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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ngsArts & 光测Artchats——对话:从每个良夜出发


《良夜》这组作品从2017年开始拍摄,直到2020年因为疫情的原因无法继续进行,于是在2020年做了整理和编辑,暂时完结了这一组夜景摄影的照片。在这组作品发布之后,受到了不少观众的喜爱,这也是对我莫大的鼓舞。《良夜》先后参展风面影像空间开馆展、丽水摄影节,并且在多个媒体和平台进行了传播,也做成了名为“影酒”礼盒的文创产品,并在发布会上公开向大家介绍这组作品的创作过程和一些感受,如果有支持产品的朋友在文末有购买方式。

 

而这篇推送中,是两个公众号主理人之间的对谈,从良夜出发,聊至摄影的方方面面。我很少以对谈的方式发布自己关于摄影的一些观点,这也是一次契机。因为直接摄影的创作模式存在一定的限制性,所以控制曝光时间也无疑是为数不多可以使用的创作方式。以下我也将会把最新整理的文字介绍发布出来,在我看来可以更恰当地展现作品的意义。以及我也在此篇推送中放置一些不曾选入《良夜》的素材,作为一种回顾作品的彩蛋。




良夜 GOOD NIGHT

 

不管在哪个城市,我都是在夜晚沿着匿名街道行走,选择可能在“任何地方”,更重要的是“随时”的视图。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这句话第一次看到不是在狄兰托马斯的诗中,而是源自于中平卓马和筱山纪信的《决斗写真论》,他随笔提及到而不是刻意言之。这句话的状态与我长期进行夜景拍摄的感受十分贴合,住房、植物、街道、大海……一些看似关联性并不大的事物却在夜晚通通暴露在人造光源的普照下。

夜晚的暧昧与冷静是相辅相成的,在多种情绪的杂糅中我借助相机进行突破肉眼的记录,拍摄出随机的色温以及可以窥探到肉眼之所不及的内容。

即便是夜晚也在不停地行走中度过,通过长时间曝光的方式渺小微弱的光源也能被无限放大,呈现在眼前的影像更像是另一个不属于真实的世界。许多偶然拉开了画面的层次,从亮至暗无一不展现在视线中。控制光线,让夜晚产生出清晰的柔美,仿佛这也就是夜晚的魅力。星星点点的灯光散射在环境中,有的强烈,有的温柔,相机能记录的光远比我们所看到的多,诞生出的画面又何尝不是一种幻象。


选自《良夜》系列的部分作品


GongsArts & 光测Artchats——对谈

 

GongsArts:G(龚月强)

光测Artchats:N(natuence)

以下对话中穿插的图片为《良夜》系列未选用素材

N:您在对良夜的介绍中也说过“ 唯有通过长时间曝光的方式才能使我观看到肉眼所不及的事物,渺小微弱的光源也能被无限放大,呈现在眼前的便像是另一个不属于真实的世界”。对这句话我其实有很深刻的感觉,当我们改变了曝光长度,曝光方式后,很多图片的成像就与我们眼睛所视完全不同,有摄影师曾经提出过一个观点,“曝光是一种玩弄视觉”的游戏,您怎么看待“曝光”对影像的影响 ?

 

G:毋庸置疑,曝光是直接摄影成像最为重要的元素之一,摄影的希腊文原意也是“以光线来书写”。所以控制曝光是每一个以摄影为媒介进行创作的人需要拥有的技能之一。而曝光时间(快门)和曝光量(光圈)也直接影响到我们最后看到的视觉图像,同一景观在控制快门和光圈后所诞生的景象也可能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画面。当然,这些也只是基于摄影的技术方面进行陈述的。

 

N:对的,但如果更“主观”呢?

 

G:这个分语境,如果在当代艺术的语境下,摄影只是艺术创作的媒介和工具,更多的应用价值在于其对生活原始素材的截取,我们不需要深究影像的品质与控制。而在艺术摄影的语境下,影像呈现的美感就需要我们把握好所谓的成像三要素(光圈、快门、感光度)。

 

N:在你看来,摄影的“力量”是什么

 

G:摄影的“力量”,源自于观看者的视觉经验,其一是摄影画面里对现实情感和场景的相对真实的反映,包括且不限于人物、风景、生活场景等等。其二是对观看者和创作者自身情感上的共鸣,即观看者可以很大程度感同身受创作者所拍摄的用意和作品内在含义。

N:但观者的观看会带入自己的主观认知,我觉得艺术很难有一杆秤,去衡量“好坏”,去定义“成功”,这种情况下很多年轻的人们就以参展数,发表数,获奖量来衡量自己的水平高低,你觉得我们照相,在“什么情况下”是“进步的”

G:摄影上的进步也分技术和意识,技术的进步很简单,把握更好的曝光和构图,会借助一些辅助道具等等。意识上的进步取决于自己的认知是否有所提升,认知不限于摄影,不断去看优秀的作品和专业性的文章书籍,从而提高自己的审美层次,在这个基础上就可以看清自己作品所处的阶段,意识上或是理论上的提升才能引导我们摄影实践上的进步。

N:心理学上有一个概念,叫“阈限度”,说的就是我们对一个环境“陌生”的过程。举个例子,当我在北京照一座山,我会觉得司空见惯,但当我去湖南照一座山,在照的一瞬间我就觉得这张照片是比我“北京的山”珍贵些的,但之后翻出来发表时,会发现二者并无很大差距,只是我对北京更熟悉,对湖南更陌生。我自己不够客观导致了二者陌生阈限的差异,我记得之前看一本摄影书曾经提出过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为之激动的陌生,很可能是他人熟悉的日常,有这种情感会影响创作者最后的影像作品,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G:这个问题我很早就意识到了,所以才开始记录日常,这些日常在我的公众号里有所体现, 作为创作者,我们需要克制自己的视觉经验,影像创作者需要不断刺激自己猎奇的心理,即便是司空见惯的生活场景,也要根据自己的观察去拍摄出日常中的特别影像,这类的摄影作品更多在表现作者的一种观察。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沃尔夫冈·提尔曼斯的作品了。

 

N:你最喜欢谁的作品?

G:没有最喜欢谁的吧,因为我一直在做各类的摄影展览分享,看了不少。

N:我其实没有一个“喜欢”和“厌恶”,我能共情,能通感,但我由于不了解他,他的创作,我觉得我不能占有一个十分主观的立场 。

G:我就是长期做分享,需要站在客观立场看待他们的作品,所以就没有什么特别主观喜欢这一说。索斯的那种我还挺喜欢的,但是看久了也会有点点腻,我们需要不同的视觉体验刺激我们的感官

 

N:年轻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喜欢这个,好喜欢那个,现在越来越平淡,越来越想感受更多的风格。但多拍为什么不好呢?我也对话过很多专业的人,一部分人建议我去感知,一部分人建议我去按快门。

G:多拍没有不好,但是我自己觉得不能傻拍,理论和实践结合很重要

N:你觉得什么是“傻拍”?我之前看一个关于铃木达夫的采访,他说他会进行很多无意识的拍摄,不做思考,完全凭借自己的感觉拍。

G:就是一种盲目地拍,我也有过,看到什么都想给记录下来,恨不得能把世界装进自己的相机里;对所谓“意识流”的拍摄,我觉得还是基于经验的,你要是一个普通素人这么说,肯定没有任何说服力。

N:对,毕竟是“熟练”才能达到跟着认知进行动作。

G:就像森山大道的作品,很多人不知道他的作品好在哪,他是把摄影融入到自己的身体语言了,随时在观察,随时在拍摄

N:我觉得这样来说摄影更像是他的一种“语言”而不是单纯的“拍”。

G:是的。

 

 

N:在我看的摄影作品里,我觉得从1960s到1980s之间的摄影师更多的是“赋值”,比如查尔斯特劳布,还有布列松那一派写实摄影,都是给照片赋予意义。而现在很多新生代正在做去艺术化的艺术 ,这里面我印象最深的是陈萧伊,还有我之前邮件对话过的阿尔巴兰卡贝蕾拉,拍摄物越来越失去这个物质原有的样子,转而为艺术家的思想服务,变成了另一种意义赋予

G:这就是摄影在融入当代艺术的表现,所以我们不需要去纠结摄影的纪实性和艺术性的问题,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N:你觉得现在这个时代的摄影语言是什么?艺术化的东西越来越难以被快文化下的时代理解和包容。

G:这个问题太宽泛了,这个时代摄影显得非常单薄,因为网络信息以及短视频文化的强烈冲击,导致了图像观看的趣味大大降低。在我看来摄影被大众和小众分成了不同的类别。绝大多数人把摄影当作一种纪念,留存与自己相关的影像直至自己逝去。而摄影相关从业者以及影像创作者把摄影作为自己的表达方式在讲述自己对生活、对社会的想法与观点

N:但是我们进行的诉说如果没有了听众,是否就变得没有价值了,越来越多的摄影人正在做“一个人的舞台”的事。

G:这是现实,如果想要让更多的人看到,那得会自我营销和传播,我做展览分享的文章阅读量都不会超过我拍的一点日常。你不要站在自己的付出去看待阅读量这个事,就像我做展览分享的目的只是让自己保持学习的状态,不断去看,去吸收他人的经验

 

 

N:突然想起来一句话,摄影是个下流东西。你觉得摄影是富有进攻性和侵犯性的吗?

G:摄影的侵犯性我觉得是针对特定人群和特定情境下的,站在创作者的视角去看,所以出现了女性主义的摄影作品和增添了男性凝视这样的概念。对于不愿意接受你的镜头记录的人你当然算是在侵犯,在我看来摄影的侵犯性在于创作者拍摄的目的吧

N:很难定义摄影的边界,比如走到大街上拍素不相识的人,有时会因为觉得自己打扰到他人的生活而充满罪恶感。

G:是的,这个也跟我们文化中谦卑的概念有关,我们自身都是相对内敛的,不像欧美那么外放。

N:你的这组作品,良夜,在你看来应该如何欣赏?

G:夜晚总是安静的,我只希望在这份安静中添加一份美好的氛围,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我们都需要静下来,并且引领观众的视线去观看夜晚不曾所见的景观细节


以下为《良夜》的文创产品:影酒礼盒——良夜系列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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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品发布会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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