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艺术无关–香港巴塞尔小记

和艺术无关–香港巴塞尔小记

之前一共去过四次香港,这次巴塞尔之行是第五次。

巴塞尔去晚了,VIP开幕第二天才到,以至于错过不少party,但也在朋友圈刷了一天的梁朝伟刘嘉玲,彭于晏余文乐。

香港有点像王安忆小说里的上海,虽没有弄堂和吴侬软语,但的确屋顶像海洋,鸽子像海鸟”。

我爱看街道上色彩浓郁,街灯和牌匾像是时空错乱的怀旧梦境。

也爱看那片闪烁蓝光的摩天大楼,还有那些高耸入云的空中之城,金融精英在这里享受生活,生杀予夺。

但其实最喜欢的还是香港的夜景,那种天黑下来,街灯刚亮起来的时候。

一天里最后的阳光给小巷罩上一层暧昧的色彩,墙面上的粗砺凸出沙沙的一层,很有杜可风的味道。

画廊的销售从还在北京的时候就开始约着见面,H Queen’s那一栋楼换着地儿呆了整整一个上午,光气泡水就喝了四瓶。

每家的聊天都如出一辙,坐下不到五分钟就开始问我最近有没有打算买什么作品,今年的收藏计划是什么,有没有兴趣看一张纽约某某人想要出的私洽

可能因为大家下午都还要赶去会场的原因,连small talk都省掉了不少,聊完出办公室了,门口那件video art都还没播完一遍。

问到巴塞尔的销售情况,几家画廊的回答也差不多。

我们VIP第一天就全卖完了呢,不过亲爱的你下午到了现场的话尽管找我,我再单独给你介绍一遍。

中午在中环吃了一家不错的餐厅。

去会场的车上读了篇纽约客写的关于AI的文章,作者说工具每进一步,人的本能就退化一步。比如有了钟表以后,人类就失去了看太阳来判断时间的能力;有了指南针之后,人就失去了看星空来判断方向的能力拿走今天所有工具,我们的存活能力低于任何一种动物,我们与工具共生并结合是必然选择,脑机接口是人类自己给自己建造完成的命运。

匆匆读完,司机停靠在巴塞尔门前,提包下车,关上门的瞬间似乎关掉了一个世界,现代人的碎片化阅读,无非也就是在短暂时间内投身到一个又一个作者构建出的语境中。

王东岳曾讲:未来的科技就是庄子说的方生方死,一代产品刚出来,下一秒钟新的迭代版本就出现了,前一个版本就过时了。

那些艺术家花了四年在大学学的画画,人工智能一夜之间就会了。那么看画到底在看什么?买画的我们到底在欣赏什么?什么样的画会被替代,什么样的作品可重复性最高,什么样的东西自我复制性最强?

到会馆已经两点过,好在还没什么人,展位里随处可见的巴塞利兹,卡茨,草间弥生,布拉德福德

Beeple那个小东西卖了70万美元,绿色的大南瓜在Victoria Miro展位上卖了600万美元,Georges Mathieu 6米长的画卖了四五百万美元。

我有点激动,像是回到了当年艺术史考试,看一幅画十秒钟之内说出艺术家的名字,遇到好的作品却没听过的艺术家要赶紧记下来。把巴塞尔当成一个沉浸式艺术史考试的话,我的分数并不理想,还有很多可学的地方。

我不理解为什么好多人批判巴塞尔,一个本来就是意在交易的会场不需要这么多学术批评吧?怎么可能用博览会来解决艺术的所有问题呢?

对我来说,刻意的标新立异好无聊。

我看有人发朋友圈说:安迪沃霍尔吐口痰,后人兑水喝了五十年。

作品反智,低龄,卡通和千篇一律也不是这次巴塞尔才出现的问题,这都是你,我,他,一人一票,用钱投出来的品味。

那种作品今年10k,明年直冲200k的艺术家还少吗?我身边那些买好几张hilary precismadsaki作品的藏家,他们就真是大冤种吗?

话说回来,我认识的有个大冤种正是因为巴塞尔,第一次了解到Philp Guston,第一次被Rashid Johnson的作品感动,第一次接触到吕克图伊曼斯的画。

相同的艺术家在好几个展位都能见到;同样看展的人,总是在展会的不同地方又转头碰见;相同的人参加相同的派对;相同的人写相同的东西;相同的人买相同的东西,一张国内小花的大尺幅画连着三个人发,光是和beeple,村上隆的合照朋友圈里就见了小几十人发。

重复,就是这一周的主题。这不是巴塞尔的问题,说的学究点,重复才是日常。

不信去读加缪的书。

我很喜欢法语répéter的发音,发音就很重复单调。同样的人在一周内去同样的地方,干同样的事,说同样的话,我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当年法语老师教的 “ré—pé—ter”

到香港的第三天,去看了杨滨的收藏。再次感叹每一个好的收藏背后,都是看不见的平静、踏实和专注。

第四天,香港又下起了雨,这雨也不是什么倾盆的雨,虽不暴烈,但空气都湿透了。

我们一行四人,逛完LGDR,去了M+和大馆。

我很喜欢大馆外的建筑,那一条条小巷子,流动着一些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东西,是有烟火人气的感动。

那天回酒店本想好好写一篇展览感想,但晚上朋友叫着出去吃饭,便关了电脑作罢。

想到小学六年级,班主任郑重地把我叫到办公室,递给我一本余秋雨的《千年一叹》,告诉我说要认真读,她觉得我能读懂。

我抱着这本书庄重地走回宿舍,手摸着沙沙的书皮,感觉自己是个validated的文化人了,一定要好好读书,但刚回寝室朋友就喊着出去玩,我只能把余秋雨老师放在枕头下,那本书好像一直到小学毕业都没有打开过。

原来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爱玩的人。

晚上LACMA办了个party,又看到了白天在展会上同样的一群人,打开ins又是同样一群人在发story

所有的东西都类似,作品千篇一律,party千篇一律,连各个艺评人&博主的点评都那么老生常谈,如出一辙。

什么时候艺术圈变得这么无聊了?

当初明明是因为觉得好玩儿才学的艺术啊!

到香港的第五天晚上,熬夜看完了周受资的听证会直播,看这个比参加party有意思,议员们不断打断他的发言,接连问些啼笑皆非的问题,都是面上的东西,看一群成年人直播表演一本正经,有一种偷笑的感觉。

到香港的第六天,该逛该玩的都走遍了,该见该聊的也都说完了,朋友圈的大部分人都飞走了,回到了各自本身的城市。

这一天彻底放松,香港的黄昏好漫长,太阳都下去了,光还在街道上流淌。

在铜锣湾看了最新上映的John Wick,在尖沙咀吃了晚饭,散步散到北角,在711买了泡面回酒店当夜宵。

回家的飞机上听完了Lex Fridman最新一期播客,Sam Altman在里面大谈特谈AI的未来,刚下飞机就看到马斯克联合抵制AI研发的新闻。

Sam Altman说,我发现人们总喜欢去创造持久甚至于永恒的东西,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再次感叹这是个多无常的世界,艺术家们却想在无常里尝试建造永恒,怪不得会痛苦。

回家后开快递,发现买的新书到了,这次不知道能不能读完。

对2022年艺术圈的十个想法

俄罗斯当代艺术女沙皇

如何在艺博会买画?

有钱人在读什么书?

艺术品如何定价?

从焦橙邪说到方形,对当代艺术的嘲讽到底能走多远?

为什么塞尚卖不过班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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