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间对话」线上呈现 | 彭薇:“我们都需要故事”

「松间对话」线上呈现 | 彭薇:“我们都需要故事”




本次做客松美术馆「松间对话」的是“节奏与迭奏”参展艺术家彭薇,艺术家将结合展出作品《夏日将尽》,围绕“故事”、“现成品”、“中西文本互释”等问题展开分享和讨论。


彭薇《夏日将尽》,1'25",视频动画,2021,视频由艺术家提供




松间对话




“节奏与迭奏”展览现场



本次展出的作品《夏日将尽》,您通过绘画与动态影像的方式讲述了一个个的故事。可否请您进一步谈谈“故事”本身与画面呈现的关系是怎样的?


彭薇:《夏日将尽》是我新的绘画系列“我们都需要故事”的延伸,这一系列的绘画受敦煌影响,尤其是壁画中对建筑的处理方式给我很多灵感,为架构我自己的故事提供了新的样式。我像是用敦煌的建筑材料在造塔、建房子城墙,在这些场域里讲述一系列以女性为主角的故事。故事来源不是壁画,而是我收集的梦境、对神话或佛教传说的演绎、现实生活的所见所感。




彭薇《我们都需要故事–楼上楼下20》,20×70cm,纸本设色,2021,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彭薇《我们都需要故事–楼上楼下42》,30×41cm,纸本设色,2022,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当时时刻刻都在看手机时,我们面对一张原作,好像已没耐心去细看了。我做动画最初契机很简单:想让人在屏幕上好好地看一幅画,并且是像在展厅里看画那样。所以几乎每个动画的结尾都会回到一幅画悬置在空间中的样子。不过等作品的影棚照拍好,我在电脑里拉大细看这些作品时,又有了新的想法。好像变成作品的观看者,绘画像是剧照,又像是我的想法的凝结物,各种drama的情节在一个画面同时呈现,拉近看,许多的情节和局部又让我觉得可以生发更多的含义。我为什么会安排这样的情节?这个情节又能引发什么样的事情?于是就开始做动画了。




彭薇《我们都需要故事–塔9》,138×70cm,纸本设色,2021,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彭薇《我们都需要故事–塔13》,180×60cm,纸本设色,2022,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彭薇《我们都需要故事–塔10》局部,138×70cm,纸本设色,2021,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绘画是空间性的,当变成动画时它成为时间性的。绘画是凝固的定格,但动画是流动的。这让我要叙述的东西变得更多、更琐碎,却更符合我想做的复杂叙事的感受:人对事物的态度就是这样起伏变化,那些压在心里的琐碎感受,那些我们真正想讲的事情、情绪,其实复杂得讲不清楚。人对待事件、人物的想法感受会随着身处时空的变化而变化,事情可以一夜之间大不同,但回想起来,之前早有各种征兆。我想讲的正是这样的事情:魔幻、现实、又自有诡谲的联系,一两句话很难讲清楚,但我觉得正是难以讲清楚的事才值得被表述。动画和绘画并置恰好为我讲述这种感受提供了内心空间和物质空间的呈现方式。


在您“故事”之前的作品中,似乎是反叙事的意味,而此次展出作品的阐释中,您说到“我们都需要故事”。对此,可否展开讲一下您的创作心理变化?


彭薇:其实至今我也不把故事作为作品的“噱头”。我不反叙事,我是反对表述得不好的叙事。故事重要,怎样表述更重要。我在看作品时,它们的质地是第一位的。就像我们讲话一样,语言和要说的事情是不可分离的,只有语言能力极强的人才能把事情说得生动感人。




彭薇《第五夜》,193×165cm,宣纸水墨,2018,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彭薇《第五夜》局部



如果仅仅去读圣经故事、佛教传说的文本,会怀疑这些故事的真实性,难以被感动。但当我进入教堂或洞窟,看到文艺复兴或敦煌的壁画时,立即被它们传达的情绪深深打动,那些不可信的故事变得如此生动可信。我突然发现这些伟大的壁画因为画家的才能使得故事与画面紧密合一,变得无法分离。这也是促使我去做叙事作品的动因之一。我想挑战一下自己是否也有这种能力。

另一个动因是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我发现自己遇到的事情、问题越来越多,再也不能像年轻时几近真空状态不问世事地创作了。我发现自己唯一能对抗诸多现实难题的办法是把它们融入我的创作中,尝试提出问题。经历的事情、心里的情绪转化成素材,画出来,好像能让我觉得没有白白耗费我的精力。糟糕的问题也许还在那里,但当它们进入作品,好像从有害变成有益了。




彭薇《梦中人》,60×38cm×9,麻纸水墨,2020,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彭薇《梦中人-太原意娘》,60×38cm,麻纸水墨,2020,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我们都需要故事”是受赫拉利《人类简史》里的话启发。他说“我们这个物种是凭想象的能力以及讲故事的能力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金钱、民族、宗教、人权等等都是虚构出来的,让自己相信的故事。”而讲故事最重要的一个步骤是,所讲的故事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确信。我觉得这也像我创作叙事绘画的感受:对于每一个当代艺术家来说,做什么变得越来越重要,好像大家都需要故事,但怎样才能讲出让人信服的故事呢?


您曾在自述中讲到:“其实,我只是从明清水墨画画册、古典服装图录,以及时装杂志上,挑选我喜欢的图式,用同样的笔、同样的宣纸、同样的颜料,勾线、渲染、填色。这些不同的‘题材’、‘图式’,对我来说其实就是一件东西——‘现成品’。”您更偏重于作品中花卉、湖石等现成品的“再现”还是“复制”?


彭薇:20多年前,当我第一次看到它们时真的非常惊讶和新鲜,这些古代符号离我太遥远了,它们对我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事物,但同时它们好像在那里等我去画。在画早期的衣服、石头系列时,我无所谓它们是“再现”或“复制”,现在看来它们更像是一种“转译”。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去挑选,用我自己的方式去画,虽然用同样的材料媒介,但因为看和画的人不一样,与这些事物相遇的时间点的不同,我相信它们自会不同。苹果被多少艺术家画过啊,哪怕在年代相近的马奈、塞尚那里也那么的不同。




彭薇《好事成双-30》,24×18×5cm,绢,2017,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彭薇《Hi-Ne-Ni Ⅳ》,70×33×30cm,麻纸水墨,2017,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彭薇《美景》,15×71×20cm,麻纸水墨,2008,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在《遥远的信件》中,您将中国古典绘画与西方文学进行了结合创作,并通过装置的方式呈现出来。在此,您是如何处理作品中文本互释的关系的?这种中西文化重置、组合、对话的方式是否是您当下热衷的创作方法?


彭薇:我不把文本和图像按中西分,也不把文本和图像分别看待,它们都是我的阅读经验共同存储着。某个时候,这些图像和文字的记忆会自动在创作中发生化学反应。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美剧、网上的文字都有可能进入我的创作。





彭薇《遥远的信件》册页


彭薇《渡河留馨》,235×35.5cm,宣纸水墨,2014


彭薇《我会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呼吸》局部



《遥远的信件》的开始是因为一边画画,一边在读高更通信。那幅画的留白太多了,需要一块灰色填补,我就把正在读的信件抄在上面,抄得密密麻麻的,像一片灰色,这样这个系列就做下去了。所以这个系列中有大部分信件的选择取决于它的文字长度,抄写的面积,因为信件是绘画构图的一部分。当然也有我的喜好,既然都挑选的是我喜欢的文学家和艺术家通信,他们自然会在精神上与中国山水的文人精神有相通之处吧。

这个系列的初衷是想呈现绘画的物质性。在我眼里卷轴册页不仅仅是一幅画,也是手工书一样的东西,是一个个小型的装置。所以一开始就想到用装置的方式来呈现。

所谓的重置、对话等等都建立在我的喜好、直觉上,创作的时候,工作经验、观看经验和生活经验会同时作用,让形式和内容自然地走到一起的,它们不是冥思苦想的结果,而是一个发现的过程。开始时像在钓鱼一样,后面就顺藤摸瓜了。


听说您现在还有随时画“湖石”的习惯,“湖石”在作品中除了作为文化符号和画面的构成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更多的含义?


彭薇:是每年夏季画,不是随时。我曾想写一篇文章“国画与天气”。画石头和松树是用生宣纸,没骨大写意的技法。只有在夏季宣纸的湿润度最适合这种技法。冬天纸性太燥了,画一半就干掉。2米左右的画,一边蘸墨一边蘸水,一笔接一笔地疾速完成,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点像行动绘画。这种画法报废率非常高,也不能当场判断好坏,连续画一个月,等下一年再挑选,十张里仅有一两张觉得满意就不错了。




彭薇《此处取决于偶然之十二》,180×96cm,宣纸水墨,2016,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彭薇《此处取决于偶然之十五》,180×96cm,宣纸水墨,2016,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石头是非常奇特的东西,什么样的石头才算好完全取决于看它的那个人。现在想想,以前撕掉的一些画,也许今天看它们是更好的,只因刚画出来时,它们太超出我的预想了。这也是画石头吸引我的地方,有时候我的笔比我的脑子快。

我没想过所谓“湖石”的文化符号。我不是古人,更不是文人,石头的精神含义对我来说已不重要。每做一个新的系列,持续几年,热情消退,我又会回到“石头”,这个时候我不再考虑画什么的问题,让自己的大脑放空,笔头放松,忘记以前的作品,找回最初画画时的状态。画石头对我来说像是充电,当画了太多精细的作品,这种画法能让我保持笔头的敏感和写意性。这是20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了,我想保持下去。在多变,讨厌重复的同时,我又喜欢这种间歇性地“重复”。这种“重复”让我觉得自己也像笔下的石头一样,看似没变,其实也在慢慢地变化。




彭薇《松系列之二》,180×97cm,宣纸水墨,2020,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关于艺术家




彭 薇


1974年生于成都,南开大学哲学硕士,现居北京。

她凭借扎实的传统功底、中国水墨的表现手段、独特的私人目光和多元思维方式,将古代艺术资源与现在连接,寻求过去与当下的平衡。她将中国传统和历史的实践与国际当代艺术实践进行对话,拓展和颠覆了中国古典水墨画传统,因而广受赞誉。她的作品以跨越时间、地理和传统的个人叙事来构筑非同寻常的现实,并对文化身份、知识归属以及性别和性爱等问题展开讨论。2000年彭薇以“遗石”系列为开端,先后创作了 “彩墨锦绣”、“好事成双”、“遥远的信件”、“七个夜晚”、“Hi-Ne-Ni”等系列,涉及平面绘画,三维装置、录像、照片等多种形式,成为中国当代艺术中以水墨为材质进行创作的代表。彭薇先后在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广东美术馆、苏州博物馆、中国台北历史博物馆等举办个展,并参加了诸如“记忆与当代”威尼斯双年展平行展,比利时 “镜花水月——中国当代女性艺术展”、瑞士“山水——中国当代艺术展”、瑞士“中国私语—希克收藏展”、香港M+美术馆开馆展“M+希克藏品:从大革命到全球化“、挪威”出走!中国当代艺术中的女星身份“、北京双年展、成都双年展等亚洲、欧洲、北美、大洋洲举办的当代艺术大展。2014年“遥远的信件”系列入选新加坡美术馆“亚太地区当代杰出艺术家奖”、“2022亚洲最杰出艺术家奖”。她的作品先后被美国波斯顿美术馆、克利夫兰美术馆、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普林斯顿大学美术馆、纽约布鲁克林美术馆、香港M+美术馆、中国美术馆、香港艺术博物馆、苏州博物馆、广东美术馆、何香凝美术馆、北京画院美术馆、瑞士Sigg Collection、法国DSL Collection等机构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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