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学强调人是一个有机整体，整体指的是统一性、完整性、联系性。中医学的整体观念贯穿在中医学对生理、病理、诊法、辩证、治疗等各个方面的理性认识中。项目管理中，特别是大型复杂项目，更应具有整体的观念，更应突出项目管理中的综合性和全局性管理，更应强调项目经理的整体能力和系统思维以及管理过程中的平衡和协同能力。
▌1. 项目是一个有机整体
项目管理的合法性是建立在整体或共同体基础上的，建立在那些为项目创造价值的人或组织的共同利益基础上的。目前项目管理中的问题，一方面是项目管理的顶层设计不足，管理者缺乏一定的大局观和全局直升机俯瞰的视野；另一方面是在项目管理过程中，范围管理、成本管理、时间管理等专业领域间的协调设计不足。如果总是用制造问题时的同一水平思维来解决问题，就会一直陷在原地打转。正如整体性是项目的最根本特性，整体思考也是项目管理者的重要素质，需要具备以下四种基本能力：看到全貌而非局部，看透结构而非表象，看到变化而非静止，看到协同而非分工。比如，项目管理中实施的标准化，其核心是建立整体观念指导下的“综合标准化”，其标准综合体包括技术、安全、质量、环保、成本、组织、材料、设备等多个标准，制定每个标准时，着眼点不在于它们各自可能发挥的作用，而是着眼于它们保证整个系统最有效地运转的功能，并不刻意追求每个标准都达到最高水平，就是所谓的“见树先见林”。
▌2. 项目与环境的统一性
中医学强调人与环境的统一性，《黄帝内经》以“人与天地相参也，与日月相应也”等来表述这一认识。项目，特别大型项目，是一个复杂的巨系统，项目的成功是众多变量作用的结果，项目管理的重点是建立系统观念，将项目放在环境、相关方的项目生态之中，强化变量之间的必然联系，而不是割裂地审视项目。项目不仅受环境影响，也影响环境。在项目的实施过程中，项目管理者要准确把握地质、水文、气候等自然环境特点，遵循自然规律，保持项目与自然环境的和谐共处和协调发展。同时，项目管理者要密切关注自然环境的变化，并由自然环境的变化关联到管理的变化（如地质条件的变化会带来技术方案、合同价款的变化），从而保持自然环境与管理两者良性的互动关系。在与社会环境整合中，项目管理者要处理好项目与政府监管、建筑市场、风俗习惯等政治、经济、文化因素的关系。
中医学认为，一切物质，包括整个自然界，都处于永恒无休止的运动之中，“动而不息”是自然界的根本规律，运动是物质的存在形式及其固有属性。项目也始终处于不断运动变化之中，其完成的过程就是时间、空间等运动变量不断累积作用的结果。恒动观念对于项目管理的重要意义在于，摒弃一成不变、静止、僵化的观念，在运动中预防问题、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
▌1. 生命在于运动
项目如同人体，维持自身生命运动有赖于恒动不休，理想的项目管理就是维持一种连续的运动状态。正如中医学中的五行学说论述了自然界中事物的起源、特性及不同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人流、物流、信息流、资金流、技术流”五类要素构成了项目运行的动力模型，其中，人流是关键，物流是基础，信息流是前提，资金流是根本，服务流是保障，通过“五流”的相互联系、和谐统一，共同支撑项目的运转。一个健康的项目一定不是一成不变、静止的，而是保持一种动态的平衡状态，强调项目的成功是众多变量作用的结果，主张以前瞻性和主动性来应对变化，主张以一般性的原则解决具体的问题，以“目标可预期、资源可调度、变化可控制、问题可预见和追溯、业绩可评价”为标准，牵引项目管理活动逐步趋近项目目标。
在项目实践中，管理者总是被不断调整的进度计划所困惑。其实，不确定才是项目计划的常态，项目管理者的价值就是要素不完备的情况下、在运动中去寻找可行解。没有必要在项目一开始就制订全过程的详细计划，特别是长周期的大型复杂项目。对于具体的项目计划，不能采用忽略外部环境和条件变化的静态分析方法，而是要采用滚动式计划，即在编制或调整计划时，均按计划按时间顺序向前推进一个计划期，即向前滚动一次，以应对执行过程中可能发生的重大变化。滚动式计划是“运动战”方法在项目管理中的成功应用，增强了工作计划的弹性，尽量消除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并能使长期计划能够始终与短期计划紧密地衔接在一起，为项目计划的执行提供了一个灵活可控的框架。
▌2. 五脏调节机制
五脏为人体生命的中心，在机体的调节机制中，以五脏调节最为重要。项目职能部门好比是人体的器官，他们之间是相互制约、相互依存和相互协同的关系；如果其中一个器官衰竭，即使其他器官是完好的，由于无法协同工作，也容易导致人体出现疾病。因此，项目管理的重点是维持质量、成本、进度、安全和环境管理等职能间的协同调节机制，在进行项目决策或部署时，不仅要考虑关键因素，还要考虑限制因素；不仅要关注“作用点”，还要关注“作用关系”。调节机制的核心是保持“有生有制”的动态平衡状态，“生”是促进、激发；“制”是约束、纠偏，二者不可偏颇。不过，中医学中的心肝脾肺肾五脏与西医学中的同名器官并不完全是一回事。中医学的五脏突破了解剖的约束，演变成关于人体的一些高度综合的功能单位。项目中部门的职能作用也不应狭隘化和微观化，而应回归到“功能”的层面，回归到建立协调机制上，其根本作用是彼此贡献价值，从而保证项目“机体”的健康。
中医认为，同一疾病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可以出现不同的证型；而不同的疾病在其发展过程中又可能出现同样的证型。辨证论治是中医认识疾病和治疗疾病的基本原则，是中医学对疾病的一种特殊的研究和处理方法。项目管理中，辩证和论治是前后衔接、相互联系、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能够根据辩证结果，准确快速地找出相应的解决方案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管理能力。
▌1. 重点在于辨证
中医认识并治疗疾病的重点在于辨证。不同的病因可能出现相同的症状，比如头痛是常见的症状，但却是由不同的病因所致，各自有着不同的本质特点；而不同的症状可由同一病因引起，比如疾病在发展的不同阶段病理变化不同，机体的反应不同，即证不相同。在项目复杂系统中，大量的连接是非线性的，原因和结果之间并不是一一对应的。一些质量问题并不是质量措施出现了偏差，可能是成本问题导致的；一些成本问题也不是成本控制不足，可能是技术问题引起的；一个不合理的合同模式，会引发工程质量、安全、工期等诸多方面的问题，比如不合理低价中标模式等。如果只是采取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线性处理方式，不能发现真正的病因，那么采取的干预措施越简单、越短期，则产生的副作用可能就越大。
项目管理中的辨证论治，还应注意到影响项目实施的关键制约因素也是动态变化，不是一成不变的。项目管理者总是急于解决重要而紧迫的问题，并且时间的紧迫性往往又会放大问题本身；但其实，很多问题是由重要而不紧迫的问题演变而来的。并且，在进行项目决策时，不能忽视时间延迟效应的影响，也就是说，当下解决了问题，但经过一段时间后，问题可能会进一步恶化，产生“继发症”或“并发症”。比较常见的就是不惜质量的抢工期，任务虽然完成了，但却要用大量的精力和费用去进行缺陷处理。正如彼得·圣吉所说，有时候对策可能比问题更糟，缺乏辩证论治思维的处理方式，往往会使管理者陷入被动应付的境地。
▌2. 方法在于论治
论治是根据辨证的结果确定相应的治疗方法。辨证是决定治疗的前提和依据，论治是治疗疾病的手段和方法，并通过辨证论治的效果可以检验辨证论治的正确与否。尽管项目管理中的问题总会得到解决，但往往限于“对症下药”，距离辨证论治的要求或许还有差距。
检查、检验是安全、质量管理中常用的管理方法，这种方法的弊端及隐含的假设是，将问题归咎于操作层或个人，而与管理者或系统无关。“归罪于外”是一种常见的管理倾向，表面上是找到了问题并进行了解决，其实方法并不是真正有效。事实上，大量的质量问题属于“系统错误”，比如施工方案是否符合现场实际、作业交底是否纵向到底等；其核心是质量保证体系是否运转正常，解决的关键并不是“点到点”的消灭，而是系统的持续改善，其方法是从事后检验转变为事前预防，建立并完善风险分级管控和隐患排查治理双重预防体系。这种方法与中医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瘥后防复得“治未病”理念相一致的。
项目中的问题往往是复杂问题，不能指望单一措施或速效方案，而是要看到关键因素及其之间的互动。项目在强调刚性执行的同时还应注意到，刚性目标的实现还需要很多柔性措施的支撑。管理者要善于利用“补偿性反馈”机制，在运用管理方法的同时不会使项目系统产生更大的波动或影响，并使整个管理在不偏离主线的基础上具有更大的灵活性。
“中医药学包含着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健康养生理念及其实践经验，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创造和中国古代科学的瑰宝。”然而，中医药知识产权保护体系却极不完善，据《世界专利数据库》统计资料显示，世界上中草药和植物药的专利申请中，中国的中药专利申请仅占0.3%，日本已抢占国际中成药7成以上的中药专利。增强民族自信与文化自信，发扬传承中医药文化瑰宝已迫在眉睫。建筑业的知识产权意识也亟须提高，《2017年中国专利调查报告》指出，建筑业核心专利只有324件，仅占全国核心专利的6%，数据说明，我国建筑业专利核心技术含量低，在国际上具有竞争优势的发明专利稀少，重视和促进我国建筑业知识产权发展刻不容缓。
项目的运转正常如同追求人体的健康，其目的是维持人体内外动态变化的相对平衡状态。中医的哲学应该并能够被项目管理所借鉴。并且，在西方管理理论不断更新的背景下，一味地照搬西方理论不仅无法对中国经验提供有效的解释，反而削足适履地遮蔽与扭曲了中国的独特经验，从中医视角审视并发展项目管理的“中国化”，无疑为丰富中国式项目管理提供了有效途径。中国是一个拥有5000多年建筑渊源的文明古国，项目管理的“中国化”有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厚重根基，理应弘扬与传承好包括中医药文化在内的传统文化，在传承精华、守正创新的工程实践中走出中国道路。
参考文献
1.李德新,刘燕池.中医基础理论(第2版).人民卫生出版社.2021(11).
2.丁荣贵《项目管理：项目思维和管理关键》.中国电力出版社.2013(9).
3.邱昭良《如何系统思考（第2版）》.机械工业出版社.2021(5).
4.郭致星.《管法（从硬功夫到软实力）》.中国电力出版社.2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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