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3年,耗资1.7亿,动员40万人次,
五位导演通力合作,才捧出这最经典一版《三国演义》。
首播当日,收视率高达46.7%,直逼春晚,可谓万人空巷。
而在上个月头尾,饰演关羽的陆树铭与饰演张飞的李靖飞接连去世。
关羽走后,张飞亦去,这令人心痛的噩耗,
遥遥呼应着桃园结义之时,那句掷地有声的同年同日死。
戏中,蜀国折损两员大将后,气数将尽。
戏外,戏骨已去,徒留回忆,好不寂寞!
拍摄94版《三国演义》的亿元巨资,几乎全没用到演员上。
环境艰苦,如关三年牢狱,做三年苦力。
饭食简朴,饿到主演刘关张三人在农民菜地中偷食玉米。
此时剧组给出最贵的片酬,不过每集225元。
三年青春峥嵘岁月,只值万元有余。
饰演刘备的演员孙彦军却说,钱有什么?戏留下足矣。
这戏有多好,就从大哥讲起。
可刘备不好演,身为串场型人物,原著仅有一笔宽厚仁义。
演多一分,是忠厚至蠢的老好人;演少一分,则奸诈虚伪无帝王气。
但凡孙彦军不演到深至骨髓,不能贡献出如今的刘备。
面如冠玉,举止端方,双眸闪烁理想主义光芒,又深藏坚韧君主心性。
他演刘备,离不开一个字儿——哭。
哭到什么地步,刘备的蜀汉江山几乎是哭出来的。
哭了 三十多场戏,哭家国不存,哭贤士厚谊。
哭晕在现场是常事,也 哭得孙彦军被刘备这个角色压了整整三年。
孙彦军演戏是纯粹体验派,每一滴泪都是由衷而落。
怪不道他说:为了这个角色,我把自己的心都扒开了。
二哥关羽,更是选角一面,便定江山。
试镜现场,关二爷只消进门拱手一句“关某一步来迟”。
导演便心脏突突直跳,真乃关云长是也!
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眉卧蚕。
像,实在是像!
像到陆树铭版关羽播出之后,在传奇中流传千年的关老爷才真有了脸。
画家作画、庙里塑像、游戏捏人,都有陆树铭的风韵。
连他自己也说:关公塑我,我塑关公。
当年陆树铭拍戏期间,夜里常做梦与关公对谈,旁人问他关公是何样貌?
他乐呵呵道:就是我这样!
世人皆知陆树铭像,却不知他为这幅样貌遭了多少罪。
关羽那高高吊起的丹凤眼,是以白乳胶粘起皮肤,日日上妆,日日硬撕。
日积月累,起泡化脓,多年后,他额角依然有疤痕。
比起大哥二哥,略显娇憨的三弟张飞可以算作网络红人。
一句粗犷豪放的“俺也一样”,被用作流传甚广的表情包。
只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俺也一样,都能被李靖飞演出情绪的层层递进。
情绪的到位,得益于他三年中的不断摸索,终于摸到张飞的魂——
常人思考的时候,他不思考,体内总有一股热血在奔流。
这份不假思索,让李靖飞在当阳桥三吼中喊破声带,
也让他连着三个通宵食不知味,才完成夜战马超的打戏。
茂密的胡子和圆睁的怒目,是张飞的标志。
而“一睁开就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则是李靖飞模仿张飞的最大优势。
从此,但凡张飞出场,必得瞪眼瞪到眼睛生疼,泪流不止。
早早身体抱恙的李靖飞曾说,感觉一辈子只演了《三国演义》一部戏。
但凭这一部戏,他便足以在中国影史留下张飞大名。
张飞李靖飞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坐着轮椅上的台
出演《三国演义》的每个主要演员,都不能说没下过苦工。
饰演曹操的鲍国安,一访三百人,汇集三百份群众心中的曹操印象,整理出厚厚笔记,才演出奸雄曹操复杂多面的性格特质。
饰演诸葛亮的唐国强,被“神州无人,遂使小白脸充栋”疯狂投诉,但人到四十不甘被“奶油小生”捆绑,发狠背词学戏,至今仍能脱口而出《隆中对》。
文戏如此,武戏更不必说。
《三国演义》全员打戏不用替身,真刀真枪真摔真抗。
唯一一次替身登场,是火烧赤壁慌忙逃窜的曹操远景,只因这场大火不能重来。
没用到演员身上的巨资,自有去处。
在涿州,造出当时中国最大的两个摄影棚。
在无锡,又造出三国城、唐城两处拍摄基地。
此外,还有服装三万套,道具七万件,无一不考究。
讲究到什么程度,俯拾皆是。
作为十足配角的孔明岳父老先生,所持手杖是汉时典故可考的鸠杖。
镜头默然一扫,案台上摆着的是几近以假乱真的博山炉。
大场面更是把十分力气,花出十二分来。
官渡之战一役,动用解放军一个师的兵力,烧掉40万元。
而最为场面宏大的赤壁之战,剧组更是直接请来直升机,从水陆空三面拍摄。
在那个没有特效的年代,大火烧光了50车木柴,20吨汽油,熊熊火焰方能如此逼真。
拍摄《三国演义》的过程,有如三国本身,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五位导演各领一段落拍摄任务,最终将十万只镜头交由总导演调度剪接。
也有笑料因此诞生,五个分剧组共同推进,部分演员分身乏术。
于是便有了一人包了孙权一家的吴晓东,一会当周瑜一会做袁绍的洪宇宙,多个赵子龙……
这是周瑜
这是袁绍,能看出是同一个演员吗~
但旧三国经得起细品,也多亏了五位导演的精雕细琢。
镜头审美不俗,使人情景交融,致臻化境。
四个镜头,讲述一场夜袭,颇有文人气
天地玄黄,风云为之变色,
这是胸怀时代波澜的曹操眼中的远景。
策马疾驰,所到处水花尽起,
这是为兴复汉室九死未悔的关羽一生的剪影。
残阳如血,烽烟弥漫,旌旗猎猎,而丞相却无力再战下去了。
这是诸葛亮鞠躬尽瘁一生,最后的景色。
如今剧组拍摄,不过两三个月聚散匆匆。
94版《三国演义》中,演员们同吃同住同于中原大地跋涉,整整三年。
情意深重,可以想见。
戏里戏外,三十余年打马而过,角色却从未在演员的生命中退场。
孙彦军老师自小不爱哭啼啼的刘备,神往的是大奸大雄目空一切的曹操,却鬼使神差天命所至地演了刘备。
他说创造自己不喜欢的角色,是很危险的事。
可他创造的刘备却叫街头民警都牵肠挂肚。
陆树铭老师更是让老百姓入戏太深,
《三国》后他又演李广,受辱时观众气得砸了电视,只因关二爷不能被这般欺辱。
不知不觉,他们仿佛活成戏中那人。
孙彦军息影后南下教书,遇资方撤资,在学校难以为继之际独力撑起,
以济世之心与坚韧不拔的脾性,捍卫表演这门手艺。
这与刘备行事,有何差别?
关羽义字当头,陆树铭的戏剧人生不够潇洒,却义薄云天。
在得知三弟身染重病后,四处筹钱照料看顾。
眼前人是戏中人,戏中人如梦中人。
上个月月初,陆树铭走了,
也如故事当中关羽先一步而去。
而原本就躺在病床的李靖飞,听到消息悲愤交加。
不过二十余日,就随了二哥去。
难免让人忆及,戏里张飞得知关羽已去,悲痛欲绝,恸哭响彻山谷的情景。
借亮给公瑾的悼词:
冥冥无际,世事茫茫。
从此天下,知音何方。
《三国演义》之后,许久不曾在荧幕中窥得真正的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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