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将旧物表深情
曾几何时,我们的城市与乡村都在急不可耐地向前狂奔,想要摆脱“旧”的桎梏,奔到那个充满诱惑的新世界里去。
身处其间的我们,追逐最新的潮流,热衷最热的款式,习惯了“用过即弃”的生活,几乎余不出更多的时间与空间留给旧物。
于是那些陈旧的,不那么光鲜亮丽的——旧的房子、旧的家具、旧的衣物……总像是犯了什么罪过似的,怯怯地缩在一旁,不敢再奢望主人的青睐。
直到某一天,我们忽然感受到某种失去时间的“虚薄”,于是希冀着从“旧”中寻找自己的依附与记忆:那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布偶玩具,那只奶奶递过来的蓝边瓷碗,甚至曾被百般嫌弃的土炕的味道……
它们终于呈现出一种超越时间的美感与亲切来,更重要的是它们的存在,让你感到一种安心,好像自己也被时间眷顾着、珍视着,感到生命在“旧”的沃土上,生长出了新的枝桠。
或许,这就是“旧”的意义:我们印证自己,我们欣赏时间,同时,我们也找到新的征途。
必要时,人们总会清理旧物。必然要淘汰一批曾经不舍,却在时光无情的舔舐中早已破败不堪的部分。在流光的走向里,它们的身影渐渐被生活的烟尘覆盖甚至淹埋。
静观旧物,默读往昔。回忆是虚无的,可选择的,甚至可以被虚构,随时被抹去或被创造。物品是实在的,是我们得以存在的证据。
看到旧物的存在,仿佛看到自己已逝的部分。还在那个角落里。以旧物的方式活着——它们仿佛身处睡眠中。
不舍旧物,就是不舍时光。一去不复返的过往,走过的时光都寄于一件件见证过往的旧物上。
“旧”,苍桑之味,温厚之境。轻弹岁月的尘埃,露出了久违的曾经,似乎又回到那过去的时光……时光回溯,总是静柔与心心念念。
旧物,带着人文的、历史的气息,凸显在多姿多彩的现代生活中时,总能够或多或少地唤起我们对旧时光的感念。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这是《中庸》对文化的定义,文化的这种属性是用之万世而不变,抛之四海而皆准的。而旧物,往往基于一个时代的文化而产生的流行时尚。
时光在这一刻慢下来。人与时间的关系,总是爱恨交织。人在时间里平淡、精彩或颠沛,时间留给人抹不去的故事。旧人旧事,他们的面孔浓缩在这沧桑的旧物上。
旧物引人移情,定格在年少的轻狂,爱情的甜蜜,艰辛过、舒坦过的日子。万般纤细、掺杂着酸甜苦辣或柔情或浓烈的思绪,另一端则系着一个年代、一件事、或一张令人内心激荡的面孔。
老的物件也许用处不大,它却曾是我们生命的容器,把平凡的光阴装在里面,让回忆归位落脚,当我们一件件把它们扔掉,某种程度,我们也在把自己扔掉。珍视人生者,难免怜爱旧物,就如珍视生命的每一细小部分。
旧从新出,追新勿忘旧。越古老,越现代。“旧物”不是在过去的时间中沉沦,而是随时间之河前行着,在珍视的目光里变得愈发迷人。
空间越新越现代,家具越旧越古老,越有一种冲突之后的和谐。于恋旧者而言,旧物之于新家,早已超越物质。不单纯是为了装饰,成为一种精神寄托,成为一种生活温情。
梁实秋先生说,“旧的事物之所以可爱,往往是因为它有内容,能唤起人的回忆。”
那样温柔的回忆,有时是一种遥远的慰藉,就似桃花依旧、流水依旧的故乡一般;同时也呈现着一种时间的美学,那些模糊的、磨损的痕迹,深深铭记着彼此生命交叠的时刻。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明清家具之家”(ID:tieliwang)。大作社经授权转载,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大作社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