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画廊周北京总监王一妃：“后疫情”时代与数字变局引发的新思考

/ 画廊周北京 2022 宣传视频片段 / 图源：转自画廊周北京GWBJ微信公众号

相比全球大面积封城的疫情重灾期，如今的疫情形势似乎已缓解了不少，许多国际上一度陷入停滞的文化艺术活动也纷纷重上日程。虽然国内疫情反复导致数个文化艺术活动取消或延期，画廊周北京（GWBJ）却在这样的特殊背景下快速应对，在严格防疫的基础上成为今年国内第一个成功举办的艺术活动之一。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场参展机构达 30 余所的当代艺术活动意味着什么？画廊周北京交出了一份令人眼前一亮的答卷。

在此前延期了数周后，这场以“共享”为主题的文化盛会终于重振旗鼓、强势回归，将携手来自中国及世界各地的画廊与非营利机构齐聚北京，在 6 月 24 日至 7 月 3 日期间为观众带来逾 40 场重磅展览，成为中国内地最先推出的大型文化活动之一。

据悉，本届画廊周北京的主单元将继续关注本地画廊的多元面貌，同时也将呈现一系列双个展与群展、探寻艺术家之间的相互引力。在画廊周北京联合北京中间美术馆与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举办的主单元特展“交叉的宣叙调”中，将呈现主单元参展画廊的 20 余位艺术家作品，囊括影像、装置、雕塑、绘画等在内的多种媒介，解读北京地区多元异质的艺术生态。其艺访单元则以“城市”为线索，将邀请具有鲜明特点的国际画廊在 798 艺术区内呈现丰富多样的内容。

/ 画廊周北京 2022 参展机构名单 / 图源：转自画廊周北京GWBJ微信公众号

“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我们积极合作，为实现展览的最佳呈现方式而共同努力。延期决定使画廊周北京与各方伙伴的合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也让年度主题“共享”具有了全新的意义，”关于这个意义丰富的项目，画廊周北京总监王一妃这样表示，“作为重启内地当代艺术活力的首批重要活动之一，我们非常期待以兼具实力与创新的一系列精彩活动与来宾在北京重聚，凸显这座城市多样化且充满活力的艺术生态。”

放眼本届画廊周北京的活动策划，不管是“虚拟+现实”的混合体验模式，还是利用抖音、VR展厅等线上平台进行的预热活动，或是对元宇宙、数字艺术等新兴领域的积极关注，都体现出了其在“后疫情”时代的应变之道与不断思考。而在接下来的JCC专访中，总监王一妃便从筹办画廊周北京的实际经历出发，与我们分享了一些文化组织应对困境时的经验策略，以及疫情与数字时代引发的一些洞察与思考。

JCC对话

/ 王一妃

Q：近期疫情的几番卷土重来，对许多线下活动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在面对疫情带来的困难和挑战时，画廊周北京是如何应对的呢？有没有哪些经验可以分享？

王一妃：这种环境是大家共同面对的，所有人共处于疫情带来的不确定性与挑战之中。那么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们能做些什么呢？对于这一问题，画廊周北京从来没有停止过思考，并且在应对新状况时非常灵活。

我们总结出了如何做预案的经验，在细节安排上下了很大功夫，采取了线上线下同时举办活动的策略，并进行了多个方案的多重预备，这让我们可以更好更灵活地随机应变。

面对新的突发状况，我们迅速做出了调整，在居家办公期间紧急做出了线上方案，比如我们和抖音合作推出的线上看展和云端派对、用音乐去解释艺术等活动，都获得了很好的成绩。虽然筹备时间其实非常短，但呈现的效果很不错，反响很好，吸引了近 700 万人次的在线观看量。

/ 本届画廊周北京采用了“线上+线下、虚拟+现实”的体验模式，而这样的模式也是“后疫情”时代最为热门的展览趋势之一 / 图源：转自画廊周北京GWBJ微信公众号

Q：能否与我们具体谈谈画廊周北京与抖音的合作经验？在艺术知识的专业度与社交媒体平台的娱乐性、大众性之间，你们是如何平衡不同需求的呢？

王一妃：我们跟抖音的合作整体上都很顺利，因为我们在合作的时候有一点非常明确——此时我们面对的是大众群体。

因此，在合作项目的策划方面，我们会对形式的选择与设计进行深入思考，以更好地把我们的展览转化为一种大众更易于接入和理解的内容。正是因为在合作的策划初期我们便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为导向，整体的项目也会更为准确地走向一个符合项目各方参与者的结果。

画廊周北京的活动其实既有面向公众开放的内容，也设有面向业内机构、专业人士、艺术家等开放的贵宾日活动。我们会根据不同受众人群而进行区分，有针对性地进行形式和内容上的策划。

我们希望成为一个沟通和联系的平台，因此会平衡各方受众的需求。而在作为平台运作的过程中，我们也注意到了一些有趣的、值得思考的现象，并从中看到了很大的空间和潜力。

比如，在抖音活动的评论区里，我们一方面看到有新的观众被我们的活动吸引并开始接触和了解当代艺术，另一方面也会看到很多类似“这是什么东西、我看不懂”这样的评论，而我们则会以比较客观、深入的角度去看待和分析这样的情况，挖掘其背后的原因，并思考我们在面对这样的现象和情况时还能做些什么。如果我们能通过这样的活动对一些人产生了一些积极影响，那么这个活动便是值得继续做下去的。

/ 画廊周北京在近期与抖音合作推出了“抢先夜游画廊周”的线上预热活动 / 图源：转自画廊周北京GWBJ微信公众号

Q：在本届画廊周北京的活动体验中，“线上+线下”的混合模式十分突出，请问这种模式在补充或优化画廊周参观体验方面具体发挥了哪些作用？与传统的观展模式相比又有哪些优越性？

王一妃：我觉得疫情其实给线上的发展提供了特别巨大的推动作用。如果不是因为疫情的话，可能文化艺术行业的很多业内机构会对线上模式不那么容易接纳或甚至有些排斥。

这当然也跟艺术品的一些特质有关：很多艺术品需要近距离的细节观察、直接的交流和实地的呈现。而若从收藏家的角度来讲，仅仅是在线上看到一件艺术品还是会很有距离感的，很多艺术品的价格很昂贵，收藏家也需要考虑细节以及艺术品与环境的关系等等，所以会更希望看到实物。

但在疫情到来后，文化界不得不开始考虑线上平台了。在不甘于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机构们必须要去做些什么，那么此时的问题便成了该如何去做。越来越多的机构开始思考如何解决从线下到线上的适应问题，如何弥补线上体验的局限性等等。

在疫情推动下，这种思考变得格外积极活跃，于是便极大地推动了线上模式的发展优化。对于我们来讲，这样的探索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被迫无奈”，但在这种“被迫无奈”的推动之下，我们其实打磨和提炼出了很多非常有效、非常具有长期意义的东西。

/ 手机端进入画廊周北京官网即可通过在线展厅了解参展机构的相关信息 / 图源：画廊周北京官网截图

Q：能否为我们具体谈谈本届画廊周北京使用的一些线上工具的例子呢？

王一妃：我们今年推出了VR展厅，它的作用不仅仅只是让那些无法实地参观的观众也可以观看我们的内容，还能在未来的布展策展、保留档案和时代记录等方面为我们带来很多帮助和便利。我们也推出了AR地图，因为文化艺术机构很多都散落在城市各地，而我们的AR地图则能帮助大家非常高效便捷地找到这些地方，使大众抵达文化内容的道路更加快捷畅通。

此外，我们也推出了免费的语音导览项目。若想更好地理解艺术品的魅力、价值及其背后的创作原因，观众不仅需要感知和思考，还往往需要拥有综合的知识面和视觉经验。如果没有长期的、综合的知识与经验积累，普通观众可能会较难找到理解一件作品的切入点，而语音导览则能帮助解决这样的问题，打通这种普通观众和艺术品之间的“壁垒感”。

我们的语音导览并不是要给观众一个标准的“答案”或解释，而是通过为观众阐述背景信息来起到激发和引导思考的作用，启发观众寻找自己的角度去进行感受，获得自己的理解和启发。即使在后疫情时代以及未来，我们也会把这样的项目继续延续下去。

/ 本届画廊周北京携手智能技术合作伙伴——Aibee爱笔智能，其合作上线的VR展厅将艺术类场景复现到手机上，让观众足不出户也可以实现漫游式的云逛展，覆盖798园区的AR导航则可以为游客寻路自动规划最优路线 / 图源：转自画廊周北京GWBJ微信公众号

Q：除了线上模式外，NFT艺术、元宇宙等也是近两年迅速流行的概念。画廊周北京对于这些领域有着什么样的看法和经验？在未来是否会在这些方面进行更多的探索呢？

王一妃：我们今年的赞助合作方之一是元宇宙数字艺术平台大有艺术，他们有推出元宇宙主题的沉浸式展览，把艺术与科技进行了创意结合。我们在街道上也设置了一些可以提供元宇宙场景体验的点位。同时，我们也会在活动期间面向公众展示和发放一些NFT作品。

整体来说，我们非常关注这一领域的发展，但对于后续如何把NFT、元宇宙等整个应用在这个行业里，我们会比较谨慎地考虑，既要审慎研判相关科技究竟发展到何种程度，同时也要考虑NFT和艺术品本身间的适配度，思考艺术品和技术之间的联系和区分，以及NFT的操作对于艺术应用的逻辑是否是可以结合起来的。

我认为，若要将这些新兴科技和创新形式引入艺术行业，必然需要一个合理的连接点。对我们来说，这个连接点在于“如何能更好地推动艺术行业的发展”。如果在此基础上的逻辑可以成立，我们不会排斥去做类似项目。

/ 数字艺术内容是本届画廊周北京的一大内容亮点 / 图源：截自画廊周北京 2022 聚焦现场 x 木木美术馆“奥斯汀·李：人间乐园”视频资料

Q：请问您如何看待当代国内的艺术文化生态？您认为画廊周北京在这种文化生态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王一妃：目前来看，我觉得国内对于审美教育和当下艺术文化的推动力度还是不够的，而这同时也意味着巨大的潜力。

很多人其实对于当代的艺术文化很感兴趣，想了解在这个与我们息息相关的当下社会里的艺术家和创业者们在做什么、文化界在讨论什么，但却缺乏一个平台去为他们系统地整合和梳理信息，听到的声音也都比较零散。同时，传统的艺术圈与大众之间也很容易有“壁垒感”。因此，我们很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平台为大众提供一个切入并理解当代文化艺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