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媒体同仁联播 | 靳立鹏艺术—创作教学—案例：生态艺术教学

靳立鹏艺术—创作—教学案例

四川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副教授。四川美术学院生态艺术特色工作室导师。川美“愈园计划”生态艺术教学项目发起人。川美社区堆肥生态艺术中心负责人。英国兰卡斯特大学当代艺术学院博士。国际生态艺术家目录（The Ecoart-list）成员。全球生态教育联盟顾问。出版专著有《生态艺术》。目前进行生态与社会介入性艺术的创作、研究和教学。

他的跨领域艺术实践旨在以系统思维重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联结。他曾在英国兰卡斯特大学当代艺术学院、天津美术学院美术馆和宁波美术馆等地举办个展。在英国、意大利、韩国、中国北京、重庆、成都和天津等地参加群展。曾参与策划“DLAF2018复归——重庆第二届国际现场艺术节”，2019年“未来·世界·花园”重庆南川黎香湖生态艺术季，2020年重庆大学城生态艺术季活动。

综述

以生态艺术方式培育生态素养

从2022年全球与我国经历的前所未有的干旱、高温来看，人类世的气候危机（climate emergency）正在使发生未来极端气候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而与之相关的物种大灭绝、经济衰退、食物与能源的匮乏、战争等正为人类未来带来极大的不确定性。这些危机是人类思维、文化与教育危机的症候，因此我们亟需教育、文化与个体多种层面的积极行动来创造深刻的转变，裨益作为人类存在基础的生命之网。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在艺术与教育上去回应气候危急，而是气候危急理应成为所有学科和领域最为迫切与根本的问题。

生态艺术即是一种致力于生态系统修复的行动主义实践，旨在整合艺术、科学（生命科学、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等几大领域）与社区参与的高度跨领域、开放式的新艺术范式。三大相互关联领域的叠加碰撞使得生态艺术呈现出高度复杂、多元的特征，即超学科性（transdisciplinarity）。

作为对全球生态危机的创造性回应，生态艺术具有强烈的教育倾向。教育大师约翰·杜威（John Dewey）、保罗·弗莱雷（Paulo Freire）、鲁道夫·斯坦纳（Rudolf Steiner）等对生态艺术经验、反思、对话、解放与疗愈的教学有着重要的启发。通过走出美术馆等传统展示空间，在社区、自然环境与学校开展项目式、合作式的教育活动，生态艺术促进了理解生命与生态系统运作法则的生态素养培育，并以行动主义的方式为可持续的未来提供希望。通过效法自然智慧与运作模式，它尊重万物的创造力，主动展开与非人类世界的合作，并将促进生命演化的合作与协作作为人类走出危机所应理解和运用的新的关键词。

朴门永续教学

创作教学案例

案例一：愈园计划（Healing Garden）

川美“愈园计划”生态艺术教学项目是对瘟疫、气候变化等“人类世”生态危机的回应，是对地球上无数生灵正在遭受的苦难的体认与转译，是探索促进人类思维、身心、环境、社会、文化、教育与艺术再生的一种力量。以社会雕塑、朴门永续和系统思维为理念基础，它融合了生态艺术教学、食物森林、社区堆肥、土壤修复、养蜂、种子图书馆、生态美育与疗愈等多个主题，是链接校园内外与城乡社区的长期项目。其开放式、跨领域、过程式的实践旨在培养具有地球公民意识的新的感知、思考、行动与创造主体，促进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联结，将“人类世”的垃圾场转化为探讨未来永续的实验空间。

生态与系统思考

生态艺术是使现实中隐藏的联结、关系与系统变得可见。强调关系（relationship）与联结（connectedness）的生态与系统思考是生态艺术实践的核心理念。生态艺术的系统思考关注自然、社会、政治与文化环境中事物的相互联结；强调由部分到整体，从内容到模式思维模式的转变。

当代生态艺术家比如Bonnie Ora Sherk的“活的图书馆”（A Living Library）将人类文化、技术等都看作自然的一部分。在这个容纳一切的“活的图书馆“中，在地的资源，过去、现在与未来知识，西方的功能主义（functionalism）、东方的风水学，以及原住民智慧等都被系统地整合起来，来促进环境、社会的整体转变。

再如大卫·黑利（David Haley）的生态艺术教学是以“整体系统生态”（whole system ecology）为基础引导学生在现场进行观察与思考。同时他以“问题生成”（making questions）的教学来鼓励学生追问更深的问题，激发学生跳出日常逻辑的思考，以问题来刺激学习和引发行动。他的“在荒野一侧行走”（A Walk On The Wide Side）项目将城市作为一个生命体，并以在城市空间的行走和感知为基础重新思考城市空间规划，重新思考我们的生活方式，来回应未来的气候变化危机。

《愈园社区堆肥与培土项目》

焦瑞雨、保哲容、王恩祯等

课程与工坊案例：

1. 七号楼美术馆

参与同学：王恩祯、陈俊锋、汪旭冬、余先舜、郭虹妙、阚依依、张巧鸿

多种媒介、参与式艺术，2021年

七号楼是距离愈园最近的师生宿舍楼。它的楼道是一个长久被遗忘的灰色空间；楼道墙壁污秽，已经多年没有被清洁和维护。在该项目中，同学们将墙壁粉刷，将其转化为一个介绍与堆肥和垃圾清理有关艺术史的艺术空间。在布展完成后，我们举办了国内第一家楼道美术馆的开幕式，同时组织了7号楼居民和美院同学参与“7号楼是一个生态系统”的社区讨论，从而让艺术回到日常，同时促进社区生态系统思维的启蒙。

2. 葳蕤

竹编非遗落叶堆肥装置，王倩、孙潼、王政雄、冯玉、杨鸿铭、韦雪韬、周末

导师：刘丽芳，2021年

该项目将传统竹编工艺结合社区堆肥的理念、生态公共艺术与社群艺术等多个领域，创作融合社群参与、生态修复、非遗传承与生态美育等多种功能的公共艺术作品，编织新的天人关系与社群关系。

3. 陶艺蚯蚓塔

参与同学：牟双渝、贺心宇、邱威尔、杨珺璐、焦如墨、何尊昱等，2022年

蚯蚓塔是在社区将果皮菜叶就地转化为堆肥并滋养土壤的小型装置。该工坊整合了蚯蚓堆肥的理念、达尔文晚年对于蚯蚓智慧的研究，以及陶艺非遗等。活动使同学和孩子链接泥土、自然与彼此，最后形成具有持续教育、美育与生态转化功能的公共景观。

4. 毕业花园

参与同学：李雪、赵彦、王瑜琪、黄芷萱，2021年

近年来由于社会物质条件普遍改善，在大学校园乃至整个社会消费主义日渐抬头，每年毕业季校园都会为堆积如山的垃圾所困。该小组同学从关注物质的来龙去脉与垃圾作为影响人类存在的本体问题入手，以废弃物改造为种植容器，以废弃床和画框作为与公众交流互动的宣传栏，与反映社会雕塑与朴门永续理念的文字标语共同构成一件激发对物质新感知的公共艺术作品。

5. 可食校园

参与同学:史书颖、王梓翊、胡丹丹、王柯钦、周晓梦

野菜联系着在地的历史、文化和生态，因此它是在地知识的代表。该项目邀请具有丰富野菜识别经验的清洁阿姨作为导师，给学生介绍愈园和川美具有食用或药用功能的各种野菜和草药。最后由野菜标本、野菜分布图、相关书籍组成的小型展览营造出一个不同社群和专业人士进行跨领域讨论的现场。

6. 《疗愈车站》

有蛞蝓爬行痕迹的车前窗

用废弃布料、衣服为座椅缝纫的靠垫

疗愈车站小组成员：李雅琳、李雅倩、陈曦娆、陈虹桦、徐杰超

受到课程以非人类视角观察日常的启发，该小组同学研究废弃车辆上“天书”般的蛞蝓爬行痕迹与苔藓，并将此作为人类文明退场后自然修复的证明。同学们清洗车辆（但是保留蛞蝓爬行痕迹与苔藓等生命迹象），在车窗上张贴书写关于朴门永续、自然智慧、修理者宣言等文本信息。他们用废弃布料、衣服为座椅缝纫靠垫，在后背箱中放置分享的种子盲盒、观察蛞蝓痕迹的放大镜等物品，在车顶放置盆栽绿植，并在满布蛞蝓爬行痕迹图案的车前窗内侧张贴以蛞蝓的视角写下的关于它在这个车站的生命历程。

“车站”完工后，不断有同学来此驻足和休息。另外它也体现了参与式艺术的不可控与不确定性，同学设计的最初存放与交换旧物的后背箱不知不觉中演变为存放猫粮的地方，不断吸引猫咪和爱猫同学过来，车站也因此成为全校尽人皆知的网红打卡点。

7. 愈园昆虫剧场计划

参与同学：吴桐、覃绍文、刘莹巧、霍城宇、周宇轩

该项目通过利用废弃有机材料搭建昆虫旅馆为昆虫创造栖息地，提高城市生物多样性，吸引公众关注这一地球上占据一半物种数量的古老生物种群，思考如何重建人类与昆虫乃至万物的亲缘。

8. “光合作用美术馆”大门

参与同学：殷梦雅、李叶乔、卢莹玲、曾凯敏、屈佳丽、赖颖，2022年

该小组同学以服装专业废弃的布料与画框为材料通过编织方式完成愈园大门的公共艺术作品。她们将此过程不仅看作旧物的新生，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将其视为编织彼此的联系，在公共空间吸引大家参与和融入生态教育，从而编织社群关系的媒介。在编织过程中不仅引来了附近7号楼的小朋友驻足观看，而且还吸引过路的嬢嬢一起编织。这个编织过程将有可能发展成一种在更大范围的校园公共空间的互动活动。

小结：

我们每一个个体面对今天的生态系统危机都看似是渺小而无助的。然而最大的危机不是生态与社会危机本身，而是我们以麻木的态度对危机的回应。贝特森式的广义美学（aesthetics）是感知我们与世界万物联结的方式与状态，而它的反面恰是“麻醉”或“麻木”（anaesthetics）。因此愈园生态艺术行动是以新的感知世界的方式使万物与他者的苦难与“我”相连，并以万物互联的系统思考介入公共空间，生成不同形式的创造关系的艺术。

系统危机的确会给未来带来极大的不确定性，但受到美国生态哲学家乔安娜·梅西（Jonna Macy）的“积极的希望”（active hope）思想的感召，我们并非依据行动是否有效的预测，而是将对万物福祉的考虑作为进行持续修复的“意愿”，并使这一修复的“意愿”成为形塑思考、环境与社会的动力。因此对修复的选择是“我们通向未来的桥梁”，代表了我们对所期待世界的企盼。愈园生态艺术行动希望以系统、整合和联结的思考，超越支离破碎的现代思维，将为未来的艺术与教育开辟新的范式。

案例二、“消失的河流”虎溪河生态艺术行动

“消失的河流”旨在探讨历史悠久的大学城虎溪河，作为中国千万条城市化后河流的一个缩影，从物理、视觉、心理、社群记忆与历史文化等层面的“消失”。这个跨领域合作项目联动了重庆环保组织“公众河流”、人类学家、植物学家、生态学家、政府工作人员、河流管网排查工人、艺所儿童美术馆、其他高校的教师，以及社区公众等不同的人群，以空间行走、对话、行为、社群合作与在地创作等多种方式使消失的河流在人们心中复现，重新创造我们与城市河流的联结。

行走、感知、观察与对话

行走、感知与观察是生态艺术经验式学习的体现。生态艺术鼓励同学以超越人类中心和超越现代性的眼睛来观看日常，审视被我们忽视的土壤、水系、植物、动物、真菌、岩石，甚至砖头、垃圾等非人类物；关照与学习气候危急与城市化背景下自然自身的疗愈力量，探讨未来城市生物多样性廊道的发现、设计与创造。

参与者以系统与生命体的视角看待城市、社区与学校的“隐蔽空间”，包括：在校园垃圾存放地、垃圾中转站与食堂后门垃圾箱体验物质与能源的向外输出，在天热时持续发出隆隆声的巨大的美术馆空调控制系统体验电等能量的输入，在宿舍楼外查看纵横交错的雨污管网系统。此外，这一过程也包括以新的视角看待司空见惯的城市日常空间，例如：以城市管理视角管控的单一化校园绿地，缺少生物多样性的校园树木，以及道路旁的入侵植物。

人类对于对于电子产品、虚拟世界及其抽象知识的严重依赖正在加剧人与自然、人与人关系的进一步分化，加速“自然缺失症”的恶化，并最终导致自然系统的崩溃。因此未来教育需要去创造更多在真实现场发现、观察与感知自然的机会，通过所有感官的融入来体验自然与空间，而非满足于分析抽象化的数据与再现化的自然。

不同领域和不同社群在行走中将形成学习与对话的共同体，不同形式的知识开始由此汇集。如同大卫·伯姆（David Bohm）所理解的，参与者与师生之间的对话与深度倾听暗示了交互而非单向输出的过程。随着多重意义在对话各方之间的生成与自由流动，也产生了未来由学生、居民来民主参与城市、社区与校园空间规划的可能性。

课程与工坊案例：

1. 登梯观河

参与同学：柳芳敏、李柳燕、施凡、王佳欣、王怿达、王恩祯、焦瑞雨、赵子睿、王颖、白东林、秦鸿源、邱原野

该项目以故事剧场、在地展览和“登梯观河”的公共艺术的方式联动虎溪新老居民、儿童和学生，通过有趣的互动与开放的讨论让更多人去关注消失于公众视野的虎溪河与虎溪古镇。展览现场特意选在下面就是虎溪支流经过的地方，围墙外的正前方即是两河交汇处。展览包括虎溪河生态艺术行动以往寻访河流的照片与河流地图，在视觉上十分醒目的白色梯子，以及手绘的“登梯观河”与“两河私语”两个虎溪河未来新景区的标识牌。我们邀请居民进行登梯观河，欣赏两河交汇的美景，遥望正在拆迁中的千年古镇，想象她悠久的历史；同时邀请居民和小朋友根据想象描绘未来的虎溪河，从而有机联结了虎溪的现在、历史与未来。

2. 寻河启事

参与同学：柳芳敏、李柳燕、施凡、王佳欣、王怿达、王恩祯、焦瑞雨、赵子睿、王颖、白东林、秦鸿源、邱原野

该项目引导同学们在城市空间寻找并以全新的感官去感知城市河流这个支离破碎的生命，探索被遮蔽的、涵洞化的等不同状态的河流。在自然与人类工程之间，可见与不可见之间，城市与乡村之间，师生以经验学习的方式与城市溪流进行直接对话，与她重新建立起新的联结。

3. 生态剧场

参与同学：柳芳敏、李柳燕、施凡、王佳欣、王怿达、王恩祯、焦瑞雨、赵子睿、王颖、白东林、秦鸿源、邱原野

该项目邀请民众剧场导师以参与式的剧场语言表达大学城虎溪河的生态问题。导师引导参与者了解身体语言，扮演河流与山川，河流与桥，让大家想象与表达城市河流的状态，引导同学们围坐于盛有虎溪河水的矿泉水瓶周围，用视觉、嗅觉、触觉去感受河水，使同学想象自己变成了不同状态的河水，并用身体去表现城市河流的一生。

4. “冰书行动”（重庆站）

导师：Basia Irland、袁嘉，合作方：艺所儿童当代美术馆。

该活动是美国生态艺术家贝茜娅·艾兰德（Basia Irland）在世界范围内发起的《冰后退/书播种》项目的一部分。《冰后退/书播种》是探讨如何通过以镶嵌河流植物种子的冰书修复河流生态，回应气候变化造成的冰川消融等危机的艺术项目。愈园联动了艺术家与艺所儿童当代美术馆合作组织了该项目在重庆的落地行动。在活动中，重庆大学袁嘉老师做了关于植物与湿地河流关系的分享，参与者们创造了以植物种子作为书的“文字”的形态各异的冰书。最后大家将十余本冰书运至重庆两江交汇处的书籍“发行”仪式现场，将冰书推入江中，目睹其慢慢消融与种子的释放，想象着未来植物修复河流的过程。

图文：靳立鹏

排版：杨珺璐

海报设计：唐瑀琪

执行助理：王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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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单位

四川美术学院生态艺术特色工作室

四川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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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重庆同门艺术中心”（ID：gh_686d5e8c73fa）。大作社经授权转载，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大作社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