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爽剧,必有大劫
这个大劫来源于一篇郭沫若的文章
使他陷入万丈深渊,就此断送文学生涯
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博物馆讲解员
他活了86岁,写了40多部小说
又花了40年,与各类文物打交道
鲁迅弃医从文,他弃文从艺
他的前半生无人不晓
后半生却鲜为人知
他就是《边城》的作者——沈从文
30岁前的沈从文
被器物改变的人生
说到上世纪20年代的湘西,很多人都会联想到赶尸、放蛊、落洞等诡异风俗。
但从沈从文开始,人们才知道在那样原始霸蛮的地区里,竟藏着民风淳朴的桃源,如翠翠那般纯粹美好的苗族女孩。
这故事,还得从沈从文的18岁说起。
就这样过了十二年,在沈从文30岁的时候,他既收获爱情又创造了事业巅峰。
一个乡下人通过自己的努力,逆袭成为文学教授,在胡适的撮合下,和女学生张兆和结婚,开始定居北京达子营。
那时,巴金曾在他家借住过一段时间。
巴金要写长篇小说《电》,沈从文便把书房让给了他,他自己就搬一个板凳到院子里写《边城》,两人互不干扰,著作双双达成。
不写作的日子里,沈从文最爱做的事情就是逛地摊。
上个世纪,30年代,离宣统逊位大概不过十几年的时间。皇城末日之下,沈从文的家就在北京前门附近,出门向右就是琉璃厂的方向,有几百家古董店,向左是代表明朝以来最热闹的市集。
那时,一切象征皇权的产物都被当作“废品”贱卖,如玛瑙、翡翠、象牙、珍珠等昔日珍宝,而他却只需步行十五分钟,就可以将这些宝贝尽收眼底。
汪曾祺曾经这样描述沈从文家:他们家用的餐具都是名贵的官窑,雍正的青花杯都是他随意送人的礼物。
要知道,沈从文随便送人青花杯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在当时的收藏行业中,流行的是金石字画,瓷器属于冷门。
我们在沈从文小说《主妇》中,就可以了解到他的收藏理念:收藏铜玉,我无财力,搜集字画,我无眼力,只有这些小东西,不大费钱。也不是很无意思的事情,并且人家不要的,我要……”
其实,沈从文的收藏观念是“人弃我取”,主要是因为他穷,购买瓷器最便宜。也许是见得多用得多,在日常中他逐渐练成了“鹰眼”,鉴定器物时快、准、狠。
汪曾祺曾拿过一件梨色釉的粗瓷盒子给他看,他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元朝民窑的瓷器。
就因为这样,他甚至写了《陶瓷史》这本书。
40岁的沈从文
在云南抢救民族文物
时间来到十年后的40年代,卢沟桥事变之后,他随大学转移到西南联大,昆明就成了他的拓荒乐园。他常常在昆明的古玩地摊上寻宝,这里紧挨着缅甸,有许多与中原文化不同的民族物件,价格也很便宜。
他不仅自己逛,还经常带着好友林徽因、梁思成、张充和、朱光潜和他一起逛。
当时他们收了很多便宜的瓷器、竹器、缅盒、彩陶、绣片、铜锡象牙杂器之类的器具,其中西南的漆器是最多的,这种漆器叫做耿马漆器,又叫缅漆,是缅越滇边境间民族交流的产物。
这种竹胎漆器的花纹和形制十分特殊,沈从文觉得这些东西非常有研究价值,所以买了很多这样的漆盒,当时,他家里堆满了这样的漆器。
可惜的是,光凭沈从文一己之力实在是太单薄了,与其说他是在搞收藏,不如说他是在抢救文物。现今,这些多年来辛苦收集的物件,大多数都被他捐献给了北大博物馆和中国国家博物馆。
后来北大博物馆还曾专门为他做过一个漆器展,展出的正是当年他和林徽因在昆明买的耿马漆器。
50岁的沈从文
被“封杀”后的逆转人生
对古物收藏颇有灵性的他,在政治上却迟钝到近乎天真。50年代,抗战胜利,万众皆喜,唯他独忧。一篇郭沫若发布在香港的文章《斥反动文艺》,把他冠上“反动作家”的身份。
一时间,他被多方批判,这个羸弱的文人不堪重负地陷入精神崩溃的边缘,他甚至自杀过,但未成功。
在一场大病过后,甚至提出想要去磁县烧瓷器,以避祸事。正是这篇文章,成为沈从文职业转变的分水岭。
沈从文走上文物研究之路,是必然的。汪曾祺曾回忆老师在课上的场景:谈文学的时候,远不如谈陶瓷、谈漆器、谈刺绣的时候多。
在文物面前,沈从文是赤忱且沸腾的,某种意义上,文物也是拯救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曾自道:“玩物丧志”两年来,我似乎就在用某种癖好系住自己...需要它,我才能够贴近地面,不至于转入虚无。正是这样形势所迫,他弃文从艺,把前半生交给了文学,后半生留给了文物。
50年代,沈从文不再写小说了,但他从未放下过笔。此时中国的博物馆事业刚刚萌芽,他开始走向文化的幕后,到中国历史博物馆(中国国家博物馆的前身)做古代历史与文物的研究。
他笔耕不辍,反复揣摩每一件文物,研究不同的文物造型、材质、纹样、年代、色彩和习俗。
此后他将之前喜欢的文物,都编辑成了一本又一本的著作,如:《陶瓷史》、《唐宋铜镜》、《龙凤艺术》、《战国漆器》、《中国丝绸图案》等,填补了当时各类文物研究的空白。
沈从文的最后三十年
甘心做一名国博讲解员
为支持中国博物馆的起步,他将私藏变为公藏。
1947年,由胡适牵头筹备成立北大博物馆,开始四处征集藏品,沈从文当时并非历史系负责人员,却为了展品筹备操碎了心。
他前前后后,共捐了七个批次。其中就有:乾隆云蝠盘、康熙青花碗、升官图八幅、漆器九件。这些大多来自于他在北京收的瓷器,以及在云南收的耿马漆器。
他不仅自己捐,还号召身边的人一起捐,他态度诚恳热切,身边的朋友几乎都被他“搜刮”了一番。
1949年,沈从文正式调入历史博物馆。
初建的博物馆设备简陋,人员不足,他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从贴标签到库房清查文物,再到布展写陈列说明。
当时,一同入职的十个教授级的研究人员里,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没有跳槽。
在众多科班出身的同事眼里,他是一个不务正业的闲人,研究员不在研究室里搞研究,却成天呆在文物陈列室里,一呆就是一天。
与从温室中培养长大的读书人不同,对于出身小城市的他,多数知识并非来自书本,而是来自实践。所有陈列室里的文物都是他的老师、他的研究对象,对于同事间的非议,他并不在意。
除了日常鉴定文物之外,他还用散文的笔法写展品介绍,用普通人听得懂的语言做文物讲解,在大多数学者看来去基层当讲解员是件“丢份”的事情,但他干得不亦乐乎。
听过沈从文展览讲解的人,是有耳福的。他从不提前准备草稿框架。又因为他的知识面广,几乎很少说重复的话,每次讲解都有新意。
他极其低调,从不摆架子,因此常常有游客,在听完他的讲解之后,不停追问“这个人是谁,怎么懂这么多”。
除了在博物馆工作以外,他还帮许多高等院校和博物馆收购文物,比如:东北、西南、贵阳、山东等,收购的目的是保护流散在各地的文物。
他一心放在文物的抢救上,加上自身的眼力和经验,当时他买到了不少便宜又珍贵的东西,如今这些物品早已是无价之宝了。
不得不说,沈从文用他的一己之力,为国家守住了不少重要文化财产。
不管是小说家还是讲解员,沈从文始终保持着一股赤子之心,几乎是不求回报的。不论是顺境还是逆境,面对工作他总有一种使不完的劲儿。
这个对人从不设防没有心机的文人,因为缺少对政治的觉悟,而走向逆境。对他而言,只是更换了自己的表达方式,但对于国家而言,失去了一个作家,却意外得到了一个杰出的文物研究专家,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最后,我想以汪曾祺的对老师的表述,作为结束:他总是用一种善意的、含情的微笑,来看这个世界的一切。到了晚年,喜欢放声大笑,笑得合不拢嘴,且摆动双手作势,真像一个孩子。只有看破一切人事乘除,得失荣辱,全置度外,心地明净无渣滓的人,才能这样畅快地大笑。
生活之中的沈从文,是一位“活庄子”。
希望,这样一个赤诚且可爱的沈从文,能给你的生活带了来一些启发
你所了解的沈从文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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