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师的装置“实验”与立场

建筑师的装置“实验”与立场

玻璃、织物、不锈钢、陶砖和竹

看五家建筑师事务所如何演绎“庇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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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一览五组建筑装置效果




对话 / 策展人高长军

回归最初的“庇所”


策展人、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博士候选人高长军在与澎湃新闻对话时表示,希望能推动围绕建筑材料的实验。而这正是诸如包豪斯这样早期建筑实践的一大基础。



CADE“材料的可能性”空间装置展区策展人 高长军


“材料本身所能传递的现代感或传统感已经在实际使用中发生了变化,这些感知不见得是靠特定材料被实现的,更有赖于建筑师的创作传递。”



在策展人高长军看来,建筑师无论在哪个阶段,其创作实践工作跟对材料的研究有着紧密而持续的联系。例如在包豪斯的早期课程中,对于材料的认知和练习就占了很大的比重,新材料的涌现非常显著地影响了当时建筑师的创作,而他们的实验性探索又影响了材料的产业化和标准化发展。随着后来建筑实践的不断标准化和细分化,建筑师和材料之间的互动回路变得很长,“只有在一些重要或者特殊的项目中,才会有比较多的契机萌发这种碰撞。”高长军解释道。







2020年材料的可能性--空间装置现场照片

滑动观看



2021材料的可能性--空间装置概念海报


CADE的空间装置展试图重新建立这种前期反馈的联结与回路,让围绕建筑材料的实验和创新变得多元和丰富。另一方面,透过对于材料本身的关注,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让大众重新审视那些关于建筑“传统”还是“现代”的刻板印象。例如今年参展的不锈钢企业既参与过非常创新的“未来花园”项目,又在佛像塑像领域内多有建树;而竹材作为复合材料的主材,其衍生的材料产品已经非常成熟地应用于诸多建筑领域甚至大跨度建筑中。


Q&A

今年的主题是“庇所”,有怎样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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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军

在当下的建筑实践中时,建筑师要解决的实际问题普遍非常庞杂。一方面,这项工作具有鲜明的工程底色,另一方面,它又具有些许艺术创作的特点和文化意蕴。


今年拟用“庇所”这个主题,我希望用一个比较单纯的概念,把建筑师们从日常工作的复杂问题中解放出来,用一两种比较简单的材料去面对一个基本问题做出回答。一旦进入到这种语境的回答,可选择的材料和面对其的态度就会开始跟日常的工作应用产生一些差异。


空间装置选择的这些材料往往并非是工程实践中应用量最大或者最普遍的结构材料,而是更具有表现力的围护材。这些材料具有较高的辨识度与特征性,能在空间塑造中起到显著的作用。使用单纯的材料回答基本问题,建筑师往往可能走向对材料性能更深的理解和更多的探索。另外,我也是希望装置的创作能够考虑到作品的互动性和体验性。


“庇所”这个概念结合到具体的材料,其实是每个人都会有所联想的,期待最终大家都会有意识地把自己的联想和解读在作品当中用某种方式呈现出来。



玻璃装置“A Slice of Transparency”概念海报



这次的材料既有竹和砖这些相对传统的材料,也有玻璃和膜这样的现代材料,在您看来他们是怎样共存在现在的建筑场景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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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军

这个问题还挺有意思的,如果是从大众的视角来理解,确实会有类似的固定印象。它其实有点类似于在讨论文化意向和历史溯源,或者是希望从材料最原始的制作方法上来认知。


其实无论是今年用到的陶砖、竹材、不锈钢、膜材、玻璃,还是去年用到的钛锌板、陶管等等,这些材料都是在今天的建筑工业体系当中非常成熟的产品,它本身不存在功能性层面的极端差异,而文化性的差异实际上也发生了变化。比方说这次用到的不锈钢,我最开始看到它的产品介绍时很意外地发现它最突出的应用场景,是因其曲面的加工能力而用于佛像雕像制造。尽管人们可能会觉得它是一个很现代的材料,但它的这个特殊应用场景给人带来的印象其实又在更类似于传统意向的事情上。


玻璃的历史就更久了,它其实并不是一个多么年轻的材料,甚至在故宫里的一些房子也有玻璃窗的应用,跟今天我们会见到的苹果店大玻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由竹材衍生而来的各种复合材料,性质上更是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它的广泛应用与竹子本身作为传统意向带给人的感觉可以说是迥然不同的。所以材料本身所能传递的现代感或传统感已经在实际使用中发生了变化,这些感知不见得是靠特定材料被实现的,更有赖于建筑师的创作传递。


我认为材料前面的定语或者状语可能是更有助于建立感知的,例如它是什么竹、它是什么砖,这也是现在这些材料比较有意思的地方,借由CADE这类活动有更多的材料会被展现出来,被应用在实践当中。



膜装置“卷叠儿”概念海报



最近在MoMA举办的中国建筑展以“重复使用、再生、回收”作为主题,其中包括了对于中国建筑师使用在地性的传统材料进行实践的肯定和强调。联系您刚才说的材料在传统和现代场景中的应用,这是否会是一个西方对中国的刻板印象?您是怎么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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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军

这个问题可以解读的视角很多。如果只是讲材料的话,不管是从经济性或从文化性的角度来讲,使用一些具有地方特征的材料本身是一个相对比较合理的方法。需要更深入去讨论的可能是这些在地材料的获取和使用在整个创作实践的流程当中是否合理。


比如有一些建筑师在我国的一些山村地区会做带有帮扶性质的项目,有时候限于预算和交通条件,他们就会选用当地熟悉且便宜的夯土技术,进而呈现出当地人也比较熟悉的空间场景,这是一个合理且通行的路径,我觉得不宜把它联系到某一种特别固定的印象上去。



不锈钢装置“龙卷风”概念海报



回到这个材料装置展,您认为它有怎样的意图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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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军

首先我想说 CADE博览会活动本身,它和我们之前参与的这种展览是有些差异的,简单点区分就是展览与展会两个概念。展会最早和贸易交流、新技术发布是息息相关的。从19世纪开始流行起来的世界博览会,后来逐渐固化和发展变成了这样一个根据领域分类召开,大家在自己的摊位里展示成果和产品,进行促成贸易的短期集会。而策展这个概念大概是17世纪以来随着私人博物馆、美术馆的兴起和开放而产生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展会和展览的差异在于链接的不同资源和促成的不同交易。所以CADE对我而言的意义是尝试做一次身份上的叠合,去链接不同维度之间的共同对话,以期实现一种多赢的共同创作。换句话说,在日常的建筑实践和工程应用之外,创造一个支撑材料商进行从设计维度出发的研发突破,让建筑师充分参与到这个研发突破的实验中来。


装置艺术有一个基本特点是强调环境的整体性,关注观众和作品之间的互动关系,通过综合的感官的信息来传递创作意图。我们这两次的“空间、材料装置”展从广义上讲也可以算作其中一类,但严格意义上我觉得它还不是装置艺术,我更愿意把这些材料创作理解为材料生产制作维度和设计使用维度再次链接之后的一个产品试验。



砖装置“砖的N次方”概念海报



材料的发展和演变对于建筑师来说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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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军

材料发展同建筑演变息息相关。例如包豪斯的早期课程设置,在基础教育当中给予材料认知和练习很大比重,促使学生去理解制造、制作这些动作跟材料特性之间的关联度。其实很长一段时间内,建筑创作和材料发展一直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只是近几十年内的技术手段和建设量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增长,建筑创作和材料发展都发生了显著细分。


虽然今天大家都叫“建筑师”,但是各位从事的具体工作内容、相应的工作边界、不同建筑师操作的项目本身,实质上有很大的差异。结合上一个问题,我一直觉得建筑设计跟博览会之间的关系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对于展会来说,它最大的功能之一是促成贸易。从这个角度而言,艺博会的逻辑是理所当然成立的,因为画廊有给艺术家促成交易的天然属性。而建筑设计的产品可能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不可能直接消费的产品,但他们可以作为直接体验者参与其中。


换句话说,建筑师从产品生产到具体消费的这个链条其实被拉得很长很复杂。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材料本身的创新与设计创作对其需要的创新产生碰撞的回路会被拉得相当长,只有在一些重要或者特殊的项目中,才会有比较多的契机萌发这种碰撞。

所以CADE的材料装置试验,其实就是把本应该发生的这种建筑师跟材料之间的互动,以另外一种极端的形式把回路缩短,在这里重新组合、集中亮相。这也是我以及很多建筑师会对这件事情比较感兴趣和投入的一个重要因素。



竹装置“云”概念海报






对话 /建筑师水雁飞

对于“透明”的天然狂热


水雁飞毕业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建筑学硕士,2012年与苏亦奇创立直造建筑事务所。作为中国当代新锐建筑师的先锋代表,曾参与2019年德国柏林Aedes巡展国家艺术基金项目“我们的乡村”,2016年美国哈佛大学中国当代独立建筑师实践展和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等多项国内外展览项目,并在美国哈佛大学、雪城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同济大学等学术机构举办讲座。2020年荣获“自然建造·Architecture China Award”评委会特别项目奖。2020年受邀担任雪城大学建筑学院客座教授。2021年成为RIBA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特许注册建筑师。




水雁飞

直造建筑事务所 

主持建筑师


作为中国当代新锐建筑事务所,直造将中西方文化的比较研究作为工作的内核,探寻建造中新的可能性,从而在当代生活中延展更广义的自然。


直造的设计实践与研究刊载于《A+U》、《The Plan》、《PASAJES arquitectura》、《建筑学报》、《Wallpaper*》、dezeen、designboom等学术刊物和专业媒体。作品“大乐之野庾村民宿”的设计回顾文章于2017年在《建筑学报》发表,并荣获2018年AIA美国建筑师协会卓越设计奖,同年受邀参加威尼斯建筑双年展。



装置名称:A Slice of Transparency

设计时间:2021.8-2021.11

建造时间:2021.11

设计团队:直造建筑事务所|水雁飞

材料供应:北玻股份

Q&A

请介绍一下这次装置的设计理念

您的作品希望呈现玻璃的哪些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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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雁飞

这次装置的题目叫“A Slice of Transparency”。现代主义以来建筑师对于透明性一直有一种天然的狂热一方面它几乎什么都没有,而另一方面它又引发了各种真实的幻象。我们将两片超常规尺度(5.4m*2.4m)的直纹曲面(ruled surface)玻璃连接,通过一定的角度相互抵消玻璃自身的侧向力,来实现装置的稳定。玻璃间的空隙让观者在两侧观看装置时产生透视上的重叠,形成图案镜像的观感。而水母就是这次幻象的载体,它作为海洋生物中唯一一种身体含水量达到95%的物种,几乎达到了透明的极致。水母像素化的图案叠合所产生的象征意味,切割出了那些异样的感受,漂浮、游离、涣散、失焦…这也许是一种反体验(counter-experience)的表达


A Slice of Transparency



您最近有哪些使用玻璃材料的建筑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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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雁飞

在之前的一些与周遭景物相关联的项目中,我们在关注框景的同时也在意玻璃的尺寸。如果要说比较特殊的,那就是卷宗盒子。它采用的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玻璃,而是用另一种透明物——有机玻璃制作了一片凹凸透镜作为商店的橱窗,来回应“好奇物”(cabinet of curiosity)这个概念。



卷宗盒子



玻璃作为建筑材料已经有很长的历史,您期望未来玻璃会有怎样更多元的应用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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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雁飞

我们可以看到,在玻璃领域,大家都在研究如何做出更大的尺寸,更透明化和超现实的产品,这种对透明的狂热是来自于对材料的理解。材料几乎没有厚度,正是这个时代的特征。我认为在下一个时代中,平滑(smooth)和媒体交互将是玻璃在未来的一个方向。











新范菜市场



装置作品或许更具有实验性和艺术性,而建筑强调功能和实用,您怎么看装置作品和建筑实践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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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雁飞


其实两者是一以贯之的,考验的都是批判性思维与实践的关系。我们会习惯地认为装置作品尺度更小,条件更为宽松,建筑则反之。但事实上,最近我们有一个讨论的议题是实践在哪些维度上面临着成为大众艺术(mass art)的需求,特别是当建筑面临着内容缺失和快闪(without content/pop up content)的挑战。





南京未来花园车站






对话 /建筑师臧峰

可以躺下的“膜空间”与灵活的设计


众建筑的工作室位于北京旧城胡同里,建筑师们的工作实践与周围居民的日常生活交叠于同一片空间。几年前,他们用“内盒院”,一种预制系统的方式,快速地拼装出舒适度良好的房子,置入胡同里空置的房屋。后来“内盒院”又发展出“插件家”,应用于北京、深圳等城市。


通过“内盒院”“插件家”的预制件,众建筑让搭房子成为一件大众自己都能完成的事。而在众建筑的工作室里,迅速的“搭建”这一动作本身也随处可见。创始人之一臧峰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介绍了工作室的材料库,“我们大致分了砖、石、木、玻璃、金属、塑料几大类,需要什么就可以马上找到。”他说道,“希望我们在碰上问题的时候,可以很快速地用手边的各种材料,用最真实的东西去激发你去引导你的思考。整个公司里到处都是做实验的状态。”




臧峰

众建筑/众产品

联合创始人与主持建筑师之一



在“材料的可能性”空间装置展中,臧峰将以膜作为主材完成装置作品。在他的设计中,膜作为重要的互动元素,会成为一堵墙,一张座椅,或是孩子们的蹦蹦床,总之能够让人们和材料发生互动。


对于膜材的选择,臧峰的逻辑是“用一种最普遍、对厂家来说最没有定制压力的膜”,因为“设计不是靠特殊性,而是在普遍状态下的适应性。”这种思维也渗透在众建筑的更多项目中。不同于从“在地性”出发的建筑设计,他们更加关心重复出现的社会问题,希望以系统化、可复制的方案解决更多人面临的困境。




装置名称:卷叠儿

设计时间:2021.8-2021.11

建造时间:2021.11

设计团队:众建筑

材料供应:法拉利技术织物公司


Q&A

请谈一谈此次设计的装置作品的理念。从目前的模型图来看似乎突出了与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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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峰

过去膜经常用在顶篷或是建筑外立面上,但是众建筑一直强调空间和人的关系,如何使两者能够变得更多元、更丰富,所以当时就有一个想法,让观众能与膜有更近距离的接触,它不仅是一个外观,一个外立面,一个顶层,而更像是你身边的一堵墙,能去触碰它,去依靠它,甚至像是一个座椅,还能坐下,小朋友可能会把它当成一个蹦蹦床。“互动”是这个装置的关键词。我们在装置中设置了一些配件,比如三原色灯,影子会投射在膜上,让人们站在不同的角度去和它产生联系,也是为了促进人们去和材料发生关联。


我们在装置中用到了“极小曲面”的概念,极小曲面是在给定边界内产生的最小面积的曲面,从力学上来讲这种形状是由均匀张力在平衡所产生的结果。之所以会用到这个概念,是出于两个层面的考虑。第一个是材料的节约,就是如何用最少的材料实现最大跨度覆盖的空间,我觉得这种态度是有一定社会意义的。第二,我们想让这个东西跟人的关系能够更多样,更具有开放性,让大家自己去挖掘,与膜产生关系,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去触碰。



社交场·活动发生



膜这种材料在建筑中有怎样的特质和应用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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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峰

膜的种类是多样的。我们的逻辑是用一种最普遍、对法拉利来说最没有定制压力的膜去做这个装置,我觉得这才是一个比较合适的状态。如果做一个装置,非得要求法拉利定制颜色定制材料,为此解决工艺、生产、运输的各种问题,我觉得这种设计某种程度上可能不是成功的。我的选择是选法拉利在国内库存最大的一种,如果这个膜有什么性能上面的问题,那就调整我们的设计,这对设计师来说是一个考验,是一种挑战。设计不是靠特殊性,而是在普遍状态下的适应性。众建筑也一直强调大众,复制批量化产品的特性,所以在这次装置设计中,我想的就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做事。


众建筑也一直用到膜这种材料,比如之前的众行顶和三巧顶等为了激活城市而设计的灵活的装置系统。膜材料遮阳避雨,有耐久性,是一种相对当代的材料。我觉得它的用法很有吸引力——一般的建筑材料,比如说钢材混凝土,是很“实”的用法,它是被理解为一个建筑。但是膜这个材料跟人的尺度会更接近,比如说我在小卖部上面加一个小顶棚,就可以防雨或者遮阳,居民自己也能弄,所以我们在很多项目上会考虑膜材。



广仁众空间



装置作品或许更具有实验性和艺术性,而建筑强调功能和实用,作为建筑师,您怎么看装置作品和建筑实践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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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峰

其实我们的工作没有分出“装置”这个类型,不会很明显地意识到,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完全不同于建筑的,我个人认为这种分法不是那么准确。但可以这样想,装置有一个特点,它能够去讨论一些在建筑里可能不那么容易讨论到的地方。比如说这次材料和人的这种关联,我在建筑项目里边可能很少有这样的机会,或者它隐藏得比较深,但这次就能够实现这一点。装置可能会变成一次次的概念设计,能够去试验你的设计想法。



众建筑强调大众,以及设计的复制批量化,来应用于不同的场景,解决一些共通的城市和社会问题。具体来说,有哪些问题可以是通过这种方式去介入和应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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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峰


之前我们有插件家系列,使用预制件的方法来面对旧城更新的问题,这个系列现在仍在继续,目前在景德镇有一个插件家的项目。另外前一阵我们在深圳的一些小学,和中建科技合作,用打包箱预制系统去应对学校快速建设、学位不足的问题。这两个都是用预制技术去面对社会问题的探索,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的设计思路。






上围乡村插件家



现在有很多建筑观点强调建筑和当地环境在空间与文化上的联系,而众建筑更强调方案的普遍化,您对此是怎么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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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峰


其实我觉得,快速、灵活的标准是很清楚的。比如在深圳,因为学位不足,一块城市用地也不是教学用地的性质,用临时建筑或者预制建筑的方法,很快就能在一个月之内新建成一个小学校,迅速地解决这个问题,同时学校如果在别的地方找到用地了,也可以马上拆了,到别的地方再去用。它是可逆的,所以对社会资源成本带来很大的节约。


灵活、可逆、快速,预制建筑的这三个特性能够在面对像学位不足、老城更新这样比较难“啃”的社会问题的“骨头”时,带来很不一样的解决方法我们不是特别强调所谓地方文化这种事,在设计中,技术的讨论和历史文化的讨论是形而上的,而社会问题是实打实的,迫切度和难度都非常大,所以我们会对此关注得更多。



另一方面,相比于那种大拆大建的“白板法”,你们更认同用临时建筑和预制件这种灵活轻巧的方式来介入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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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峰


对。如果你把一个几万平方米的大房子拆成10个几千平方米的空间,散落在社区你的身边,充满这种小空间,它可以是文化馆、展览馆、音乐厅,社区需要什么就给什么。我觉得这种思路是更好的,再往前走一点,可能一些临时建筑能够让这种使用的需求更快更灵活地得到满足。


建筑在大众眼里往往是相对永久的,但恰恰是因为这个认识,很多建筑出了问题就很难去改了,因为建筑的规范要求都会比较高,它可能确实被盖得非常坚固,所以很多事情会弄得比较“硬”,你很难去调整它。实际上大部分建筑建成后都会有运营不畅的问题,但建筑其实没有适应调整的能力,所以我觉得临时建筑或能够让调整更容易发生的建筑更好,节约了各种社会资源。



阳光幼儿园_多功能厅外





对话 /“设计师联盟”5D

用不锈钢“风暴”构建当代“庇所”


20世纪初,英国人亨利·布雷尔利(Harry Brearley)偶然发明了不锈钢,凭借其耐腐蚀性,这种材料很快成为了建筑物的组成部分。在30年代纽约的摩天大楼竞赛中,不锈钢同时应用于克莱斯勒大厦(Chrysler Building)和帝国大厦(Empire State Building)中,成为这场比赛重要的见证者,也在某种程度上象征了现代技术的先进与现代主义本身的坚固。


随着技术的发展,不锈钢被赋予更加自由的形式。在今年建成的法国卢玛·阿尔勒艺术中心,92岁的建筑师弗兰克·盖里(Frank Gehry)用1.1万片不锈钢板完成了一座造型扭曲的巨大塔楼。无论建筑引发了怎样的争议,盖里又完成了一次对于材料想象和探索。


一直以来,不锈钢总是凭借坚固、耐久等特性而构成安全的庇护所,而最近,在一群设计师眼中不锈钢将以一种截然相反的方式成为日常现实的“庇所”由5D团队设计的“龙卷风”以不锈钢为主材料,在不规则螺旋上升的结构中,通过灯光等营造一个虚实相间的场景,甚至与观众展开互动。


设计团队:5D



从左到右,唐煜、徐迅君、蔡凯、陆洋、张烁、庞磊


5D是由几个设计机构发起的生产及研究系统。以建筑设计、结构设计、室内设计、照明设计、平面设计和交互装置设计的跨界融合为起点,旨在创造打破媒介限制的空间产品和设计语言。


采访伊始,唐煜作为联合发起人解释了5D团队的由来及组成。成员来自不同的领域,根据面对的挑战不同,每次由不同的成员组合或发起。在采访中,大家从各自的专业出发,分享了本次装置从设计到制作过程中所遇到的挑战。蔡凯在装置的创作中给出了艺术概念,“利用日常生活中掀起的一场风暴,来创造一个逃离现实的庇护所。”


室内设计师徐迅君本次负责项目的总控,对于其中的技术难度,与材料商进行了反复的“磨合”。陆洋是专门为本次装置而被邀请而来的结构师,他在实现“不规则螺旋上升”的结构上进行了几十次的尝试。庞磊在整个过程中负责实现照明的部分,为了表达“庇所”概念,他和平面设计师张烁一起从科幻与动漫中找到灵感。


在某种程度上,“龙卷风”像是介于艺术和建筑创作之间的某种表达,它并不拘泥于现实应用,但仍然受限于各种客观条件。例如,作品原本计划融入交互部分,通过程序从网站上抓取2020年所有的中英文新闻标题,从而为空间加入一层介于客观和主观世界之间的文本。这一创意目前未能实现。



装置名称:龙卷风

设计时间:2021.8-2021.11

建造时间:2021.11

设计团队:5D

材料供应:南京筑新技术集团有限公司


Q&A

装置“龙卷风”的设计理念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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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凯

最开始这个想法是基于两点去考虑的,一个是和材料有关,另外一个是跟展览主题有关。在材料方面,我们觉得不锈钢一般给人坚硬的感觉,是形态非常明确的东西,有没有可能用这种坚硬、具象的东西,强势地去表达一个流动的风的印象。


第二是和主题“庇所”有关。我们觉得风不一定非要是轻柔曼妙的感觉,它可能是非常强烈的,是一个风暴。对我们来说,有没有可能利用日常生活中掀起的一场风暴,来创造一个逃离现实的庇护所。基于这两点,最终完成一个可以被进入、被保护的某种方案,这就是我们整个概念的发起。



在你们的团队中有建筑设计、结构设计、室内设计、照明设计、平面设计和交互装置设计等不同角色,你们是如何形成一个团队的?日常的合作方式又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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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煜

大约在2019年的时候,我们参加了“中国品牌日”展览,其中“未来居住”板块探讨的是未来人们将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居住在都市中。


2019国产品牌日


提出这样一个设计或者说理念后,我们自然地想到它和建筑、室内设计、声音、交互、标识、灯光等都相关,一切都被融合在一起。在空间中,任何一个居住者在任何时间点的感受都是全面而不是割裂的。因此,我们希望聚集这么多专业的人才去合作,从一开始大家就可以一起讨论一个整合性的理念,而不是先做建筑再做室内,再做灯光、标识等等。因为信息在一步步传导的过程中会慢慢地衰减,甚至被扭曲,最后形成的作品中,可能各个专业之间是无法咬合的。我们希望给大家一个完整的体验。所以从那时开始,我们建立了“5D”(5 designers),从装置、展览到潮店等,很多内容被整合在一起。



你们来自不同的机构,而一些大型的设计公司或者建筑事务所本身也有不同的分工,在你们看来,在今天的城市,5D的这种合作模式有什么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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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烁

大型公司或者建筑师事务所确实有不同的分工,但是由于是在同一个公司,即便是不同的分工也容易进入同一种状态中。而今天的城市,需要的多元化,正好适合不同背景的设计师,5D的设计师常常处于这样的不同背景下,接触和探索不同的可能。所以当我们聚在一起的适合,可以给彼此带来新鲜的观点和提示。


在这次的“龙卷风”中,你们是怎样协调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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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迅君

这次合作中,大的概念来自于艺术家蔡凯。这个概念的雏形之前我们俩讨论过好几次,那么我很自然成为这次的“项目设计师”。


结构上我们特意请来了陆洋帮助我们完成复杂的设计。庞磊负责灯光设计。张烁负责平面设计。而唐煜作为建筑师,在每次综合性交流会上进行捏合和把控。



龙卷风效果图



“龙卷风”作为装置作品,有自己的艺术性表达,它作为一种“庇所”,又具有装置性。你们怎么看待未来从装置到建筑的“转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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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煜

从结构层面来讲,“龙卷风”更像是一个“打样”(mockup)。这个打样不是说一个粗糙的样态,它毕竟是一个装置,我们要展示出它的互动性等方面。同时,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精致的“能量”,它的体量比较小,将来如果做成一个更大的构筑物,或是把它的局部控制在一个建筑物上,都是有可能的。这是一种探索。



怎么理解装置的这种“打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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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煜

对于一些幕墙体系,特别是比较复杂的幕墙,如果去工地看的话,它旁边总归是有一个做Mockup的区域。从这个1:1的Mockup开始,去观察这个局部的功能、尺度、颜色、质感,在1:1的情况下去体验它,如果确认无误,就可以进行施工,如果觉得有问题,需要进行第二部的调整。这种打样和真正建造的关系是精准的。

在我们所讲的打样中,它的关联性是模糊的,我们不知道具体将来要建造或者设计一个怎样的东西,但是如果我们开拓过这样一个方向,未来就可以运用这里面的技术手段。


棉仓城市客厅


栾栌


首钢博物馆水下展厅




陆洋

我觉得不管是艺术品也好,建筑本身也好,其实并不存在所谓的打样。其实我认为艺术品和建筑都是唯一的存在,这次的作品可能用“探索”更合适一点。我们探索的一方面是这种团队组合的协调工作能力,另一方面是材料在艺术层面落地的可能性,艺术作品的结构思维是可以更发散的。


我们如果做二维或是三维的数字化设计,可以更发散更漂亮更帅气,但是做一些落地项目的尝试,就需要对整个施工步骤、施工水平以及加工工艺进行评测和监督;我们尝试现有材料、现有技术,探索发散性很强的艺术品、或者说未来建筑作品的呈现能力。所以我觉得这个作品是唯一的,至少从结构层面来说,我最期待的是在工艺、生产的环节,在设计思维的发展的方向上,都能够为别人提供一些想法。我们在设计过程中也找了一些reference,如果我们的尝试,将来可以成为别人的reference,我觉得这就是很棒的进步了。


龙卷风装置方案图



回到这次的材料不锈钢,经过这次探索,你们认为不锈钢在今后的建筑中会有怎样的发展和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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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迅君

我觉得不锈钢材料本身的特征主要还是在于它工艺方面的进步,比如3D建模,加工技术等,技术一直在迭代,以前不可能的事情现在有可能实现了。10年前做这团“风”和现在肯定是不一样的。


以前在金属加工方面,更多是有模具,然后你用模具或是手工把它敲成某个样子,由此延展出工艺以及雕塑艺术方面的东西。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些应用都在往更复杂的形态靠近,比如弗兰克·盖里(Frank Gary)的建筑就是用铝片做的,那个形态就非常自由。为什么会将风和金属联想在一起,风很自由,我们可不可以用金属的形式把这种图像固定下来?


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尝试,对于厂家来说也是一个挑战,这里面牵扯到时间、成本、建造工艺等。不能说我们发现了新的东西,而是在共同尝试的过程中,看到是不是可能突破一些可能性。



唐煜

在20世纪,金属已经作为建筑的三大主要材料,参与到整个建筑生产过程中,所以从本质上来讲,它并没有巨大的突破,但是它和现在整个生产工艺、包括计算机技术合并在一起了,或者说一些技术会加持这么一个工艺流程。未来它可能会往“柔性化”的方向过度,也就是定制和数据化。将来,传统工艺制造的东西如何与个性化需求结合在一起,也是一个可以探讨的问题。






对话 /建筑师孟凡浩

以“砖”为起点,连接传统与未来


2018年,孟凡浩作为主持建筑师之一,在杭州创立了line+建筑事务所。如今,事务所在上海和杭州两地设有办公空间。上海的工作室位于虹桥中央商务区的一处办公楼内,我们的采访正是在这里进行。据孟凡浩介绍,这是为了方便在上海和杭州两地之间工作通勤。他的日常工作以建筑设计出发,试图回应当下城市和乡村的议题。如何在不同的场所营造尊重当地文脉、满足当代生活的空间,是他一直探索的方向。



孟凡浩

line+建筑事务所

联合创始人&主持建筑师


在此次“材料的可能性”空间装置展中,孟凡浩将以砖作为主材,呈现一个具有“科幻感”和“纪念性”的立方体空间:外部的砖以彼此分离的方式构成垂帘式的表皮,内部两个四棱锥彼此相对,正立的四棱锥以传统砌砖的方式构成,倒立的四棱锥则通过技术手段,以反重力的状态抗衡着砖材本身的稳定性能;走进立方体,四周被镜面包围,中间的四棱锥在反射中形成无限延伸的阵列。


在这个理想的方案背后,孟凡浩经历了与材料厂家的多轮磨合和推敲。例如作品原本没有底座,力图呈现一种纯粹的视觉体验,“后来说整个东西太重了,没有底座的话会很不稳,但是又不能为了做底座而做”,他讲述道,“最后,我把它转换成一个小台阶,把稳定装置的结构隐藏在下面。”孟凡浩形容这个临时装置是“可持续的”,展会结束后,有可能把它拆掉重组,甚至做成一个亭子或是小型咖啡厅。


在孟凡浩的构想中,装置中的两个四棱锥分别对应着传统与未来,在采访中,他也讲到了砖在传统、当下的应用方式和未来的可能性。目前,他正着手位于成都太古里附近的一处超高层建筑的项目,为了呼应周围环境,“我想用砖来做表皮,体现砖的肌理和视觉感受,有一定的时间感和历史感。现在的初步想法是将砖的这种肌理和一些新型复合材料进行结合。”他透露道。将传统或本土的材料与新型工业材料加以结合,这在孟凡浩看来是一种对当地文脉的新的诠释。例如,在云南弥勒的东风韵艺术中心,他们在当地的红土地里取土,浇铸出混凝土挂板,通过手工敲出肌理,将在地的生产力和材料与工业化的生产相结合。


根据孟凡浩的经验,材料往往是许多建筑设计概念的起点,材料本身的发展和革新是推动建筑产业向前的重要因素。他提到了未来3D打印在建筑中的应用,“如果3D打印的材料能具备更好的耐候性等性能,或许未来会有一些颠覆性的革命。”



装置名称:砖的N次方

设计时间:2021.8-2021.11

建造时间:2021.11

设计团队:line+建筑事务所 | 孟凡浩

材料供应:维纳博艮集团


Q&A

此次装置展中的具体作品会呈现出怎样的状态,或者说它的表达会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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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浩

我们用的是一个纯粹的几何体:三米长、三米宽、三米高的立方体。在这个立方体当中,我们希望它和人之间是有互动的,而不仅仅是看它或者是触摸它,四面中有一扇门可以打开,希望人能够走进去体验它的空间感。


在这个场所中,里面全部用的是镜面,所以走进去之后,你会看见仿佛到了一个无限延伸的空间。在这当中,我们在地上做了一个四棱锥,然后从顶上挂了一个四棱锥,两个四棱锥的尖头是对着的。本身四棱锥是一种富有精神仪式感的母题形式,例如古代的金字塔。在我们的装置中,正立的四棱锥是用砖砌筑起来的,采用的是材料传统的构造方式,用水泥砂浆砌筑;倒立的四棱锥用了幕墙构造的节点,用龙拉杆把它悬挂起来。一般来说一提到砖,大家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很重很稳的东西,但是我们希望形成一种反差。


两个四棱锥一个代表了传统,一个代表着工业化革命后产生的这种构造,能够把砖这种很重的东西漂浮在空中。加上四周所有的镜面,你能感受到四棱锥的阵列的这种延伸感。在装置外部,我们把砖当作一种表皮,每块砖之间都是分离的,形成一种垂帘的感觉。这几样元素放在一起,走进这个房间,会产生一定的科幻感,同时又有一定的纪念性和仪式感。这就是这个装置具体的设计方案。



人视


您说到这两个四棱锥,可能分别代表了和过去、未来的连接。对于传统中国建筑来说,砖这种材料有怎样的文化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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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浩

从我们中国的传统来说,最早是使用泥土,用模具将泥土做成砖的形式,形成一种单元化的砌筑方式。其实不只在中国,砖在全世界都是最基础、最普通、最日常化的一种建筑材料。


过去像农民造房子,结构形式也在变化,最早就是砖混结构,后来出现框架结构,逐渐发展出钢结构,做成超高层后,一定是通过钢结构才能做高。这样房子的结构和表皮就分离了。分离了之后砖就可以做得很自由,既可以纯粹地做装饰,也可以做表皮。



对于现在乃至未来,砖在建筑中又会有些怎样的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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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浩

城市现代建筑中用砖的例子太多了,比如很多学校都是用红砖、青砖作为主要表面材料,包括新天地石库门里大量建筑都是用砖的。至于未来,砖会变成什么样?这个可能性太多了。对于砖的定义就是多样化的,其中一个定义是基于形状,现在有很多新型材料,可以做成砖的这种形状,它可能是很轻的,甚至可以是3D打印的。


这次使用的维纳博艮砖其实是一个最传统的用粘土烧制的砖,它代表的是有历史感的砖。至于未来会有怎样其他的应用,我觉得和我们的技术是息息相关的。我们的砖能够悬挂在顶上,有一种不稳定感,但是其实挺安全的,所以我们其实希望有这种对比和反差表达。在我们的装置中,我们希望去表达砖在传统、当下的应用方式和未来的可能性。


陶砖


装置作品或许更具有实验性和艺术性,而建筑强调功能和实用,作为建筑师,您怎么看装置作品和建筑实践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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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浩

这两者其实是有关联,但确实是像你说的,它是有区别的。我觉得在装置设计中,我们能更多地表达一种观念,就是我们的态度、立场。相对来说,你表达出了你的概念和观念,这就是一个艺术品。建筑也可以展现观念,但是这个展现是建立在比较好地兼顾了实用、经济、美观这几点之后的表达。我们在做一些很小尺度的建筑的时候,其实和装置是不太分得开,你可以说它是一个建筑,也可以说它是装置。



云南东风韵艺术中心


最近您有哪些大规模运用到砖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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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浩

最近在成都太古里附近的一个项目里,我会把砖做在一个200多米的超高层上。一般做200米以上的高楼,肯定是以玻璃或金属为主,但因为太古里是有文化气息的地方,我想用砖来做表皮,体现砖的肌理和视觉感受,有一定的时间感和历史感。但是这个材料本身用的不是粘土做的砖。从技术上说,你很难用砖去垒200多米高的楼,所以现在的初步想法是将砖的这种肌理和一些新型材料进行结合。



在建筑实践的过程中,材料是在哪个环节确定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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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浩

基本上是在最前期的概念阶段。很多时候设计概念是从材料入手的,先想到这个材料,比如在地有这个材料,这可能是你的设计出发点,是起点。



您去年参加了威尼斯建筑双年展,国内外的建筑师对于建筑材料的态度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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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浩

我觉得现在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加上信息交互也很频繁,很难说有什么根本性的区别。但是我觉得可能西方已经回归到一种对手工的关注,在材料的最终呈现效果中更偏向具有时间性、艺术性的表达而中国现在是一个大发展阶段,所以我们的实践规模是特别大的,很难去做这种手工定制,绝大部分都是标准化、工业化的。






对话 /建筑师刘可南

在反复试错中,探索“竹建”的可能



从传统民居到亭榭楼阁,用竹子进行建造的传统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然而进入现代化社会后,受制于竹的不稳定性以及传统建造工艺,竹材在建筑中的应用较为有限。另一方面,竹材拥有自己的特性和文化内涵,是建筑师们在今天仍然想要探索的材料。


刘可南是旭可建筑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他于同济完成硕士教育后,在瑞士赫佐格和德穆隆建筑事务所工作了近五年时间,2010年和张旭一起成立了旭可建筑。从边远的山区到都市,工作室做的项目设计各种尺度和环境。今年11月,在CADE建筑设计博览会的“材料的可能性”空间装置展区,刘可南将以竹作为主材,呈现装置作品。在他看来,装置和建筑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将装置视为建筑整体设计思路的一部分,是“一种空间的容器,或者探索体验边界的一种实验性的仪器”



刘可南(右)张旭(左)


对于竹材在建筑中的应用,身为建筑师的刘可南希望能够从民间吸取营养,转化成建筑创造,但是在日常中,很少有项目能够允许这样的一个操作环境。因此,材料装置展成为了难得的实验平台。在反复的试错中,他感受到挑战和乐趣。



装置名称:云

设计时间:2021.8-2021.11

建造时间:2021.11

设计团队:旭可建筑 | 刘可南 张旭

材料供应:上海摩索新型装饰材料有限公司


Q&A

为什么会选择竹作为主要材料来构建这次的装置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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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可南

竹子在中国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建筑材料,非常特别。通过这次的装置,我们想挖掘竹作为一种材料的特性。竹子作为木材的一种替代产品,国际上其实已经风靡了十几年,而我们觉得可惜的是现竹材更多的是被当作“木材的廉价替代品”被使用。这样的使用方式过多地强调了它的经济性而不是竹子本身的材料性能。 


我们想探索一下竹材本身和木材所不一样的性能,它的弹性、韧性以及它的可编织感。在传统的竹文化里,这是得到了充分发挥的。竹子是草本植物,它的受拉性能远大于绝大多数木材,我们在老香港电影里看到很多用竹子做的脚手架,或者是大型竹棚,作为一种临时性建筑使用,同时它还比较轻便,这些特点都是木材所没有的。


竹子这种植物特别神奇,它对人特别友好,你可能找不到任何一种其他的植物,既可以被放在餐桌上食用,又可以用来盖房子。基于这些特性,中国人基本上构建了一个只用竹子就可以生活的世界,比如竹篓子等用竹子做的器皿,还有用竹子做的衣服。所以在中国文化中,竹子是有品德的。所以我们想是不是可以反思一下,通过和材料商的合作,来释放竹子作为材料的另一面。



装置效果图


这种探索和反思具体是怎样体现在装置作品的创作中的?请谈一谈这件作品的设计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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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可南

具体表现就是抓住材料本身的特性来做这个装置。这次我们想要充分表达的就是竹材的弹性和柔韧性。通过表达材料性能,形成装置整体上一个轻松的氛围,同时这个装置也可以和体验者互动,比较好玩。


您有哪些建筑项目是运用到竹材的吗?竹在今天建筑中的运用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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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可南

竹是存在于建筑工业化体系边缘的一种材料,因为还没有针对竹材的相关结构规范,所以现阶段很难将竹子用在正式的建造项目中。东亚地区民间从来就没有间断过用竹子做建筑的传统和实践,而建筑师也有必要向民间学习。这就是建筑界关注和讨论“风土建筑”的意义。上海松江方塔园里有一个“何陋轩”,是同济大学前系主任冯纪忠先生用毛竹搭建的,它就中国现代建筑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作为建筑师,我们非常希望能从民间吸取这种营养,把它转化成一个建筑创造的可能性,但是在我们的工作日常中,很少有项目能够允许这样的一个操作环境。



雅加达酒店 竹材内饰(摩索竹材提供)


是否可以说现在国内竹的使用条件比较受限,更多地应用在乡村而不是城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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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可南

原始的毛竹作为结构,基本上还处于民间运用阶段。不过现代竹材经过加工,已经可以变成一种半人造材料,当然即便如此,整个材料的来源或生产方式还是都相对自然。以我们合作的材料商MOSO为例,现在正在尝试把竹子作为一种结构性材料,经过加工后使它成为一种稳定的材料,可以用在很大的项目里。


现代竹材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多的吸引力。因为它可以被当作是胶合木材,它的使用方式也和胶合木材是一样的。另一方面,如果说我们想在传统语境或风土建筑的语境里讨论竹子,比如说纯把竹子当作一种结构性材料,那个可能性在现代化之后的建筑行业里面还比较少,而在一个装置里面,它有可能被尝试和实现。从这一点来说,这一次材料装置展是一个比较难得的机会,让我们可以处理竹子这种材料,来做一些可能在真实的建造里面还很难被用到的结构形式。



 计家墩酒店  摄影陈颢 


装置作品或许更具有实验性和艺术性,而建筑强调功能和实用,作为建筑师,您怎么看装置作品和建筑实践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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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可南

装置和建筑的差别其实是越来越小,装置是空间的容器,或者探索体验边界的一种实验性的仪器,是艺术和建筑交叉的一个领域。

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们做的建筑或者我们做的建筑的一部分,本质上和装置是一样的。例如在建筑实践中,我们做过很多比家具尺度大一点、比建筑又小一点的“空间零件”,这些“空间零件”,我们觉得都有装置的品质。




计家墩酒店 摄影陈颢


在这次装置作品的完成过程中,遇到过哪些难点和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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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可南

我们采用的材料是现代竹材流水线上的半成品,它还保留了竹子的弹性和柔韧。我们想在装置中体现这个特性,而这就没有先例可循,也不可能通过结构计算获得。我们只能自己来试,它能够弯成多大,它能弯成多少度,而不是画好图,直接交给材料供应商。


这是一个试错的过程:我们画草图,厂家拿去试,试不出来我们再改,难点就在这里。从一个角度上说,这是一个自觉性的、前工业时代的设计方式,它是反工业生产、是反福特主义的,它以一种手工业的试错方式来尝试能做成什么样。这里面来来回回比较折腾,我觉得这是实现的难点和挑战,同时也是乐趣所在。


装置手绘图片


最后,作为建筑师,材料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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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可南

材料在我们的思考上和形式、空间是等同的大题目。我们在概念阶段就会想用什么样的材料,它在很大层面上决定了视觉、以及视觉之外的事情。比如说你摸上去是什么样的,你敲上去是什么样的,你走上去是什么样的,或者材料它其实本身有气味,你闻上去是什么样的,这些事情其实都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它只能在一开始就被考虑,而不是在之后才介入你的思考之中。




旭可建筑 勤勇小学酒店 摄影唐徐国











在建筑师创意无限的想象中,材料将如何助力他们实现建筑的美感、质感和情感?


建筑师们利用“玻璃”“技术织物”“不锈钢”“陶砖”以及“竹”打造的5个装置将于2021年12月19-22日在CADE建筑设计博览会-“材料可能性”空间装置展区亮相。超强的互动性,深入装置内部,体验与触碰材料的更多维度,探索空间与材料的无限种可能。欢迎报名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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