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说里,易容术的存在总会把情节催化得很紧张。在短视频平台上,仿妆和本人的差距越大,就越能收获惊叹。
要出片的coser可能会说:妆发还原重要,但拍摄时的打光、角度,后期背景修图也一样重要。因为想要模仿好角色,就要细致处理一切可以为气质和故事感服务的氛围。
因cos50年代女明星成名?
舍曼的自己拍自己和现在流行的自拍不同。
起码在“丑颜滤镜”、“变形滤镜”、“怪诞滤镜”打败“美颜滤镜”之前,这两种风格可说是对立。
毕竟现在的自拍往往是为了表现和美化自己。可舍曼自拍,是隐藏自己,创作一份属于媒介、他者的模糊故事图景。这种淡化自我衍生的艺术特色,要追溯到她的童年。
初识舍曼的这段经历,可能会想到《被人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小小的松子为了把父亲逗乐、获得家人的关注,总是会做鬼脸。

《被人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辛迪·舍曼的童年心路与松子相似。母亲45岁时生下了她,最大的孩子已经19岁。这时候,陪伴育儿已经不是父母亲生活的重心。舍曼也感到:“我好像不是他们家的一员,因为在我来之前他们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这种疏离感为她带来不安,也带来认识摄影艺术和装扮游戏的契机。
《辛迪书》是本收录了舍曼六岁后照片的家庭相册,里面有26张粘贴在发黄学校练习册上的快照。她会用绿色水笔在合照中圈出自己,生怕个子最矮的自己被忽视了一般。

《辛迪书》
出于和松子类似动机,舍曼开始在形象上动脑筋。变装打扮就是呼喊——“不要离开我!......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我,也许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卷发?还是.......”
慢慢地,自我建构和伪装本身的乐趣吸引了她。每次扮演不是换个样子,而是尝试不同身份的角色扮演游戏——“我希望我每天都能过得像万圣节一样,打扮成一个古怪的角色去外面的世界。”
尽管源自同一种心理缺失,“注意!这是我”的强调逐渐转化为“这是我,这也是我”的尝试。自我建构和伪装也成为辛迪最早开始探索的内容。
但15岁时,辛迪的家庭出现了比小小的不安全感和疏离要可怕得多的事情。她的哥哥自杀了。这成为她不散的梦魇。
她认为自己前往布法罗州立学院学习艺术,是对此事的一种疗愈。在那里,她学习绘画,而后因认为绘画在表达上有局限,转向摄影。

辛迪·舍曼
1977-1980年,她开始创作成名作《无题电影剧照》。该系列都由她穿上从二手市场上淘来的衣服后,在公寓里自己拍摄,包括69张黑白肖像。
通过化妆、神态研究等等,辛迪隐去了自己,呈现出一类活脱的“他者”——50年代好莱坞电影、黑色电影和B级电影里面的女性刻板形象。
做这种当时的“复古风”有些挑战。毕竟是在《星际大战》等电影热映的80年代,再现希区柯克《后窗》般的窥视场景。

辛迪·舍曼
可卷发、项链、高跟鞋、保守的服装......这些照片不仅有高还原的精致妆造,还有电影场面调度般的质感。熟悉的灯光、角度、构图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不少人看过照片后会真的以为就是某部“有年份”电影里的剧照。

辛迪·舍曼
这种观感特征来自辛迪·舍曼,也来自她代表的“图片世代”。
理查德.普林斯、路易斯·劳勒、雪莉·莱文和罗伯特·隆戈都包括在这个群体内。1970年代成熟的他们,比起用图像蕴含信息,他们更关心图像和媒体的本质。擅长以幽默的方式回应围绕他们的大众媒体景观,将广告、电影、电视和杂志中的图像用于艺术创作。
模特辛迪的“表演”就在《无题电影剧照》里也留了些有趣的“空隙”,使其区别于1:1还原。她扮演的角色常常表露出疲惫、脆弱的表情,或是将目光投向画框之外,仿佛询问思考着什么。

辛迪·舍曼
因cos50年代女明星成名?
酒吧里哭花妆的女孩、日常忧郁的女明星、看起来不太开心的家庭主妇、难以琢磨的黑帮情人......复现这些电影教给观众的印象,尝试引导反思的《无题电影剧照》在当时迅速成为有关女权主义、后现代主义和再现的话题。
辛迪·舍曼
年轻成名的舍曼自己也拒绝刻板印象。虽然她坚持自拍像,但改变了再现领域,并且不再为照片命名。
1981年,舍曼创作了被人们称为“插页”的系列。这些照片不再指向电影,而是指向色情杂志。她为观众设下了一个关于色情联想的“小陷阱”——类似的构图、类似的打光和人物姿态......但就是穿得严严实实,还有一张情绪模棱两可的脸。
辛迪·舍曼
1989年,她的目光又转向绘画,开始创作一系列从艺术史正典里的艺术绘画延伸而来的摄影作品。这一次她把自己放进技法陷阱里,但“不太舒服”的还是观众。谁都能看出她的道具假肉和假肢。面对一些习惯了的形象,舍曼总是会把人拉“入戏”,又迅速推人“出戏”。
2000年后的小丑系列和2017年后开始上传的instagram作品更是如此,数字变形技术让照片的“可信度”持续降低,越来越晦涩,让你不得不跟着她去质疑反思某种形象。
辛迪·舍曼
尼古拉斯·米尔佐夫在《身体图景:艺术、现代性与理想形态》一书中提到,舍曼的行为扰乱了原先的意象系列。
“并且,用拉康的话说,打断了凝视,让眼睛得以重新找回本来的功用”
辛迪·舍曼
总是“自拍”,却没有一个是自己,里边全是文化、印象的角色扮演。角色扮演还不扮全,展现出种种不可信和矛盾感,留下空白给人脑补。
辛迪·舍曼
舍曼的这种行为也引发了一些观众不甘示弱反击般的“冒牌假扮行为艺术”。
播客《美国生活》第一集中,主持人艾拉·格拉斯提到:2012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舍曼的作品回顾展,自己遇到了一位55-60岁、戴着金属丝边眼镜的女人。
这个女人自称辛迪·舍曼(可疑),她表示每天都会变装来看展览,看看人们对作品的反应。格拉斯和朋友想要仔细查看她的脸时,她突然表现出拒绝的态度,转而称自己不是辛迪·舍曼.......
这反而让她显得更可信了!格拉斯如此总结,开始就此事寻求“听众目击”。
辛迪·舍曼
其中有位分享了他看到的另一个“辛迪·舍曼”——“我看到了她的眼睛,和她作品中的眼睛一样。她穿着肥大的西装看起来有300磅......”
也许是舍曼扮演的角色太多,即使人们看过展览,也会对“舍曼到底是谁”这一问题越来越困惑。这种情绪下,《美国生活》的话题持续发酵。最终格拉斯通过电话联系了舍曼。舍曼对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发生的这些事很感兴趣,但回答说这些人都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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