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一颗闲心,做一个闲人
图丨了琹
田园有真乐,不潇洒终为忙人;
诵读有真趣,不玩味终为鄙夫;
山水有真赏,不领会终为漫游;
吟咏有真得,不解脱终为套语。
——陆绍珩《醉古堂剑扫》
中国人爱悠闲的性情,经过了文学的熏陶,和哲学的认可。这种爱悠闲的性情,是由于酷爱人生而产生,并受了历代浪漫文学潜流的激荡,最后又提升为哲学的态度。
有一点我们须先行加以澄清,这种消闲的浪漫崇尚,绝不是我们一般想象中的那些有产阶级者的享受。
中国的青年作家们指责苏东坡和陶渊明等为罪恶的有闲的知识分子,这可说是文学批评史上的最大错误了。
苏东坡的诗中不过写了一些“江上清风”及“山间明月”。难道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和桑树颠的鸡鸣,只有富人才能占有吗?
这些古代的名人不是空口白话地谈论着农村的情形,他们是躬亲过着穷苦的农夫生活,在农村生活中得到了和平与和谐的。
这样说来,这种消闲的浪漫崇尚,我以为根本是平民化的。享受悠闲生活当然比享受奢侈生活便宜很多。
要享受悠闲的生活只要有一种艺术家的性情,在一种全然悠闲的情绪中,去消遣一个闲暇无事的下午。
笼统说来,中国的浪漫主义者都具有锐敏的感觉和爱好漂泊的天性,虽然在物质生活上露着穷苦的样子,但情感却很丰富。
他们深切爱好人生,所以宁愿辞官弃禄,不愿心为形役。在中国,消闲生活并不是富有者、有权势者和成功者独有的权利,而是那种高尚自负的心情的产物。
这心情由一种超脱俗世的意识而产生,他们把人格看得比事业的成就来得重大,把他的灵魂看得比名利更紧要,他们是一群极简朴地去过生活,而且鄙视世欲功名的人。
这一类的大文学家——陶渊明、苏东坡、白居易、袁中郎、袁子才,都曾度过一个短期的官场生活,政绩都很优良,但都为了厌倦那种磕头的勾当,要求辞职,以便可以回家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另外的一位诗人白玉蟾,他把他的书斋题名为“慵庵”,对悠闲的生活竭尽称赞的能事:
从上面的题赞看来,这种悠闲的生活,也必须要有一种恬静的心地和乐天旷达的观念,以及一个能尽情玩赏大自然的胸怀方能享受。
没有金钱也能享受悠闲的生活。有钱的人不一定能真真领略悠闲生活的乐趣,那些轻视钱财的人才真真懂得此中的乐趣。
他须有丰富的心灵,有简朴生活的爱好,对于生财之道不大在心,这样的人,才有资格享受悠闲的生活。
如果一个人真的要享受人生,人生是尽够他享受的。一般人不能领略这个尘世生活的乐趣,那是因为他们不深爱人生,把生活弄得平凡、刻板,而且无聊。
有人说老子是嫉恶人生的,这话绝对不对,我认为老子之所以要鄙弃俗世生活,正因为他太爱人生,不愿使生活变成“为生活而生活”。
有爱必有妒。一个热爱人生的人,对于他应享受的那些快乐的时光,一定爱惜非常。他的垂钓时间,也和他的办公时间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他对于他在高尔夫球总会中同他人谈论股票的市况,一定会像一个科学家在实验室中受到人家骚扰那样觉得厌恶。
他一定时常计算着再有几天春天就要消逝了,为了不曾做几次遨游,而心中感到悲哀和懊丧,像一个市侩懊恼今天少卖出一些货物一样。
我们的生命总有一日会灭绝的,这种省悟,使那些深爱人生的人,在感觉上增添了悲哀的诗意情调。然而这种悲伤感,反使中国的学者更热切深刻地要去领略人生的乐趣。
我们的尘世人生因为只有一个,所以我们必须趁人生还未消逝的时候,尽情地感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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