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访谈|英格丽·弗洛斯(Ingrid Floss)

艺术家访谈|英格丽·弗洛斯(Ingrid Floss)

 

 

英格丽·弗洛斯(Ingrid Floss),1970年生于德国科隆,毕业于慕尼黑美术学院,现生活工作于德国慕尼黑。2011年起任教于巴特赖兴哈尔艺术学院,同年在慕尼黑美术学院与雷默·乔奇姆斯和杰瑞·翟纽克创立色彩实验室,2012年曾任教于湖北美术学院,2019年英格丽·弗洛斯撰写并出版《A Text for Color, Painting and Trees》。


KennaXu画廊(科纳艺术中心)现正举办艺术家英格丽·弗洛斯中国首个展《To Open Eyes》,为了让中国观众更深入的了解艺术家,Kenna与艺术家英格丽·弗洛斯进行了深度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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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能为大家介绍一下本次展览的主题吗?


 


就像我所有作品中最常见的主题一样,将色彩绘画的基本创作元素于画中融合是最关键的主题。因为颜色是通过明暗、冷暖对比等技法传递的,然而我的目标是将他们和谐、完整地呈现,以此打动观众的内心。


 

KennaXu画廊(科纳艺术中心)主展厅


 

KennaXu画廊(科纳艺术中心)副展厅


 


请问在本次展览中,有哪几幅作品是您希望重点向观众介绍的呢?


 


应该有3件作品是我希望重点介绍的,《奇迹》、《欢乐之旅》和《超升》,其中《奇迹》是创作于2019年的280x400cm大尺幅作品,这种大尺幅创作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挑战,这幅作品是当年为了一个特殊的大型展览创作的,我考虑的是空间中大尺幅创作所带来的感受,大尺幅创作就像造境,当你走向作品时就仿佛走进了意境。


 

英格丽·弗洛斯 Ingrid Floss

《奇迹》,2019

亚麻油画

280 x 400 cm


《欢乐之旅》也属于特殊尺幅,是一幅80x240cm的长条形作品,他的形态和我乡村工作室的一扇窗户是一样的,我经常使用这种规格。不论从左到右赏析,或从右到左赏析,将视觉结合、理顺都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是一幅下笔很轻的画,有书法元素在内,它是用丙烯和油彩创作的,将来自中西的两种不同艺术形式结合在了一起,十分开放和轻盈。


 

英格丽·弗洛斯 Ingrid Floss

《欢乐之旅》,2018

布面油画

80 x 240 cm


最后一幅我想介绍的作品叫《超升》,它的尺幅是150x140cm,我是从大约2000年左右开始创作它,进行了很多年,并总是反复修改,随着时间推移作品变得非常稠密,这种反复创作的过程让我感到很兴奋,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什么时候会出现让我放手的画面,但正是灰色元素的出现最终对定稿起到了关键性作用,这对我来说非常特别,也为我的创作打开了全新的审美和理念。


 

英格丽·弗洛斯 Ingrid Floss

《超升》,2022

布面油画

150 x 140 cm


 


如果要用三个形容词形容您自己的作品,会是哪三个?


 


这三个形容词将会是动态的、感性的、理性的,我非常理性又非常感性,我性格当中有非常极端的两面,但当我反复谈论到融合,是因为我试图将我性格中非常极端的这两面注入画面融为一体。


 


请问您创作的灵感来源有哪些呢?是音乐吗?又或是其他艺术作品?


 


自然对我的创作带来了很大的影响,音乐也是,但有时我创作的时候只需要安静,安静状态下的我注意力是最集中的,就好像我会凌晨四点起床画画,那是我最爱的工作时间,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人,一片寂静,我能深入挖掘自己。跟其他艺术家的交流也是非常重要的,又或是争吵和相爱?哈哈


 

英格丽·弗洛斯 Ingrid Floss

《音乐剧》,2022

布面油画

140 x 120 cm


 


疫情是否有对您的创作带来影响?


 


这是一个非常令人难过的时期,人们无法相聚,项目无法进行,展览被迫取消,我也没法给学生上课。但从积极的一方面来说,我开始有时间集中注意力创作了。因为压力相对减轻了,我不会觉得自己是为了某个展览或项目在创作,我的创作就是为了自己,我从仓库里翻出了我的旧作进行再创作,他们经过这次创作变得更完善了,所以总体来看疫情对我的创作而言还是卓有成效,当然我还是很怀念可以面对面交流的时光。


 

英格丽·弗洛斯 Ingrid Floss

《新墨西哥》,2016-2022

丙烯, 亚麻油画

170 x 190 cm


 


您能跟我们聊聊您的创作历程吗?


 


每一次创作都是非常不一样的,我会从上色开始,有时候会画个草图,有时候会带着预想的配色方案开始创作,但如果我已经想好了某一个背景,那么我坐下来的第一时间就会是冲着这个底色去的。但通常我会创作同一主题框架下的3-4幅画作,然后我就会像演绎变奏曲一样赋予他们细微的差距。在即兴创作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各种不同的情况,但哪怕犯错也是非常重要的。油彩有时具有很强的对抗性,有时候它并不完全以我想要的方式呈现,而是被混合成了另一种样子,然后我必须选择接受它,或刮掉把它取下来。但这些“错误”又会带我走的更远,他们是我在创作时面临的挑战,我必须与他们共存。也正是因为这些“错误”,创作才变得如此有意义,但迄今为止,把这些“错误”融合到最终的作品里对我来说都还是很大的挑战。


 

艺术家英格丽·弗洛斯于工作室创作


 

英格丽·弗洛斯 Ingrid Floss

《聆听巴赫》,2020

亚麻油画

80 x 80 cm


 


您对本次在科纳艺术中心的展览有哪些感想呢?


 


这对我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我曾经也有过在中国展览的机会,但通常是群展,以个展形式在这么大的空间,又是在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呈现这么多作品,对我来说是头一回,也非常美妙。画廊主Kenna总让我觉得很热情,凡事亲力亲为,这种对艺术的全情投入让我产生了信任感,有时候在德国你很难遇到这样的合作伙伴(笑),他的专业性对我来说是很好的事,唯一令人难过的就是我不能亲自到场见证这一切。


 

Kenna与藏家于英格丽·弗洛斯中国首展「To Open Eyes」展览现场


 


您对中国的观众有什么想说的吗?


 


比起自我表达,我更希望听听中国观众的声音,我也希望能深度了解中国观众对我作品的想法,我对这点非常感兴趣。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色彩感兴趣的?色彩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要说起我对色彩感兴趣的起点那真的非常久远了。我7岁那年生病住了4周院,隔壁床住了个比我病的更重的小男孩儿,他爸爸来探病的时候带了非常多的彩纸和剪刀、胶水。我们就每天在一起剪纸,沉浸在自己的色彩世界里,慢慢忘却了病痛,我对这件事始终记忆犹新。还有一年我去澳大利亚旅游,看了当地原住民的油画展,当地女性艺术家对自然风景的描绘给我带来了极大震撼,她们自由奔放,对色彩的运用出神入化,深深打动了我。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两段经历对我的色彩绘画带来的影响。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行色彩绘画创作的?是什么驱使您走向了这条创作道路?


 


这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我是从黑白色的自然绘画开始的,当时色彩只对我的创作起到辅助作用。大家最开始都会以生活常见物、肖像画、风景画作为创作的起点,但慢慢我意识到想让色彩在创作中发挥最大效益,必须打破原有的思维模式。但我同时也意识到色彩就像唱歌,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非常爱唱歌,色彩绘画就像是歌颂我内心的声音,对我来说和唱歌是一样的,不论是唱歌还是绘画都是我发自内心的表达,传递的是我真实的情绪,且有色彩加持的作品会比用黑白表达更显饱满,也增进了观众对我的理解力。


 

英格丽·弗洛斯 Ingrid Floss

《无题》,2018-2022

亚麻油画

200 x 240 cm

 

英格丽·弗洛斯出版书籍《A Text for Color, Painting and Tre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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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绘画是一个很少在中国被提起的艺术门类,您能跟我们聊聊色彩绘画的历史和地位吗?


 


色彩绘画当然有很长的历史,真的要聊的话我可以追溯到文艺复兴时期,但那就成上课了,所以我就简单就当代抽象绘画聊聊。抽象艺术先驱瓦西里·康定斯基的首幅抽象绘画来自于风景画的用色太强烈,而这一切发生在百年前,所以他决定把色彩从固有的表达方式中解放出来,让色彩成为画面的主角。同类型的艺术家都在蓝骑士艺术团体里,比如保罗·克利、加布里埃莱·明特、弗兰茨·马尔克包括我刚刚提到的康定斯基都在这个团体里,还有奥古斯特·马克,他们都是对色彩绘画而言非常重要的历史人物,是他们为我的创作带来了可能。


 

保罗·克利 Paul Klee 

《多彩的风景》,1928 

蛋彩画 

21.4 x 36 cm


 

弗兰茨·马尔克 Franz Marc

《狐狸》,1913

布面油画

88.3 x 66.4 cm


 

加布里埃莱·明特 Gabriele Münter

《斯塔夫湖》,1908

木板油画

49.3 x 65.1 cm


 


您也是一位艺术教师,您平时在课堂上会如何针对色彩进行教学?


 


通常我会从著名艺术教育家约瑟夫·亚伯斯的理论开始,他有一本著作叫《颜色的相互作用》,我会带着学生们剪纸画些草图,以此探究色彩在不同环境下的作用。色彩不是能被精准计量的,它永远会改变画面的语境,我们必须学会观察色彩造成的变化。如何观察、如何用色、如何引导观众找准画面中色彩的节奏都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我们会从文艺复兴时期开始学习,再到巴洛克时期,到当代抽象艺术,他们某些理论的内核其实是一样的。


 

在中国湖北美术学院任教期间的艺术家英格丽·弗洛斯


 

约瑟夫·亚伯斯 Josef Albers

《Interaction of color》


 


您是如何通过色彩构建您的抽象艺术创作的?


 


通常我起笔时并没有很固定的创作思路,我必须要说每一幅作品都是独立的,我并不是在用一种固化思维进行创作,当然我确实都会先铺开底色,冷暖色调也好,明暗也罢,这些都确实是在我作品中反复出现的创作语言,总的来说每幅作品都还是在传递非常不同的创作风格。我也想从音乐创作的角度来解释一下这个问题,一个音乐家,不论是进行变奏曲或即兴创作,他都会有一个固定的主题,这就和我作品中的主色调是一样的,我只是在用属于自己的“色彩主题”,去演绎独属于我的变奏曲,这是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工作方法。


 


您最喜爱的艺术家是哪位?他/她对您产生了哪些影响?


 


太多了,威廉·德库宁、琼·米歇尔都是我喜欢的艺术家,提香的晚年创作和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我也很爱。最近我在德国维尔茨堡市,看了一幅乔瓦尼·巴蒂斯塔·提埃坡罗的巨型湿壁画,是一次很开心特别的体验。我喜欢很多来自各种不同年代的艺术家,加布里埃莱·明特,我喜欢她直接的表达和清新的画风。太多了我数都数不过来,多到我可以做个演讲,但他们真的都对我有很大的影响,尤其是他们对色彩的运用都很令我着迷。当一个人一生都在画画,他们最终会走向一条自由表达的道路,这很棒,这是对我启发最大的一点,有的时候我读着他们的生平,我发现他们竟然经历过那么多磨难却如此坚强,这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力量,这些故事也陪我走过了我人生中艰难的时光。


 

威廉·德库宁 Willem de Kooning

《东汉普顿6》,1977

布面油画

76.5 x 91.4 cm


 

琼·米歇尔 Joan Mitchell

《无题》,1989

布面油画

194.9 x 260.7 cm


 


您最想拥有的一件艺术作品是什么?


 


很多,当你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希望能拥有一幅威廉·德库宁的作品,他大概在80年代的时候搬去了纽约长岛,在此期间他将眼中风景化入创作,他这类型的作品是我的最爱。但我最近又看到了一幅他描绘四季的作品,他在作品中描绘了法国南部的采石场,我也很爱,因为你总能在优秀的作品中看到不同的闪光点,仔细想想跟这样的作品一起生活也很美妙。


 

威廉·德库宁 Willem de Kooning

《无题》,1985

布面油画

177.8 x 203.2 cm


 


您平时都有哪些兴趣爱好呢?


 


很多,瑜伽、听音乐,有的时候也唱歌,唱的不多,但爬山挺好,对我来说在自然中登高徒步是很重要的放松方式,当然读书也很好,有时候我也会看些好的电影。


 


您有哪些已完成或将进行的艺术项目想跟我们聊一聊的吗?


 


去年在德国巴特赖兴哈尔市一艺术学院任教时,我和巴特赖兴哈尔市爱乐乐团进行了友好交流,而后我们合作了3个对我而言非常有挑战性和趣味性的项目。如果你认识艺术家瓦西里·康定斯基和阿道夫·霍尔策尔就会知道音乐和绘画是有紧密联结的,他们是非常重要的音乐绘画发起人,这种创作方法对我而言也是非常丰富有趣的交流体验,所以我做了这3个项目。我在德国一画廊以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为题开启了一场活动,我以变奏曲的后3段为题进行了创作,一共10位艺术家受邀参与了这个活动,所以大家一共能看到30幅作品,就像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全曲共32段,观众可以在画廊边看边听,我特别喜欢这个活动。


 

巴赫《哥德堡变奏曲》


 

瓦西里·康定斯基 Wassily Kandinsky

《作文8》,1923

布面油画

140 x 201 cm


 


您有自己独特的颜料配方吗?如果有的话共有几种?您又分别添加了哪些材料呢?


 


我有很多独家配方,但他们是我的秘密。


 


能跟我们聊聊您对当代抽象绘画的看法吗?


 


我认为抽象绘画在当今社会的发展其实挺难的,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高度数字化的社会,尤其在疫情下这个现象更加剧了,大家都靠线上发布作品,这已经成了问题了。因为绘画它终究是个实体,你必须站在它面前,才能真正感受它,很多事情都是必须通过肉眼体会的,但这个体验已经已经开始失去了,我认为这不是个好的征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又觉得非常自由,例如我现在可以自由的谈论我作品中所包含的情感,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在过去你不可能这样自由的表达,所以我又觉得,从另一方面来看创作环境其实更自由了。


 

KennaXu画廊(科纳艺术中心)副展厅


 


您如何看待近几年社会对女性艺术家的关注和热情?


 


该到时候了,我甚至觉得走到这一天都花了太久。


 


您的作品里有哪些想传递给观众的信息呢?


 


在当下这个特殊的时期,我们必须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心,绘画和音乐都是很好的宣泄方式,但我认为绘画更治愈,只要作品是完善的,就像我在先前的采访中说的那样,是融合的,它便会倾听观众的心声然后反哺灵魂。我很希望我的作品能为观众带来些什么,并不止是存在并索取,在我眼里我的作品是我给予这个世界的礼物,而我想传递的是美丽,美丽是很难找到的,但我想用一种具有深度的方式传播美丽,而我的传播途径便是色彩绘画的美丽。我认为在这个动荡的时局下,这种行为是非常有必要的。


 

艺术家工作室外景


 


您目前重点关注的领域是什么?


 


在绘画领域吗?在绘画领域的话那我希望通过找到一种合适的抽象艺术手法来表达我当下最真切的情感,在不画风景实物的前提下,通过抽象艺术手法来传递风景,传递我在看到这处风景时的真情实感。


 


您在创作过程中有遇到过瓶颈期吗?能不能和我们聊聊这些有趣的故事?


 


我想我在抽象艺术中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在创作时怎样算完稿,这对我来说始终是个困惑,但它也很难被解决,因为有时候你真的觉得自己永远不会结束了。但实际上在创作中我们会到达一个临界点,就是当你发现画面中的每个元素都不能在被改变了,那就是完稿的信号,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始终需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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