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起眼的酒店内，一场献祭正在进行。爆闪的灯光下，男巫女巫如定格动画版一帧帧起舞。尖笑、嘶吼伴随着震破耳膜的音效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拉入这场狂欢。

 

这不是在拍电影，而是现象级沉浸式戏剧《不眠之夜》的演出现场。

 

 

今年4月，打造全球现象级《不眠之夜》的Punchdrunk时隔八年，推出了最新沉浸式戏剧《被烧毁的城市》（The Burnt City）。以希腊古城特洛伊为背景把演出舞台设置在一个废弃的军工厂，场景被分成了废墟古城和现代酒吧两个时空。

28个角色由54个演员扮演，观众在三个小时的表演时间探索迷宫一样房间，就像游走在时空交替的废墟之城，见证特洛伊居民一会暴走哭泣，一会载歌载舞。

 

记得2016年《不眠之夜》第一次进入中国，观众头戴面具化作幽灵站在演员周围目睹、跟随全程表演，新鲜的观剧模式让一张门票并不便宜的《不眠之夜》成为当时最炙手可热的中产消遣活动。场次少、“上海限定”也造就了“物以稀为贵”的盛况。

 

沉浸式戏剧到底有什么魔力？开启上帝视角、亲临现场的追剧，是种怎样的体验？

 

“沉浸式剧场”何以风靡？

 

1968年的春天，美国戏剧理论家理查谢克纳在的《TDR戏剧评论》上提出了环境戏剧这一概念。

 

所谓环境戏剧，就是让演员穿梭在观众之间表演，使得观众能够更深层次的沉浸在故事里。观众也不仅局限于座位的观看位置，而是可以随意走动，用不同视角来观演。

 

由此，环境戏剧便演化成了沉浸式剧场，也发展成了如今相对成熟和流行的艺术形式。它将多媒体、虚拟现实、三维实境等高科技手段与传统演出相结合，视听体验更震撼、观演互动更充分。

 

Punkdrunk最近也在和一家叫Niantic的AR公司建立合作，借助这个曾经为宝可梦和哈利波特游戏提供体感互动支持的力量，Punkdrunk试图把游戏感融入到沉浸式体验里。

 

北京国际戏剧中心

 

沉浸式戏剧最早起源于英国，比起传统的剧场，它没有固定的座位，也没有强制的主线，观众可以跟随自己感兴趣的角色去了解故事，甚至可以二刷三刷，每次都能看到不同角色不一样的故事。

 

2011年，实验戏剧“sleep no more”（《不眠之夜》）在纽约McKittrick酒店上演，才真正让沉浸式剧场走入大众视野。

 

不少知名女演员成为《不眠之夜》的忠实粉丝，如麦当娜、娜塔丽·波特曼、杰西卡·查斯顿......

 

石头姐观看不眠之夜报道

 

2016年年底，《不眠之夜》正式进军上海。“这是我们希望的最美丽、最出色的版本”，该剧联合导演、Punchdrunk艺术总监Felix Barrett接受中国新闻网采访时表示，“在中国的这个制作中，每块砖、每个走廊、电梯和楼梯，都是特别设计的。” 

 

网传图中黑帽子黑口罩女生为Angelababy

在《不眠之夜》售票开始后，短时间内立刻引起了巨大反响。每场戏剧的上座率95%，复购率达到30%。

 

不过第一次进入中国且获得如此巨大的瞩目追捧，《不眠之夜》也被一些观众吐槽体验感不佳，包括售票渠道窄、只有官网可以买到，很容易错过场次；

 

由于这种沉浸式剧场的互动模式比较新颖，很多国内的观众并不明白演员需要自己配合做什么，当观众被选择互动时，往往会感到尴尬大于幸运。

 

最无奈的是每场观影人数过多，从“沉浸式体验”变成了“淹没式体验”，被从拥挤的人群挡在外围难以近距离观看表演。

 

不过一切都指向《不眠之夜》彼时的火爆，就算凑个热闹也想体验一次。

 

《不眠之夜》叫好又叫座，同时引领了整个戏剧界。

 

美国媒体“无边界”对全球沉浸产业创作者的采访中，有超六成受访者认为自己从事沉浸体验项目开发是受到《不眠之夜》的启发和影响。

 

“不眠之夜”到底怎么样？

 

近两年《不眠之夜》的热度不如刚进中国那样夸张。去年春天，我有幸受朋友之邀在上海观演过这样一场盛大演出。

 

剧情根据莎翁经典著作《麦克白》改编。主要讲述了麦克白夫妇为利益杀了国王邓肯，最后内心承受不住发疯自杀。

 

戏剧舞台搭建在北京西路1013号的麦金侬酒店里。五层楼的酒店有90多间房间，3000多个抽屉，20多位演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主线。观众可以随意探索，甚至阅读演员拿在手中的信件。

 

演出票不难抢，提前两周在官网上预定，分下午场与夜场。首场票最贵750元，场次越靠后票价越便宜。

完整演出为三小时，会轮回三遍一摸一样的剧情，购买首场票的观众有机会享受到完整的三遍剧情，而越低的票价观看到的剧情越少。

因为时间关系，我和朋友选择了最后入场，也就意味着只能观看到两遍完整剧情。

 

周围一同等待的观众几乎都是盛装出席，和这座华丽而古老的酒店极为适配。

 

正式入场时间到，工作人员会将手机封入随身小包，并分发白色面具和标着进场数字的扑克牌。听到叫号，戴上面具，大家就成为了麦金侬酒店中的白色幽灵。我们被带进了一部电梯，每停一层管家都会随机指定几个观众出电梯。

 

因为沉浸式剧场演出形式与普通剧场不同，所以演员需要更高的专注力和极大的表演张力。《不眠之夜》的演员多数为西方面孔，但也不用担心听不明白台词，整部戏剧几乎都是默片，全靠演员们的肢体动作和表情传达。

 

虽然观众人数很多，但几乎没有推搡踩踏的现场，偶尔有肢体碰撞也会彼此小声道歉。当主角麦克白需要穿越人群时，大家都默契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通行之路。

 

跟完主线可以自行探索。你能偶遇匆忙收拾房间的女仆、或者正在占卜的女巫，剧中道具的精细度也令人震撼。

 

以梳妆台上信封的地址为例，在上个世纪上海地图中真实可查。甚至连信封的设计、写法、邮票的形状、邮戳的盖法，都可以从邮政博物馆中看到原型。

表演接近尾声，所有观众被引导回到一楼大厅观看最后的结局。我返回的比较晚，只好站在较远的栏杆后面观看。碰巧身边站了一位穿着讲究、没有戴面具的男士，由于观众们普遍盛装，只以为是某个丢了面具的观众，便没有太在意。

 

麦克白自杀之时，身边的男士竟向我伸出手。看过攻略的我心中激动极了，明白自己也许碰到了one by one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握上去。

在一片光怪陆离中，他带我跑过了一个华丽的长廊，并帮我取下面具，温柔地笑着说，“have a good night”。

 

赫芬顿邮报中这样形容《不眠之夜》：“你所能遇见的最具娱乐性和参与性的戏剧作品之一…最棒的剧院。”

 

亲身体验过后以上的高度点评并不夸张。与传统剧场完全不同，对于观众，这不仅是一场戏剧，更像是一场旅行，一场走进经典名作的冒险之旅。

 

那些上瘾沉浸式戏剧的人

 

从2016年11月11日预演以来，三年时间《不眠之夜》累计演出场次超过了917场，累计销售金额直逼2亿。

 

《不眠之夜》的观众，70%是年龄集中在22-35岁的高学历女性。根据曾在上海某沉浸式剧场工作过牛先生的观察，文娱、互联网月入过万的女生们是沉浸式戏剧的消费主力。

从英国留学归来的Lisa在忙碌的金融行业打拼。某天刷到《不眠之夜》的vlog，燃起Lisa对生活的兴趣。

 

“感觉回到了大学时期，重新拾起了爱玩的心态。”从剧场走出来后，意犹未尽的她当天便决定二刷。

 

Lisa每个月在沉浸式剧场消费差不多达到两千，基本上每两周会去一次，每次出门仪式感拉满。

 

Lisa印象深刻的是根据泰坦尼克号的故事改编的沉浸式戏剧，剧场直接设在黄浦江的一艘邮轮上，门票就是船票。

“那天我穿了一条比较华丽的黑色吊带裙，本来还担心自己太夸张，但上船以后很庆幸自己精心打扮过，整个环境像一场盛大的派对，到场的女士们都是小礼服或者旗袍，恍惚间我都忘了第二天要回归打工人的生活。演出结束，还能在甲板上吹吹风，这种感觉太迷人了。”

虽然近些年剧本杀的舞美设计、服化道也越来越接近话剧的专业水准，但Sophia看来还是无法替代沉浸式戏剧。

 

“我第一次观看是一场类似《风声》的谍战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但又不同于普通的剧本杀，整个场地非常大，有整整一层楼，大概二十多个房间，审讯室、军械库一应俱全。演员的一对一互动震撼到我，审问拷打时的惨叫让我头皮发麻。”

 

在Sophia看来，沉浸式剧场更重要的是观感和剧情以及演员的互动，而不是像剧本杀那样找线索推理还原故事，场景也更具电影质感。

小鱼和她的团队已经称得上是“沉浸式剧场”老手，经常边看剧边团建。

 

“重庆这边儿的沉浸式剧场做的就很不错，比如知名的《重庆1949》，这剧场投资了8个亿，还是世界上最大的单一室内动态沉浸式表演剧场，现在几乎场场爆满。

 

舞台和观众席分成了五个圆圈，而且还能三百六十度旋转，同一个时间点，不同的舞台在上演不同的剧情。”

 

沉浸式戏剧看多了，也能总结出不少经验。

作为过来人，Lisa建议千万不要为了图漂亮穿高跟鞋看沉浸式剧场，因为没有固定座位，又要追着演员跑，运动量比想象中要大很多。

 

阿黄有过观看途中受伤的经历，“沉浸式剧场的剧情总会有个高潮部分，那个时候场面肯定比较激烈一些，有些观众不注意的话就很容易受伤。我在一次观影时，就被其他观众不小心撞倒，正好旁边有个比较锋利的金属画框，划破了手。”

“娱乐性强的沉浸式剧场往往会有人数限制，一场也就二三十个人，不会更多，这样也不拥挤。我个人不太喜欢那种一场动辄上百人的大剧场，一大堆人一起跑动，太容易受伤了，看剧情也很费力。” Sofia选择避开大剧场，躲开人群来享受沉浸式的快乐。

 

现在，小鱼和她的伙伴们已经有了很成熟的团队，也在筹划开展自己的创作。

 

“这个行业越来越卷了，做沉浸式剧场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的体验也在不断升级，好多地方都是电影大IP，你看《扬名立万》的拍摄地都被做成沉浸式剧场，不仅有沉浸式体验，还有魔术歌舞表演。说白了，沉浸式剧场除了贵，真没啥子大缺点。”

上海影视乐园《新世界》剧场

 

正如Punchdrunk剧团导演FelixBarrett所说：

 

“我们把演出带出剧场，带入空楼，试图打破一切常规、一切安全公式——像是如何买票，知道如何在观众席入座。所有现行的规则都消失了，观众将真正处于戏剧之中，从中学习，在更深处与之共振。”

 

感受不一样的世界，花钱做一场大梦。

电影《托斯卡纳艳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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