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间百老汇，都市金银岛

图丨1/6图片工作室、全景网

在《人间百老汇，都市金银岛（中）》中说过，经历了两百多年风雨的百老汇之所以能够维持繁荣，获得持续的文化口碑和商业成就，离不开每年30～40部新剧的文化创新活力。而这种创新活力的基石，正是百老汇内外剧院之间稳定而紧密的共生关系。下面，我们继续看，百老汇是如何协同纽约产业谋划长远发展的。

五、大水养大鱼，协同纽约都市产业谋求长远发展

百老汇之所以能成为今天的百老汇，离不开正确的道路选择和完整的剧场生态，但更重要的是，百老汇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与纽约强大的都市产业基础协同，百老汇才能构建起文化产业帝国。

1．与纽约科技产业协同，用科技武装文化

百老汇音乐剧作为一种舞台艺术形式，所营造出的“身临其境”的现场感和场景感是其区别于影视产品的最大特点，也是百老汇至今仍对观众有非凡吸引力的关键。而这种现场感和场景感的营造，离不开高科技的加持。因此，从根本上说，百老汇的文化艺术本身就带有浓厚的科技色彩。

自1975年《伴我同行》（A Chorus Line ）第一次使用计算机进行灯光控制，至今四十余年过去，科技对百老汇的渗透日益加深，百老汇音乐剧的舞台场景也越发震撼：《歌剧魅影》中神出鬼没的舞台效果、《西贡小姐》中横空出现的直升机、《阿拉丁》（Aladdin ）中神奇变幻的魔法场景，对于置身其中的观众来说，都是极为难忘的体验。

并且，科技发展不断加速，文化与科技的融合也已是大势所趋。大量文化作品不是“拍不成才做”，而是“做不成才拍”。原来难以在舞台上呈现而拍成电影的作品，也已经回到了舞台上。除《阿拉丁》外，《狮子王》（The Lion King ）、《冰雪奇缘》（Frozen ）等一批影响力极大的影视作品已经成为百老汇音乐剧的新宠。观众不用再通过屏幕想象那些神奇的场景，只要坐在剧场里，眼前所见所感皆是奇迹。

感谢纽约，作为美国科技产业高地，以雄厚的文化科技企业基础，支撑了百老汇的技术焕新。其中包括舞台效果科技界的领头羊——PRG 公司及在舞台媒体科技领域极具影响力的WorldStage公司。这些企业都是百老汇长期以来的合作对象，通过舞台效果和媒体科技的不断进步，推动百老汇音乐剧现场表现力持续提升。现在，百老汇还与GalaPro.公司合作，推出现场演出译制软件，让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都能用母语看懂百老汇音乐剧，不断扩大百老汇音乐剧的世界影响力。

百老汇与硅巷的协作为文化插上了科技的翅膀。百老汇借此拥有了世界上最为极致的舞台，由此诞生出无与伦比的场景，奠定了百老汇领先于世界其他文化艺术区的独特优势。

2．与纽约金融产业协同，用资本培育文化

文化科技越是发达，舞台效果越是绚烂，意味着百老汇的内容制作成本越是高昂。1988年，《歌剧魅影》在百老汇上演时，制作成本已经高达800万美元^[12]。如今，百老汇大型音乐剧的制作成本大多在1000万～2000万美元^[13]。即便是“外”字头小剧场出身的《汉密尔顿》，制作成本也已经达到了1250万美元^[14]。简而言之，百老汇要维持高水准的制作，就必须有高量级的投入。

更重要的是，高量级的投入，并不一定能带来丰厚的回报。百老汇并不是每出剧都能火，真正能获得成功、收回成本的音乐剧只占全部剧目的20%～25%。2011年在百老汇上演的音乐剧《蜘蛛侠：终结黑暗》，制作成本超过7500万美元^[15]，遗憾的是，虽然头顶“蜘蛛侠”这个大IP的光环，这部音乐剧依然没能收回成本，最终以停演黯淡收场。

正是因为高量级、高风险，故而敢于投资百老汇的人都被视为“天使”；也正是在百老汇，诞生了“天使投资人”这一说法。而百老汇之所以能够找到足够多的“天使投资人”，正是因为它身在纽约曼哈顿，背靠华尔街。

华尔街

华尔街的金融精英不仅是纽约的财富阶层，更重要的是，与百老汇比邻而居，培养了这些金融精英浓厚的音乐剧情结，这种情结促使他们愿意为新剧买单。《歌剧魅影》制作期间，詹姆斯·B.弗雷贝格（James B. Freydberg）投入50万美元^[16]，当时他还是华尔街大型银行企业中负责国际贸易的高管，如今，詹姆斯已经成为百老汇知名音乐剧制作人。

华尔街金融精英不仅自己为百老汇投资，还主动为百老汇拉投资。2014年，华尔街资深证券分析师阿什莉·德赛蒙（Ashley DeSimone）将自己的金融专长与对百老汇的热爱结合起来，成立了财富戏剧风（Fortune Theatrical Ventures），为百老汇搭建了更多的融资渠道^[17]。

百老汇利用背靠华尔街的优势，通过提供高品质的文化产品，吸引华尔街精英为之买单，同时培养成他们的百老汇情结，吸引这些财富阶层为新作品投资，培植起百老汇文化产业的资本土壤。

3．与纽约艺术教育产业协同，用人才支撑文化

百老汇所代表的文化艺术产业，需要人力资源的高度密集。除台上的演员外，还需要编剧、作词、作曲等前期创意人员，舞美、灯光、音响等舞台技术人员，服装、化妆、道具等后台支持人员，以及清洗、餐饮等后勤保障人员。每部作品、每场演出都是一个庞大的组织系统。以百老汇金牌剧目《歌剧魅影》为例，每场演出都有130名演职人员直接参与，需要14位化妆师、22次场景变换、230套服装、281支蜡烛、250千克干冰及10台烟雾制造机^[18]。而这只是百老汇众多剧演团队的其中之一。

很多人以为，随着舞台科技的进步，大量百老汇演职人员的工作会被机器取代，演职团队规模也会相应缩小。对此，纽约城市大学技术学院娱乐科技专业的教授约翰·亨廷顿（John Huntington）表示，百老汇技术人员团队规模跟几十年前相比，并没有减少，只是分工和技能要求变了^[19]。

像百老汇这样庞大的人才需求，只有纽约这样的大都市才能满足。在百老汇周边，有哥伦比亚大学、纽约城市大学技术学院等高校，这些高校与百老汇之间形成了紧密的产业互动。

哥伦比亚大学

一方面，以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 in the City of New York）、纽约城市大学技术学院（New York City College of Technology）为代表的高校，为百老汇输送了大量的文化演出、管理和技术人才，有些甚至是针对百老汇的“定向培养”；另一方面，百老汇为这些高校毕业生提供就业机会和展示自我的舞台，也为各高校的相关专业教学提供了坚实的背书。纽约城市大学技术学院拥有美国东北部唯一一个、在世界范围内也不多见的娱乐科技专业，专攻现场演出相关技术。这一专业与百老汇的人才需求高度契合，百老汇也成为该专业毕业生主要的就业去向。

依托纽约大都市优质的文化艺术教育，百老汇聚集了大量的演艺人才。这些人才的聚集，才是支撑百老汇持续发展的真正动力。

百老汇这个文化产业帝国之所以能够创造如今的辉煌，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它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纽约坚实的科技、金融和文化艺术教育产业基础，与百老汇共振，最终成就了百老汇文化产业的神话。

相对于世界其他积淀深厚的文化艺术区，纽约百老汇走的是一条在巨人肩膀上创新的道路：以创新性的音乐剧突破蓝海，通过大小剧院的聚集共生保持活力，依托纽约雄厚的都市产业扩展文化产业帝国。对于国内一线城市和新一线城市而言，作为中国与世界对话的前沿，应当拥有相应分量的文化艺术区，形成文化影响力。就这一点来说，百老汇的成功固然难以复制，但其基本路径未尝不可借鉴。作为中国城市的第一阵营，这些“一线”们完全可以结合自身实际，寻找文化艺术领域的创新突破点，通过构建完整的产业生态，与自身都市产业基础形成共振，从而实现文化品牌和文化产业的双重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