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介 | 新地形摄影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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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地形

新西部，第一部分

犹他州的帕克城总是有点矛盾的意思。这个“城市”不是一个公园，而是一个采矿镇，到处都是简陋的建筑，这些建筑标志了矿井被探测到的地球深处寻找银矿的地方。到了19世纪70年代，帕克城矿区接管了安大略矿场，该矿场一度有着世界上最大的银矿。但采矿是一个危险的行业，犹他州的山区不适宜居住，帕克城成了灾难发生的地方。1898年6月，强风引发的一场大火席卷了整个城镇，烧毁了四分之三脆弱的木结构建筑。根据“帕克城的历史”，这场大火是犹他州历史上最大的一次。这场可怕的大火之后几年，也就是1902年，最严重的矿难发生了，34人死于地下炸药爆炸。在二十世纪早期，冬季运动是另一种矛盾的说法，因为一些人认为滑雪是一种必要的交通方式，而不是一种休闲活动。然而，早在1906年就出现了两个滑雪运动员，但他们的出现在当时似乎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不过显然有人注意到，帕克城的山丘不仅仅只有银矿。1931年，埃克山创下了滑雪跳跃的记录，这专门为跳台滑雪而建。跳高运动员阿尔夫·恩根跳了大约247英尺，安全着陆。

1936年，滑雪已经成为一项真正的运动，帕克城举办了一场冬季狂欢节，吸引了数百名滑雪爱好者。后来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采矿业变得难以为继。到50年代初，帕克城已经成为一个“鬼城”，几乎被遗弃了。这家矿业公司意识到自己拥有有价值的房地产，并在接下来的20年里将帕克城恢复成了一个滑雪胜地。这个过程抹去一个矿业城镇及其红灯区相当喧闹的历史，而用一个更高档的现在取代过去。

无可争议的是，帕克城在改建过程中受到了诋毁，但当刘易斯·巴尔茨将镜头转向改建的过程时，他是以一种公正的角度这样做的。“我希望这些照片独立而没有个人情感，”巴尔茨说。欧文牧场的开发和帕克城的重建之间有相似之处，这两个地区都呈现给了富裕阶层，他们享受着精心培育的人工景观。人们可以寻找一个道德中心来批判对自然资源开发，但巴尔茨故意拒绝任何有关对环境控诉的暗示。历史学家苏珊·韦斯特把新地形摄影的方法描述为一种“人类学风格”，即一种不加判断地研究某一物体/对象的独立科学家的观察。布里特·萨尔维森在2010年关于1975年展览的讨论中写道：“..我们可以把新地形摄影视为仍然与世隔绝的艺术摄影世界和不断扩张的当代艺术后概念领域之间的桥梁，同时维护和解构这种媒介的现代主义特性、权威性和自主性。”萨尔维森对韦斯特的人类学评估提出了另一个观点，他指出(和Bechers一样)摄影师没有审美意图。事实上，没有人会认为帕克城的照片是“美丽的”。从矿业小镇到滑雪胜地的过渡时期，在没有雪的淡季拍摄，这些照片忠实地再现了地球的剧变，成堆的泥土，其中没有一点风景，甚至没有特别有趣的地方。巴尔茨拒绝迎合观众对“风景”及其十八世纪类别的期望。

利亚·奥尔曼(Leah Ollman)为《洛杉矶时报》撰文说：《帕克城》系列是“相对枯燥、真实但有趣的，这些图像就像一篇文章，含蓄地反对70年代末帕克城发展繁荣期间犯下的美学和环境罪行。巴尔茨一开始就将远处的山脉与附近的新房屋建筑的瓦砾和碎片以及该地区以前作为采矿场的功能联系起来。”苏珊·菲格纳在她2012年关于刘易斯·巴尔茨的目录中，用“技术崇高”这个词来解释其他作家眼中的虚无主义。韦斯特认为《帕克城》系列的价值不在于主题，而在于格斯·布莱斯德尔发现它的领域:“巴尔茨在暗房中的天赋，以及对技术和化学过程的敏锐理解，使他的图像效果特别好。这些照片的构图也展示了他磨练过的艺术眼光，他善于在画面中组织形状和平衡内容，在画面中嵌入生动的节奏。”巴尔茨自己从空间和时间的角度描述了他的工作:“为了以一种与建筑相结合的方式工作，我认为我们在这里谈论的工作不是把我的作品放在他的建筑中的问题，而是使用那栋建筑和建筑中的活动作为一种产生图像对话的方式的问题。这项工作甚至不是针对特定的网站，它是真正的网站生成。它是专为那个空间和那个空间目前的一系列功能而设计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它变得像今天的大多数作品一样转瞬即逝。"

对于巴尔茨来说，1979年的帕克城项目是三部曲的一部分，从欧文的城市/郊区景观开始，四年后以圣昆廷角结束，圣昆廷角是加利福尼亚最臭名昭著的监狱之一的垃圾场。圣昆廷作为一个名字有点名不副实，因为“圣”是这个年轻国家的早期囚犯“昆廷”的专有名称的附加词，昆廷是一名印第安战士。今天，这座巨大的监狱，摇摇欲坠，满目疮痍，因其残酷的历史而闻名，是加州唯一配备执行死刑的设施。对于那些关注房地产价格的人来说，马林县的圣昆廷角是很有价值的土地，但关闭监狱目前是不可能的，开发这块诱人土地的梦想遥不可及。当巴尔茨拍摄此处时，这个过程似乎见证了新事物的构建，一个不断更新的土地发展。摄影师发现此处和它的荒芜之地，似乎在讲述一个不同的故事，一个棘手的故事。巴尔茨探索的“垃圾填埋场”用于“处理无害的固体废物，如建筑垃圾和庭院垃圾”，于1987年关闭。政府报告继续乐观地表示:“在1987年关闭后，该填埋场被分成多个地块，用于未来的土地开发。1996年和1999年，在前垃圾填埋场的垃圾范围内分别建造了两座建筑，即家得宝和本杰明大楼。此外，1999年，宝马完成了一个汽车经销店的建设，该经销店紧邻前垃圾填埋场的西南方向。”

Lewis Baltz - Retrospective

如果有什么比监狱更令人沮丧的话，那就是垃圾场，这个1983年系列中图像的模糊化处理强调了这个地方可怕的悲伤。当展出时，圣昆廷监狱的图像被挤在一起，就像最近在巴塞尔艺术博览会上展出的那样，作为一个网格状的群组展示在画廊的墙上。下图所示的网格，也是贝歇夫妇使用的用来组织和分组一类图像。但是，在巴尔茨的例子中，网格也是西部被分割和分配的方式，然后传递给那些想要占据它的人。分割的精确程度标志着西部被处置的方式。“东部”是有机增长的，各种土地的所有权和使用权是经过几十年，甚至几个世纪才确立。然而，“西部”是在很短的时间内突然产生的。大片土地平坦而广阔，适合网格布局，可以从大牧场的划分方式、城市的布局方式、用于规划郊区发展的方法中感受到这一点。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网格就像一张网一样躺在高高的山脉脚下，困住了曾经开阔的土地，束缚住了它，谴责它曾经的野性。

所以新西部不再那么狂野了。这种令人不安的缺乏兴趣中心的现象在罗伯特·亚当斯(1937-)的作品中得到了呼应，这也是非“风景”的景观，即un/pictures/que，这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普通的地方会被拍摄下来？正如约翰·萨考斯基(John Szarkowski)在《新西部》(1974)中介绍道，“Adam 的照片是如此文明、节制和准确，避免了一些观众可能会觉得很乏味的夸张、戏剧性的姿态、道德性的姿态和一般的视觉效果。”在他对这一开创性文本的讨论中，丹尼尔·谢伊指出"..《新西部》以描绘科罗拉多落基山脉沿线的房屋、公路和商业发展而著名。Aperture的传真重新发行绝对令人惊叹，每张底片都有效地复制了原始黑白照片的全部色调范围。但这本书的护封暗示了对美国最新丑陋的住房现象的简单而冷漠的(身体和情感意义上)的看法，而事实上，Adam的个人观点和对作品地形本质的背离已经够多了。”和刘易斯·巴尔茨一样，亚当斯成长于一个曾经开放且相对空置、很少人居住的地方。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不久，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的家人从新泽西搬到了科罗拉多。那时，西部再次成为美国人在一场漫长而血腥的战争后寻求复兴的地方。像巴尔茨一样，他也见证从开放土地到网格化、分割和变卖土地的转变。亚当斯从一个与巴尔茨略有不同的地方开始，他似乎将他的图像组织成一个序列:从布满标志的可用土地到那些驾车穿越该州的人。然后亚当斯发现新的定居点，新的拓荒者在他们的新城镇，被隔离在整洁的街道上。

虽然这些只有一年历史的图像在罗切斯特的新地形摄影展览中展出，并也因此被归类为是“客观的”，但亚当斯的愿景是一种道德层面的认可。他就读于加利福尼亚州的雷德兰兹大学，那是一个美丽迷人的地方。雷德兰兹镇有许多维多利亚时代的房屋，现在它们被小心翼翼地保存下来，因为它们对19世纪西方伟大的建筑风格有着独特的诠释。相比之下，延伸到山麓之外的科罗拉多沙漠缺乏这种独特的品质。然而，这些开放的土地，在它们未被触及的状态下，曾经承载着对边疆及其所有可能性的记忆。网格化封闭了机会，规定了土地可以“用于”什么。但是我们对这片土地做了什么？在新西部，亚当斯写道，“虽然山脉不再荒凉，但它们仍然让我们感到渺小，并因此给我们审视错误的勇气——高速公路、蒂罗尔村庄和吉普车路。这样的事情让我们感到羞耻，但它们不会比岩石更长久；在阳光下，它们就像树一样，哪怕只是一瞬间。”但他的悲叹可以在各个时代回荡:在欧洲，古老的原始森林被砍伐殆尽，用来建造大教堂拱顶的脚手架，当大教堂建造者的后代到达美洲时，他们有系统地砍伐树木，穿越边境。这种掠夺行为也不是欧洲人独有的。在巴西，居民焚烧雨林，使整个气候处于危险之中。但对土地的渴求似乎是驱动力之一，如果不是文明的驱动力，至少也是人类行为的驱动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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