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精 杂谈
权力与空间
PART.01
列斐伏尔曾提出:“空间是政治的。”,福柯也在《规训与惩罚》中借由全景监狱的例子阐述了空间与权力的相互关系。
这说明空间并不是透明、没有意识形态和内容的,而是根据生产者的意见和利益被生产出来的。它包含着社会中的权力关系和利害关系。
▲ 列斐伏尔
因此,空间自带社会属性。在影视作品中,我们也常常看到通过搭建对比空间,以展现阶级对立的表现手法。这让我们想到了两部电影——《雪国列车》和《饥饿站台》。
▲《雪国列车》和《饥饿站台》海报
由韩国导演奉俊昊执导的末日题材电影《雪国列车》,改编自法国同名科幻动漫。影片讲述了气候的变异导致了地球上大部分人类的灭亡,在一列永不停歇的列车上载着最后存活的人类。
这辆雪国列车上拥有森严的等级制度,末节车厢的人们只能靠蛋白块苟活。在剩余人类最后的归宿——雪国列车上,末节车厢的起义者决定向列车的上层阶层展开斗争。
ps:感兴趣的小伙伴们也点击下方的预告片对《雪国列车》更深的了解
▲《雪国列车》预告片
而另一部电影《饥饿站台》,被戏称为“横向的雪国列车”。电影讲述了一个333层监狱的故事,这里每层2个人,要么自愿,要么犯罪被送进来,每层待一个月后会被随机换到其他楼层。
在监狱中,有一座自上而下运送食物的站台,只有建筑上层的人才能享用到精致完整的美味,越往下,食物越少,越肮脏。
▲《饥饿站台》预告片
在这两部电影之中,我们发现了相似之处。
在《雪国列车》中,故事的发生场景是一辆列车,这个空间往水平方向展开。而在《饥饿站台》中,故事的发生场景是一个塔式建筑,这个空间往垂直方向展开。
▲《雪国列车》和《饥饿站台》海报
两部电影的核心都在于“阶级与人性”,将等级制度与两个单向的空间进行对应。
在《雪国列车》中,末节车厢的人们难以饱腹,前列车厢的人们挥霍无度。在《饥饿站台》中,上层的人们可以大快朵颐,而下层的人们只能拾取残羹剩饭。
▲末节车厢人们的反抗
在此,我们可以将两者的权利关系进行简化为前排和后排,上层和下层。
在本文中,我们将一起唠唠这两部电影中人物角色、叙事空间、权力关系二元对立,侃侃他们将权力、等级、阶级反映在空间中的表现手法。
人物角色的二元对立
PART.02
—— 雪国列车 ——
在《雪国列车》中,列车成为了人类最后的归宿,其中的每位乘客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从末节车厢、监狱、士兵居住区、水源区、生态区、学校、美容室、酒吧夜店、威尔福德办公室到车头。车厢越靠前,能享受到的资源便越多。
▲前列车厢在酒吧狂欢的人们
人类社会被浓缩为这18节车厢,每个人的位置从上车的那一瞬间就已决定。乘客也因此被分化为“上等人”和“下等人”。
柯蒂斯是“下等人”的起义代表,他坚毅、拥有强烈信念,喊出了“我们不是列车奴隶”的口号。威尔福德则是”上等人“的精神领袖,他强大神秘,向所有人灌输:“列车是永恒的。”
▲柯蒂斯与威尔福德
柯蒂斯渴求温饱,威尔福德力求平衡。电影表面上二元对立体现在不同阶级的人物上,但其核心却直指权力。
因此,人物的对立映射出等级的不公,列车车头也成为了权力的象征,引导后续剧情走向“下等人”的夺取列车头的起义和抗争之路。
饥饿站台
在《饥饿站台》中,向我们展示的是“流动的阶级”,没有所谓永远的上等或者下等。因此男主身上存在的善良和同理心,与他的“狱友”的丧失尊严,深陷暴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丧心病狂的狱友
这里没有上下之分,没有固定的“体制”,明明所有人的共同敌人是这个“监狱”令人作呕的运行规则,但一旦自己的楼层位于他人之上,迫害与剥削仿佛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利益对弈
层层的楼层象征了层层阶级,享受特权的人——能够先吃饭的人,向下层的人传递恶意。在恶意与憎恶中,资源的匮乏摧毁了整个监狱的分配平衡。
▲电影剧照
叙事空间的二元对立
PART.03
雪国列车
在《雪国列车》中,奉俊吴将漫画中的1001节列车简化为60节,每段长1.5公里,车厢的功能囊括酒吧、幼儿园、武器库、甚至监狱。
这辆不停环球行驶的狭长列车成为了与世隔绝的封闭空间,最后映射为社会的阶级缩影。
▲《雪国列车》
车厢的末节,是柯蒂斯等“下等人”住的地方,这里没有足够的淡水和食物,更别说医疗和教育保障。人们睡在破烂不堪的自搭床上,靠着前列车厢送来的蛋白块得以苟活。
当这些“下等人”拿起武器,冲向前部车厢,企图起义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前列的人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他们不仅可以享用数不清的美食、酒水,更有奢华的休闲车厢供他们挥霍时间和精力。
▲列车车头的办公室
在车厢这个密闭空间内,导演通过将社会格局移植到车厢空间中,表现了等级森严的环境下不同人们的生活状态和隔阂,正是这种差异引发了的矛盾和冲突,成为了推动影片剧情发展的动力,人性的博弈由此开始。
我们可以看到,当象征着阶级的车厢分区被“下等人”一个个打破时,车厢内的空间和阶级结构开始失序,殊不知他们早已是列车维持“平衡”的棋子。
▲朴家豪宅
车厢外,皑皑白雪覆盖了曾经人们赖以生存的城市,如今已成为了文明的荒原。
车厢内,残酷的等级制度使得人们陷入人性的混沌,这里是精神的地狱。
▲冰封大地
饥饿站台
科幻作家郝景芳在《北京折叠》中设置了三个空间的社会,生活在不同空间的人们分别代表着上流、中产和底层三个阶层,那么电影《饥饿站台》则为罪犯这类特定人群设置了一个分层的垂直型的监狱。
▲中空梯井
和《雪国列车》类似,《饥饿站台》采用封闭空间式的叙述模式。全片只有一个空间场景——垂直自我管理中心,又被称作“监狱坑"。
从空间设计角度出发,《饥饿站台》在空间建构上显得粗砺压迫和富有冲击力,没有二元对照空间内部表现对比的精心谋划,只有水泥色的地板内墙,一模一样的分层空间,简洁粗陋的室内陈设。
▲室内陈设
重复性的,极简的空间设计使得故事中人性的矛盾被放大和关注。
"监狱坑"作为电影的核心场景,一共有333层,每一层中间都有一个供电梯通行的电梯井。每天由上而下运送食物,住的越上层的人享受更好的待遇。
▲“漂浮的电梯”
密闭空间,流动的晚宴构成了这个巨大水泥建筑的实验参数,简洁而又疯狂。监狱坑的中空设计,没留有任何可以上升的通道。
▲“盛宴”
流动的“电梯餐桌”永远向下移动,每个人自身所处的空间所决定的等级限制让人崩溃绝望。
▲妄图向上攀爬但失败的人
权力关系的二元对立
PART.04
雪国列车
末等车厢的人们需要牺牲的不仅是生活的基本保障,更有他们的孩子。每隔一段时间,车厢的二把手梅森就会带着士兵前来末等车厢,带走身材合适的孩子。这些孩子将成为车头的零件,为列车的运行进行无休止的工作。
▲成为列车零件的孩子
一边食不果腹,一边穷奢极侈。
以往人们对于权力等级的认知,更多在于“自上而下”。由于列车是水平向空间,从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等级制度的表达效果。
因此在《雪国列车》中,导演利用厚重的大门强化了每个列车之间的分隔,强化水平向的间隔次序感,让观众更直观感受到每个车厢的差异,使得柯蒂斯的起义更像是一种闯关。
▲车厢之间厚重的大门
从贫民窟到监狱,到厨房,到水源储存地,到教育,到休闲场所,最后到权力的顶端——车头。跟随着柯蒂斯一路闯关,我们似乎也看到了从底层走向权力的过程。
饥饿站台
如果说《雪国列车》里的阶层相对固定,阶层跨越很难,住在列车后面的人想要去前列的“贵族空间”去生活是不容易实现的。而电影《饥饿站台》的情节设定则打破了这种阶层的固化。
它的游戏规则,是每个月运用随机分配的原则将每层的犯人随机分配到不同的楼层,上下关系转瞬变化,打破了以往诸多讲述阶级分层的电影的局限,不再去通过人们居住地点来进行阶级固化的手法。
《饥饿站台》实现了阶级的流动,建筑形式的固定,和人员位置流动形成对比,似乎给每个人带来公平对等的机会,上一秒高人一等,下一秒仰人鼻息。
▲从中空的电梯井向下看
跨越阶层的变化不断发生,空间的上下关系带来的争执与悲剧也时刻发生。侧面反映了人类社会中的复杂关系终是虚无,唯有赤裸裸的人性才是现实。
▲绝望中下落的人
每一次监狱层数的转变,镜头中48,17,202,333,看似一串数字,实则是男主角乌托邦情怀的一点点破灭。
当有机会来到6层,成为了”上等人“时,男主和伙伴拿起了武器,选择用暴力去实现理想中的“监狱团结”——去和规则的制定者抗争。
▲准备“革命”的男主和伙伴
总结
PART.04
《雪国列车》的最后,当“下等人”终于来到车头,才发现起义不过是“上层人”计算好的环节,他们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成为了列车平衡所牺牲的弃子。
最终,列车爆炸,两个孩子得以保全。他们踏上一片虚无。远处,有一只北极熊爬上山坡,缓缓与他们凝视…
▲影片结尾的北极熊
《饥饿站台》的结尾,男主随着餐桌,带着武器和堂吉诃德式的壮烈从上而下的推行”团结“革命,希望实现食物的平等分配,让大家能够活下来。
▲“理想”
最后,一路战斗的男主倒在血泊中,从开始守护一块布丁到最后救活一个饥饿的女孩,垂死之际看着“电梯餐桌”载着女孩呼啸而上,希望以此为“信号”向管理者宣告“自我团结”的胜利。
▲《饥饿站台》最后一幕
《雪国列车》着重于前排对于后排的操控,丧失人权的生活使得末节车厢的人愤然起义,企图击碎所谓的“列车秩序”。
《饥饿站台》与前者的不同则在于阶级是流动的,我们没有办法在某一时刻去谴责上层人的自私贪婪,因为当下一次下层的人换到上层时往往会展现出更多的丑恶。
在平日里相安无事的人们放置入等级鲜明的构筑中时,这种极度不平衡的空间序列将人性中的恶意激发出来,每次换位都像是可怕的按钮,带来一场人性的暴力。
在这两部电影中,导演都通过搭建叙事空间,塑造社会的权力容器,以或水平(《雪国列车》)或垂直(《饥饿站台》)的单向展开空间映射等级制度,同时展示权力分化下的冲突与失序。
▲《雪国列车》海报
这种空间与权力关联的对立手法,使得电影能够抛开繁杂的外部因素,呈现出高度浓缩、充满隐喻的小世界。在这个小世界里,权力与人性的矛盾更为突出,反抗与冲突极具张力。
空间的序列,可以触发人性的矛盾;而人性的善恶,未必不能由空间的形式来塑造。
咳咳,今天的文章就到这里,祝大家寒假快乐。
参考文献:
[1]果金凤.社会阶层的空间建构与复杂人性的具象呈现——以《雪国列车》《寄生虫》《饥饿站台》为例[J].沈阳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17(01):94-99.DOI:10.13888/j.cnki.jsie(ss).2021.0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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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毛星星,付润华,袁月.反乌托邦视域下《饥饿站台》的主题表达和冲突美学研究[J].作家天地,2021(03):50-51.
图纸来源:
[1]电影截图及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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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白雎 审核 / 尤加利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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