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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Balenciaga高级定制来到上海徐汇滨江。看到朋友贴的到货照片，比人还高的一个个木箱上大大地用法语和英语印着“轻拿轻放”、“保持干燥”、“从这一面打开”。
退出了自己的个人品牌Vetements后，Demna Gvasalia全身心投入Balenciaga，野心十足。在2020秋冬的成衣发布会上他不仅展示了整整105个look，Kering集团还宣告Balenciaga高级定制即将回归。
上一次它的高定特展还是2017年，在伦敦V&A博物馆的Shaping Fashion里
Balenciaga高级工坊位于巴黎总部。这是一幢由医院改造的楼，Demna Gvasalia和他的团队平日全部身穿白褂。再因为大流行而戴上的口罩，让这个场景仿佛回到了医院，一个手艺了得的团队在做着和操刀手术一般精密、复杂的工作。
推迟一整年，Balenciaga的高级定制业务直到今年7月才发布。这次上海之行是历史上Balenciaga高定首次来到中国，需持邀请和核酸报告才能参加。在上海满打满算展出不足2天、3天给客人Fitting后，它们随后会马不停蹄飞回巴黎。
The Past
让我们跳过Balanceiaga时装屋创立的早期。用现在的审美和技术去审视，它们平凡了点儿。时间来到1955年，Dior先生说：“高级定制就像交响乐团。Balenciaga是那个指挥家，我们其他人不过是跟随他的弹奏者罢了。”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是Balenciaga走向高级定制的巅峰。这时起的Balenciaga高级定制，在当今的拍卖行里都是硬通货。
1961
1967
1959
2015年在苏富比的一场时装拍卖里，最高成交价的是Balenciaga 1965年秋冬一条粉色鸵鸟毛的礼服，这条裙子本身的估价在6千欧元至8千欧元，当天价格一路飙升到5万6千欧元。另一款1962年的宝紫色双层蚕丝晚礼服，预计的成交价在4千5至5千5之间，最后也是到3万7千欧元才成交。
曾经的主人是名媛Francine Weisweiller，1986年起一直被法国里昂Musée des Tissus博物馆收藏
罗斯柴尔德家族的Pauline de Rothschild作为Balenciaga的客人，曾说：“身穿Balenciaga如同身披海浪，建筑感的剪裁流动在身体上。”Cristóbal Balenciaga的职业生涯不画草图，以一骑绝尘的剪裁名垂千古。有传言他为法国航空的员工设计工服，6000个人他会亲自Fitting。
在1946年，做高级定制的时装屋风生水起，当时巴黎有106间高级手工坊，随后逐年下降。各家其实用的差不多同一批Vendor：刺绣工坊Lesage、羽毛工坊Maison Lemarie、琉璃工坊Maison Gripoix和珠宝工坊Goossens等等。现在，这几家工坊现在已全被House of Chanel收购。
Maison Gripoix为Balenciaga打造的琉璃首饰已经在一二级市场绝迹，流落在一些民间交易网站也不知真假。人们想要去找寻那个黄金时代的琉璃和珠宝，也是因为它们代表了现在稀有的一种大气、繁复美，被称为le gout Rothschild。这个我在过去写过，点击这里复习。
不过Goossens为Balenciaga打造的珠宝还是有迹可循的。
1960年的黄铜胸针，以人造珍珠点缀施华洛世奇水晶，拍卖行预估成交价2千500至3千500欧元
1950年的黄铜项链，饰有黑曜石和黑色琉璃，拍卖行预估成交价1千500至2千500欧元
在顶级藏家网站1stdibs，还挂着一件Goossens 1979年给Balenciaga先生工作室打造的吊灯，名唤“睡莲”。全世界仅此一件，目前正在打八折、以9万9欧元的价格出售中。
在5、60年代，刺绣工坊Lesage由家族成员François Lesage打理。由于他和Cristóbal Balenciaga私交颇深，当时把最独家的工艺和设计都给了Balenciaga。也就不难怪这个阶段的Balenciaga那么矜贵了。V&A博物馆在Shaping Fashion时展出了Lesage刺绣的1967年的一件晚装大衣，它的主人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另一位成员Philippine de Rothschild。
看上去是羽毛，其实是用一丝一丝的亮片配合珍珠和施华洛世奇水晶，刺绣成像羽毛的形状，让整件大衣服看上去是粉红的羽毛制成，但又有羽毛无法实现的闪亮。Lesage为V&A博物馆特别复刻了一小部分，来展示超高的技艺。
1968年，当Balenciaga先生决定关闭自己的时装屋，《纽约时报》的标题口吻如同巴黎后院的老房子着火了：《Nothing Left to Achieve, Balenciaga Calls It a Day》……
时装记者Diana Vreeland在回忆录里记载，有客人得知他要关店，literally直接昏倒在他的沙龙里。还有传言他的客户Mona von Bismarck得知这一消息，悲痛得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没出门。毕竟，她曾连在家种花时穿的围裙，都要从Balenciaga那里定制。
“你们为什么要我继续啊？”Balenciaga先生说。“已经没有我去服务的对象了。”
成衣，取代了高级定制。这里要@一下Yves Saint Laurent先生。（回顾截这里）
V&A博物馆大概也没想到，五年后Balenciaga高级定制就会回来了吧？
The Future
大流行给了Demna Gvasalia多出来一年的时间。在半个多世纪后的2021年，于7月在巴黎首次发表。后面的故事顺理成章：刷遍全球各大杂志封面，艺人纷纷穿着走红毯……
业内认为，现在全世界会消费高级定制的客人也不足200人，真正能从高级定制业务中盈利的时装屋屈指可数；以及大部分高级定制时装屋还在坚持做，是需要维持自己高端形象、来卖出更多的同名商业香水……Balenciaga的香水授权给Coty在做，何况近年来也没有什么出圈儿的香水。这次走访中国，能赚到钱吗？
尽管只有极其短暂并不对外公开的展出，Balenciaga还是包下黄浦江边的油罐艺术中心——是真的用最早Balenciaga沙龙里同色系的窗帘在“包”，营造出沙龙式的隐秘。
迈入，也确实是沙龙式的布置。连四个角落的罗马柱和漆金坐椅，都还原了巴黎沙龙的样子。
The old
The new
其实这次Balenciaga运了30件作品来，但只展出19件，其它11件只有受邀去Fitting的客人才有机会看到。身穿西装的工作人员揭开帷幕——尽管来之前已经看过照片，仍被震撼。这次鉴赏会和7月发布的走秀时一样安静，也是为了还原Balanciaga先生自己的偏好。现场布置有万神殿一般的肃穆，能听到帷幕轻轻摩擦在地板的沙沙声。
实话实说，尽管只有19件，也已经相当壮观。
通常品牌任命新官，还是会要求设计师照着品牌DNA来做。Nicolas Ghesquiere在1997年加入于Balenciaga后，长达五年时间他的设计完全没有参考品牌创始人的DNA，原因是因为Balenciaga的家族成员拒绝其入档案室内。直到2002年Balenciaga被开云集团买走后，创意总监才能有机会接触到品牌的档案。
在办公桌前的Balenciaga先生
现在的Balenciaga的档案室，有恒温系统、空气循环系统和氧气检测仪，存放着外界不得而知的旧物，如Balenciaga先生自己的家具、书籍及艺术品收藏，甚至还有一座电梯——当年上下运输客人的有皮质内饰的电梯……
这里插入一下Fendi Couture。高级定制成员体系分得很复杂（成员、特邀成员、做客成员……），但一季发布不少于50件作品是共识。Fendi Couture这边才28个Looks，Kim Jones已被LVMH压榨得分身乏术？Balenciaga Haute Couture这次，好歹，数量上没注水。
两个设计师都是当下炙手可热的接班人，一前一后打开高级定制，被比较无可厚非。他们也都通过考据档案库来让旧设计重见天日。
左边是Demna Gvasalia翻档案库，看到一张从未生产过的草图，最终将它做了出来。其中的蚕丝特别使用山东丝（Shantung）——一种最早诞生于中国山东省的蚕丝。这种蚕宝宝因为吃了纤维更高的桑叶，所以吐出来的丝其实会更厚一点点，这样更能还原早期的Balanciaga。右边是Kim Jones的Fendi高级定制，他也是从品牌档案室翻到一张Karl Lagerfeld的手稿，包含一件从未投入生产的为Fendi设计的旧草图。这件半西装半晚礼服的作品被他重塑后，就非常符合那一季的主题“奥兰多”。当然，Kim Jones在原来的草图上添加了重工去符合其高定的定位。
这个的讲解视频我放在了小红书
四位大师的inputs in 2，谁最厉害？
回来继续说Balenciaga。左边这件“浴袍”，只有凑近看才发现那个毛毡，其实是雕花工艺小牛皮一点一点剪出来。而右边这件鳄鱼皮的裙子就更厉害了，是扫描真的鳄鱼皮后，按照纹路用小牛皮剪、再缝在一起拼成以假乱真的鳄鱼皮，它的工时要300小时。
时代变了，Demna Gvasalia相信在家也可以舒服地穿高级定制娱乐自己。
以及，减少使用真皮草是趋势。
左下那件，用刺绣做成花呢的质感，需凑近打量才体会到妙。右边看着就是正常刺绣的晚装对吧？是因为里面人偶是黑色的。站到背后去看，能看到边角露出花朵与花朵间的光……它的刺绣仿佛空中巴比伦，“建”在能透出日光的云端。这些刺绣，自然是来自Lesage。
值得注意的是，Balenciaga高级定制中加入了男装（或者更政治正确地说：无性别着装），合作对象是伦敦Savile Row的Huntsman（《王牌特工》里给Colin Firth定制的西服商），甚至还有男士高跟鞋。这本不稀奇，Givenchy、Maison Margiela的高级定制中都曾出现过男装。事实上Balenciaga先生自己就会给自己做衣服——就连去滑雪，滑雪服都是要自己缝。
右边这条小牛皮鳄鱼纹拼贴男士阔腿裤，制造时长高达350小时
全球大流行后，设计师知道你迫不及待地要穿上比大流行前更隆重的时装，放佛能把这消失一年的穿衣快乐都补回来。所以Balenciaga高定来得正是时候。
此次，还包含一件专为中国鉴赏活动特别定制的作品：米白色真丝外套——它其实是用欧根纱一点一点剪，剪成鸵鸟毛一样的外形。
当它们再配上帽子大师Philip Treacy打造的灯罩一般的圆顶帽时，放佛穿越到了未来。这是Demna Gvasalia的主意，他想要漆质如跑车车壳一样透亮。而Philip Treacy真的，已经，划水很多年了。上一次让他用心设计的人，是Alexander McQueen。
在现场帽子上映射出房间顶上层层帷幕，随时因为观赏角度变换而荡起“涟漪”，如右边这张。
据说连现场空气里的味道都是请了嗅觉艺术家根据Balenciaga档案室里皮革、织物、以及60年代出席沙龙的客人们身上香水来合成出穿越时空的味道。但因为场地实在太广阔，我并没有闻到。
Balenciaga的高级定制在这一个多世纪来鲜少向公众露面，Shaping Fashion那次东西其实也不多。断层超过半世纪，确实也没在地球上剩下多少。这次高定活动在上海声势浩大，打开小红书，甚至还有vlog展示Fitting过程，在评论区回答价格也很积极。似乎，高定一词失去神秘面纱……
多伦多大学和杜克大学的四位社会学家在今年的一篇学术论文《流派、目标和高阶层品味的当代表达》（Genres, Objects, and the Contemporary Expression of Higher-Status Tastes）里谈论到用吃什么、听什么和看什么等等来“人以群分”。
作者们提出了一个结论，即：“品味可以作为一个连接其他群体的桥梁，也可以在自己群体的周围构建起一个围栏”。比如，你也听流行乐，只不过不是布兰妮而是Beyonce；你也吃烧烤，只不过不是吃的连真实的烟都不需要就能烹饪的烧烤，而是干熏的德州烧烤或者蘸醋的北卡罗来纳州式烧烤。
布兰妮和需要烟的烧烤都没毛病，但都不够……酷。于是悟了眼下的Balenciaga为什么能用“反时尚”的叛逆姿态脱颖而出。“高定还没死。除非，你把它当成老太太穿的衣服。”Demna Gvasalia说。
黄伟文到40岁时下定决心要订人生中第一套高级定制，Balenciaga客人自然不用等到那个岁数。它的客群，有着高定这个一个多世纪以来传统下最新最特别的画像。
结束，回家，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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