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若子
《凤翔年画》 赵农主编 邰高娣著
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非遗产传承人邰立平
陕西凤翔传统木版年画题材内容研究
文\邰高娣
摘要：我国传统年画之一的凤翔年画题材内容丰富，涉及历史、宗教、民俗、戏曲等诸多领域，题材大致可分为六类-门神门画类、吉祥喜庆类、故事小说类、戏曲类、民俗生活类、神像俗信类。
关键词：凤翔年画 木版年画 题材内容
凤翔县是我国传统木版年画著名产区之一，其生产木版年画的历史最晚可追溯至明代。凤翔木版年画的集中产区是县城西南方向的陈村镇和县城东边的肖里村。凤翔年画在清末民初时由原来的二十余家作坊发展到百余家，年产销达六百多万张。凤翔县立足于西北地区，年画人物造型粗犷夸张，颜色鲜艳明亮，颇具西北豪放大气的风情。凤翔年画的题材内容丰富，涉及历史、宗教、民俗、戏曲等诸多领域，大体可分为六类。
图1 《方弼、方相》 木版水印 邰立平作
一、门神门画
凤翔的木版门神有四十余种之多，主要分为武门神和文门神两种。武门神多为历史上的英雄、武将等，以唐代历史人物秦琼、尉迟敬德为主，另有如殷纣王时期的方弼、方相，东汉马武、姚期等。这些门神门画形式上有骑马、坐势、站势、上朝、镇殿等，衣着姿态亦有丰富变化，人物脸谱与社火及戏剧脸谱相近。其中《方弼、方相》（图1）为全国年画所独有之形象。凤翔当地传方弼、方相为商纣王的镇殿将军，两人身高三丈，力大无比。有此二人镇守宫门，妲己及鬼邪不得入宫。方相净脸、面如敷粉，方弼花脸、满腮饱髯，二人身披战甲，手握铜锤，相向而立。此二幅年画所用线条主辅分明，以线表现人体各个部位的凹凸，层次清晰合理，有浓厚的装饰性。此外，《座虎秦琼、敬德》（图2）也为外地所少见，二幅作品用黄、红、橙、酱紫、绿等色为主，秦琼的五官和胡须部位进行了二次墨色复描，增强了感染力。
图2 《座虎秦琼、座虎敬德》 木版水印 邰立平作
文门神主要为天官、福神、进宝状元等。旧历正月十五日，是天官下降赐福的日子，称为上元节。民间年画中所画天官大致如戏曲中之装扮，怀抱笏或如意，或展“天官赐福”和“吉祥如意”条幅。现藏中国国家图书馆的一对20世纪30年代的《骑马状元》（图3）门画，人物形象头戴状元帽，身穿满饰花卉及如意纹样的圆领官袍，一手怀抱带穗如意，一手持荷花、牡丹，是陕西凤翔年画中“状元插花骑马夸官”形象的典型样式。
图3 《骑马状元》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
门判是民间年画中对捉鬼镇邪神的统称，多画钟馗、天师之类，有的也直称“判官”。民间传说判子是主管“地府”鬼魂和掌管人间善恶的判官，北宋时已有门判的形象。凤翔年画中，门判是在谷雨前后张贴的一种门画，分为《骑马门判》《双人门判》和《镇宅神判》三种。凤翔贴门判的人家不多，其门判形象也多为胡人，此类年画均远销于甘肃、宁夏等地。《骑马门判》的人物造型为东汉名将马武、姚期（图4），年画上的二人形象均为花脸，胡须一红一黑，面部杀气腾腾，各手提大刀坐于马上，刚猛威武，颇具震慑力。《双人门判》（图5）在全国年画的门判中并不多见，双人门判为异域人物，且手中拿有珊瑚等吉祥之物，大概是“回回进宝”一类的吉祥门画。《镇宅神判》在民间也叫“朱砂神判”，但意思大概相同，是指朱砂印刷的判官形象的门神，用朱砂是为了避瘟气、避邪，这是一种独特的中国文化。
图4 《骑马门判》 木版水印 邰立平作
从体裁来分，凤翔的门神门画的尺寸有全开（整张的原纸）、半开（整张纸对折后的尺寸）、三裁（整张纸裁三张，有横裁和竖裁两种，分别称“横三裁”和“竖三裁”，是凤翔年画中最常见的体裁）三种。全开大门神气势恢宏，造型庄严威猛，色彩鲜明绚丽，画工和雕版都具有很高的水平。半开和三裁门神生动活泼，形式多样。
图5 《双人门判》 木版水印 邰立平作
二、吉祥喜庆
凤翔年画中有大量反映人们对生活的美好向往及愿望表达的年画，这类年画内容多为仕女、童子、瑞兽、花鸟等，用于装饰门庭，取其吉祥寓意表达美好祝愿，如《吉庆有余》《官代留传》等。其中“十美图”是凤翔年画比较有特色的系列画，这套作品将十张美人画组成系列，展现了一个女人从青年到老年的生活过程，寓意“十全十美”，其中涉及众多民间习尚，将吉祥、福瑞的寓意用动物、植物恰当地表现出来。最有特色者属《倩女寻梅、佳人爱菊》（图6），年画中的“梅”谐音“媒”，即做媒，“菊”谐音“举”，即举子、举人，寻梅、爱菊是封建社会民间女子以含蓄的手法表达爱情的方式，也暗含民间“男才女貌”的传统婚姻观念。画中采菊和寻梅的倩女和佳人皆为清初的时尚打扮，优雅闲适，楚楚动人，服装上绘有山茶、盘肠、蜜蜂、兰草、寿字纹等吉祥图案，为当地最流行的美人画之一。
图6 《倩女寻梅、佳人爱菊》 邰立平作
凤翔年画中的吉祥童子画内容较为丰富，《吉庆有余》《四时报喜》为其代表作，其中《四时报喜》（图7）所绘胖娃娃身穿肚兜，扎俩小辫，神态天真有趣，身边摆满桃、西瓜、葡萄、佛手等四季瓜果，取多子多孙和长寿多福之意。另有一幅《猫蝶富贵》（图8），中央绘一童子，一手牵动蝴蝶，一手抚摸花猫，童子所穿衣服领边、袖边均有“寿”字，旁置一装有牡丹、菊花的花篮。猫蝶谐音“耄耋”，用来为老人祝寿，民间亦有猫戏蝴蝶兆富贵之传，所以将猫和蝶绘于一图，再加上寓意富贵的牡丹，组成一幅富贵长寿图。
图7 《四时报喜》木版水印 38×26cm 邰立平作
图8 《猫蝶富贵》木版水印 38×24cm 邰立平作
求财的内容是年画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恭喜发财》《财神进家》等是凤翔年画中的这类作品的代表。其中创作于民国时期的一幅《发福生财》（图9），内容虽然是离不开发福生财的朴素思想，如图中桌上的聚宝盆，瓶中插着的灵芝草、红珊瑚等，但人物的衣装和精神面貌与以往年画大不相同。年轻男子穿西装，女子穿短袍长裤，分坐在西式扶手椅上，应为辛亥革命后，民间画师刻印的纪念这一事件的年画新样。另有《出门见喜大发财》（图10）一幅，描绘的是商者出门做生意，娇妻幼儿在门口相送之场景。画面中妻儿站在大门口难掩离别悲伤情愫，商人头戴瓜皮小帽，手拿褡裢，回望妻儿。远处街面上有赶车的、推车的、骑马的行人，塔楼亭阁赫然立于画上，展现了一幅完整的市井生活画面。
图9 《生福发财》 王树村藏
图10 《出门见喜发大财》木版水印 36×24cm 邰立平作
吉祥瓜果和四季花卉也是年画中最常表现的内容之一，凤翔年画中多用一联四幅的窗花形式来表现这一题材。其中《花开富贵》《四季花卉》《菊家安乐》较为常见。此外，凤翔年画中还有四幅一套的《四季花瓶》（图11），内容为牡丹、荷、菊、梅四季花套博古花瓶，旁有松石盆景，时鲜果盘、琴棋书画，意味着四季祥和平安，构图古雅、刻工极佳。
图11 《四季花瓶·牡丹》 木版水印 邰立平作
三、故事小说
凤翔年画中描绘历史故事的时间跨度颇大，从上古时期至晚清民国，描绘了众多的历史故事及人物，如表现三皇五帝题材的《大舜耕田》、商周时期的《封神演义》、春秋战国时期的《齐射游国》、隋唐时期的《隋唐演义》、宋金时期的《岳元帅》、明代的《马芳困城》、民国的《白朗过秦川》等。《白朗过秦川》（图12）描绘了民国时期河南宝丰人白朗结合豫西小股武装起义攻打凤翔城时的故事，是凤翔年画中难能可贵的时事写实之作，也是当今发现的唯一反映所谓“闹白狼”事件的美术珍品。此图体现了自辛亥革命后，年画出现改良趋势，以前多为发财升官、多子长寿为主要内容的年画，辛亥革命后年画开始以描写国家时事要闻取胜，开通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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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 《白朗过秦川》木版水印 38×24cm 邰立平作
此外，《八仙》《二十四孝》《白猿孝母》等表现孝道的内容在凤翔年画中大量出现。《新刻二十四孝全图》（图13）是反映二十四孝最全面的一幅作品，画面用独立的二十四幅小画来表现，其中不仅包含了众多熟知的二十四孝故事的部分内容，也加入了孟姜女哭长城、锯树留邻等反映忠孝节义的故事。并用流行于陕西、山西一带“安安负米”的故事取代了“百里负米”，颇为特别。凤翔年画中的《八仙》是作为瑞符的题材出现的，画面较为简单，用两条幅依次错落画出八仙的形象，除了人物和手中所持的宝物外，并无其他图案。《天河配》等传说故事多以窗花的形式出现。这些年画刻制精细，突出主旨人物，对环境简单交代，不做过多描绘，每幅独立成画，以连环画的形式将故事梗概清晰地展现出来。
图13 《新绘二十四孝全图》 王树村藏
在小说方面，因凤翔紧邻周文化的发祥地岐山，因而多以表现武王伐纣的小说《封神演义》为年画的创作题材，《黄河大阵》（图14）就是其中一幅，描绘的是三霄娘娘带领众水兵大战的场面。《苏护进妲己》描绘了苏护陪妲己入宫途中，被狐狸精换得魂魄的情景，依该故事创作的年画在全国年画中独此一幅。另有在凤翔当地较为流行的小说《春秋配》（图15），画面描绘了书生李春发因同情备受继母虐待的姜秋莲，暗中赠金帮助她并最终与其成亲的故事，上面还题诗一首：“春发送友转回家，只见大姐捡芦花。三两白银丢涧下，并丢二意赠乳妈。”点明画面主旨，颇具地方特色。
图14 《黄河大阵》 木版水印 38×26cm 邰立平作
图15 《春秋配》 陕西省群艺馆藏
四、戏曲类
陕西是民族戏曲的发源地之一，无论是古老的秦腔还是富有生活气息的眉户、道情、秧歌等民间小戏都有丰富的剧目。在凤翔年画中小说戏曲题材占有相当大的比重，有单幅、对幅及集多幅为组合的形式，有些成套的戏曲画在长期印刷中屡经翻刻补绘，融汇了数代人的心血。
凤翔戏曲年画按照内容的不同呈现出舞台式和场景式两种不同的构图方式。舞台式戏曲年画以一出或几出生活中常演的戏出故事为内容，以戏台为背景，人物呈戏装打扮，造型夸张。其构图比较固定，绘画重点在于突出人物的表情姿势，背景描绘较为简单，大多是舞台上搭起来的景致，一桌一椅一墙一窗，不过寥寥几笔，交代清楚即可，严格遵守画诀中所讲的“一桌分内外，两椅定乾坤”的舞台构图程式，有时甚至会忽略背景，只描绘人物，但均以舞台扮相和姿势来表现。人物造型为舞台戏装，这类年画的画面上一般有二至四人，手势武工均较夸张，无不抓住戏中主要情节和表演精绝处加以刻绘，画面充满动势。人物布局要么一字排开，要么分成前后两排。要是两三人对唱或对打，多排成一字型站立，要是题材为审案类，或者画面有三人、四人出现，会将一人置于后景中，另外两人、三人分列前排，分出远近，也分出角色上的主配。
图16 《陈杏元和亲》 陕西省群艺馆藏
场景式戏曲年画以描述戏曲故事发生的场景为主，除了戏装和人物造型外，山水景物、建筑、装饰背景均有详细的描绘，手法较为写实。其背景由舞台更换为现实生活场所，或在卧房里，或在花园中，或在厅堂内。画面涉及人物排列、点景等众多因素。《西游记》《二度梅》等均属此类，《二度梅》之《陈杏元和亲》（图16）画面近景中的亭台楼阁，远景中的山峦树石描绘比较写实，人物造型却为舞台扮相。
图17 《铁弓缘》 36×24cm 邰立平作
成套的戏曲年画也是凤翔年画的一大特色，如《西游记》《蝴蝶盃》等，有的多达二十余幅。这些年画贴于土炕周围，寓教于乐，在道德观念及审美情操上给予人们深刻影响。有些早期的年画形象地记录了当时的演出场面，如《打金枝》的人物扮相与现今的舞台形象多有不同，是研究戏曲演出发展的形象资料。《铁弓缘》（图17）《火焰驹》等又都是当地妇孺皆知的剧目。《铁弓缘》是传统剧目《大英杰烈》中的一出，图中每个角色榜书艺名如“水仙花”“小金豆”“水上佛（浮）”皆为当时秦腔的著名演员，他们并非剧中人物，较为独特，也说明民间艺人为了创作，多有看戏之习惯。凤翔戏曲年画中有多幅《全家福》年画，在全国其他地区的年画中均较少见到，而凤翔却有灯画、三裁、窗花等多种形式表现。《全家福》描述的是隋文帝时，西蜀茂川寨武将韩瑶奇一家忠勇爱国的故事，此戏又名《黑水国》。
这些戏曲年画热情歌颂了人们心目中英雄人物的斗争精神，符合群众欣赏戏曲的习惯，人物刻画饱满俊秀、色彩对比强烈，使画面有看头、有想头、有说头，深受西北民众的喜爱。
五、民俗生活
民俗生活类的年画包含人们日常相关的世俗生活、岁时节令、讽喻劝诫、风景风光等。其中反映劳动人民勤劳朴实生活写照的有《男十忙》《女十忙》《纺织图》等。《男十忙》描绘了耕、耧、锄、收割、碾打等劳动场面，画风朴实，富有生活气息。此外，画面上还有童子送饭，地头吃饭等场面。《女十忙》描绘十个妇女弹花、捻线、纺线、合线、浆线、经线、织布等古代手工织布的场面及全过程，并插有童子、狗等渲染了活泼欢乐气氛，小小的图幅中容纳了多个手工作业过程，层次清晰。这几幅作品中均设置多人，画面满而丰富，布局合理，广受当地百姓喜爱。
图18 《猫山王》 木版水印 38×24cm 邰立平作
凤翔年画中还有讽刺社会不良风气的作品，具有一定的善教意义。民间常用隐语这种形式，暗讥行为不正之人，《小人图》即为此类作品，其应用了大量凤翔的方言俚语来讽刺民间的不良作风，反映了人们对虚伪倾轧行为的不满。图中“扶上杆儿掇梯子”讽刺把人捧上天后拆台，“白地捏孤角”比喻无中生有，“吹胀又捏消”寓言行虚伪多变，“东吃羊头西吃猪”指两头占便宜，“爱钱钻钱眼”是嘲笑只认钱的贪婪行为，“见了旋风竞作揖”讽刺迎合巴结、趋炎附势的丑态，故曰“小人图”，此画可为中国漫画之渊源。《打婆婆变驴》则教育人们要敬老，画上有诗云：“打骂婆母太不贤，谁知头上有青天，洞宾老祖看不上，变成黑驴天下转”，读来诙谐有趣却不失教育意义。
还有一些表现民间童话故事的年画，《猫山王》（图18）用拟人手法表现猫鼠大战，表现猫打败老鼠，充满民间情趣。《各显其能》为猴趣图，有打锣起舞的乐舞猴，有顶杈、翻单杠、挑灯盏的杂技猴，还有表演马戏者，个个形态逼真，使出浑身解数，正所谓各显其能。
图19 《春牛图》 木版水印 26×36cm 邰立平作
另外，一些历画和春帖也是凤翔年画中较多表现的题材，这些年画关系到人们耕作、收成等农事生产和婚、丧、嫁、娶等人生礼仪，这些大多为民国初年的改良年画，人物装束打扮已有民国西服装束。《春牛图》（图19）可告知农耕之早晚。图中芒神赤一足，履一足，表示风调雨顺。画面中央的牛背驼一摇钱树，旁有一蝙蝠飞来，预兆“福”来到。上、下围格中绘有琴棋书画，左、右两边围格中绘有生肖相克的图案，内容十分丰富。《新春大喜》（图20）图中人物头顶高缨帽，身穿西方武装袍，上配肩章，腰扎皮带，袖盘金线，而又绣“海水江崖”中国蟒袍之纹样。从装扮上看，似为袁世凯模样，其人身后的灯上写有“三年新历”字样。图左的卫兵手举五色北方政府之旗，立于驼有摇钱树的大象之前。图右为“芒神”，以同样装束而免冠赤一足，立在驼有牡丹花盆的春牛之后。上题“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是一幅新式“春牛图”，体现了辛亥革命后国家不稳定的政局，有历史研究的重要价值。
图20 《新春大喜》 民国 墨线 陕西省群艺馆藏
六、神像俗信
陕西神像俗信年画尺幅较其他年画小，内容主要为土地、天地全神、龙王、仓神、牛马王、灶王等家宅六神。其中灶王的样式最多，分为单座灶王和双座灶王两种，按人物多少和装饰又分为四口灶、八口灶、单印架、双印架、灯笼灶、四季花灶、青袍灶、红袍灶、黑袍灶等等。其中一幅八口灶，画面上出现有八个人，灶王爷和灶王夫人位居中间，其他侍从、供养人等分列其周围。上部悬挂有灯笼和一个印架，也称为“单印架灶王”，另有一幅为左右两个印架的，其名曰“双印架灶王”。因灶王与作炊用火有关，故取五方五行中代表南方、属火的丙丁为名，梁枋题“丙丁宫”。《九天云柱》属于甘肃省东南部的秦州、秦安等地在春节时所张贴的一种灶王年画，为陕西凤翔世兴画局的代表人物邰世勤于清末民初时依据甘肃东部民间画样仿制而成。
凤翔旧俗中，除夕设“天地桌”，桌上供“天地三界十方万灵真宰”牌位，焚香设供，供长幼顺序展拜，故有《天地全神》之纸马。在陕西当地，此种天地牌位多贴于天井院的墙上，一般于墙壁上设龛摆放。
图21 《龙王》木版水印 15×22cm 邰立平作
陕西关中地区井深，吃水不易，民间多祭祀龙王，求其赐以净水。在凤翔民间更有“福水养百口、一泉共万家”的民谚。当地人敬龙王爷不仅为了保佑家人有水吃，也希望能有足够的水来灌溉庄稼（图21)。
土地在当地也被当作财神、保一方平安之神来看待，故民间用“土中生白玉、地内产黄金”“门外一老仙、四季保平安”等俗谚来描述土地爷的身份。其中一幅上写“戊己宫”的《土地公》遵照中国传统文化中东西南北中五方和五行之说，分为中央戊己土、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等，故此幅作品梁枋上题“戊己宫”实为土神所居。画中的土地笑容可掬，面容慈祥，头戴红顶纬帽，身着开氅寿字黄袍，代表土地之颜色，手执一红漆龙头拐杖坐于椅上。下方为勾魂小鬼和催命判官，多贴于大门外一侧墙壁的土地神龛中。
图22 《辈辈封侯》 木版水印 15×22cm 邰立平作
牛、马是与人民生产、生活关系密切之家畜。凤翔年画中将牛王、马王绘于一图，俗称《牛马王》，贴于牛房马厩。此外，根据《西游记》中孙悟空被封作“弼马温”一职创作的《辈辈封侯》（图22）和《封侯挂印》（图23）二幅专贴于马圈中。年画中的“疪”原为“弼”字，“疪”谐音“辟”，即躲避马瘟之意。《辈辈封侯》图绘一大猴背一小猴，“背”谐音“辈”，取“辈辈封侯”的吉祥寓意。《封侯挂印》一幅绘坐于松树上的猴正牵拉马缰绳，一侧的松枝上挂有一印，马头处飞来一只蜜蜂，“蜂”“猴”即“封”“侯”，取“封侯挂印”之意。将人们企盼牛、马平安与世代做官的心理巧妙地结合起来。
图23 《封侯挂印》 木版水印 15×22cm 邰立平作
凤翔所在的关中平原以小麦、玉米为主要农作物，人们普遍有敬仓神之俗。故也创作仓神之年画形象（图24）。一般仓神为文官造型，端坐于“仓神宫”下，旁有侍童一托粮米账簿，一托谷粮贡品。神像后面的槅扇旁悬对联一副，上面写“年年取不尽，月月用有余”。此画贴于粮仓上。
图24 《仓神》 木版水印 15×22cm 邰立平作
除此之外，凤翔年画中还有特有的在谷雨前后张贴的一类年画，当地俗称“谷雨贴”，内容则多驱邪及与农业丰收有关的图画，如《双鸡》《二十四节气》《雷公降五毒》《张天师除五毒》《骑狮童子》等。《雷公降五毒》中的雷公形象状若力士，裸胸坦腹，背插两翅，额具三目，脸赤如猴，下颌长而锐。下方的“五毒”见雷公四散逃窜，其中蛇、蝎被拟人化成人头虫身，其脸上呈惊恐状，整幅年画惟妙惟肖。《张天师除五毒》画张天师坐于山石之上，身穿八卦服，举手祭起五雷符，消除蛇、蝎、蟾蜍、蜈蚣等毒虫。有的谷雨画上还附有诸如“太上老君如律令，谷雨三月中，蛇蝎永不生”的文字及咒符。这是因为谷雨以后气温升高，病虫害进入高繁衍期，当地为了减轻病虫害对作物及人的伤害，张贴该年画以驱凶纳吉，寄托人们查杀害虫、盼望丰收的心理。
作者简介：
邰高娣，女，祖籍陕西凤翔，中国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中国工艺美术学会民间工艺美术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从事民间美术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工作，并跟随父亲邰立平（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学习家传500年的木版年画制作技艺。出版有《关中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丛书——凤翔年画》《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邰立平》、国家十二五重点出版规划项目《中国古版年画珍本——陕西卷》《中国古版年画珍本——山西卷》以及《中国最美——年画》《中国最美——窗花》《剪纸》《唐卡》等著作；发表有《道德操守与老字号的发展》《明清时期北京民间灯画》《山西民间年画研究》《20世纪30、40年代关中木版图画遗珍的探讨》等多篇文章。先后承担国家社科基金重点课题“中国民间艺术传承人口述史数据库”“中国民间美术著名传承人创作现状调查”以及全国教育信息技术研究“十二五”规划重点课题“基础教育中的传统文化数字资源建设与应用”的研究工作。
统筹：张西昌
编辑：杜明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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