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艺术生产者』是 Du laboratory 推出的长期推送单元。人们的生活之所以有丰富多彩的艺术世界绝不是一两个人的工作成果。除了艺术家、策展人，还有画廊、拍卖、媒体、运输、画材等等环节共同工作的结果。我们将邀请在艺术产业链条上辛勤工作的朋友以问答的方式分享他们的理想与现实。

----------------请朋友们多多关注---------------

徐乔斯

独立策展人、艺术评论人。

深圳市人才联合会新媒体公共艺术委员会专家委员。

2009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美术史系美术学专业，2019年结业于印度克里希纳玛查亚瑜伽研究院（Krishnamacharya Yoga Mandiram）国际认证瑜伽教师。2010年 “广州∙现场”国际行为艺术节项目总监；2011年深圳大望艺术节策展人；深圳“不空间”（2011-2018）联合创办人，《画廊》杂志、《美术文献》、《绝对艺术》特邀撰稿人（2012-2017）。长期致力于中国当代艺术策展评论及推广普及工作，擅长展览空间形态的叠加呈现及艺术形式的跨界联合。工作生活于深圳。

Dudu: 我记得好多年前深圳艺术圈还不是很活跃的时候，我从北京的画廊朋友那里知道深圳有个“乔斯”，当时感觉你的名字很洋气，后来也看到一些你的照片和资料，第一印象是这个女孩好时尚，一头黄色头发到现在让我记忆犹新，因此我开始关注你写的一些艺术评论文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艺术感兴趣并且从事策展和批评工作的？

徐乔斯：你说的应该是2013、14年左右，我在给艺术杂志写批评专栏，锋芒毕露，行文犀利，圈内有人叫我“刀锋战士”（笑）。很多人看了文章，都以为“徐乔斯”是男的。对艺术感兴趣应该是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意识了，那时反叛，对体制不满，看了很多哲学类的书和先锋刊物，感觉艺术是人文学科的一块核心岛屿。但是我没有学画画，来不及了，而且家里也不想我走艺考的道路，于是我直接考文化课进入了广美美术史系，美术学专业，这是我当年的第一志愿。

策展和批评工作一直是我理想的职业方向，从2010年开始，我就以自己的方式在从事这个职业，到今天我依然在路上，可能还没上路。

徐乔斯在“时间的河”开幕式

Dudu: 在你的实践过程中你印象比较深刻的展览或艺术家有哪些？你是如何选择与艺术家进行合作的？在对艺术家合作的选择中你最看重哪些品质？

徐乔斯：最近的让人比较回味的展览应该是2021年的“时间的河”，与郭赟联合策展的，湾区青年艺术家联展，这个展览的视觉面貌呈现得很完整。跟我合作过的艺术家都会给我比较深刻的印象，还有一直以来在观察和交往的艺术家，他们都各有千秋。

“时间的河——湾区当代艺术联展” 2021

“时间的河”海报上墙

“时间的河”展览现场

“时间的河”布展花絮

视频拍摄：耘菲

“时间的河”湾区当代艺术联展合影

如何选择与艺术家合作呀，这个要看具体条件，什么样的展览条件、展览空间、展览性质以及主办方的愿景，在这些具体的条件后面，才是策展人施展的空间，当然我有自己的一套评判系统以及展览标准，灵活运用，不同的展览会选择不同的艺术家达成不同的目标、表达不同的观点和立场。

我最看重的是艺术家的品格（往往会表现在生活中）以及对于艺术本身的信念，以及信念本身的强度和持久度。

“贺贺” 贺贺个展 2022

“贺贺”展场布展现场

Dudu: 在后疫情时代，你觉得策展作为一种艺术实践会有哪些变化？深圳需要有更多好的艺术空间来支撑这个城市的艺术发展生态，作为艺术行业的实践者怎样去回应这种变化？以及如何回应新的阶段？

徐乔斯：这种变化并不向好。至少对于像我这样注重现场的策展人来说，“后疫情时代”就像唐僧给孙悟空戴上的紧箍咒，一松一紧，一紧一松，难以施展拳脚。这种魔咒存在于两个方面：一个是物理空间上的，防疫一紧张，展览就要关闭或者延期，这很影响士气；另一个就是精神空间上的，对外的交流在减少，对内的限制在增加，土壤明显比以前要贫瘠。我更愿意说深圳需要更多方向多元化的空间来支撑业态，让各个层面以及各个媒介的艺术家都有发展的机会，纯粹的实验空间也很重要，当然今年依然有新的空间诞生，也有老的空间关闭。

作为策展人，最好的回应就是做自己认为值得和应该做的展览，与艺术家一同不断地输出和阐释时代稀缺的价值立场。另一方面，艺术一定要在场，一定要为人们提供精神慰藉的空间，现实越是艰难，艺术越不能缺席。

“无处安放”吴国勇个展 2020

“无处安放”展前规划图

“阡陌泾渭”刘广个人项目 2021

Dudu: 随着90后、00后艺术家纷纷毕业归国，特别是其中有一些接受了欧美教育体系的艺术家，对于展示，技术，语言上可以说与世界是同步的。作为策展人在邀请青年艺术家时你更关注他们的国际视野还是在地性体验？

徐乔斯：这不是一个对立的问题。技术语言、展示或制作是为本体表达服务的，表达的根基和土壤是什么，这才是一个艺术家作品成品的根本。应该说我更关注的是他们表达的初衷与动机。这个动机可以是对全球化关问题的关注，也可以是对于地域性话题的描述和阐述，这要结合每个艺术家具体的生活经历和成长经历去判断。总体来说90后、00后的历史包袱要轻一些，有人说他们是“断裂的一代”，另一方面看，他们其实是更为融合的一代。他们在选择表达的方式上更自由，但是要真实的，言之有物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不是盲目跟风或者花架子。艺术是一辈子的事情，没有根基，难以持久。

“生命现场：形态与自我” 2021

“生命现场：形态与自我”展览现场

（参展艺术家：01小组、柯济鹏、石磊、徐子薇）

Dudu: 作为有经验的策展人，你如何看待深圳艺术生态发展？你想对希望进入这个行业的学弟学妹们有什么经验教训和建议？

徐乔斯：“深圳艺术生态”这个话题，已经讨论很多年了，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我心里很清楚，从业12年了，我没有离开过深圳，看着深圳的艺术圈从没有圈子到有了那么一个圈子，或许这也是“发展”的一个过程。然而，健康的艺术生态一定是多元的，能够让艺术家、艺术爱好者以及收藏家自由选择的，而不是被资本裹挟的。

“水·磨·石“戴耘个展 2022

“水·磨·石”戴耘个展开幕现场

策展人这个行业看似门槛很低，但事实上越往里面深入，涉及的知识和经验就越多，而这又是一个属于创造力的行业，如果想要有所成就，很难依靠书本理论或照搬前人的案例。从事当代艺术，策展人的思维要走在艺术史的前面，那么什么是艺术史？或者说什么是历史？它不是百科全书里面的常识，不是看着图像去做风格归类，它是一种时间性的价值判断，如果说有什么建议的话，那就是要形成独立思考的意识和判断能力，还要勇敢。

“水·磨·石”展览现场

Dudu: 据我所知，除了职业策展人的身份，你也是非常专业的瑜伽实践者和理论研究者。能谈谈这个背景经验对你在当代艺术策展领域实践的影响吗？

徐乔斯：我最近刚刚做了一场讲座，题目就是《瑜伽与策展》。对，其实很多人都又好奇又不解我为什么会有这么不搭嘎的两个身份。刚才说到了自己对于艺术的热情源于中学时代，后来考上了广美，其实从青春期以来一直困扰着我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拯救自己。在什么环境里会让我产生这样的问题意识我就不谈了，肯定跟我们的教育体制有关。于是那个时候把艺术当做是一条可以拯救灵魂的道路，这似乎是有些宗教意味的（现在看来跟80年代的艺术家似的），后来接触到瑜伽，起初也只是身体的锻炼，后来慢慢越学越深入，尤其是接触到印度古典哲学系统和哲学经典之后（这是在克里希那玛查亚瑜伽研究院里一门重要的必修课），我意识到东方的智慧既可以解答人生的终极问题，也可以成为艺术批评的一种方法。

“瑜伽与策展”课程 2022

因为从85’时期开始，中国当代的艺术理论很大程度上接受的是西方近代哲学的理论。而这些哲学理论的产生，再往前看，还是离不开东方尤其是印度思想理论的很大影响，（比如，T.S艾特略曾说《薄伽梵歌》是“仅次于但丁《神曲》的最伟大的哲学诗”，赫胥黎也说“《薄伽梵歌》是永恒哲学最清晰、最全面的总结之一”）然后转了一圈，又被处于改革开放时期的中国人奉为圭臬。目前我们所能运用的阐释艺术的方法基本都是基于西方近代哲学社会学的理论。可以看到在全球化单向度的进程中，东方传统文明的精神形态正在回归，有些固有的理论无法解释和面对新的局面，这一点正逐渐在当代艺术的领域里表现出来。而瑜伽派的哲学理论的普适性，也正是在全球化所带来的矛盾和冲突的背景下，继续消化和吸收轴心时代（公元前8-公元前2世纪）精神财富的一种必然。印度的古老智慧，以及中国的传统文化精神，可以面对未来人类的一次更大的觉醒。如果真的存在一个“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话，这些古老的知识能够主动地为新文明的发展贡献自己的理解。在这一点上看，瑜伽支撑着我的生活以及艺术实践系统的方方面面。从体式练习开始，瑜伽中对于体式练习的定义以及在日复一日的把身体放在不同的方位上的过程，深刻地影响着我对于时空方位的看法及理解，这一点是最实用的，在展场中能见分晓的策展语言。当然，首先大家要能正确地认识“瑜伽”，如果认为瑜伽就是把腿绕到脖子后面或者就是一个非常奇葩的动作的话，你可能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Dudu: 作为职业女性，你觉得女性在当代艺术策展领域与男性策展人有哪些不同或优势吗？

徐乔斯：不同的地方可能是视角，从女性或者母性的出发点去看待和理解艺术家，对于男性艺术家而言这种目光是一种缺失的补充，对于女性艺术家而言就是一种天然的理解或者共鸣。女性的力量就在于她是女性。

与艺术家、制作方讨论作品装裱方案

优势嘛……暂时好像还没看到。（这个问题应该是男性策展人问的吧，可惜我无法获取男性策展人的经验）因为只要女性仍然处于第二性的位置，那么不管你做出了多大的努力，总有人把你定义为“美女策展人”，我想这是对职业女性最大的误读吧。我觉得我做的展览比我的脸好看多了，但是不管你做了什么，人家就是愿意看“美女”而不是看展览或者文章。你说别叫我“美女”了，他们就会改口叫你“才女”，反正怎么都别扭，为什么总要给女性加一个描述性的定语呢？我很难逃出一个被选择和观看的位置。女性如果想在同一个赛道里与男性从业者平齐，要付出成倍的努力。不管今年的威尼斯双年展景象如何，马上就要开幕的第七届广州三年展，五个策展人里没有一位是女性。是女性能力不够吗？还是被遮蔽了？还是佐证了女性策展人与男性策展人相比并没有优势？连五分之一的份额都没有。至少在我的工作经验里，一旦进入工作状态都会把自己的频道调为男性。你的思辨能力、你的判断力和理解力，你的知识逻辑和理性，都不能输，也不能弱。

部分策展：

“无处着落”——张近慧个展（2011）、“镜子中的现实”——于子博个展（2013）、“DCR Project”——邓春儒个人项目（2015）、 “林山.山林”——林山个展（2016）、 “搜神记”——郭庆丰个展（2017）、“幻”——房宇轩、苏华双人展（2019）、“观念与直觉”——蒋国远、雷杰双人展（2020）、“阡陌.泾渭”——刘广个展（2020）、“无处安放”——艺术深圳吴国勇个人项目（2020）、“梦里依稀灯火寒”——李瑞个展、“时间的河——湾区青年艺术家联展”（2021）、“在河之洲——第四届大湾区生活艺术节“（2021）、广东省青年策展人扶植计划入选项目——“生命现场：形态与自我”（2021）、“回忆”——品唐画廊特别邀请展（2021）、“蓝色火焰”——和丽斌个展（2022）、“贺贺”——贺贺个展（2022）、“水·磨·石”戴耘个展（2022）等

部分评论文章：

《我秃头、我女权、我快乐》（2012）

《”大众化”梦想于“大众化”国情》（2013）

《生于乌托邦，死于威尼斯》（2013）

《北京不好》（2014）

《第八届深圳雕塑双年展：雕塑在哪里？》（2014）

《微信5.0时代:大道至简，与虚拟艺术史的预言》（2014）

《重要的是让公众看到作品：为什么栗宪庭不可以错》（2014）

《培根or盐水鸭，That is a question——对于南艺美术馆及其大展的价值批判》（2014）

《龙美术馆“1199个人”向我们展示了什么》（2014）

《莫妮卡：超过物,发生在新密的当代艺术展及未来的空间立场》（2014）

《拿什么拯救你，腹背受敌的艺术家》（2015）

《下一个十年，艺术行业前瞻》（2015）

《历史的感觉——读<血缘的历史：1996年之前的张晓刚>》（2016）

《批评家的嘴》（2016）

《标本与死亡，觉知与进化》（2017）

《仁慈的艺术，火热的深圳及其他》（2017）

《艺术的问题》（2017）

《江南解药》（2018）

《任何时候，将他人的创作成果据为己有都是一种偷盗》（2019）

《虚无的“前卫”》（2019）

《写给海的纪念碑》（2020）

《当废墟成为往事》（2020）

《从那一年到这一年》（2021）

《那片必须走入的黑夜》（2022）

《此在的沉默水磨石》(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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