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理查德·迪肯 (Richard Deacon) 作品的体验，我们似乎很难找到一种准确恰当的描述。当人们站在迪肯的雕塑前或是在这些作品周围徘徊时，如何才能不偏不倚地记录这些或磅礴、或蜿蜒、或侘寂、或繁复、或恢宏、或梦幻的艺术体验？人们怎样才能把迪肯作品中心思巧妙、连贯、秩序井然又有理有节的一面与其背后所隐喻的暗示之物联系起来？
作为一代新英国雕塑家之一，迪肯在1980年代开始尝试运用概念艺术和极简艺术的理念，对木材和大理石等传统材料进行创新性使用，在没有固定主题的框架下探索赋予物品意义的方式。在实践的过程中，迪肯不模仿任何自然物体，而是在塑造的过程中不断发现材料的可能性，在力图保留材料自身物质特性的同时，以一种“制造”，而非“雕刻”的方式，对作品的物质媒介进行结构及形态上的干预。这使得迪肯从他那一代优秀的英国雕塑家中脱颖而出，首先获得透纳奖。
迪肯的三大主要创作媒介为陶瓷、不锈钢和木材，里森画廊上海空间的个展「海港」则呈现了以前两种媒介创作的全新作品。迪肯表示：“在里森上海的个展「海港」(Harbour) 呈现了四件大型陶瓷雕塑和三件来自《在海上》系列的不锈钢雕塑，它们的创作过程都从制作模型开始，随后对作品的完善工作则与生产过程息息相关。这两组作品的相似之处在于它们表面都呈现出了起伏的形态，不同之处则在于外观和材质的区别。陶瓷作品通过不同釉面呈现了其名称特指材质的特点，而不锈钢作品的材质特性则于早期的打磨阶段就已经凸显出来，即当光线投射到不锈钢上色散的效果。”
“展出的四件陶瓷作品都是用同一个模具铸造的，但不同的釉面使它们显得不尽相同，它们每件分别特指了一种材料 —— 亮铜、皮革、蓝花岗岩，及翡翠……陶瓷作品的模型是通过使用圆形木棍反复击打一块粘土制成，直到粘土逐渐呈现出我满意的形状为止。然后我仔细测量和放大该模型——这一技术与使用测点仪类似，制作出一件石膏模型并从中形成一个模具，然后结合注浆成型的方式铸造瓷器。”
自1990年代以来，迪肯大量地使用粘土作为创作媒介。他重视作品的内在多于外在，重视技艺表达多于守旧的形态展现——他对粘土形态的变化感兴趣，但对标志着作品真实性的“艺术家亲手制作”概念并不太在意；他对粘土烧制的方法感兴趣，但对象征地方风俗的柴窑并不太在意。这也使得迪肯的作品看起来并不过度抽象，也不刻意模仿容器的形态。
迪肯是极少数能熟练运用粘土、却依然不被其混乱又不成形的复杂状态所迷惑的艺术家，他无畏粘土从液态转为固态的流变形式和粘土不拘一格的移动方式，将陶瓷的精湛技艺发挥到极致。迪肯与陶瓷工作室 Niels Dietrich 保持着长期的合作关系，这间位于德国科隆的工作室为迪肯的陶瓷作品铸模、上釉和烧制雕塑多年，也与世界上很多著名的艺术家和建筑师合作。
“儿时的记忆某种程度上塑造了我大脑的工作方式……我是在大西洋的海边长大的，大西洋浩瀚辽阔，但是它跟太平洋的大又不是一个概念。我并不是具体地在谈我的作品和海洋的关系，但是我能想象，当你站在太平洋海岸边的时候，能够看到这个海洋里的滔天巨浪，海洋的体量就是如此的巨大。”
而为此次个展名字提供了线索的不锈钢雕塑系列《在海上》也由陶瓷作品延伸而来。在2004年初的时候，迪肯已经在陶瓷工作室工作了四、五年，他试图改变他的工作方式。在那之前，他都是先做模型，然后将它们等比放大。后来，他开始将陶管切开，把弧形的内弧与外弧互相连接组装成为一件有弧线形态的作品。大约在2017年的时候，迪肯开始尝试使用不锈钢打造弧线形态的作品，意象来自河流与湖泊，就像从江河的水流中截取一段，这也促成了《在海上》系列的诞生。而不锈钢作品表面的花纹则是向雕塑史上首位运用不锈钢为雕塑媒介的美国雕塑家戴维·史密斯 (David Smith) 致敬。
《在海上》系列的作品外形看起来像一只鞋，也像一只船。雕塑上方表面的起伏凹陷的形态让人联想起拍打中的海浪，雕塑向一侧倾斜，下方的弧形边缘稍稍翘起，正如乘风破浪的船只在海上前行时呈现的姿态。迪肯曾表示，《在海上》系列反映了他所想象的海上情景——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就像一条船一样颠簸、漂浮、前行。不锈钢表面的反射性令其在光线的照射下呈现出动态感，正如波光粼粼的海水。
Installation view of Richard Deacon ‘Harbour’, 29 October 2022 – 14 January 2023, Lisson Gallery, Shanghai © Richard Deacon.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Photography by Alessandro Wang
在迪肯作品中，作品形态的诗意细节，与雕塑整体理性结构的互动是如此引人入胜。在观赏优秀的艺术作品时，感受这种图形和想象绵延无尽的联动体验是无止境的。
Richard Deacon, Associate, 2014, Stainless steel with paint, 410 x 340 x 300 cm, 161 7/16 x 133 7/8 x 118 1/8 in © Richard Deacon.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Richard Deacon, Restless, 2005, Steamed ash and stainless steel, 158 x 374 x 257 cm, 62 3/16 x 147 1/4 x 101 3/16 in © Richard Deacon.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Richard Deacon, Border Traffic, 2004, Glazed ceramic, 19 x 129 x 109 cm, 7 1/2 x 50 13/16 x 42 15/16 in © Richard Deacon.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Richard Deacon, I Remember #5, 2018, Wood and stainless steel, 182 x 137 x 206 cm, 71 5/8 x 53 7/8 x 81 in © Richard Deacon.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理查德·迪肯1949年出生于英国威尔士班戈，现于伦敦生活和工作。他于1972年获得圣马丁艺术学院艺术学士学位，并于1977年获得皇家艺术学院环境媒介硕士学位。他的个展包括库拉美术馆，斯普利特，克罗地亚 (2021)；圣地亚哥艺术博物馆，加利福尼亚州，美国 (2017)；温特图尔美术馆，瑞士 (2015)；泰特英国美术馆，伦敦，英国 (2014)；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PS1 当代艺术中心，美国 (2001)；加拉加斯当代艺术博物馆，委内瑞拉 (1996)；白教堂美术馆，伦敦，英国 (1989)；当代艺术博物馆，洛杉矶，美国 (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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