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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si Martinez
这是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在62年做的片子，不过直到90年代，在我还是小朋友的那些日子里，这部电影还在电视上反反复复地放，相当有名。
这部片子讲的是啥呢？
两个小男孩，一个做事丢三落四，头五头六，叫做没头脑；
一个欢喜弄松人，不听劝，你说东他就往西，就叫做不高兴。
别人问他们：你们这样子长大哪能办啊？
两个人不买账。
于是两个人一瞬间变成大人，准备大展拳脚。
© <没头脑和不高兴>
没头脑是建筑师，负责造一幢一千层楼的少年宫。
他拿了三角尺和笔，趴了地板上，边摊开长长的卷纸边画设计图。
满头大汗，大功告成。
想不到，竣工的第一天，报纸刊登的大消息却是：九百九十九层少年宫建成！
——就因为没头脑少算一层楼。
人家上任三把火，他上任三泡污。
一楼大堂装了喷水池，进门就要打开伞；
摩天大楼忘记装电梯，小朋友们打包了干粮行李，行军般地登楼；
没头脑实在爬勿动楼了，于是小朋友们用绳子拉啊拉，把他拉到顶楼，一道看戏。
那不高兴呢？
不高兴发挥身手好的优势，当了演员，主攻武生。
这夜顶楼的大戏《武松打虎》，他就是主演。
不高兴虽然披了老虎衣裳，但却有颗武松的心。
演着演着，他不高兴被打死了，于是满场盯牢武松追，打武松，打到观众席。
全场小朋友哇哇叫，乱哄哄。
不高兴追着追着，追错了人，一个咕噜，和没头脑从九百九十九层，滚了下来。
© <没头脑和不高兴>
故事讲完了。
小时候以为，这是在教我们做事要动脑筋，讲道理。
后来才慢慢发觉，这个故事的回味悠长，像一锅老卤，一坛老酵，常吃常有，越沉越香。
没头脑和不高兴，其实是一种经典得不行的喜剧双主角搭配。
百试不灵，人人欢喜。
86版《西游记》，够经典吧，其中就有他们：猪八戒负责当戆大，是没头脑；孙悟空呢就要去打妖怪，常常不高兴。
© <西游记>
前两年的《泰囧》，票房爆表。
里面王宝强一路跌跌冲冲，是没头脑；徐峥呢，板了面孔一心寻周先生，是不高兴。
何况又来一位更不高兴的黄渤，堪称组合的两次方。
© <人再囧途之泰囧>
去年的《爱情神话》，算得上基于现实的基调了，但还是有这两位的影子。
周野芒的老邬，穷寻地方，要帮老白搞展览，但不得法，是为没头脑。
徐峥的老白，一路尬搭搭，爱理不理，这不好那不好，看不上，是为不高兴。
© <爱情神话>
再看远点，这个搭配在全世界都能吃得开。
法国66年的《虎口脱险》，每当易·德·菲奈斯演的指挥家，骑了布尔维尔演的油漆匠身上的一幕出现，每当“鸳鸯茶，鸳鸯茶”的口哨响起，我就觉得，没头脑和不高兴，才是世上最绝配的鸳鸯。
© <虎口脱险>
而03年的《你丫闭嘴》，两位法国影坛的后辈，德帕迪约和让雷诺，把这个套路再来一遍，仍旧满堂喝彩。
© <你丫闭嘴>
英国的黑色幽默出名。
西蒙·佩吉与尼克·弗罗斯特，在《僵尸肖恩》和《热血警探》里，用没头脑和不高兴轮流黑了一把城市、一把乡村，成立。
© <僵尸肖恩>
美国特效大片一流。
拿这两年热门的漫威宇宙讲，雷神和洛基把没头脑和不高兴玩味成了隐隐的基情，成立。
© <复仇者联盟>
日本动漫立国。
孙悟空与贝吉塔，樱木花道与流川枫，路飞与索隆，热血动画，亦敌亦友，成立。
© <灌篮高手>
那这个搭配在现实生活里会有吗？
之前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让我看到了生活高于喜剧的潜力所在。
有时候上演的是一幕短剧，是一则sketch。
上个月，上海地铁刚刚重新开通，新闻台记者在空荡的3号线车厢里寻到徐阿姨，想做个采访，估计想往感恩的方向来靠。
“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啊？”记者一身小蓝，把话筒递给徐阿姨。
“今天特别高兴。”徐阿姨嗓子都不用清，直接开场。
“关在家里两个月了，自从出生到现在，我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日子…”
记者想起来，我这是在做直播诶！
默默移开了话筒。
“…被关在家里不能出去啊，这是天大的笑话。”没了话筒，声音虽然小了，但徐阿姨中气不减，继续不高兴。
记者就这样被陪衬为了一个没头脑：他这是在做直播诶。
© Henry.Co
有时候要分上下集，是一则苏联笑话。
前两日，一位上海老人想买二块钱切面，给自己过生日，但是没智能手机，不好扫场所码。店员不给买。
于是旁边一位热心路人想为老人代买，扫了场所码，但核酸过了72小时。店员不给买。
老人只好回去了，路人发了朋友圈，被广为传阅。
店员大概觉得，我要坚守原则，防疫至上。
不好自证健康，哪能好买切面呢？这不是为我的工作添加了困难吗？
这是上集。
接下去，沪上几家新闻便去采访了。
店员表示自己也很委屈，要是早点晓得老人过生日，就一定会想办法帮老人解决。
老人也很吃惊，说不是什么大事，回来后她的邻居已经帮她买了，事情解决了。
于是，新闻以正能量的邻里互助精神收尾。
记者大概觉得，困难么是这样一种困难，那么如何解决呢？
大家互帮互助，就能温暖在人间。
老百姓的怨气应该就能消散了，我也算动足脑筋了吧。
这是下集。
© Osman Rana
有时候是一出荒诞剧，让人笑不出来的那种。
也是前两日，封了六十多天的辽宁丹东，一位女性，开车带了七十岁的父亲去医院看病。
路上被警察拦下，黄码不让走。
女车主说我又有社区开的证明，又有刚做的核酸，为啥不让走？
黄码不让走。
不让走我回去行吗？
黄码不让走。
警察认准黄码，绝不放行，这是不用动脑的决定。
拉扯里，女车主倒地，老父亲一气之下，上前给了一个大逼兜。
警察也倒地，回头问：录下了吗？
随后，蓝底白字的通报出炉，女车主拘留十日，老父亲涉嫌袭警。
© Fabrice Villard
感谢上美影的前辈艺术工作者们，把如此经典的形象，用一个童趣的故事，说给了好几代的小朋友们听。
小朋友们会长大，会看到童话慢慢过渡为现实的样子，也会看到没头脑和不高兴，终于走到了他们的生活里。
那部动画片的最后，两个人又变回了小时候的样子，一地鸡毛散去。
于是，小朋友们，你们想一想，以后应该怎么办呢？
但在生活里，鸡毛是没那么快散走的，是越积越多的。
眼看着新的毛压过了旧的毛，更新的毛还在茫茫下坠，只好说句：毛啊，毛。
© Glen Carrie
我又想，如果换一种搭配呢，比如有头脑和不高兴，那会是什么效果？
那喜剧的效果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比如啊，我不高兴了，我也没头脑，我最多把菜堆烂掉都不发给你。
你发现了，找人围观了，骂我了，我就认栽，最多当个笑话。
但比如啊，我不高兴了，但我有头脑呢——我大约会给你赋个红码吧。
…
那就是恐怖片了。
没头脑和不高兴，喜剧CP，诚不我欺。
-End-
《Photo | 上海，解封，过好一个儿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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