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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专栏|在巴黎最清凉的角落感悟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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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的新年,某个夜晚,我设想过,如果我死了,我希望葬在巴黎,这样,朋友们来看我的时候,就多了一个游玩的地方。


——程漫漫







编者按:持续的高温天,反复不定的疫情……夏日的煎熬无孔不入,唯一的救赎大概就是看着远方的朋友自在游走,替我们感知世界当下的变化。


一言一吾i-Talk特邀旅居巴黎的策展人/艺评人/艺术家程漫漫,带大家探访巴黎的墓园,会一会那些”有趣的灵魂”。从蒙帕纳斯到先贤祠,从西蒙娜·波伏娃到莱昂·傅柯,这些名人的肉身长眠地下,思想却从未睡着,时不时来敲敲大家的脑门,启发你换个角度看待人生。




波德莱尔墓前的诗集与玫瑰


程漫漫

Manman CHENG


策展人/艺评人/艺术家








致力于艺术社会学中人与自然、文化混合、身份和“边界”,城市空间,科技发展范畴的展览实践研究。


毕业于法国里昂国立高等美术学。北京独角兽非营利艺术中心艺术总监,总策展人。2017年出任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中央美术学院EAST科技艺术季媒体负责人。曾策划的中法文化之春项目末世化石负责2012年上海双年展法国里昂馆及德国杜塞尔多夫馆。曾供职于加拿大蒙特利尔国家当代艺术中心。

旅居法国20年,疫情时停滞三年,应威尼斯双年展的邀请回到法国。后疫情时代开始着力于未来可持续城市发展研究,于法国创立同名非营利机构。




我在蒙巴纳斯墓园感悟时代,整理过去



文/程漫漫


 抽离的时刻 


“我们有了一部分僵死时间——抽离(withdrawal)的时刻,古老的神秘主义者称之为宁静(Gelassenheit),释放(releasement)” —— 齐泽克(Slavoj Žižek)


我们开始了生命经验的重唤。离开的这三年,我留在北京,生活的故事多了一些新的篇章。而第三年,我回到了巴黎,戏谑道:阳台喝酒,楼下买热面包的日子回来了。



阳光灿烂的日子,孩子们在蒙帕纳斯公墓里牵手游玩



 萨特与波伏娃 


来到巴黎的第一天,我走进了蒙帕纳斯公墓,想着去看看萨特和波伏娃,在他们的墓前告诉波伏娃:你其实不用那么坚强的。

 

“只有那些能在一片玫瑰花瓣中看到千丝万缕的凄凉的疯子,才会激发我如此的谦逊。”——波伏娃



萨特与波伏娃之间著名的性爱自由和情感自由的契约关系曾在五十年代激起了《费加罗报》读者的强烈愤怒。而他们的爱情,却让人深思。波伏娃在书中描述的那位来自巴黎高师的心高气傲的小伙子的原话如下:“我们之间,” 他对我解释道,“是必要的爱情;但我们也需要去体验偶然的爱情。”人们或许会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症结来自于萨特。而这个女人,只是单纯的爱着。



西蒙娜·波伏娃


多年以后,成熟的波伏娃在回忆录中写道,“当时的萨特完全符合我15岁时的心愿:他就是另一个我,我所有的怪癖仿佛一下子都被带进了炙热里。或许在萨特和波伏娃之后,爱情依旧是曾经的模样:一个让人痛苦的问题。



萨特与波伏娃


福柯揭示了“人”在历史考古学的视角下,并不存在一种完整的定义。而在波伏娃的研究中被归纳为一种“区隔非人的过程”,将自我认同建立在对他者的排斥中。生活于生命,生命于生活,如此消耗着,流逝着?!


这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位中年女士,唤醒了我当下的觉知,她站在墓前认真地抹好了口红,对着墓碑深深地吻了下去。我识趣地走了;这一吻的意义,是对他们爱情的致敬吗?



萨特与波伏娃合葬于此


之后的某个午后我去散步,想着去找找圣桑的墓,根据地图,我却在密密麻麻的墓碑前迷路了。我在其中旋转着,炙热的太阳照耀着,想着,这里躺着的人们,也许本生并没有那么希望我们去瞻仰吧。就这样在恍惚中,听到了叮咛咛的摇铃声,身着制服的守园人摇着铃铛叮咛咛地朝我走过来,微笑着:“Madame(女士)就要关门了。” “噢,该死的法语女权改革,我更喜欢Mademoiselle(小姐,法语对未婚女士的称呼)。”我口里回答着“知道了!谢谢!” 心理却有了一连串关于Mademoiselle的呢喃,如果我终生未婚,墓碑上是不是要用“Mlle”?。



巴黎蒙帕纳斯公墓

这时,一个身着白衬衫,裤子夹有背带,带着礼帽的老人从旁边的长椅上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地朝我走过来:“您在找谁呢?我对这里了如指掌。” 我不假思索地说:“一个艺术家 —— 曼.雷(Man Ray)。”他拿起拐杖,朝着一个方向对我说,从这儿,走20米,就是了。” 我说:“ 噢,谢谢,今天没时间了,我下周再来吧,我就住附近。不过今天我看见了阿兰.雅盖(Alain Jacquet)。”  


他问我:“你看到波德莱尔了吗?就在这里。”我说:“看见了,还顺便读了一下有人摆在上面的诗集呢。上面有好多干了的玫瑰花和小石头,摆石头是犹太人对逝者表示敬意的方式,您说,真的有那么多犹太人来过吗?” 



波德莱尔之墓


老人似乎觉得很难回答我的问题,又或许他不愿提及关于二战和犹太人,于是,他转移话题道:“您可以去先贤祠看看,更像是个博物馆,那里的每个人都有很详细的介绍,也不能放小石子。” 我向老人道别后,朝回家的方向走去。只是,我为什么会撒谎,说是找曼.雷,而不是圣桑呢?是在逃避什么吗?



巴黎蒙帕纳斯公墓


 杜拉斯/圣桑 


一周过去后的一个礼拜日下午,不知道是不是对圣桑的执念,我又走进了蒙巴纳斯墓园。可能是因为知道圣桑在喷泉附近吧,我没有径直走过去,而是走马观花地蹓跶着。这次路过了杜拉斯(Duras Marguerite) ,墓地上放着一个笔筒,里面插满了笔,小石子摆成了爱心的形状,还放着一颗心形的红蜡烛。

 

“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 杜拉斯

 


玛格丽特·杜拉斯之墓

玛格丽特·杜拉斯

这天下午,我仍没有找到圣桑,也许是天意吧。正如这几年,每个人都待在家里,但几乎没有人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有时间”反而使我们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概念。然而,迷路也许可以看到更有意义的风景。后来,路过一片共济会成员的聚集地,倒是很认真地读了一些墓碑上的内容,我心里默念着:当下,有着怎样的需要呢?



法国作曲家圣桑


随着我们存在的重心突然间改变了位置,习以为常的身份失去了秩序


平日里,我们的生活分布在不同的角色之间——职业的、家庭的、朋友的和社会的,并尽所能让这些角色之间保持平衡 。然而在隔离期间,这些角色身份被迫重新调整,被迫发明创造新的方式去找回自己的存在感,去探索如何与世界同在,与他人共存这种日常例行轨迹的突然断裂,改变了我们对现实的认识和观点。



巴黎蒙帕纳斯公墓


隔离给我们以动力去发现存在的真实,去重组个人生活的秩序。在正常时间里,是什么因素在定义我们生活的节奏?仅仅因为性情使然?还是因为不得不适应的环境和不得不担起的责任,使我们不得不去跟随那些虚假的快节奏?



巴黎蒙帕纳斯公墓


 先贤祠里的傅科摆 


听了那位先生的话之后的某个周末,路过先贤祠,径直走了进去,这是一种奇妙的力量。知道伏尔泰和卢梭,雨果,大小仲玛,左拉,躺在那里。



先贤祠


卢梭之墓


进入大厅映入我眼帘的是艺术家Ann Veronica Janssens的作品:《23:56:04》。23:56:04很神秘,它与天界保持着一种联系,同时又与万神殿的拱顶相关。23:56:04对应恒星日,即旋转的持续时间在与固定恒星重新定位之前,地球绕着自己转一圈。



艺术家Ann Veronica Janssens的作品《23:56:04》


1851年,莱昂·傅柯(Léon Foucault )用钟摆有形地展示了它的运动。作品用揭示建筑的视角,创造了空间的捷径,错觉。装置反射了万神殿拱顶图像和钟摆的催眠振荡。通过倒置,作品与穹顶建筑建立了一种新的关系,迷惑了游客的沉思。




附:Léon Foucault(让·伯纳德·莱昂·傅科),1819 年—1868 年,法国物理学家,他最著名的发明是显示地球自转的傅科摆。除此之外他还曾经测量光速,发现了涡电流。在月球上有一座以他命名的撞击坑。


正如当下发生的一切那样,无论如何,这次大流行病很可能“把历史一分为二”:疫情过后,我们回不去从前的世界了。


在近两年的时间里,在疫情灾难的悖论效应中,时间之箭掉转了方向:即使各方面持续崩溃,有可能发生的改变是,关于明天的确存在的信念已经取代了世界末日论就这样,关于长久时间的概念又回到了我们的意识中。而眼下,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巴黎蒙帕纳斯公墓



 END.



出品方

监制:朱丽康

主编|策划:李昕

图片:撰稿人提供、部分来自网络













 往期内容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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