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场「松间对话」邀请到参展艺术家张移北与对谈嘉宾于渺，围绕抚顺田野考察、工业风景对张移北视觉化的影响、材料的选择及诗性的表达等话题展开对谈。
张移北&于渺
ZHANGYIBEI&MIAYU
张移北 Zhang
艺术家
1992年出生于黑⻰江省大庆市，现工作生活于北京。张移北作品以探讨材料 (物质)为主。外部更多关注材料的构成:如硅胶、玻璃、芯片都以硅 元素为主要组成，但是分子不同的排列组合却使得他们呈现完全不同的状态。内部关注的 是“材料”的延伸，相比较，不仅是艺术家运用材料创造作品，更是材料本身的特性塑造了艺 术家，使艺术家成为该材料特性的延伸与反馈。
于渺 Mia
艺术史研究者、策展人
于渺是一位生活在北京、活跃于全球的艺术史研究者和策展人，研究兴趣包括现当代艺术展览史、当代艺术中的生态政治、能源基建、地缘诗学和深层地质叙事。她近期策划的展览包括“三个争议的场域——漫长的九十年代及其寓言”（与蔡影茜联合策展）、“百物之息”（OCAT双年展2021）、“从海参崴到符拉迪沃斯托克”（集美阿尔勒国际摄影季2020）、“写真伦理：中非影集”、“倪军：一个棘手的个案”等。于渺曾获得2019年第十四届AAC艺术中国年度策展人提名奖、 2018年YISHU当代艺术批评奖、2017年泰特美术馆亚洲研究奖和2015年CCAA当代艺术批评奖。她参与写作的英文专著《Uncooperative Contemporaries: Shanghai Art Exhibitions in 2000》于2020年由Afterall展览研究中心和巴德学院联合出版。于渺的录像散文曾在时代艺术柏林、广东时代美术馆、德国Wolfsburg美术馆、巴黎Villa Vassilieff艺术机构、香港亚洲艺术协会、深圳博物馆展出。她曾为YISHU、时代美术馆网刊On Our Times和《画刊》主编特刊，也是巴塞尔艺博会网刊的亚洲资深撰稿人。2021年，于渺发起了长期研究策展项目“北方x人类世：从边缘出发的生态感知”，专注于从东北亚出发的地缘诗学和生态缠绕。
张移北展厅现场
Mia:
移北，上次见到你还是8月份下旬，我们和几位艺术家一起去了抚顺考察，一晃快两个月了。那次邀请你去考察不仅仅因为你的创作一直围绕工业材料的使用展开，还因为我发现一件挺有趣的事儿，就是人们似乎很轻易地就在你的创作取向和你作为大庆人之间建立某种联系，而你一直去否认这种联系。当然， “大庆长大的艺术家就喜欢用工业材料做作品”这一定是一个极为粗陋简单的阐释。但同时我也隐隐感到，就是你早年的视觉经验和物质体验的确给你日后的创作埋下了一份隐形基因，它的潜在能量也许还没有完全爆发出来。所以当我计划这次考察时第一个就想到你，也许重新进入当下的工业现场、进入历史就是召唤这种能量的一种途径。我们的这次旅行收获挺丰富的。那我们就先聊一下考察带给你的直觉感受吧。
Zhang:
我想象中的这些重工业和大型基建和真实的去到那个地方是完全不一样的。当实地走到电厂、光伏群和废墟里面，当我们把肉身的尺度放在那个场景里，完全是另外的感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有独特的气味，空气潮湿，还有煤矿废料的烟，壮观同时也很浪漫。这种"浪漫"的感受可能和这个城市的生命进程，包括它曾经的辉煌到落寞，直至现在的工业转型有关，也可能和想象与身体实际感受差距之大有关。
Mia:
你去之前有没有什么预期？
Zhang:
有预期，在我的想象中是有大型的基建会是雄伟的，身体性的，但是到了抚顺当地却萌生了很多复杂的感受，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当地人很热情，他们聊到对曾经城市的历史的自豪，到矿场废弃后的一点失落，再到展望城市转型之后会再次繁荣的状态，这些交流让我觉得相比壮观的工业景象，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与他们口中的家乡更加直击到心灵。
Mia:
有哪些的工业场景，或者哪些材料对你产生了一些启发？
Zhang:
我们去田野考察的第一天，我看到在西舍场堆砌的煤渣山、放光伏电柱子时的钻孔冒的烟、铅笔形状的柱子，这些都很吸引我。特别震撼到我的是去到废弃的石油一厂，看到鸟衔着工厂里的细钢丝做巢，这些鸟已经把自己的身体融入工厂环境和这座城市里面了，它是在用自己的生存本能创作一件作品。
张移北《自画像》，2014，图片鸣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Mia:
给我留下印象很深的是你的一件早期作品，2014年创作的《自画像》。一个不规则的玻璃气泡下方坠着一个钳子，钳子的重量无情地牵扯着这个玻璃气泡，气泡随时可能爆裂，钳子随时可能坠落。这是一个充满脆弱感、暴力和危险性的瞬间。你做这件作品的时候只有二十一岁。一个如此年轻的女性发出这样一份独特而又强悍的自我宣言，背后一定有很多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决心和坚定。
Zhang:
这是我读书时的一件作品，当时很喜欢玻璃这个材料，玻璃在烧到八九百度的时候会融化，变得容易塑形可以吹成气泡。塑形后再通过漫长退火过程又回归到坚硬又易碎的状态，我对这种既柔软又坚硬同时脆弱的状态很感兴趣，所以就做了这一件作品。
当时对存在主义有关的思考很有兴趣，所以想的并不是我来选择这个材料，而更像是材料吸引并选择了我。对于我来说，材料其实更像是一个创作者，而我变成材料的工具，并帮助它成为了作品。几年之后到现在我对于材料有了更多的运用，了解也相对深入一些，发现材料其实有很多的面，包括刚才有提到的鸟衔着工厂里的细铁丝筑巢的状态，发现并不是谁选择了谁，更像是多方面的融合和渗透。
Mia:
你聊到的你与材料之间的彼此渗透像是在摸索一种不断变换的共生的智慧，试图以此打破人与物质世界之间的二元对立。几年前你写过一段自述，“不仅艺术家运用材料创造作品，材料本身的特性也塑造了艺术家，使艺术家成为该材料特性的延伸与反馈。” 现在如果让你重新来写，你会写一段不一样的文字吗？
Zhang:
我觉得要改了，因为更像是互相渗透的、潜移默化的进到彼此的存在里面。
张移北《陈旧病变》，140×50×40cm×3，高压锅、铝合金、树脂、硅胶、白钢，2020，图片鸣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张移北展厅现场
Mia:
最近我的一位艺术家朋友去长白山拜访了一位朝鲜族萨满，她说与植物交流时并不仅仅是她去选择植物，更是植物选中了她，向她吐露信息，这是一种双向的交流。你在与物质材料互动的过程中是否也能感受到材料对你的选择，材料是否要向对你倾诉什么？你在尊重物质自身的选择的同时，是否也要承受它们对你的反抗？
Zhang:
我的很多选择是无意识的，如果决定去选择好像是有目地，但当进到无意识状态的时候，有一些瞬间会是被材料吸引的。这也是我在与材料长期共处的过程中体验到的，感受到被一些东西（材料）没有目地的吸引。
Mia:
你从来没有讲过你花了多少时间与你的材料共处，经历了多少次实验的失败才有了作品最后的呈现，你让人感到你做的一切都那么容易。但我想这肯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里面有痛苦吗？
Zhang:
并不是痛苦的过程，我在一些时刻会想到某种材料，或者是它存在在某一个状态里面，被材料吸引，再去跟它工作的时候，可以探索到更多的可能性。比如玻璃，我之前只是会吹玻璃，现在可以铸造，也了解到玻璃还有非常多的可以打磨的特性。好像在跟材料接触的过程中它们会慢慢告诉我一些不同的状态，也可以说是材料自身想让你感受到的。我相信在每一个作品成为作品的过程中，都有非常多的惊喜瞬间，以及反复与这些瞬间共处的过程。
张移北《当春天来临时，第一道阳光属于我》，尺寸可变，铝、综合材料、现成品，2022，图片鸣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张移北《当春天来临时，第一道阳光属于我》作品局部，图片鸣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张移北《当春天来临时，第一道阳光属于我》作品局部，图片鸣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Mia:
你往往给作品赋予一个寓言性和诗意的意象，经常取材于现成的经典文本。比如这次在松美术馆展出的新作《当春天来临时，第一道阳光属于我》，它的标题取自普契尼的歌剧《波西米亚人》。还有一件旧作《蛇的尾巴和身体》取自《伊索寓言》里的一个故事。能展开谈谈这种选择背后的考虑吗？
Zhang:
《当春天来临时，第一道阳光属于我》是出自歌剧《波西米亚人》里的一段唱词，这个歌剧讲的是一群文青、哲学家、画家、音乐家和作家，他们在一个阁楼里生活，非常疾苦同时又充满着希望的一群人。我选取这一句作为题目其实并不是想让它成为作品的主题，而是将题目当成材料的一部分。当然也跟我做作品时的状态有关，我曾经比较闭塞，但是经过一些事情后发现对他人敞开是很舒服的，然后就做了这件作品。这次在松美术馆展出，天井的阳光洒落在作品上也是很契合。
Mia:
听说《当春天来临时，第一道阳光属于我》这件新作布展的时候，你带了很多的材料，除了三床铝制的被子是固定的，其它小的配件都是即兴放置的。能谈谈当时是怎么即兴摆放的吗？以及背后有哪些具体的美学考虑？
Zhang:
是即兴摆放的，我一般会准备比较多额外的材料，就像金属、玻璃、树脂、现成品或者是布之类的材料，在现场会跟随直觉选择材料和确定位置。
Mia:
在某些时刻，你是否感到工业材料在你手中也成为了一个有灵之物？
Zhang:
是的。我们之前聊到抚顺的工厂，工厂算是很理性的产物，但是在更早人们提出建厂这个目标的时候很可能是和某些欲望相关的，就涉及到感性的想法了。工厂废弃之后我们再进入，此时工厂似乎是处于一个死亡的状态，同时植物动物占据工厂，就从最初的感性欲望，到理性建厂，再次回归到生命的轮回上来了。
张移北《卧读：囚徒、情人与间谍》，2019，图片鸣谢艺术家与七木空间
张移北《卧读：囚徒、情人与间谍》，2019，图片鸣谢艺术家与七木空间
Mia:
你给人的印象是一个不愿意谈理论也不愿意聊观念的艺术家，但是你多次提到“代具”这个概念。你曾经借用过斯蒂格勒的观点，人类为了弥补自身的缺陷而发明技术，通过外在于自身的物体、工具、器械的中介来适应自己的环境，人进而成为一种技术性的存在。
Zhang:
是的。比如“马蹬”作为人能够骑到马上的工具，它也是人和马的一个连接点；我们拿一个锤子去钉钉子，那么人就成为了一个支点，成为连接物跟物的中间点。
Mia:
你作品中使用的工业现成品也是人类的“代具”，而你的创作是不断去除“代具”的工具属性，不断赋予它们以各种情绪，或者说通过你的直觉把把材料本身的情绪和性格召唤出来。
Zhang:
我对"代具"的概念很感兴趣，但在作品里并不太关注工具作为"代具"的概念，所以作品中使用的工具也是将它作为材料的这部分，更多的是感觉或者视觉上的选择，还是偏直觉的。
Mia:
一些艺术家是通过作品给哲学理论提供一个视觉的注脚，但你的作品并不依附某个理论存在，而是通过自己的作品将理论化掉，成为你身体和视角的一部分。
Zhang:
更像是我看到的和感知到的世界，通过了我的身体，又呈现出一个新的我看到的世界。
张移北《蛇的尾巴和身体》作品局部，220×80×80cm，装置，2019，图片鸣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张移北《蛇的尾巴和身体》作品细节，220×80×80cm，装置，2019，图片鸣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票务信息
主展馆正在展出
扫码即刻购票
成人票：160元/人
（2022年8月20日至12月4日售票）
优惠票：128元/人
适用人群：65周岁（含）以上老人、残疾人、现役军人、医护人员、在职教师、全日制大中小学生（不含成人教育、研究生），持相关有效证件可购买优惠票。
全馆通票：190元/人
包含主展馆和东区1＋2号馆2场展览门票，最优价格畅游松美术馆（12月3日前可售）。
团体票：20人起购
大中小幼学生团体，仅最多不超过6名教师享原价7折优惠，学生享受常规学生票价；社会团体享原价8折优惠（需联系客服预约购买）。
免票
身高1.2米及以下儿童免票，需由一名成人陪同入场。
展期内开放时间
周二-周日10:00-18:00
（17:30停止入场）
展览地点
北京市顺义区天竺镇格拉斯路松美术馆
东区1号馆
FAS潮流艺术双年展
扫码即刻购票
成人票：79元/人
（2022年8月7日至9月12日售票）
优惠票：63元/人
优惠票、团体票及免票规则与主展馆一致
展览地点
顺义区天竺镇格拉斯路松美术馆东区
购票及入场须知
1. 观众需持有72小时内的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健康宝绿码、行程码并接受测温方可进入园区；观展过程中须全程佩戴口罩，购票及观展时请互相保持1.5米以上距离（以上限流规则将根据相关政策规定进行适时调整）；
2. 一人一票，持票入场，如需分批入场，请分开下单；门票仅供单次入场使用，进入美术馆园区需要购票；
3. 门票售出，恕不退换，逾期作废。请仔细阅读说明，核对信息后下单；
4. 享优惠票观众在售票处和美术馆入场处核验证件入馆参观，松美术馆保留检查享受优惠票或免费票人士身份的权利。
*园区内草坪严禁践踏，宠物不可入园；
*大件行李、包裹、婴儿车、轮椅或代步工具请寄存至前台，贵重物品随身携带；
*园区内禁止未经允许的商业拍摄及婚纱写真拍摄；
*如遇临时展览信息变更，以松美术馆官方平台发布的信息为准。购票后，均视为已详细阅读各项须知并默认同意本展览的所有规定。
*咨询电话：84165822转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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