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梦寻之明圣二湖

此文是明末清初的文学家张岱《西湖梦寻》开宗明义的第一篇——西湖总记。明圣湖为西湖旧名，据传说，“汉时，金牛见湖中，人言明圣之瑞，遂称明圣湖”（《西湖游览志》）。二湖者，以西湖早有外湖、里湖之别，柳永《望海潮》词所谓“重湖叠清嘉”是也。在《西湖十景油画展》结束之际，与大家分享这篇关于西湖审美的散文。

西湖雪景图页

项圣谟

纸本

24.2cm x 32.4cm

明代

自马臻开鉴湖，而由汉及唐，得名最早。后至北宋，西湖起而夺之，人皆奔走西湖，而鉴湖之淡远，自不及西湖之冶艳矣。至于湘湖则僻处萧然，舟车罕至，故韵士高人无有齿及之者。

余弟毅孺常比西湖为美人，湘湖为隐士，鉴湖为神仙。余不谓然。余以湘湖为处子，眠娗羞涩，犹及见其未嫁之时；而鉴湖为名门闺淑，可钦而不可狎；若西湖则为曲中名妓，声色俱丽，然倚门献笑，人人得而媟亵之矣。人人得而媟亵，故人人得而艳羡；人人得而艳羡，故人人得而轻慢。在春夏则热闹之，至秋冬则冷落矣；在花朝则喧哄之，至月夕则星散矣；在晴明则萍聚之，至雨雪则寂寥矣。

故余尝谓：“善读书，无过董遇三馀，而善游湖者，亦无过董遇三馀。董遇曰：‘冬者，岁之馀也；夜者，日之馀也；雨者，月之馀也。’雪巘古梅，何逊烟堤高柳；夜月空明，何逊朝花绰约；雨色涳蒙，何逊晴光滟潋。深情领略，是在解人。”

即湖上四贤，余亦谓：“乐天之旷达，固不若和靖之静深；邺侯之荒诞，自不若东坡之灵敏也。”其余如贾似道之豪奢，孙瀛之华瞻，虽在西湖数十年，用钱数十万，其余西湖之性情、西湖之风味，实有增曾梦见者在也。世间措大，何得易言游湖。

简注：浙江三湖，鉴湖、西湖、湘湖，张岱之弟张宏将西湖比为美人，湘湖为隐士，鉴湖为神仙；张岱则皆以美人作喻，湘湖为处子，鉴湖为名门闺淑，西湖为曲中名妓。

关于观赏西湖的时节，大多数人喜春夏、花朝、清明，而秋冬、月夕、雨雪则罕有人至；正是西湖的艳丽，招来了西湖如此鲜明的喧嚣和凄惶。由此作者以董遇三余为切入点“冬者，岁之余也；夜者，日之余也；雨者，月之余也”，说明“雪巘梅花，何逊烟堤高柳；夜月空明，何逊花朝绰约；雨色空濛，何逊晴光潋滟。”在作者眼中，西湖的景致，无论秋冬春夏，日夜，不论雨雪晴明，都是美的。

对于西湖四贤士，即李泌、白居易、苏轼、林逋，作者提出“乐天之旷达，固不若和靖之静深；邺候之荒诞，自不若东坡之灵敏。”其余的凡夫俗子如贾似道的奢侈，孙东瀛的豪华，虽然也在西湖边数十年，耗费了数十万钱财，但还是难以领悟西湖的性情，西湖的风味。

（请向右旋转屏幕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