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文脉 实践精神：中央美术学院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成立20周年（上）
撰文丨董永俊 段牛斗
2022年12月12日，在庆祝“中国传统制茶技艺及其相关习俗”成功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之际，习近平总书记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作出重要批示：“要扎实做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系统性保护，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推进文化自信自强。”
中央美术学院民间美术陈列室，位于5号楼A-203，为学院文化遗产教学和造型艺术实践提供了良好的教学空间，同时是与社会各界互动的交流平台。
2003年，时任教育部长陈至立参观中央美术学院民间美术陈列室。
200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代表参观中央美术学院民间美术陈列室。
2002-2022
立足本土的学科传统及其转型发展
2022年，正值中央美术学院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成立20周年，在当前国家高度重视文化遗产保护的背景下，对发展历程的回顾与思考无疑具有重要启示。
“最早从学术研究的视角切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运动的，是美术界学者”——中央美术学院非遗学科是在民间美术基础上发展而来，究其渊源，可以追溯至中国革命文艺传统。中央美术学院有着近20年的民间美术教育历程，在新世纪初，适时抓住了文化遗产保护事业初兴的契机，推动正处于生存抉择的民间美术学科的转型变革，获得新的发展空间与际遇。
2002年5月8日，经教育部备案，在中央美术学院在原民间美术研究室基础上，正式成立“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由乔晓光教授担任主任。在国内率先创建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主旨的新学科，将民间美术作为文化遗产正式系统地列入高等艺术教育。
《活态文化：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初探》（乔晓光著，山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获教育部中国高校第四届人文社科研究优秀成果（艺术类）三等奖。
《村寨里的纸文明：中国少数民族剪纸艺术传统调查与研究》（八卷本，乔晓光主编，青岛出版社，2018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重点项目、中宣部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资助项目“中国少数民族剪纸艺术传统调查与研究”成果，获国家出版基金资助。
2002-2022
务实推动学科建设的落地生发
在非遗中心的创建发展过程中，以中国民间剪纸申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名录”的项目为肇始，以不同民族社区民间剪纸传承保护实践为范例。同时，以此项目带动促进高校文化遗产新学科的创建。
2002年5月，在非遗中心成立之际，受教育部委托，承担“中国民间剪纸”申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的前期筹备工作。2004年4月，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北京代表处与中央美术学院联合举办“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剪纸国际学术研讨会”及《走进母亲河：中国民间剪纸天才传承者的生活和艺术》大型展览。2004年9月，出版申报文本《中国民间剪纸天才传承者的生活和艺术》。2005年7月，“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剪纸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关注母亲河：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剪纸国际学术研讨会文集》出版。2009年，“中国剪纸”成功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同时，非遗中心也陆续完成一批重要项目。尤其是2002年10月22-23日，在教育部、原文化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京代表处支持下，非遗中心主办“中国高等院校首届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教学研讨会”，以“大学教育与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主题，并推出《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宣言》。2006年6月10-18日，由中央美术学院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京代表处联合主办“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传承实践研讨会”及“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传承实践师资培训”。2009年，受教育部委托，编写全国高等学校美术学（教师教育）本科专业必修课程教材《中国民间美术》。
为提升高校对非遗保护工作的学术和教学支持，由原文化部牵头，推动实施“中国非遗传承人群研修研习培训计划”。从2015年3月开始，委托中央美术学院开展首期试点，由非遗中心举办“非遗保护与现代生活：中央美院中青年非遗传承人高级研修班”。截止2017年上半年，非遗中心作为学术主持的高研班先后举办4期，共计98位传承人参加培训。
2015年11月2-3日，乔晓光教授受邀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泰国曼谷召开的“亚太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生学位课程发展区域论坛”，做了题为“大学与‘非遗’：中国剪纸田野调查与研究个案”的报告。
2000年，时任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及夫人参观北京民俗博物馆（东岳庙）“中央美术学院民间美术展”。
2003年1月1日，在北京王府井步行街举行首届“青年文化遗产日”活动。
2002-2022
把教学研究重心放在村社田野
自本世纪初，非遗中心从启动剪纸申遗前期筹备工作伊始，最初主要聚焦于对汉族剪纸的了解，而对少数民族剪纸的了解尚属盲区，随着《正在消失的母亲河：作为无形文化的民间剪纸》申报文本所涉及的22位不同民族社区民间天才传承者的生活及艺术图像资料的普查、收集、记录整理工作，逐步发现了部分少数民族剪纸传统，于是率先启动了贵州苗族社区的民间剪纸传承保护项目。
由乔晓光教授作为负责人申报并承担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重点项目“中国少数民族剪纸艺术传统调查与研究”，时限为2009年10月至2012年12月四年时间，但实际上前后投入16年时间。经过田野调查，该项目为29个少数民族剪纸艺术建立档案。2018年，最终成果以《村寨里的纸文明：中国少数民族剪纸艺术传统调查与研究》（八卷本）面世。
2017年，乔晓光教授申报并承担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中国剪纸艺术研究”，对已有田野成果进行补充与深化，填补了丝绸之路视野中古今剪纸传统的调查研究，深化了有关中国剪纸的田野研究积累。在项目调查过程中，根据丝绸之路考古发现的三个重要区域，即新疆吐鲁番、甘肃敦煌、陕西陇县为坐标，设定九个调查区。该项目成功已于2022年9月经审核顺利结项，获评“优秀”等次。
基于中央美术学院民间美术学科传统，结合非遗中心20年的教学、科研和社会项目参与等实践经验，逐步形成了以田野工作为核心的方法论和基础理论，也以此探索建立具有学科发展意义的遗产研究范式，建立高校学科建设与社会发展互动服务的实践模式。
在文化遗产课程教学体系的建构中，非遗中心将延续自民间美术学科的“田野”与“实践”的理念灌输其中，开设基本理论、田野调查与艺术实践相关课程，推动形成文化遗产专业学生一定要外出田野考察的实践惯例。非遗是有着时效性与实践性的社会文化领域，而教学研究要坚持实践先行的理念，培养有实战能力的复合型人才，这是中央美院文化遗产学科建设的核心目标。
2003年，受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委托，中央美院非遗中心召开《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族民间传统文化法（草案）》研讨会。
2004年，“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剪纸国际学术研讨会”开幕式，从左至右分别为：杨力、冯骥才、潘公凯、高晓桥、刘疆、靳之林。
2002-2022
代表性学术研究成果举要
专题研讨
延续中央美术学院民间美术研究实践传统，非遗中心自成立以来，高度重视非遗学科建设和理论建构，长期关注乡村，注重田野调查，聚焦基础研究。
一是关于非遗相关问题的讨论与思考。例如，从2002年开始，乔晓光教授先后发表《“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的发展宗旨及研究方向》《非物质文化遗产与大学教育和民族文化资源整合》《作为非物质文化的民间美术分类》《青年群体：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基点》《非物质文化遗产与大学教育》《人民的文脉：一个学科的人文理想与社会实践》《民间美术的知识属性与产权问题思考》等文章，涉及非遗基本问题、学科建设、教育传承、保护措施等方面。
李军教授从文化遗产学视角进行了就概念解读、翻译及理念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辨析，发表《错误的观念将导致错误的实践：有关文化遗产学概念的再思考》《什么是文化遗产？——对一个当代观念的知识考古》《文化遗产保护与修复：理论模式的比较研究》《对<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的一个误读》《文化遗产经济价值探源》《文化遗产与政治》等文章。2008年，李军教授等学者发起“中国高校首届文化遗产学科建设研讨会”。
二是关于村社文化与传统村落相关研究。例如，乔晓光教授关于村社文化的讨论，发表了《中国乡村的文化资本：一个亟待探索实践的社会发展价值观》《多民族乡村的活态文化传统：中华文明持久性因素新探》《中国多民族乡村的文化资本与新农村建设》《村社文化是民族文化传承的命脉》等文章。段牛斗关注古建技艺、乡土建筑研究，发表《清代官式建筑油漆彩画技艺传承研究》《山西古建技艺初步调查》等文章。
三是关于特定非遗门类的个案研究。例如，在民间美术研究方面，李振球教授发表《复制是年画形式之母：论中国年画的形式发展》《剪、刻、贴与剪纸艺术：简论剪纸艺术的形式发展》等文章；乔晓光教授发表了《村寨礼俗之花：云南澜沧县拉祜西村寨剪纸传统个案研究》《作为纸文明传统的中国剪纸：中国早期剪纸研究》《田野研究与学科建设：以民间剪纸为个案的文化遗产传承保护实践》等文章。在建筑彩绘研究方面，陈捷副教授做了深入调查研究，出版《中国佛寺造像技艺》《五台山汉藏佛寺彩画研究》等专著。
2006年，乔晓光带领中央美术学院本科生在山西代县考察民间剪纸。
2011年，作为“民间美术与非物质文化遗产”课程教学成果展示，由学生自主策划、筹备与完成的“纸境：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文化遗产系教学实践展”。
重要著作
《交流与协作：中国高等院校首届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教学研讨会文集》。2002年10月在中央美术学院召开的“中国高等院校首届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教学研讨会”，是我国第一次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传承实施的动员大会，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整体进入中国教育体系的开端，会议确立了教育作为非遗传承的重要作用，倡导大学发挥出在文化遗产保护中的信息职能、人才培养职能和重要的创新作用。
《活态文化：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初探》。基于自20世纪90年代起，持续11个春节前往黄河流域的考察行，乔晓光教授于2003年提出“活态文化”的方法论并出版。2004年获教育部中国高校第四届人文社科研究优秀成果（艺术类）三等奖。
《本土精神：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民间美术研究文集》。内容包括关注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保护的公共性、作为非物质文化的民间美术分类、关于民间美术分类相关问题的探讨、中国多民族乡村的文化资本与新农村建设、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现状问题研究等。
《活态的纸文明：作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中国剪纸传统》。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遗公约为价值理念，同时结合乔晓光教授提出的“活态文化”概念和研究方法系统介绍了中国剪纸传统，包括剪纸的历史渊源、文化内涵等研究成果。
2014年，乔晓光带领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在云南澜沧龙竹棚寨考察拉祜族民间剪纸。
2015年，在曼谷召开的“亚太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生学位课程发展区域论坛”，与会代表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员合影。
科研成果
《中国民间剪纸天才传承者的生活和艺术》。中国民间剪纸申报“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图像文本，收录了22位民间剪纸传承人的个人资料和艺术作品，以此纪念中华民族世代劳动妇女群体为民族文化传承发展做出的伟大贡献。
《关注母亲河：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剪纸国际学术研讨会文集》。中国民间剪纸申报“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研讨会文本，汇集了有关中国民间剪纸的历史、现状以及多民族剪纸艺术传统的研究，也呈现了探索剪纸保护传承过程中积累的实践经验。
《中国民间美术》。全国普通高等学校美术学（教师教育）本科专业必修课程教材，特点是集文化认知、田野调查与艺术实践为一体的全新教学模式，在传授知识的同时强调身心参与实践。
《村寨里的纸文明：中国少数民族剪纸艺术传统调查与研究（八卷本）》。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重点项目、中宣部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资助项目“中国少数民族剪纸艺术传统调查与研究”成果，并得到国家出版基金资助出版。该书以村社活态文化研究为主要方法，每个民族选取具有代表性的村社展开田野调查，汇集15个省区的29个少数民族的田野调查文本。
《中国经验：多元化的非遗传承实践》。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国际培训中心2017年度委托项目成果，梳理总结了中国在非遗教育传承、非遗培训、以及相关社区和非遗与现代生活等诸方面独特而典型的经验。
《实践的精神：中国民间美术与非物质文化遗产课程模式研究》。中央美术学院“百年辉煌”工程重大理论研究项目成果，梳理了自抗战时期延安鲁艺以来70多年来民间美术学科思想、课程理念及实践的历史，记录了中央美术学院从民间美术到非遗学科发展的重要的教学实践、课程实践和社会实践，呈现出文化遗产与民间美术的作为学科发展的探索历程。
《古乡厚土：陇县乡村扶贫纪实》。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中国文学艺术发展专项基金资助项目成果，是中国摄协统一规划和组织实施的“影像见证新时代 聚焦扶贫决胜期：2018-2020大型影像跨界驻点调研创作工程”系列图书分册。自2018年8月起，由乔晓光教授带队的陇县驻点调研创作项目组一行5人，先后6次到陇县做调研与回访调查，走访了20多个村庄，调研了乡村扶贫工作中的典型个案。
2015年，时任文化部副部长项兆伦、中央美术学院院长范迪安参观指导首届“非遗保护与现代生活：中青年非遗传承人交流实践活动”成果展览。
2017年，中央美术学院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团队工作讨论。
2002-2022
结语
20年以来，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暨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始终坚持开展以民间美术为核心的遗产教育，一直不遗余力地推动文化遗产学科建设与基础研究，进而提升文化传承的使命感、自发性与判断力。
2012年5月，为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70周年，亦逢非遗中心成立10周年之际，乔晓光教授组织师生考察团，沿着陕北“三边”地区（定边、安边和靖边）经安塞到达延安，通过考察感受先辈的行旅与思想历程。今年，非遗中心又经历了10年的发展进步，积累了更为丰硕的成果，在总结既往成绩之余，也倍感肩上责任之沉重。继承前辈的衣钵，如何开拓创新，更好服务文化遗产保护事业，推动中华优秀文化传承，依然任重而道远，我们还在路上。
未完待续
董永俊，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讲师，从事民间美术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段牛斗，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讲师，从事文化遗产研究。
审定：黄小峰 陈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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