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om in New York, Edward Hopper, 1932
人们常把疯狂的爱恋看作是强烈爱情的表现,
实际上这只是证明了这对男女曾经有多么寂寞。
——《爱的艺术》艾·弗洛姆
室内暖黄色的光把家里的红沙发染成了血色夕阳。还没脱下西装的男主人沉默地看着报纸。似乎是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女主人回身从包里想要翻出一本书,捱过这段静默的时刻。
▲Room in New York, Edward Hopper, 1932
这是爱德华·霍普回忆里纽约街头的印象。他向高楼看去,都市中的男女就像橱窗里的模特,华丽而沉默。
时代的尘埃也为这种疏离披上了萧索。在这幅画创作的1932年,美国大萧条时期尚未褪去。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奥格尔索普大学在演讲中如此形容当时的情景:
“工厂停摆,铁路运输持续萎缩。商业活动锐减,成千上万的青壮年男女迫切需要工作的机会。这就是我们正在面临的可怕矛盾。”
在面包没有充足保证的年代,谈论爱情似乎极为奢侈。披着刺绣披肩的中产女性,即使独身一人,也能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获得独自神伤的片刻宁静。
▲Room in Brooklyn, Edward Hopper, 1932
而此刻,也许依然有人无家可归。
纵观艺术史,不乏贫瘠物质下依然坚挺的爱情。
贫穷的俄国犹太艺术家马克·夏加尔曾经仅怀揣26枚沾满了鲱鱼和甜腻糖果味道的硬币离乡学艺。他来到巴黎,经历了异乡人难以融入的疏离。这种窘境也许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回到家乡邂逅了一生挚爱贝拉。
▲马克·夏加尔与妻子贝拉
在自传《我的生活》里,夏加尔记录了他与贝拉的初次相遇:
“她沉默不语,我也沉默不语……似乎她了解我童年的一切、我如今的一切,还有我的未来;尽管我是第一次见到她,我仿佛觉得,她一直在守候着我。我觉得,我的妻子就应该是她。”
在夏加尔的画中,沉浸在幸福里的恋人们快乐如坠云端,他们会“飞”起来,摒弃一切现实世界的规则束缚、物质牵绊,凭着一腔爱意翱翔于天际。
▲The Promenade, Marc Chagall, 1918
这种幸福并不长久。1944年,贝拉突然染病于纽约去世,夏加尔一度无法提笔创作。后来,凭着对妻子的缅怀与思念,夏加尔创作了《新娘》,让画布见证他们纯真爱情的不朽:
▲The Bride, Marc Chagall, 1950
在夏加尔的爱情里,贝拉无疑是绝对的女主角,但一直逃脱不了被凝视的存在。她仿佛一件易碎的水晶玻璃制品,是完美的纪念品,却很少让人看到她的内心,她的性格,她是否有追求、有梦想。
她是夏加尔最忠贞的陪伴者,却有意无意地放弃了一部分自我。她被困在以爱为名的结界里,无声地接受着世人对伟大艺术家爱情地称颂。
爱情,仅仅是如此狭小的金丝鸟笼吗?
答案是否定的。那个女人的出现,向我们展现了爱情的另一番天地。
1995年,巴黎冬至出版社出版了一套艺术家路易斯·布尔乔亚的版画,题为《献给我母亲的颂歌》。那年,布尔乔亚首次用文字将蜘蛛比喻为一个母亲的形象:
“因为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妈妈,她深思熟虑,聪明,耐心,抚慰,通达,优雅,美妙,不可或缺,整洁,像只有益的蜘蛛。”
▲Maman, Louise Bourgeois
路易斯·布尔乔亚,一个中产家庭的女孩,由于父亲爱上了别人,并安排情妇到家里为布尔乔亚做了10年的家庭教师——这样的丑闻在母亲的隐忍下,让布尔乔亚蒙在鼓里许多年。
她不得不对父亲和情妇视而不见,不得不对母亲的痛苦视而不见。这份痛苦在布尔乔亚的思想里开出了一朵艺术之花,她成为了第一位展现情感深度和家庭议题的艺术家。蜘蛛狰狞的腿就像母亲苦心积虑编织的白色谎言,将小小的布尔乔亚围拢在安全的中间,自己抵挡外界不堪的一切。
坎坷的家庭创伤让布尔乔亚一度无法正常恋爱,直到遇见了罗伯特·戈德沃特(Robert Goldwater)。
▲布尔乔亚与戈德沃特夫妇
戈德沃特是一位年轻的艺术史学者、教师和评论员,他进入了纽约文化圈的上层,在那里,他尤以撰文探讨所谓原始艺术与当代艺术的关系的文章著称。
布尔乔亚曾说,庆幸的是,她的丈夫是个女性主义者。婚后,布尔乔亚本想像当时(甚至至今)的大多数女性一样,回归家庭,做一名传统的家庭妇女,相夫教子。但戈德沃特珍惜布尔乔亚的才华,鼓励她继续创作,表达自我,在艺术里寻找治疗久未愈合的创伤。
从此,艺术史中罕见地多了一位风格鲜明的女性艺术家,以及一位面目模糊的男性配偶。
不同的时代讲述着不同的爱情故事。身处当下的我们,无论是否需要爱情,是否选择相信爱情,请不要抛弃心中那个小小的自我,像蜘蛛一样牢牢捍卫住属于自己的精神避难所吧。
*图片来自网络
纪录片推荐
路易斯·布尔乔亚:蜘蛛、情妇与橘子
Louise Bourgeois: The Spider, the Mistress and the Tangerine
Louise Bourgeois生于巴黎,25岁时才学习艺术。1938年与美国艺术史学家Robert Goldwater, (1907-73)结婚,并移居纽约,她早期的作品都是绘画或平面雕刻,以接近于超现实主义的方式进行创作,40年代后又开始尝试雕塑。
她的作品看起来虽然抽象,但很容易让观者产生联想:想到人的躯体和性。其作品总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关,背叛、复仇、焦虑、迷惑、攻击、不平、孤独,抽象深奥但具有情绪上的震撼力。
1982年美国现代艺术馆专程为她举办了个人回顾展,极少有在世的艺术家能享受到这项殊荣,何况她是一位女性。
END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治愈美术馆”(ID:healinggallery77)。大作社经授权转载,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大作社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