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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2202年了,怎么还有人问“被侵犯时你穿了什么”?

2022年某服装展览上,展出了一些看似平平无奇的衣物。


蓝色碎花裙朴素又漂亮。花间飞舞的蝴蝶、裙身点缀的波点,无一不透露出裙子主人的爱美之心。


这套衣服看起来配色清新,似乎像是大学生标配装扮。


明黄色的裙子是少女的最爱,似乎能想象到穿这条裙子的女孩在阳光下靓丽又美好的画面。


扎染蓝色、六分牛仔裤,干练利落,这套酷酷的装扮看得出衣服主人的性格。


最后一套则是妥妥的“遛狗标配”,舒适的格子睡裤,出门前随手捞起的外套。


……


以上这些并非是二手衣物展览或闲置物品售卖场所,而是一场名为“你穿了什么?”的性侵犯幸存者衣物特别展览,每件衣服的旁边都有其令人痛心的自述故事。


蓝色碎花裙——“我们已经约会几个月了,但我还没准备好发生关系。我直接告诉了他,他也表示会尊重我,但与此同时一直在挑战我的底线……我认为‘强奸犯’是可怕的老男人,是在简陋的酒吧或黑暗的小巷里欺负脆弱女孩的陌生人,我从来没有想到我英俊、受欢迎、迷人的男朋友会是强奸我的人。”


绿短袖+白裤子——“当时我穿着绿色T恤和白色牛仔裤,正在和我的朋友一起参加一个聚会,我的一个所谓的‘朋友’强奸了我。那时我大学一年级。”


明黄色吊带裙——“我的朋友建议那个男生和我聊聊。当时我站在酒吧里,他给我点了好几杯双份浓度的酒,甚至让酒保再加一些(额外的),让酒倒得更浓。后来……这是我曾经觉得穿着很漂亮很自由的裙子。”


扎染短袖+牛仔裤——“我当时穿着紧身裤和扎染t恤。我班上两个男生在学校旅行时性侵了我。他们笑着说,他们要帮我一个忙,‘治好’我的拉拉病。”


格子睡裤+外套——“我当时穿着睡裤和夹克。男朋友和我交往了4年,按照惯例,晚上我们都带我的狗去散步。但那天晚上他喝醉了,把我的狗绑在一棵树后,在停车场后面强奸了我。”


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竟承担着惨痛不忍直视的经历。


每当女孩被性侵犯或骚扰的新闻开始热议,总会有一部分人去关注“她穿了什么?”、甚至会有一众颠倒黑白的网友站出来指责受害女孩“穿的太暴露,活该”、“怎么偏偏选你”、“穿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孩”……


美国“崛起”(Rise)组织与联合国聚光灯倡议(United Nations Spotlight Initiative)合作,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开设“你穿了什么?”展览,证实了性暴力在所有文化中的普遍性,并强调受害者的穿着应该与那些令人发指的罪行无关



该活动在纽约持续到8月31日,旨在提醒我们“服装并不重要,它永远不会招致暴力,也不会引发袭击。“


为此,该展览展出了103件女性在性侵犯期间穿的衣服。


穿衣绝不是被侵犯的理由



在展览开幕式上,联合国常务副秘书长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穿了什么?
在益普索研究所和Memoire Traumatique et Victimologie(创伤记忆与受害者学)协会2019年进行的一项调查中,有27%的受访者认为穿着性感的衣服可能是为强奸犯减少罪责的理由。
这次展览应该成为一种催化剂,激发关于我们提高暴力侵害妇女和女童行为的集体责任感。

性侵犯幸存者的衣物在展览中匿名出现。
一直以来,性侵犯受害者总是被提问“你穿了什么?”或者其他侮辱性的问题,以此来证明受害者自身也有责任。
骆闻舟在经典小说《默读》中说道,“你可以教孩子防备陌生人,提高警惕,但不能让她怕穿花裙子。
本次展览正是为了展现性侵犯受害者的勇气和韧性而办。由联合国总部负责发起,则为这一展览增添了不少严肃的意味。

展览中,模特们分别代表联合国五个地区,穿着女性在遭受性侵犯时所穿的衣服——总共103人,象征着全世界13亿性侵犯受害者。 “她们过着日常生活——直到她们遭遇侵犯。任何人都不应该因为选择的衣服而受到任何攻击。


不止今年,2017年、2018年美国堪萨斯大学和比利时摩伦贝克相继举办了类似展览,展出18位女性在受到侵犯时的穿着。


当时的发起者是美国肯萨斯大学性侵害防治教育中心主任Jen Brockman,她表示,“当你经过它们身边会发现,都是些循规蹈矩的日常穿着。你穿了什么衣服?这是人们经常问被侵犯者的一个问题,这似乎是对受害者的责备和暗示——如果被侵犯者穿了一些不那么暴露、性感的衣服,也许他们就可以阻止侵犯者的攻击。而事实不是这样的。



据创伤记忆与受害者协会数据统计,27%的受访者认为,被性侵源于“独自去见陌生人”、“性感的裙子”、“低领口”。
但是在许多过去的全球性侵犯案件里,当法院在审查过程中认定受害者“以某种方式激怒(包括穿衣暴露)”了侵犯者时,侵犯者就会被认为是无罪。
在林奕含的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思琪与妈妈有这样一段对话:
“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
“谁?”
“不认识。”
“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
13 岁的思琪不知如何回答,但在这一瞬间,她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
而关于女性性侵与穿衣的争议,可以追溯到1999年2月。

1992年,一名意大利司机被控诉侵犯了一位18岁女学生。最初,意大利最高法院认定强奸罪成立,但在1999年,这名司机竟然被无罪释放了,理由是:女学生受到侵犯时穿了紧身牛仔裤。
因为法院认为,若女生不主动配合,侵犯者无法脱下她的紧身牛仔裤。
此案在当时的国际社会掀起了轩然大波,还有女议员穿牛仔裤来到国会门口抗议。

2018年,爱尔兰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内裤运动”。起因是一名27岁的男性侵犯了一位17岁的女性,女性选择采取法律手段保护自己。然而,双方在审判过程中各执一词,场面僵持不下,没有任何证据。
直到被告律师竟拿出了女性当时穿的内裤作为证据——一条蕾丝花边丁字裤,并表示“你们看看她当时穿了什么!”
经过短暂判定,男性竟被无罪释放。
这一结果立刻在爱尔兰掀起了轩然大波,许多女性纷纷站出来声援。

她们带上各式各样的内裤走上街头,来到法院门口抗议,许多男性也自发参加。

最终,爱尔兰新芬党迫于压力,表示会提交一份关于在强奸案审理中禁止提及女性穿着的提案。这场“内裤运动”才算落下帷幕。
2015年,日本女记者伊藤诗织被时任东京广播公司华盛顿分社的社长山口敬之性侵,她选择使用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2017年10月,伊藤诗织以自己的经历出版了著名的《黑箱:日本之耻》。

作为日本第一个公开长相的受侵害女性,伊藤诗织勇敢解开自己的伤疤,却仍然遭到了不少质疑:“是你自己喝醉的吧?”“你为什么不使劲挣扎逃跑?”“怎么把这些拿出来在台面上说?”“你穿短裙了吧?”“……”
甚至在报警时,她被要求当着几名男警官的面,在闪光灯下用真人等比人偶还原性侵经过。
山口敬之也丝毫不怕,甚至发邮件讽刺伊藤诗织。

而在今年7月8日,日本最高法院确定二审判决,认定伊藤诗织遭受性侵害,要求山口敬之支付约332万日元。
虽然犯罪者没有受到更严厉的惩罚,但日本时隔110年后,首次对强奸法案做出了修改:
法定最低刑从三年增至五年;男性也可以作为强奸罪的控告方。
伊藤诗织在书中写道:
受害者身穿白色衬衫,扣子密密实实扣到卡住下巴,脸上带着一抹忧伤之色”——我想打碎这套不知由何人构建的人设。不管受害者穿什么,或没穿什么,都不该因此而受到责难,也不该将其视为她受害的理由。今后,我也绝不愿生活在别人擅自规定的“受害者模板”之中。我认为那是错误的。
作为女性,在穿衣着装方面,到底该保持一种怎样的心态呢?


做乖乖女有用吗?


“乖乖女”一词总是代表一类“规规矩矩”“很听父母的话”“按时回家”“烟酒不沾”等等条例。
 
不止服装对女性来说一直意味着规范,“乖乖女”们还被要求行为意识、时间意识、自我防范意识……
 
作家埃斯特·马德里斯的书《nothing bad happens to good girls(好女孩不会有坏事发生)》中,讲述了美国女性在日常生活中如何看待犯罪和威胁,以及这种思想如何控制她们的行为。埃斯特利用深度访谈来展示不同年龄和社会经济背景的女性对被侵犯的恐惧。
 
她认为,“对危险的恐惧”本身使女性处于顺从的社会地位。她们“监管”自己,构建了一个满是规则的世界,导致了一个默认的结果:女性意味着脆弱。
 
埃斯特把女性躲避受害的方式归纳为5种:
 
1、空间禁足:即天黑不出门、不去任何可能会发生危险的场所;
 
2、拒绝相遇:避免和陌生男子接触、快速走路;
 
3、自我防控:随身携带防狼喷雾、穿衣更加保守;
 
4、自我伪装:修改社交媒体账号信息,伪装成男性;
 
5、寻求保护:和男性一起出门。
 

 
随着女性遇害的新闻出现,很多女性网友已经自发创造出了“自保手册”。比如在门口安装监视器、在阳台晾出男士衬衫、取外卖用男性声音录音回答、和家人朋友同步行车记录等等……
 

 
也有不少声音表示,“女生不要晚上出门,出门也要男性陪着,这是为你好”、“单身女性在外千万别喝酒、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坐电梯的时候最好拿手里的东西遮住胸部(若有男性)”……
 

 
做乖乖女有用吗?
 
华盛顿邮报曾报道,许多强奸犯在供述时都记不清受害者当时穿了什么衣服,他们的重点更倾向于“不自信”的女性,即眼神、走路姿势等等。他们认为,这类女性更容易传达一种易妥协的感觉。
 
穿着暴露、妆容高调的女生往往被认为遇到的危险会更多。但事实却相反,穿着朴素的女生受到侵犯的概率高于前者。
 
美国学者杰夫在研究“狩猎式强奸案中,他们如何挑选目标?”中发现,侵犯者挑选目标的首要特征,是“Easy prey”,即看起来“弱势性格”的,比如走得很慢、不自信、垂头丧气没精神、眼神闪躲、气质温柔的,她们往往不敢声张求助,以此评估犯罪的成本更低。
 
按照这个逻辑,穿着更大胆、化着烟熏妆大红唇的反而更不容易成为受害者。对比泫雅这两张照片,差不多颜色的衣服,同一个人,似乎右边的乖乖女风显得“更好欺负”一些。
 

 
在知乎“男生劝女性穿得不要太暴露,算是受害者有罪论吗”这个问题的回答下,正是就女性如何防范、自保展开讨论,比如分析什么样的女孩容易被坏人盯上,建议女孩子别醉酒别到高危环境、不搞暧昧谨慎交友。仿佛最终归结为一个很无奈结论:先管好你自己
 
但做乖乖女没用的话,我们还能做什么?
 
《日本之耻》中匿名受害者说:“一滴水改变不了什么,但聚集起来,它能形成海啸。
 
荣获 2017 年非布克奖的《生命暗章》讲述了一名美籍华裔女子在爱尔兰乡间被当地少年强暴的故事,改编自作者真实经历。她希望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来鼓励受侵害女性“不要自己隐忍”,不必隐藏过去的生命暗章,惟有如此,才能引领自己于荆棘中绽放,拥抱新的生活。
 
在一期关于性同意的播客里,复旦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沈奕斐曾对“性骚扰”做过一个界定:实践中的绝大多数性骚扰并非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可以”。
 
清楚地表达边界,当感到被冒犯时,要干脆利落说“不”。任何犹豫与隐忍都将成为侵犯者进一步加害的动力。
 
她的丈夫商建刚作为法律从业者,则很直白地给男性群体提出两条建议:远离喝酒的女人、喝酒远离女人。
 
当提到我们能做什么的时候,包含着两个可以同时前进的方向:
 
第一拒绝性侵女性原罪论,勇敢发声
 
第二从小给予孩子良好的引导和不要伤害他人的教育



你怎么看待性侵衣物展览?








人人皆有穿衣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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