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克拉姆斯柯依《无名女郎》局部
“她是体面的贵妇，还是沦入风尘的女郎？
诚然，她的身份无人知晓；
但她的内在俨然一部史诗。”
Some people have said it is not known
who this woman is. Is she decent,
or does she sell herself?
But within her is an entire epoch.
——
Ivan Kramskoi
1883年的冬天，雪后凛冽的空气在暮色中日渐朦胧。一辆豪华马车途径圣彼得堡的阿尼奇科夫大桥。画家听闻马车的辘辘声回首，却看见了一张神色清冷的绝美容颜。
那一瞬间，画家与马车上的无名女郎惊鸿一瞥；而这次匆匆而过的会面，永久地留在了艺术史上。
▲伊凡·克拉姆斯柯依《无名女郎》1883年
马车上的女人身着天鹅绒与皮草质地的奢华冬衣，手腕上露出一截金手镯和珍珠手链；缠着宝蓝色的缎带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的皮革手套。
画面上方，白色羽毛与珍珠宝石装饰的帽子妥帖地装扮着她小巧玲珑的面庞。脸颊的微红也许是被北风吹伤了颜色，精致的眉眼平静地看向画面之外，不动声色，却具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当人们问起画家克拉姆斯柯依画中的女人身份时，这位巡回画派奠基人讳莫如深：“她是体面的贵妇，还是沦入风尘的女郎？诚然，她的身份无人知晓；但她的内在俨然一部史诗。”
俄罗斯画家、艺术评论家伊凡·尼古拉耶维奇·克拉姆斯科伊（Ivan Nikolaevich Kramskoi）出身于一个贫穷的小资产阶级家庭。
▲伊凡·克拉姆斯柯依
不算富裕的成长环境让他对工农人民怀有深深的关切和同情。1857年到1863年，他在圣彼得堡艺术学院学习。在此期间，他反对学院派艺术，是“十四人改革”的发起者之一。这场改革虽然以一群组织了艺术家协会的毕业生被逐出学院而告终，但至此开始到1880年，克拉姆斯柯依渐渐成长为俄国民主艺术运动的知识领袖。
受俄国革命民主派思想的影响，克拉姆斯科伊主张艺术家的高度公共责任、现实主义原则以及艺术的道德实质和民族性。克拉姆斯科伊的民主理想在他的农民肖像中得到了最鲜明的表达，他在平民代表身上描绘了丰富的人物细节。
▲伊凡·克拉姆斯柯依《荒野中的基督》1872年
在克拉姆斯科伊另一幅经典画作《荒野中的基督》(Christ in the Wilderness)中，他延续了亚历山大·伊万诺夫(Alexander Ivanov)的人文主义传统，还原了平民化的基督：他在基督形象中注入了深刻的心理和重要的解释，唤起了英雄自我牺牲的形象。
克拉姆斯柯依笔下的人物不是脸谱化的英雄，也并非浮华世界的贵妇人。他们是芸芸众生的一份子，仔细凝视他们的双眼，你会看到似曾相识的迷茫、苦恼、思索与坚定。
由于《无名女郎》的身份太过神秘，这幅画在首次参展时，便被艺术评论人批评不够道德——他们一度认为画中女子是一个傲慢又不道德的交际花。
这种印象也是大多数外国人认识这幅画的来源——《无名女郎》这幅画常被认为是俄国文豪列夫·托尔斯泰的经典名著《安娜·卡列尼娜》的女主人公最贴切的描绘。1997年电影《安娜·卡列尼娜》中，苏菲·玛索的造型灵感便来源于此画：
▲《安娜·卡列尼娜》剧照
安娜·卡列尼娜是19世纪俄国上流社会的贵妇。她的丈夫身份显赫，然而她却被风流倜傥的沃伦斯基迷得神魂颠倒。最后，不道德的爱情被世人唾弃，她在绝望中奋然跳下了火车的站台。
托尔斯泰在书中，探讨了人们在社会转型期对道德和人生意义与选择的复杂探索。无论在书里还是书外，指责安娜·卡列尼娜的声音喋喋不休了几个世纪，然而谁也无法忘却这样鲜活的一位女性。当世人不解她为何放弃体面的生活坠入道德地狱时，她无比清晰地表达了自己对婚姻和爱情的思考和无力：
“他们不知道，八年来他（指丈夫卡列宁）窒息了我的生命，窒息了我身上一切有生气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想到我是一个需要爱情生活的女人。他们不知道，他时时刻刻都在侮辱我，自己还洋洋得意。难道我没有尽力，尽我所有的力量，去找寻生活的意义吗？难道我没有尽力爱过他吗？当我没有办法爱他时，难道我没有尽力爱过儿子吗？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我不能再欺骗自己，我是一个活人，我没有罪，上帝把我造成这样一个人，我需要恋爱，我需要生活。”
▲《安娜·卡列尼娜》剧照
正如小说中所写，无论你是否认可安娜为爱痴狂的做法，还是遗憾她做错了人生的选择，无一例外都会被她的人格魅力倾倒：这是一个冷静如冰雪的女子，却依然选择了飞蛾扑火般的命运，却让人对她的决绝肃然起敬。《无名女郎》也带着特有的生命张力，睥睨地看向画布外的观者，仿佛在宣誓主权：
凝视着我的人啊，无论爱憎，你将永远无法忘却我。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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