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20日至12月4日,松美术馆举办出生于1990年代的艺术家群展,由策展人崔灿灿担纲策划。展览是90后一代最为代表的艺术家的首次集中的展出。聚焦新世纪的电子色、网络化、时尚消费、科幻散文和全球身份环境对他们的影响,呈现这一代人的文化转向,对于过去艺术传统的终结,新的时代在这里全面开启。
在软件中减面,
重塑自己的肉
对话人:崔灿灿(策展人)王梓全(艺术家)
时间:2022年8月18日
王梓全 Wang
艺术家
王梓全(b.1993),2017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2019年硕⼠毕业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现⽣活⼯作于上海。王梓全的创作来⾃于对互联网及虚拟世界独特的观察和理解,探索虚拟和现实的阈值,并⽤三维软件模仿真实世界中的荒谬。他通过叙事性的计算机影像,雕塑以及装置,在虚拟和真实空间进⾏复制和粘贴。
崔灿灿 Cui
策展人、写作者
王梓全展厅现场
Cui:
这次展览你为什么会选择这几件作品?
Wang:
这次选了三件作品,其中两件是比较早期的,另一件相当于为这次展览而做,是一个挺长的片子,也调研了近一年时间。这一系列作品,我一直想的是如何在一个软件系统里为渲染前的场景创造一种新的视觉经验。
在长期基于三维软件或游戏引擎的工作下,可以发现软件设计者在设计其功能属性的同时,也在尝试用抽象化的视觉符号进行传达。比如在《后遗症》中的镜子,观众所看到的是渲染后的完美镜子。但在渲染前,为了尽量减少算力去呈现这面镜子,系统会主观在这个虚假的镜子上贴一张公园的图像来证明这是一个会反射物体的镜子,但镜子里的这个图像和周围空间并没有任何关联,镜子只是证明它在反射,而反射什么则变得无所谓。它带有某种符号感。而产生这一切的原因,则是作为操作者的我们需要让自己的指令得到更加快速的反馈,在不过多占用电脑运算量的情况下,简单呈现一些应有的效果。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新的审美趣味便由此诞生。比如如何展现“风”,如何代表动力系统,如何用最简单的办法体现一个控制器。最新的影像作品也是如此。三维系统中的模型是由一个个三角形或四边形的面片组成的,那么一个充满细节的人物模型,可能由几万个面组合而成。可能几十个面也能组合成一个人,但一万个面和几十个面所呈现的面貌,两者的关系是怎样的?比如剩两个面和剩十个面的差别,就是一个人和面片的临界点。因为我本身是雕塑专业出身,这种很有逻辑的减面和现实的抽象雕塑关系实在太紧密了。
所以总的来说,这部新影像开端于软件中的减面功能,讨论了一些诸如独居者、病态心理和情感引发的暴力。
王梓全《后遗症》影像片段,4’05",单频影像,有声,2020,图片鸣谢艺术家与没顶画廊
王梓全展厅现场
Cui:
你更看重作品中的故事,还是和雕塑抑或技术塑造相关的问题?
Wang:
我不会去预设故事背景或男女主角。一个有趣的技术或技术性的调研可能会是我的起点。随之而来的,这些技术所抽象出来的“点”可能又变得跟我们生活息息相关。比如《暗处的流行病》的主角一开始就提到“我在持续地增加或者减少自己身体的面”。可能观众并不理解,或者觉得这仅仅是一个手的伸缩,但是结尾处另一个女性邻居说:“我看到他在切自己手臂”。原来增减其实一直都是他对自己身体的损伤。所以我把计算机的这种“增减面”比喻成人对自己身体的一种改造。
Cui:
你的个人介绍里写道,你试图在探讨真实和虚拟之间的关系,怎样具体理解和思考这一关系?
Wang:
这可能跟我个人的经历有关。我本科学习的是比较传统的雕塑,锻炼的是写实能力,就是用泥土包裹木架子的那种方式。到了研究生阶段,又转到信息体验设计系,这个时候我开始希望我的所有作品都能被放在U盘里携带。但到了英国我又开始重新做一些实体作品,这个时候会把自己学的技术向的内容放进去。我当时最早的一件作品是把自己的三维扫描文件转化成一张皮,然后摊开,缝在布上,随后让身边的朋友们穿在身上,并走到街上去看观众的反应,这是我最早尝试把现实丢到虚拟,再运用技术处理之后转到现实的过程。模糊一些关系,造成一些错觉,这是我所感兴趣的。沿着这个逻辑往下走,我扫描了一条鱼,把鱼皮用电脑展开,又把它们一个个缝合成鱼的形状。最初的设计是每张鱼皮里塞进一个真的鱼。这样它们会有不同的内核,却有着相同的皮肤。你可以闻到鱼的味道,触摸到鱼渗出的粘液,但看到的鱼皮是相同的。不过最后由于场地限制,可能只有几条鱼被塞回去了。可能现在这些影像也是通过扫描把无数真实的人变成虚拟,然后在虚拟里创造一些故事情境,我觉得我永远是在做这种工作,就是连接虚拟和现实,让它们产生一种交织的混乱。今年年初我在没顶画廊做了第一个个展,那是一个更加混乱的场面:飞行器飞来飞去,不停地更换机仓的电池,抢修坏掉的飞机,管道里躺着人。
王梓全《Fake Reality》,200×200×200cm,布料、现成物,2019,图片鸣谢艺术家与没顶画廊
王梓全《数据绘画》,尺寸可变,布料、影像,2018,图片鸣谢艺术家与没顶画廊
Cui:
在这个虚拟和现实相互转变的过程中有不可转化的吗?还是你认为两者之间并没有特别明晰的边界或特质?
Wang:
都可以产生某种转化,只不过转化的程度不同。即便对他人而言转化过程中得到了一个糟糕的结果,例如扫描得不准确,颜色偏差等,但是对我来说可能这些“不准确的错误”反而给我带来另一种抽象化的想象和新的视觉。
Cui:
你的很多故事其实是来源于对某种技术或生成方式的思考,这些故事和你的个人经历有关,还是仅仅为了更好地匹配这个形式/结构?
Wang:
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匹配一种对软件工具的想象吧。我在思考如何编一个故事,能把所有奇怪的抽象感和误差感连接起来,通过旁白引导,让观众联想到我所联想的。当然这些故事也需要是怪诞的,带有鲜明特点的。
Cui:
你在美院读书时学的是传统雕塑形式,现在你做着U盘都可以带走的作品,你觉得它是改变了某种艺术体验,还是改变了我们对艺术的认知方式?为什么你把这种U盘可以带走的方式,作为你衡量这件事情(这种变化)的标准?
Wang:
无论对艺术家,还是对做雕塑的人而言,很多东西做出来,会有经由时间和空间沉淀下来的“沉重物”,即便艺术家做的东西很轻盈,但也会有时间和空间维度上的“重”。我一直在努力抛弃这种重量感,包括我做影像,可能正常的影像艺术家有一个固定的流程,先画好分镜,再去置景拍摄,那些CG影像则更复杂,从分镜、模型、骨骼绑定到确定镜头、渲染、剪辑。刚回国时我曾就职于网易游戏,期间参与的项目让我清楚这些工作步骤是多么庞大,且不可逆。这些影像则完全不同,我可以先随便录一些东西,然后放到剪辑软件里剪辑,缺了什么可以马上回到工程栏里再拖拽回来。这是一个反复的过程。
Cui:
实体的雕塑几乎是不可逆的,包括工作室的逻辑,我们说它是一个“祭坛”,一个创作场。对于这种“块面”的生成或虚拟所带来的先前没有的空间与体验感受,你最早的兴趣是源于对艺术系统的反思,还是新技术带来的认知?两者有时间上的先后吗?
Wang:
可能都有,并且是相互推进的。比如之前个展的装置行为《空气动物》,无人机肯定代表了一种前沿技术,但是当我设置管道,创建访问系统,让无人机成为观众的外置器官,让无人机操作者的视角同步时,我考虑的还是传统雕塑语境下观看问题的方式。
王梓全“空气动物”展览现场,图片鸣谢艺术家与没顶画廊
王梓全“空气动物”管道图纸,图片鸣谢艺术家与没顶画廊
Cui:
实体雕塑的“重”其实继承了传统的纪念碑逻辑,它有感染力,而原来的物象是需要传达感染力或某种情绪。在你的作品里面,我很少看到情绪和感染力的展露,你是有意在规避这些,还是出于怎样的构想?故事的张力在你这里因为技术被消解了,似乎也不存在脚本。
Wang:
当我把一件作品定义为表演时,我想要感染力;当我把作品定义成雕塑时,可能会想要某种恒定感。
Cui:
你对当代社会的精神状态持什么态度?有是非和道德观的判断吗?
Wang:
也有,但是我可能会尽量克制表达,以比较中性的角度去代入或判断。
Cui:
说到空间的感受,其实你模拟的是一个平视的空间,接近于我们日常起居的状态。我在文章里面也提到,传统式纪念碑的“底座”消失了,现在这个“底座”被你转化成日常场景。你希望在展厅里体现一种日常的虚拟社会和现实之间的无边界感吗?
Wang:
我希望大家在我的影像里看到了床,再一低头,就会又看到一张床;或者看到洗手台,然后从影像里跳出来,眼下就是一个洗手台的场景。我希望以另一种方式让大家穿梭于虚拟和现实之间。
Cui:
这里也有一些抒情意味,比如床单的凌乱,像故事剧场一样,你如何思考这样一种处理方式?
Wang:
这样的思考可能还是跟故事相关,可能上面讲的故事就是一个独居者和邻居之间的相互听闻。我觉得这就是他们日常的状态。
Cui:
你是个独居者?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是一个混乱的状态,还是相对规律的状态。
Wang:
对的。我目前是相对规律的生活方式,但是很愿意接触混乱。
Cui:
你不会担心失控吗?会想控制你的生活吗?
Wang:
期待失控。
王梓全《逃太阳》影像片段,3’34",单频影像,有声,2020,图片鸣谢艺术家与没顶画廊
王梓全展厅现场
Cui:
在今天,绝大多数和科技有关的作品,是借用科技的进化,或说是进化的成果给我们带来新的感受,但你反而利用了很多技术和程序的漏洞,从一个“错误”开始,对此你怎么看?
Wang:
有些人追求极致的技术,我不确定这个东西能不能长久地被留存下来。所以我反而觉得技术漏洞和人的关系,这些会让观众去反复思考,或者说这些起码是有人文关怀在里面的。
Cui:
技术的加速会塑造对“人”的定义,也会带来一种恐慌。其实很多都市题材的作品,绝大多数都将都市形容为大家试图逃脱的地方,但在你的作品里好像没有对都市的态度,就像你对混乱的追求一样,你好像对此没有特别的价值判断?
Wang:
还是侧重点的问题。我可能更多是在反映一些东西,但没有真的去评判,这也不是我的工作重点。我会把这些短故事当作寓言,每个人都能得到他们自己想要的。
Cui:
你会不会觉得计算机把“人”创造得特别标准化,个性也会被消磨掉?
Wang:
还是有一些标签化的个性存在。
王梓全《暗处的流行病》影像片段,6’15",单频影像,有声,2022,图片鸣谢艺术家与没顶画廊
王梓全展厅现场
Cui:
你有没有一件作品是要给观众传达某种想法的?
Wang:
我觉得最后这个影像跟我之前的作品相比反而有一定变化。它开始跟我身边的实际问题发生联系。作品名称叫《暗处的流行病》,其实不论是精神疾病还是情侣间的暴力,它都是一种高发的流行病,一直在暗处发生。这个影像里的男性角色是一个旁观者,他在讨论隔壁的情形,却也带出了自己的问题。他们都带有某种心理疾病。
我时常能听到隔壁邻居的争吵,但从来没听过那个男的发出任何声音,所以我的影像里也没出现那个男性角色。这种争吵持续到后面让人觉得像一种家暴,但很难说谁是施暴者。有人告诉我必须报警,有人觉得这是SM游戏。它发展到后面变得很荒诞。
Cui:
这个展览还有一些子标题,例如电子色涂层、媒介剂、网络化、时尚消费、科幻电影、散文电影、短语、意识流、全球身份等。你觉得这些词语中跟你作品最没有关系的是什么?
Wang:
与“消费”无关。
王梓全《暗处的流行病》影像片段,6’15",单频影像,有声,2022,图片鸣谢艺术家与没顶画廊
王梓全《暗处的流行病》影像片段,6’15",单频影像,有声,2022,图片鸣谢艺术家与没顶画廊
票务信息
主展馆正在展出
扫码即刻购票
成人票:160元/人
(2022年8月20日至12月4日售票)
优惠票:128元/人
适用人群:65周岁(含)以上老人、残疾人、现役军人、医护人员、在职教师、全日制大中小学生(不含成人教育、研究生),持相关有效证件可购买优惠票。
全馆通票:190元/人
包含主展馆和东区1+2号馆2场展览门票,最优价格畅游松美术馆(12月3日前可售)。
团体票:20人起购
大中小幼学生团体,仅最多不超过6名教师享原价7折优惠,学生享受常规学生票价;社会团体享原价8折优惠(需联系客服预约购买)。
免票
身高1.2米及以下儿童免票,需由一名成人陪同入场。
展期内开放时间
周二-周日10:00-18:00
(17:30停止入场)
展览地点
北京市顺义区天竺镇格拉斯路松美术馆
东区1号馆
FAS潮流艺术双年展
扫码即刻购票
成人票:79元/人
(2022年8月7日至9月12日售票)
优惠票:63元/人
优惠票、团体票及免票规则与主展馆一致
展览地点
顺义区天竺镇格拉斯路松美术馆东区
购票及入场须知
1. 观众需持有72小时内的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健康宝绿码、行程码并接受测温方可进入园区;观展过程中须全程佩戴口罩,购票及观展时请互相保持1.5米以上距离(以上限流规则将根据相关政策规定进行适时调整);
2. 一人一票,持票入场,如需分批入场,请分开下单;门票仅供单次入场使用,进入美术馆园区需要购票;
3. 门票售出,恕不退换,逾期作废。请仔细阅读说明,核对信息后下单;
4. 享优惠票观众在售票处和美术馆入场处核验证件入馆参观,松美术馆保留检查享受优惠票或免费票人士身份的权利。
*园区内草坪严禁践踏,宠物不可入园;
*大件行李、包裹、婴儿车、轮椅或代步工具请寄存至前台,贵重物品随身携带;
*园区内禁止未经允许的商业拍摄及婚纱写真拍摄;
*如遇临时展览信息变更,以松美术馆官方平台发布的信息为准。购票后,均视为已详细阅读各项须知并默认同意本展览的所有规定。
*咨询电话:84165822转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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