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批评不应局限在圈子里

书画批评不应局限在圈子里

【作者简介:范美俊, 1997年毕业于西南师大美术学院中国画专业获学士学位;2005年毕业于四川大学艺术学院美术史论专业获硕士学位。现为四川理工学院美术系讲师,四川美协会员,四川书学学会会员】



           书画批评不应局限在圈子里


                        文/范美俊

 


       我国有着悠久的书画历史和优良的书画批评传统,那么,今天的书画批评的现状怎样呢?可能稍微了解一点情况的朋友,答案都不太乐观,书画批评在现在甚至已经有了不少恶名,如圈子批评、颂歌批评、棍子批评、朋友批评、炒作批评、红包批评等等,批评家的名声似乎也不太好,角色多少还有些尴尬。如果说现在的书画展览已经渐渐远离大众,那么书画批评就离大众更远了,不少的批评只是圈内人的自说自话,与圈外广大的普通文艺消费群体无关。有些圈内人争论得你死我活、上法庭和差点出人命的话题,比如中国画的笔墨之争、油画的民族化之争、行为艺术和流行书风之争等等,一度占据了专业刊物大部分版面,但这些热点问题的讨论压根儿就没进入大众的视野,因为绝大部分普通民众根本不了解,也不关心,更没有想到要批评一下今天的书画批评出了什么问题。可以说,这才是最悲哀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原因当然是多样的,有客观的外部环境的原因,也有书画批评和批评家本身的问题。


        从外部环境看,主要是社会经济转型后,文艺创作的环境越来越宽松、普通民众可供选择的文艺消费模式也越来越多,社会环境也日益功利化,全国人都看八个戏的时光已经不再。各种流行排行榜和娱乐新闻、特别是集声光电等为一体的影视节目和各种游戏分流了很大部分原来相对固定的书画消费群体;再者,原有的经典作品不断地被消解和边缘,各艺术门类的创作越来越倾向于专业化、圈子化,同一个艺术门类的创作也越来越倾向多元,想让一件作品让全国人都知道已经相当困难了,如今天再有比当年的著名油画《父亲》的画得好10倍的类似作品的画家出现,也绝对不会获得当年罗中立那样的受关注度,那种带伤痕感的作品在今天被时代选择的机会已经不再。几年前对前卫艺术的批判,笔者很担心进入政治层面而升格为如“文革”一样的全国性和全民性批判,但某些人的努力最后没有出现这个结果,还只是限制在学术圈论争的层面,再次说明文艺政策的宽松。


        就书画批评和批评家本身的问题看,主要有书画评论的泛化或专业化、审美的多元环境下而没有严肃的批评规则、批评家职业操守的丧失等等。同时,批评本身的方法也多样化了,过去是简单的政治标准加艺术标准模式,而现在有社会历史批评、读者批评、文本批评、心理批评等多种形式,多样的批评方法与批评风格扩大了批评本身的同时,也给各种书画艺术的存在带来了批评的各种合理性,也就淡化甚至消解了书画批评本身。


 

      笔者认为有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就是现在的批评存在一个普遍的情况:几乎所有的书画批评都想构建一个相对高雅和相对精英的价值体系并希望这样的批评能够对广大普通民众有所影响,以提高大众的审美。但这样的批评策略并不奏效,往往越专业、越深刻的批评越是没有读者,如许多书画批评充斥着高深玄奥的理论,满眼生僻晦涩的词句,或没有目的地引经据典,或堆砌一些似是而非的概念,这样的批评从受众的角度看,显然效果是很差的。在电影界,有的艺术电影频繁获奖,却叫好不叫座,而有些垃圾商业电影却票房很高,这似乎很怪,但却是无奈的现实。书画市场上也类似,某些画得很好的画家如黄宾虹,其影响还多局限于专业圈子,而更多的普通老百姓更容易从大众的传媒去了解书画家,所以,全国各地都有一些水平极差的以画猫、虎、葡萄和老鹰等的画家,在一些非专业的媒体,如地方报纸、地方电视台和电台的宣传下对普通民众影响巨大而成了“著名”书画家,而这些人极喜欢称王称霸,因为会画几笔猫就开始自封“世界猫王”了。


        有人曾经作过调查,现在徐悲鸿、林风眠和张大千等书画名家的影响远没有今天某些运作得好的艺术家(如丁绍光和陈逸飞)的影响大,在书法界,也经常冒出些在别的领域(特别是影视和官场)取得名声的人成为书法家的事情,以前是学而优则仕、现在是名而优则艺。这些怪事已经有不少人批评了,但这样混乱的局面还没有根本改变。在古代,一些有德行的人越隐居却越是出名,所以有“终南捷径”之说,而现在的社会是一个世俗化被放大了的社会,在今天如果没有媒介的炒作,即便是名人也很快就被淡忘,所以甘于寂寞的人也许就一辈子真的寂寞下去了。所以,全国的青年歌手大奖赛的评委,一定要请有较大知名度的歌唱家和余秋雨等电视明星学者来当评委。



        面对这些复杂原因,并不等于在多元文化生态的社会环境中,书画批评就应该无所作为。笔者认为,面对这样的情况,今天的批评家在坚持精英化批评的同时,不应只局限于狭小的专业圈,应多花点时间和精力去做一些普及工作,尽量贴近大众、贴近现实和贴近生活去批评,建立起一个对批评所要达到的受众作具体分析的成体系、分梯次的批评模式。


       《中国美术报》为什么被停掉了,除了众所周知的不可抗力的原因外,还有其逐渐精英化、专业化和圈子化的风格使得失去了不少读者;前些年很受喜欢的《读书》杂志,现在也越来越学究化了,文章已经不是最初的那样好读了,而普通人喜欢的《读者》、《知音》等杂志发行量却很惊人。《美术报》的办报模式值得推荐,它走雅俗共赏的路子,各种知识结构与书画水平的读者都能有所收获,所以该报的版面越扩越多,发行量也相当不错。


        怎样贴近大众进行批评?笔者认为首先应针对现实,针对热点现象,如娱乐界的超级女声现象、傅抱石创出新高的《雨花台颂》、批评家应不应该收费等进行批评,尽量与时代和社会的关注点相关,某些书画理论建设与古代书画史上对今天意义不大的问题的探讨可以由书画理论家和史论家去关注。笔者具体有以下几点建议:


 

       一、批评者的受众目标要找好。分清哪些文章是普及的、是给老百姓看的,那些文章是给专业圈子参考的,多把精力和触角延伸到现实社会和书画创作的实践中,更多地关注现实,与时代和创作的脉搏一起跳动。


        二、批评者应找到一个贴近大众的合适大众的批评媒体,不要只关注几本专业期刊。大众传媒如现在的平民报纸、电视节目、网络等都是强势媒体,可以适当关注一下。相当鲜活的大众传媒批评的优点是通俗易懂、犀利泼辣,而且针对性强、反应及时,缺点则是不够深入,连一向比较受知识分子喜欢的《南方周末》的有关艺术的批评文章也有这样的毛病,但是它的读者多啊。


        现在,很多知识分子看不起发行量巨大影响也很大的都市小报,其实没有必要,不妨开设专栏对一些书画方面的事情加以批评和评论,获得更好的社会效果;再如电视,搞文学研究的 孙丹林教授曾经在央视《百家讲坛》讲唐伯虎,其影响也许要比不少研究吴门画派的专家影响都要大,但普通民众对唐生印象最深的,还是要算周星弛“无厘头”搞笑版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的唐伯虎形象,该片中的蟑螂“小强”等片段已成为经典了,说明流行文化的强大社会影响力;还有,现在日益强大的网络也不可忽视,前文化部长刘忠德批评了超绝女声,遭到网民的几乎一边倒的漫骂,说明了这种传媒批评的随意性与影响力的可怕性,网络平台现在还缺少专业的书画批评家,批评家关注当下书画创作,可以与时俱进地适当介入网络批评。



        三、各大中小学校可以开设书画鉴赏课,对学生普及书画艺术的基础知识并提高鉴赏力,这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艰巨任务。虽然现在已经有不少学校在素质教育的旗帜下开设了这样的课,但多流于形式,顶多讲讲著名画家和作品而且还不能够深入,也缺乏启发性。如果普及工作做得好,一些不负责任地酷评,如王朔说“齐白石不会画人物”之类的评论自然就没市场了。


        四、批评家可以适当制造一些吸引大家眼球的“事件”,引起新闻媒体的关注,带动更多的普通民众的了解。不少前卫艺术的策划,其实有一个很明显的策略,就是要引发公众的讨论,获得关注度以强化其存在。有的作品完全就是批评家与艺术家的合谋,特别是行为艺术,往往采取比较极端的或惊世骇俗的裸体、血腥等形式以强化这种“新闻”性,如四川音乐学院成都美院的“@41”行为艺术,策划者从开始就非常清楚会受到怎样的批评,包括对行为实施者和策划者的人身攻击,却被其“以青春就是权力”等似是而非的含混解释草船借箭般地给化解了,使得该学校获得了空前的关注和“前卫”的知名度,虽然这样的社会效应未必都是正面的,但不失为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高明炒作。


  

      承载智性与审美的书画批评是批评家的责任,也是一件光荣而严肃的工作。批评家应具有独立的思想,站在自由和批判的立场上,与被批评的对象保持必要的距离,走出圈子面对普通民众不断发出自己的声音,这样的批评才具有更大的社会意义。现在央视热播的《百家讲坛》,讲《三国演义》的易中天几乎都成学术明星了,绝对要比北京大学著名的历史学者罗志田、田余庆等名气要大。虽然现在的《百家讲坛》几乎都成了评书讲台了,学术性还值得探讨,但其影响却堪称巨大,讲座者已经有难得的“粉丝”了。显然,易中天等人借助了电视这样一个强势大众传媒而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这是养在深闺里或活跃在圈子里的书画批评者应该借鉴的。


        如果普通民众长期听不到真实的批评声音,到处只见阿谀奉承的应景批评或是不负责任的酷评,那么数十年、数百年后,还会有书画的经典作品和大师存在吗?还会有书画这门艺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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