快时代的“慢工出细活” | 对话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金家虹

日前，第八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名单出炉。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评选始于1979年，每5年举行一次评选，是授予国内工艺美术创作者的国家级称号。浙江省“五个一批”文艺人才孵化（名家培育）项目（以下简称名家培育项目）民间工艺类团队有4位名家培育对象获得荣誉，收获喜人的成绩。

浙江省名家培育项目是在省委宣传部的指导和支持下，省文联创新推出的重点项目，旨在扎实推进“文化浙江”建设，着力打造与浙江“三个地”相适应的文化高地。项目力争经过3到5年时间，促进培育对象丰富学养、提升涵养、开阔眼界、精进造诣，推出在国家级重大文艺评奖和展赛展演中获得优异成绩、在全国具有影响力的文艺名家。

美术报推出《对话“国大师”》专题，感受他们在各自领域中的传承与创新。本期对话金家虹。

2022年8月的杭州，应该是笔者有记忆以来最热的夏天。

8月19日前一天还在南京参加重要培训和展览，半夜才回到杭州的金家虹，今天一早便来到了离家十几公里远的工作室，这里是她的世外桃源，她感到最静心、最踏实。

“我当时还差点进美术报”，这段差点成为同事的过往让笔者十分惊讶，也瞬间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交流变得更亲切起来。

金家虹，1969年出生于浙江杭州，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首届中国刺绣艺术大师，杭绣非物质文化遗产省级传承人，入选浙江省“五个一批”文艺人才孵化（名家培育）项目。

- 结缘 -

为什么会一直在刺绣的道路上走到今天？对金家虹来说，有些是机缘，更多的是坚持。

从小，金家虹便喜欢写写画画，在学校里也小有名气。1969出生的她，初中毕业正好赶上杭州工艺美术学校复招，设有刺绣设计班，“这不正是自己喜欢的吗？”年轻的金家虹进入学校，开始了专业的学习，得益于儿时观看长辈做针线活的兴趣，喜欢的种子在专业学习后破土、成长。毕业后被分配到杭州工艺美术研究所刺绣研究室，师从一直崇拜的陈水琴老师，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但没多久她便面临了最重要的选择。

金家虹

20多年前，单位面临改制，艺术专业的她在进报社还是继续刺绣中，坚定地选择了后者，“我还是喜欢绣花，家里人也支持我，”一句喜欢，道出了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与热爱。

“刚开始我在家里一边带娃一边绣，绣了两年，”后来传统工艺越来越受到重视，杭州有了工艺美术专项资金，还提供了工作室，金家虹又拥有了独立的工作空间，可以专心于刺绣创作。这样一绣，绣了她半辈子。

- 探索 -

“杭绣发展至鼎盛早在南宋时期，现在虽没有四大名绣般扬名在外，但仍然传承有序，适当吸收外来精华、主流稳定发展。”“杭绣深刻体现地域文化，小景讲究情调意境，秀气一如江南烟雨。”“传统杭绣图案性强、图必有意、意必吉祥。”说起杭绣，金家虹如数家珍。从事刺绣几十年来，她积累了丰富的理论与实践经验，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技法与风格。近年来更是多次应邀去往国外宣传杭绣。她的原创作品《心明》、《清吟绕远香》、《蝶语》、《映山静水》、《莲花藏界》等获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展金奖、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奖、中国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金奖等奖项，另有多幅作品被海内外博物馆收藏。

三页屏风双面绣《枫·牡丹·紫藤》

“在刺绣的过程中，我有过不断去追求作品还原画作惟妙惟肖的时期，但等到跳出这个时期，想做更广泛的刺绣、想做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会发现那些东西（追求还原）是基础而不是目标。”金家虹在跳脱出“临摹”阶段后开始不断进行摸索、实验，从内容到技巧，都在不同层面进行创新探索。

此次参评国大师，金家虹选送的作品都蕴含着巧思，三件作品，三种创作形式：使用传统双面绣技艺的三页屏风双面绣《枫·牡丹·紫藤》，以细腻见长，体现深厚的传统功力；《丝路锦绣》将杭绣的针法进行集中展现，可以说是杭绣针法的“一览表”，是其多年探索的成果；《莲花藏界》采用其“一根金”的技法，没有过多的色彩，仅用线条去表现它结构的疏密、人物关系、空间关系，用国画的处理方法来做刺绣，出来的效果、感受与传统的佛教题材刺绣不同，更庄重、更雅致。

《莲花藏界》

“试试看”“好玩”，这是在采访中，金家虹最常用的词，从“一根金”、青花瓷系列、锦绣中华系列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有想法并且一以贯之的人。

“一根金”技法此前几乎失传，金家虹偶然间在一本很早以前的《杭州工艺美术杂志》中看到，杭绣有用一根金线将戏服上的龙“盘”下来的记载，便萌生了复刻的念头，“像是小时候一笔画完的简笔画一样，很有趣，”从小幅作品开始，一点一点摸索，直到能完成大件作品。

技巧的契合与尝试也成为金家虹作品取材的重要依据。2015年起，金家虹为中国美院服装织染系的同学教授刺绣工艺课，为了更好地向学生展示刺绣针法，她想到了谢振瓯老师的国画作品《锦绣中华》，用不同的刺绣语言表现不同的织锦纹样，不曾想打开了新的局面，不停地有新的作品与大家见面。

《丝路锦绣》

《青花瓷》系列作品，也是金家虹探索创新的代表：以女性的背影为载体，结合刺绣传统的纹样，从传统寓意“喜相逢”的凤凰、牡丹，到芙蓉、蝴蝶，再尝试山水阴阳的体现。

不断的自我审视与探索精神让金家虹在层次融合中下足了功夫，不断调整，她花很长的时间去思考，然后集中精力去完成，在这一件作品的创作中产生的新想法，延续到下一件作品中，不断地积累，不断地精进。

青花瓷系列《蝶语》

最近，金家虹又开始了新的“好玩”的探索，用刺绣的形式表现山西南涅水石刻的石柱，以大大小小不同的木框作为载体，以乱针绣的技法展现原始生动的民间石刻内容，不同的木框可以搭配组合成柱子的形状，“展出时，在里面放上电蜡烛，一定很有趣。”

- 传承 -

在创作上不断突破的金家虹，面对用新形式的传播、推广杭绣，却是保守的。相信有不少人是通过浙江卫视的《青春环游记3》了解到金家虹，但对于上电视综艺节目，她一开始是拒绝的。她笑着说，短视频所自带的激情快速甚至喧嚣会让她“心跳加速”，“刺绣是一个修生养性、慢条斯理的东西，不能给人家留下只要几分钟、几天就能完成一幅绣品的概念。”好在电视节目回避了这个问题，将重心放在非遗传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