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建筑拆除你会想到什么？一夜暴富的拆迁户？轰然倒塌的高楼？还是堆积如山的待处理建筑拆除垃圾？的确，过往这些年建筑拆除离我们很近，我们都或直接或间接接触过。城市化的快速发展、城镇人口的激增，对城市的发展和建设提出了新的要求，推动了城市更新的发展，作为城市新陈代谢的产物，建筑拆除是城市更新最直接的、最具体的表现形式。
▌1. 建筑拆除和建筑新建
建筑拆除伴随着建筑的发展而发展，离开建筑的发展只谈建筑拆除是不切合实际的。根据中国建筑节能协会定义，建筑全生命周期可以分为建筑材料生产加工阶段、建筑施工阶段、建筑运行使用阶段、建筑拆除及废弃物处理阶段共四个阶段。
图1 建筑全生命周期
拆除旧有建筑就是为了腾出稀缺的土地资源用以建设面积更大、功能更丰富的新建筑。近年来，全国各地实施了大量的城市更新项目，每年至少有40%的建设用地来自城市更新中的建筑拆除。因此，如果我们拉长到一个更大的尺度来看，一个建筑生命的结束是另一个新建筑生命的开启，也可以将建筑的生命周期看作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拆除既是终点也是起点，如果下一个新周期不需要开启，也就不需要结束上一个生命周期，换言之，一旦新建的节奏放缓或者停止，旧建筑的拆除将会受到直接影响。
▌2. 建筑拆除和城市更新
通常，建筑拆除可分为两类，一种是自主产权的建筑因功能或其他原因，由建筑主体所有者申请拆除；而另一种则是由于城市发展需求，由政府相关部门发起，通过规划变更等程序，由相关管理部门组织建筑拆除。我们较为熟悉的是第二种城市更新中的既有建筑拆除。由此可见，城市更新只是建筑拆除的原因之一，虽然它是建筑拆除行业的最核心驱动力量，但两者不能画上等号，甚至连约等号都不能画上。
城市更新是指通过对城市存量建筑资源的维护、改造、拆建、扩充，以此推进土地资源的重新优化配置，是提高存量资源的利用效率、促进城市功能和全面或局部升级、实现居住条件的改善和生活品质的提高、增强城市活力与市场竞争力、推动产业结构转换和升级的城市发展过程。因此，拆除重建不是城市更新的结果，只是在城市发展某一个阶段采取的一个手段。
按不同的维度，城市更新会有很多种不同的分类，但无论如何划分，最终都可归为三类：拆除重建类、有机更新类、综合整治类。
图2 城市更新分类示例
资料来源：《中国城市更新论坛白皮书(2020)》。
发展阶段不同，城市更新的模式和重点也不相同，三种类型的更新会有所侧重，但又不是完全独立和分割的。早期或特殊时期的城市更新以拆除重建为主，成熟发展时期的城市更新以有机更新和综合整治为主。如果说拆除重建的更新是城市阶段的、粗放式、偏重增量的更新，有机更新和综合整治则是城市永续的、内涵式、偏重质量的更新。因此，建筑拆除与城市更新更像是两个相交的不同大小的圆（图3）。
图3 建筑拆除与城市更新
▌3. 建筑拆除和建筑拆除垃圾
建筑拆除垃圾指各类建筑物、构筑物等拆除过程中产生的金属、混凝土、沥青、陶瓷、玻璃、木材、塑料等弃料，具有数量大、种类多、性质复杂、毒害性小、可回收利用率高等特点。
很明显，建筑垃圾是建筑拆除的必然产物，中国建筑节能协会将废弃物（建筑垃圾）处理与建筑拆除以并列的关系放在了建筑全生命周期的同一阶段，足以可见其在行业价值链下游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
图4 建筑拆除行业价值链
资料来源：Beng Soon Machinery Holdings Limited招股说明书。
2020年，我国建筑总垃圾量中，旧建筑物拆除占45%左右，建筑施工产生的建筑垃圾占30%左右，建筑装修所产生的建筑垃圾占25%左右。
图5 2015-2020我国建筑垃圾产生来源分布
住建部在2017年发布的《建筑垃圾处理技术规范》，提出了拆除垃圾产生量估算公式：
Mc=Rcmckc
式中：
由此可见，建筑拆除垃圾的规模与拆除面积成正比相关，建筑拆除行业的市场规模决定了拆除垃圾处理的市场规模。
但长期以来，由于对建筑垃圾缺乏统一完善的管理办法和行之有效的处理技术，绝大部分建筑垃圾都没有进行任何处理就直接在郊区露天堆放或简单填埋。这样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占地又污染，且破坏土壤结构、造成地表沉降，同时也造成大量资源浪费。
从理论上来讲，建筑垃圾只要做好前端分拣，对有害部分进行专业化处理，其余部分均可回收利用。截止到2017年，我国建筑垃圾资源化率不足5%，远低于韩国、日本、德国等国家。
图6 各国建筑垃圾资源化率对比
如此差距表明，提高建筑垃圾的回收利用率，将是未来对建筑垃圾的主要处理方式，建筑垃圾资源化处理将进入规模化快速发展期。同时，我们还能看到建筑垃圾处理这一细分行业的巨大增长空间，在政策推动和环保强监管的大背景下，若我国建筑垃圾资源化可达到欧美、日韩的水平，实现建筑垃圾的资源化再利用，整个建筑垃圾处理市场可创造上万亿的价值，建筑拆除垃圾处理市场至少占半壁江山。
▌1. 近年中国建筑拆除行业市场规模及增速
我国每年都会统计新增建筑面积统计数据，但有关建筑拆除的信息则较少有公开统计数据。2013-2017年，全国建筑拆除面积分别为9.9、10.9、12.0、13.3和14.4亿平方。根据国家统计局统计数据，2013-2017年全国建筑竣工面积分别为40.2、42.3、42.1、42.2和41.9亿平方。
2013-2017年拆除面积和拆建比增长的态势迅猛，这也是这20多年来城市建设扩张的一个缩影。城市更新中大量的大拆大建带来了拆除量年均10%的复合增长率。
图7 2013-2017年全国建筑拆除和竣工面积（亿平方米）
▌2. 大拆大建带来的问题
城市更新中大量的大拆大建也导致了大量建筑遭到不合理拆除。按我国《民用建筑设计通则》（GB50352-2005）的规定，重要建筑和高层建筑主体结构的耐久年限为100年，一般性建筑为50-100年。原建设部副部长仇保兴指出“中国的城市建筑使用寿命只有30年”。2012年，重庆大学做了一项关于重庆市建筑拆除情况的调查，其结果显示3255幢受调查的被拆建筑，平均寿命仅38年。通过与西方发达国家的住宅使用寿命对比，可以看到我国城市建筑短命情况十分严重。
表1 西方发达国家建筑使用寿命对比
城市更新中大量既有建筑被随意拆除导致短命建筑，既损失了建筑价值，并且加重了环境压力，割裂了历史文化。这也成为了社会和城市可持续发展亟待解决的突出问题。
2020公布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出2020年作为棚改拆迁的“收尾之年”。
2021年8月31日，在“努力实现全体人民住有所居”为主题的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住建部相关领导表示，要坚持“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定位，督促地方政府不把房地产作为短期刺激经济的手段，重点解决大中城市新市民和青年人的住房问题，严格控制大规模拆除，除违法建筑和经专业机构鉴定为危房且无修缮保留价值的建筑外，不大规模、成片集中拆除现状建筑。而就在前一天，住建部发布了《关于在实施城市更新行动中防止大拆大建问题的通知》，《通知》中明确提出“除违法建筑和经专业机构鉴定为危房且无修缮保留价值的建筑外，不大规模、成片集中拆除现状建筑，原则上城市更新单元（片区）或项目内拆除建筑面积不应大于现状总建筑面积的20%”的要求，同时“倡导利用存量资源，鼓励对既有建筑保留修缮加固，改善设施设备，提高安全性、适用性和节能水平。”
一系列政策的出台也标志着我国大拆大建的时代已然落幕，城市更新进入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过去大规模的拆除重建类更新将会被有机更新和综合整治改善所取代。
未来，建筑年拆除量增速将放缓，最终与建筑新建面积达到一个动态平衡。考虑到国家层面政策出台到地方实施细则的跟进周期，以及尚存的部分此前已完成审批但还未全部拆除项目，拆除量增速的放缓还将出现一定的滞后。据相关机构的预测，我国建筑拆除面积2021-2026年将保持5%左右的低速增长。
排版编辑丨王昕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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