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进程导致城市人口的增长和乡村人口的减少,并导致城市和乡村之间资源和经济差距的扩大。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努力确保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可持续发展,通过改善乡村基础设施和提高乡村经济水平来减少城乡差距,平衡城市与农村的可持续发展。
具体到建筑设计而言,城乡之间的审美、或文化空间功能需求差异,实际上受到不同文化环境熏陶的影响。相同文化环境里的人们因一致的审美观而相互认同,这又近一步导致城乡的隔阂与差异化。比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普遍接受的是乡村所代表的手工艺审美,而新兴城市规模化机械制品则被认为是粗鲁与丑陋的。
然而曾经粗制滥造的机器制作,通过吸收手工艺的营养不断进步,如今我们已可以同时理解和欣赏手工艺的复兴以及工业化设计产品。乡村欠缺的是城市发展积累而成的文化优势,因此我们需要加强乡村文化及美育;于此同时,城市需要亲近农村积淀的传统文化并接受自然的教化,以弥补城市文化先天的缺陷。
在全球化、现代化,尤其城市化进程的语境中,我们去谈论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关系,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我不太喜好以“城市”与“乡村”为载体去划分人类居住环境的属性。而我可能会对其地方的“生产关系”,也就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的人们与土地打交道的生产方式、生计方式去理解其所属的居住环境;另外,其地域所反映的人与居住环境的对话方式,尤其人与自然、人与生态的关系构建。所以,我会模糊城市与乡村这样的行政划分,更喜欢以“地方”为单元去看待不同地域所呈现的性格特征。就像我们的城市,有许多城市依然保存着属于那个城市的“地方性”、“烟火气”,很遗憾其实中国大多城市的地方性格不断的被削弱,更多普通大众的生活空间被不断的被挤压,其延续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与自然良性对话的机制被切断,这是我们面临极其严峻的问题。反之,中国大多地方与乡村依旧还延续着一代又一代人与自然打交道的生存方式和智慧,无论是居住环境的发展脉络的延续,还是其社会结构的内在系统的完整性,这都是值得我们对当下城市居住环境的反思。
因此,比较片面的理解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关系,城市正在流失的(缺失的)人与自然亲密构建的人居环境,需要向乡村学习;然而,当下城乡之间的社会形态极大的差异与割裂,需要城市嫁接更多元化的社会资源,使乡村能够更健康的与当下所面临的一些社会问题有能力构建更良性的对话。
城市是资源高度集约化的,乡村是散装的、“零拷的”;城市倚赖人为,而乡村天生自然。两者都需要“人”来维系,维系得好,“想看两不厌”,一旦失了衡,乡村空心化势不可挡,城市也无以长存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理解“关系”这个词的含义是理解更深层意义的关键。我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但在我看来,农村文化依然是是中国文化的核心,而社会的文化的构建依附于这种核心文化。这种联系在侗族村寨中是显而易见的,传统的社会结构和相关的建筑依然有着重要的地位,它们适应着时代的发展而做出改变。但在现代化潮流下高速发展的城市里,我们看不到这种“关系”。
我想表达的是,现在城乡之间的关系是割裂而浅显的。城市里的大多数人没有意识到乡村和城市之间的平衡的重要性。所以,我们把重心放在农村及村民身上,我们意识到农村也可以是当代的农村,而农村的生活也是与时代紧密联系的。这种“关系”是需要转译的,而Condition_Lab希望通过设计来完成这种联系。
在我看来,城市是高密度的,高效率的生产中心和交换中心,所有的都市生活以及都市的视角是内向的,都市再大也是有明确的感知的边界的;而乡村是低密度的,慢节奏的,近自然的,乡村的可感知的边界是相对模糊的,提供的乡村的生活以及视角是外向的,鼓励你走出去,坐到树下,走到田野里。
城市与乡村应该是互补而平衡的,而不是对立的,甚至从人与人的交流来看,乡村所提供的慢节奏反而会带来更深入的交流,就像许多寺庙的选址是一定会远离城市的。未来的城市和乡村链接应该更紧密,对于个体来说,不管生活方式还是工作应该是二者兼得的。甚至是乡村的这种小社区的生活方式,甚至是有机会反哺城市的。
中国,一个从农耕文明的世界观里衍进而来的现代文明。乡村始终是母体,是土壤大地。而城市只是大地上长出的树。过去城市化进程突飞猛进的40年,土地上长出不少大树,使得大家只去关注树木该如何筑巢引凤,树木该如何继续枝繁叶茂,树木该如何长出更多的树木。
而真正的厚土大地被忽略。以至于当我们发现,大树无法再变多,变大,变美时,大家才回头想起来,是不是我们的厚土不再肥沃?
所以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开始关注乡村,因为她是根基所在。不只是经济上的根基,也是文化和思想上的根基。中国不只是长出花朵枝叶的立面关系,而是包含了厚积的岩层和土壤的剖面关系。
从当下的角度来说,城市和乡村之间首先是一种互补关系,城市的发生与发展有其不可避免的局限性,诸如人口的聚集;居住、工作、休憩、交通等基本功能的不断扩充、细化与不得不自我重复;尺度对空间的挤压等等……这些所谓的城市疾病是乡村没有的。
乡村正好相反,人口是逐渐会减少的,乡村是没有所谓“人口红利”的,相反,乡村这几十年间呈现出空心化、老年化,并一直在试图挽留人口、吸引人口,现在正不得不将多村合并来聚集剩余的人口,这些都是乡村面临的问题。但乡村对空间尺度、场所灵活性、现有资源活化再利用等方面的探索与可操作性,是城市语境下没有的。
在此基础上,城与乡也应该是一种互相学习的关系。城市要向乡村学习什么,乡村要向城市学习什么、怎么学习,在我们看来是一种非常有意思,并且值得深挖的话题。
城市与乡村并非二元对立的两个概念,人们在城市享受到的佳肴、便利的产品、物流可能都来自乡村的种植和生产包装,维系城市运转的服务者本身也可能来自附近或遥远的乡村。这是一种能看得见并典型的城/乡互动模式:乡村似乎一直以城市的服务提供者和支持者的形象而存在,每年春节的返乡人流大潮是很好的证明。
“往上数三代都是农民”这句大俗话很好的揭示了中国的人口结构基础和城市化处于的阶段。乡村承载着城市居民的一种怀旧乡愁和归隐避世的美好愿望,在城市化发展到一定程度,出现了从城市回归乡村的经济和社会行为。这也引发了关于乡村“士绅化”(gentrification)的反思和讨论。以及城市资本进入乡村后与当地居民、传统和生活方式的碰撞。
在快手、抖音等自媒体平台展现出来的鲜活的当代乡村生活,在满足城市猎奇的心理外,也在数字上连接起了城/乡互动,并带动乡村产业发展。
最新的调查数据表明中国四十年来高速的城市化已经明显放缓了脚步,我认为也许提示了未来将是城乡互动的新时代开端,能量与人才不再单方向从乡村流向城市,而在未来会有更多的交互和融通。城市和乡村一直以来以一种二元对立的方式存在,在将来更加走向共存统一,更多的互相交换物质和能量,乃至互相交流文化和人才,向一个良性的相互支撑的结构发展。
在过去的经验中,开发者往往忽略了乡村本身的价值,以及乡村本具的文化价值对城市的重要性,从而在建设乡村时过于单向的输出城市文化。下一阶段的城乡发展,乡村原有的价值会更加被发现并保存、发扬,从而真正形成与城市有自信的对话,创造更有机的统一体。
乡村通常被定义为人口密度低、以农业为主要经济活动的地区。真正属于乡村的乡村应该具有自然风光、农村特色、传统文化和社区生活等特点。作为建筑师,在农村的设计应该充分考虑这些特点,而不是将熟悉的城市建筑语言直接照搬到农村。
大南坡项目希望通过简朴的建筑材料运用,呼应当地的地理环境,与周围的民居与自然景观融合;并通过不同形式、质感和体量的建筑空间营造,强化其公共空间属性,提供给本地村民及来自城市的访客都可以接受、不觉得被排斥、甚至是喜爱的社区环境,促进社区之间以及与外部的更加紧密的人际交往。
🧩 大南坡艺术中心 ©️场域建筑
说来惭愧,我们的项目并没有能力去回应以上问题。其实建筑师在乡村我认为是“弱势群体”,并没有像当下社会媒体所渲染的那么“神通广大”,在乡村的建筑师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一直延续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农耕社会,其生产关系紧密关联生活形态所遇到的当下境遇,是乡土社会系统出现了问题,然而建筑只是其中后置问题反映的一环,因此我觉得从单纯的建筑学背景很难进行回应。
当然,無名营造社也试图站在建筑学的视角去回应这些社会问题,我们被迫的让自己能够结合更多元的学科交叉视角去看待我们的工作。我们关心建筑设计的社会性、人文性(在地性)以及普世性,我们渴望能够站在普通老百姓的立场去梳理我们的工作。
因此,在我们工作的过程中(比如,乡筑未来奖所关注到我们在黄岗村的工作),我们尝试构建“空间生产”与“事件生产”并行的工作路径,尤其通过“事件生产”(無名有展、無名青年分享会、無名联合研究、联合艺术驻地…),构建乡村与城市良性对话的机制,不断进行自我反思,从而不断观测我们所生产的物理空间在乡村的可持续性。
🧩 黄岗村创客中心以及内部空间 ©️无名营造社
只有当有其自身的产业结构、或是有能长期自我演化的内容时,乡村才具有原生力。古处州到今丽水家家户户有酿酒的传统,烧酒人挑着家伙翻山越岭的到每户院里做蒸馏酒,琼浆所及皆丽水的原生乡村。酒窖建成之前,过山殿也是烧酒人停留处之一。酒窖的主人怀玉从上海搬回家乡时,过山殿村仍是一个无人居住的、村落型态被抹平的山谷,她收拾祖屋除草整葺,老院子被打理得可爱有序,成为当地人时常光顾的“农家乐”。
然而从“农家乐”到一个“酒文化疗养院/酿酒实验基地”,是几个下乡的“城里人”琢磨出了“二三两”品牌理念的结果。酿酒的原料、水果采自山里,在酒窖变成水果酒、金酒、红粬酒甚至清酒,大家可从线上下单寄到城里自家,也可以去过山殿的民宿住上几日,直接感受来自大山的馈赠。
城里人带来了人气和花样玩法,过山殿的“烧酒人”们有了可持续的收入和扎根于山谷的生活方式,酒厂和度假民宿的运营也带动了想要回乡或在乡村工作的青年,良性互动机制建立起来,过山殿由此成为丽水活性乡村地标之一。
🧩 继承山谷台地的酒窖与使用中半户外檐廊下的休憩的场所 ©️Nota建筑设计工作室
乡村属于乡村本身,不属于城市,这正是我们一直所相信的。太多的乡村正在被建造成城市的样子,植入城市的生活方式,乡村的基因正被慢慢抛弃。侗族村寨也同样存在这种现象,混凝土和现代结构给传统村落带来的影响是不可逆的。我们不认为乡村不应该随着时代改变,相反,我们认为乡村必须改变。这种改变必须是循序渐进的,同时尊重及反映民族的内在价值。
这正是我们工作的核心,我们与当地的工匠一起工作,通过设计,把传统木结构转译为适应当代生活的建筑。要想要做出改变,必须首先理解和融入传统。
🧩 高步书屋 ©️ Condition Lab
这个视角因为个人工作学习的背景不一样吧,于我而言,乡村对于我们来说一切是新鲜的,充满未知的,充满复杂关系值得的探究的,从一个都市视角去看待乡村本身并没有问题,城市需要乡村提供的生产功能,乡村需要城市的当代的人文与科技的链接。并没有城市的乡村或者乡村的城市这一说。
从具体的项目看来,我觉得是尊重,抛弃掉一些城市视角所带来的看法或者高效方法,重新学习一个本地的语言,本地的方法都是挺有意思的事。
在我们自己的项目里有两件有趣的事,第一个是关于场地,我们的场地是没有明确的红线的,也没有街道,限高这些明确的框架的,度量场地的和分析场地的方法也不是用航拍图,而是用身体和树木,跟着当地人走一圈,观察和村庄的相对位置,跟村庄的关系对了,把场地边界的树认准,场地就有了,我们场地中间有一块是被放牧和开路破坏掉的山包,虽然远离交通和其他设施,这个在当地人想法定场地是个优点,再利用嘛,尽管在建造施工设计都带来的更复杂的条件,最后我们的场地的轮廓是一个很随机的形状,这个在我们做设计的时候有点困惑,但现在完成看来这套方法很乡村,村落布局的这种带有一点自然的随机性的空间非常难做出来,但是如果跟随他们的方法,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另外一件事是关于夯土这个材料,最开始大家都想去改进夯土的工艺,我们从城市建筑师的工作方法是把就地取的2-3种生土材料分别研究,分别打样,分别测试,全套搞下来每次都不达标;当地师傅看到我们做的觉得很浪费材料,他们跟土打了一辈子交道,大概知道每种土的特性,以及优缺点,但不是很精确,就把两种生土材料尝试混合起来打样,结果一下子就给我们打通了任督二脉,提供了完全新的思路与方法,最终我们的夯土改进就大部分是按照当地师傅的这个方法来的。
🧩 喜林苑沙溪中心 ©️吴梦茜
如果我们用这40年的城市化工具去改变乡村,结果一定是灾难式的,而且这种灾难已经出现!中国近40年的城市化进程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工业生产,我们按照生产手机的方式生产着城市的空间。不同的是,手机用2年后就会更换,而建筑物却要伫立50年以上。这种工业式的城市空间生产是特定时期的产物,有他的必然性和正面性。但不能复制到乡村。
城市化需要效率,把一切土地都视作同一张白纸,流水线式的生产城市。为了达到这种效率,需要用一个万能的理论工具和技术工具,而这些工具基本都是从西方的经验传入。真正的乡村是多样的,是自然生长的,是反工业化的。我们不能用同一种工具去改变所有的乡村,他更需要一村一精耕,一村一发现,一村一思考,一村一设计。这包括重新理解乡村的文化和哲学,乡村的人和物,乡村的过去和未来。我们的《桃源计画》,正是秉持这这样的价值观去扎根乡村,改变乡村,希望能够给这一问题提供一个有智慧的回答。
🧩桃源计画©️来建筑设计工作室
我认为最明显的区别,还是建造体系。乡村的乡村,几乎是一种无为的设计。就是设计从图面来说,事实上不需要做很多事。当处理完一个场所一个建筑之后,这里就会有一种自发的建造逻辑诞生出来,比如,瑶理田园驿站所处的地理位置,我们会希望有一种动与静的对话,于是在沿国道一则设置可悬坐的凳子;在沿村内稻田一侧,做室内吧台和开放灰空间。再将建筑色调融合进整个村子,形成即是村民能接受的建筑,又成为开拓他们新思路的产物。
城市的设计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带有强烈的设计控制欲望的设计,而乡村的设计则相反,大多是自下而上的,而且各个地方,各个村又都不太一样,所以我们一直认为我们是在致力草根式设计,通过营造人文精神的场所建筑,探寻乡村原筑该有的新场气,达到建筑与生活产生交融,让乡村的建筑更加自由。
🧩瑶理田园驿站©️随坪一里
借山院项目位于中国北方的乡村,在旅游商业集中开发的挤压下,承载着当地智慧的营建传统和生活方式日益荒废。在此背景下,我们试图对京郊地区传统北方生活和石构技艺的延续和转译做一次创造性的尝试。
项目所在的十渡地区拥有北中国唯一的喀斯特岩溶地貌,历史上十渡的文明和石头息息相关。这从周围每个带“石”字的村名中可见一斑。这些取之于自然的石头被村民们巧妙地用于日常生活。“石头”,始终承载着十渡地区专属的建造记忆。我们就地取材,直接利用村边路旁散落成堆的原石块,在村子里一点点收集尺寸色泽完整的石块。这些石块未经工业雕琢,呈现青呈现青灰色和本地石灰岩的水平肌理,每一块的尺寸只控制在双手可以操作。
项目外墙砌筑的过程也是一次与当地手工艺传统沟通迭代的过程,通过仅控制石块尺寸、缝隙宽度和错缝方式三个变量,我们与当地石匠共同创造了一种介于“干垒”和“砌面”之间的改良砌法。在此框架内当地石匠们根据自己的手感和经验完成了具体的砌筑。
🧩借山院©️方书君工作室
乡村离不开城市,城市也离不开乡村,我想没有一个城市人会断然说自己和乡村毫无关系,反之亦然,没有一个乡村人会与城市毫无关系,因此乡村本身即具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复杂属性,绝不能将乡村与城市割裂来看待,建设乡村时,需要考虑城市资源的需求,也必须考虑乡村本身的环境和文化,和当地社区的良性发展,以及与未来的链接。
四川彭州小石村的案例,正因为综合了当地的环境和本土文化,并且将当地村落当做一个与城市有内在连接的、有可持续发展需求的社区来看待,而有针对的进行规划和设计,才具有了一种新的城乡交互的发展经验。因此我想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使乡村更“乡村”,而是使乡村能开放、更包容,乡村的价值更被看到,乡村的生命力更加展现出来。
🧩 彭州小石村整村改造建筑设计系列,图为食品共享工厂与文化大院 ©️时地建筑
当前的乡村建筑和建设应该关注可持续性、环境友好性和社区参与。我们需要的乡村建筑和建设应该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1.环保性:应当使用可持续的材料和技术,如低碳、可循环使用等,降低对环境的影响。
2.符合地域特色:应当符合当地的文化和风貌,并结合当地的自然环境和生态系统。
3.功能多样性:应当能够满足社区的不同需求,如生产、居住、公共空间等。
4.社区参与性:应当提供社区参与的机会,如设计、建设和维护等。
5.关注农民:应当提供经济上的支持给农民,并使农民能够在乡村发展中获得更好的福利。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对从事“乡筑”的建筑师来说,因为地理环境不同,乡村有更理想的思考、实践建筑与自然关系的机会。乡村土地产权划分非常细小,建筑的规模小而与相邻建筑的关系密切,因此也更容易着手采用“修补”(破坏性小)或“拼贴”(保持建筑多样性、区分材料与工艺时代特征)方式处理建筑的保护与新旧更替议题。
说来惭愧,我们的项目并没有能力去回应以上问题。其实建筑师在乡村我认为是“弱势群体”,并没有像当下社会媒体所渲染的那么“神通广大”,在乡村的建筑师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一直延续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农耕社会,其生产关系紧密关联生活形态所遇到的当下境遇,是乡土社会系统出现了问题,然而建筑只是其中后置问题反映的一环,因此我觉得从单纯的建筑学背景很难进行回应。
当然,無名营造社也试图站在建筑学的视角去回应这些社会问题,我们被迫的让自己能够结合更多元的学科交叉视角去看待我们的工作。我们关心建筑设计的社会性、人文性(在地性)以及普世性,我们渴望能够站在普通老百姓的立场去梳理我们的工作。因此,在我们工作的过程中(比如,乡筑未来奖所关注到我们在黄岗村的工作),我们尝试构建“空间生产”与“事件生产”并行的工作路径,尤其通过“事件生产”(无名有展、无名青年分享会、无名联合研究、联合艺术驻地…),构建乡村与城市良性对话的机制,不断进行自我反思,从而不断观测我们所生产的物理空间在乡村的可持续性。
乡村的建设最终需要落实到人的福祉。医疗资源严重不均、受教育机会不等,基础设施配套、商业服务的落伍等,仍是阻碍大家在乡村生活的底层障碍。只有生活上无后顾之忧了,大家才可能愿意在乡村长留,或自在的投入到更长远的乡村建设里。
乡村因其自然条件各异,足以成为和城市生活方式的互补——建筑即为这些生活方式的载体和激活器。乡村的建筑可以很有当地感,可以融入也可以叛逆,只要它有顽强的生命力、符合可持续建造原则,并能够给使用者带来幸福。
首先,我们不应去讨论更不去预设乡村的生活,而是真正和当地人真正生活在一起,自然而然地从乡村生活中获取知识,理解他们的文化,进而给乡村带来一些帮助。当然,乡村建设或许不是对与乡村最重要的部分,当地村民可能更需要工作的机会与收入来源,但通过设计,我们可以帮助当地村民形成乡村发展的框架。比如说,在侗族村寨可以通过旅游业获得收益,但发展旅游业的方式必须经过细心讨论、设计和长期的管理。经过多年在地的工作,我们更加相信“活态遗产”的概念。而高步书屋正是这个框架的其中一部分。我们和当地村民一起建造,发展出侗族木构建筑的新范式。
我们的理念是,通过设计给乡村带来新的希望。而孩子正是乡村和乡村生活的希望,所以我们为孩子做设计。高步书屋之所以是独一无二的,并不是因为她的设计,而是她为孩子们提供了一种新的学习空间。在这里,孩子们感受属于他们的民族传统文化,在玩耍中学习,收获希望和骄傲。
“乡筑”本身是涵盖了除了乡村自有住宅的所有类型的,可以类比为为乡村的公共建筑和商业建筑,它本身就是强制性的介入的,就像二三十年前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一样;但是乡村与城市不一样的是,城市的建筑和建设需要追求高效率,功能性,满足一个城市的野心,但是乡村是一个更生活化,更平易的场景,建筑和建设可以尝试一些跳脱出城市的规划准则的一些方法,建筑可以更生活化,功能性可以更多元更模糊一些。另外怎么做出在地的,差异化的建筑也是我们建筑师需要考虑的,毕竟生活在乡村的建筑师很少。
除了建筑本身,我可能更希望完善乡村的法规和规划导则,城市很多条例与法规是为了在高密度的情况下尽量保障生命与安全,但是这一套法规放到低密度低坪效的建筑及地区是不太适用的,也非常浪费,更希望未来的乡村建筑可以有自己的规划与法规体系,在提供一些导则的基础上可以最大限度实现城市里做不出来的建筑,在风貌上面也可以更多元化更开放。比如说如何适用非标的但是自然的建筑材料等等。
城市的吸引力来自与包容而多元的城市环境与文化,乡村当下的吸引力还不够强很大原因是因为人文环境的不够包容和多元,许多当地人的领地意识过强,怎么让外来的人合理合法而自由的介入乡村,来去乡村,乡村才会有更多元化,更有活力的前景。
我们这个时期,对于“乡筑”,还处在一个价值观的判断期。哪些乡村建筑是好的,是可持续的,是有价值的?这些问题并没有形成较为体系化的评价标准。因此我们这个时期,有意义的奖项需要去引导某种有远见的价值观,使得这样一个隆隆升起的“乡筑”热潮有一些基本的价值判断。
另外一方面,除了“建筑”本身,“乡村运营”似乎是比硬件建设更重要的方面,如果说“建造”是一个能通过“知青下乡”解决的问题,那乡村运营则是一个需要“知青返乡”才能去做好的长期且艰难的人才缺口问题。
乡村建筑还是得有乡村性。我认为乡村的建筑需要有一种乡村性,它是长在农田、山林、河塘里的一种建筑,它的周边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乡村最淳朴的民居群落,因此新的乡村建筑就需要和这些自然的、人为的、新潮的、破旧的、杂乱无章的,摇摇欲坠的邻居们有所对话,有所呼应。
信息快餐时代,我们遇到过一些乡村项目,业主上来就想通过它吸引眼球,制造亮点,说要成为网红。然后我们就问业主,他眼里的网红建筑是怎样的,他说“要非常现代,非常夸张的那种”。于是我们就会先和业主讨论大方向的问题。其实我们的瑶理驿站,设计之前是一栋即将面临拆除的建筑,通过努力得以保留,改造之后重新赋予新的生命力,并成为村子吸引外来人群的唯一场所,可以说,这是一场讨论乡村活化再造的实践,使得村民对建筑有了全新认知:一个场所能带活一个村。从接到设计任务至施工完成仅3个月,只能采用边设计边施工的改造模式,使得整个建筑具有一些自然生长的气质。
所以,如果你问我乡村除了建筑之外,还有哪些亟待解决的问题,我只能说,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是一个永久性问题。
在信息传播方式和内容日益短平快的年代,结合时下高质量发展、共同富裕等等大背景,我认为乡村建筑仅仅是一个很小的问题,甚至不是乡村问题的基本面。乡村的基本面还是在整体的人居环境上。条件好的村,生活工作的基本资源结构、辅助配套体系是否完整,一二三产转型的平台是否能搭建起来。条件差的村,脱贫之后是否有方式自我泵血,使得乡村经济可以进入良性循环。剩下的大部分村子,可能是99%的村子,条件一般,有一些常住居民,有一些微型业态,资源一般,山水田林均没有特色,没有一二产,也没有三产,没有接待能力,没有旅游需求,那么这些村子怎么办?……这都是问题。
依托城市的辐射效应,一些发展较快的城市周边乡村被积极带动起来,在经济和发展上显示良好。同时,中国也有更多的乡村,它们不占据资源、地理、历史重要性等任何一种优势,这些普通的平常的(banal)乡村需要什么样的建筑和建设呢?也许我们抛开建筑,把乡村和它更广袤的自然看作是一种“基础设施”建设的可能性,从人类学、社会学,从阳光、土地、水,从交通、物流、数字网络的角度去发掘一种乡村的潜力。
作为建筑师诚然我们只能关注乡村的空间问题,但仍然可以通过空间的营造来引动其他方面的革新,仍然以小石村为例,适当的公共空间体系,可以促进社区的文化发展、村民互动和自治、文化和教育、手工艺的传承等等方面。
我认为这个时期乡村需要更多元的建筑,不是指形式与视觉,而是建筑师考虑的价值层面,足够有复杂性和深度,可以与其他领域的乡建发展来互动,并且足够的尊重乡村,无论从身份性还是文化层面,摒弃城市文化中心的态度,以更广阔的视角和更包容的心态来介入乡村的发展。
奖项组织
发起单位丨设计深圳、践谈APT
支持单位丨苏州市吴江区盛泽镇人民政府
策划单位丨Farm+农场家
采访、编辑:Wallis 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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