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回放|Dezeen x MAD:社会性住宅的全球实践

论坛回放|Dezeen x MAD:社会性住宅的全球实践


论坛回放|Dezeen x MAD:社会性住宅的全球实践


Dezeen 与 MAD 建筑事务所合作呈现一系列有关社会性住宅的全球论坛。近日推出的第二场论坛邀请到在社会性住宅和保障房设计方面享有国际盛誉的建筑大师与 MAD 一起探讨社会性住宅在各国的实践。

此次参与论坛的三位嘉宾分别是 MAD 合伙人早野洋介、Peter Barber 建筑事务所总监 Alice Brownfield和Body-Lawson Associates 的合伙人 Victor Body-Lawson,他们分别谈了各自在中国、英国和美国参与社会性住宅项目的经验。此外,嘉宾们还讨论了不同地区在社会性住宅方面政策法规的异同、住户的需求以及如何设计低成本住宅的策略。

在六月底推出的第一场论坛中,Dezeen 创始人兼总编辑 Marcus Fairs 与 MAD 建筑事务所的创始合伙人马岩松对话,展示 MAD 完成的第一个公租房项目百子湾的细节,并讨论了中国公租房项目的现状,其设计所面临的困境与挑战,以及 MAD 希望通过百子湾项目为中国的住宅设计领域带来哪些新的变化。

之后还将推出的第三场论坛则将邀请社会学家、专家学者、评论员和建筑师一起,讨论建筑设计如何发挥更大的社会性价值。嘉宾名单持续更新中,欢迎大家关注 Dezeen。

以下是本次论坛的完整文字记录。


Tom Ravenscroft:大家好!我是 Dezeen 的编辑 Tom Ravenscroft,我们正在伦敦的 Dezeen 影棚进行直播。今天,我们有幸与 MAD 建筑事务所合作,举办这场关于世界各地社会住房的论坛。我们请到了多位专家,包括来自 MAD 建筑事务所的早野洋介。你好,洋介。同时,来自 Peter Barber 建筑事务所的 Alice Brownfield 也加入了我们。你好,Alice。最后,我们还邀请到了来自 Body Lawson and Associates 的 Victor Body Lawson。你好,Victor。接下来,几位嘉宾成员将向我们展示他们在世界各地,包括英国、美国和中国所做的一些社会住房项目。但首先,我想请他们分别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向我们介绍一下你们的工作内容。那么 Alice,请你先来吧。

Alice Brownfield:谢谢你,Tom。非常感谢你邀请我来到这里。我真的很期待听到大家的想法以及我们要讨论的内容。Tom 刚才也介绍了,我叫 Alice Brownfield,是一名建筑师,也是 Peter Barber 建筑事务所的主管。我们主要从事住房建筑和无家可归人士住宿建筑工作,在伦敦工作,在伦敦的市中心。除此之外,我也是一个非营利性行动组织的主席,这个组织致力于推动建筑行业环境中的性别平等,名为“W 部分”(Part W)。我还是英格兰慈善机构“空屋行动”(Action on Empty Homes)的受托人。因此,我是带着很多种身份来参加今天的论坛的,很期待今天的讨论。谢谢你,Tom。
Tom Ravenscroft:Victor,请你向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Victor Body-Lawson:你好,Tom。我叫做 Victor Body-Lawson,是纽约 Body-Lawson 建筑事务所的建筑师,能参与这次关于世界各地社会住房的国际对话,我们很感激。在这个特定的时刻,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我们公司在纽约市,我们的工作实际上一直围绕着三州都会区和纽约都会区。在国际上,我们也是 AIA,即美国建筑师协会的成员,我们一直是 AIA 董事会成员,也是 AIA 信托的董事会成员。我们真的非常高兴能来到这里。我们的重点一直是保障性社会住房,以及教育性住房。我们通过教育和教学来做到这一点,这是我所做的事情。合作设计,公平的住房解决方案,以及将艺术和文化融入我们所有的工作。很高兴能来到这里。谢谢你。
Tom Ravenscroft:非常棒。谢谢你,Victor。最后,洋介,请你来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早野洋介:谢谢你,Tom。我叫早野洋介,来自日本,是 MAD 建筑事务所的合伙人。我们的总部在中国北京市,但我们在洛杉矶也设有办公室,还有意大利的罗马。我们主要是在很多不同的文化环境中进行建筑设计,而社会住房也已经成为我们谈论并思考城市未来的一个相当重要的领域。因此今天,我们非常感谢 Dezeen、Alice 和 Victor  来参与这次论坛,交流想法,交换意见,看看我们如何能更好地保留建筑以及城市未来环境的多样性。
Tom Ravenscroft:非常好,谢谢。简单地来介绍一下我们今天聚在这里的原因。洋介你刚刚也提到,MAD 建筑事务所主要以文化建筑、博物馆等作品而闻名。但现在你们也进入了住房领域,包括经济适用房。如果说 MAD 将重点转移到社会住房领域还有点过的话,至少你们肯定在将重点扩大到社会住房领域,你能不能简单解释一下为什么?
早野洋介:是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两个方面。第一个是北京的百子湾社会住房,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们从 2014 年开始这个项目,已经进行了八年的工作。在这八年里,我们研究了许多不同国家的例子,有过去完成的项目,也有正在进行的项目。然后我们得出的结论是,具有挑战性的道路,不是如何设计这幅图景,而是我们要如何为城市的未来保持多样性,如何保留城市生活环境的多样性。我认为这是我们这一代人要共同面对的挑战。我们很了解,资本主义是如何强硬地将这种多样性推往城市之外的。但是我们知道如何能为未来保护城市的生活环境。因此我们认为,针对这个问题的讨论、交换意见、交流经验都还不够。所以 Dezeen 这样的建筑媒体,可以在这方面有所帮助,可以成为一个交流思想、交流经验的平台,让未来变得更好。这是第一个方面。第二方面,因为现在,我们的总部在北京,那里的发展速度很快,城市化已经成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很多事情都发生的速度都很快,城市在变化。我们研究了欧洲和日本的很多很好的案例,发现日本有很多好的社会住房项目。但不知何故,这种社会住房并没有成为我们的一个长期议题。他们提供了很好的经验,做出了很好的项目,但是到了某个时刻,他们就转向了不同的议题。但是欧洲的情况略有不同,社会住房成为了建筑领域的一个相当核心的议题。如何能在亚洲推广这种经验?如何能使全面的社会住房成为建筑文化的重点领域之一?这是我们要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这个话题上的原因。不仅仅是通过建筑媒体,更重要的是客户,即政府,以及要在这种住房里生活很多年的人们,都来倾听,参与相关的讨论,一同规划未来。正是这两个方面的原因,让我们想要请来 Dezeen 来组织此次的论坛,开始对话。
Tom Ravenscroft:好的,说得非常有道理。正好趁现在,请你开始你的演讲,向大家介绍 MAD 一直一来所做的工作吧。
早野洋介:好的,我要开始了。我想先简单地介绍一下我们事务所。MAD 建筑师事务所,我们的总部设在中国的首都北京市,我们有三位合伙人,分别是来自中国的建筑师马岩松和党群,以及来自日本的早野洋介。正如我之前提到的,我们做过很多不同的技能项目。这是位于哈尔滨市的大剧院。我们一直致力于让建筑成为自然环境的一部分,同时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城市空间。所以这是进入剧院之后的大厅,这是大厅的内部。另外一个项目是对日本的一条观光隧道进行改造,也包括在入口旁边的这座小楼。所以这个项目也是一样,我们模糊了内部和外部之间的界限,试图把自然环境引入内部,作为一个空间来做出回应。再谈到住房项目。这是加拿大的一个项目的一部分,位于多伦多,客户是私人开发商,是一个潜力项目和亮点项目。项目地块的位置方面,这边是多伦多的中心,这边是多伦多国际机场,就在后面。因此,这个项目会是多伦多未来的新门户。但我们面临的挑战是,要思考未来住宅项目的亮点是什么,不是位于密集的城市中心的项目,而是在这种郊区区域。我们如何才能用一种简单的方法,来创造舒适的复杂性?所以我们通过旋转楼板来创造一种动态的城市运动。这是第二个项目,是我们在两年前完成的,位于巴黎,在巴黎的北部,项目名称是 UNIC。这个项目很独特,因为我们必须与当地的建筑师合作,他们负责旁边的这栋建筑,我们的建筑跟旁边的建筑共享平台部分。我们的建筑是一个私人开发的住宅项目,但旁边这个项目是经济适用房。所以这个项目的总体目标是如何保持城市和地区生活环境的多样性。这张照片展示了项目和城市景观之间的关系。下一个项目不是住房项目。但我还是想把它放在这个背景下来介绍,因为项目的位置是在图片展示的这个地方,这是一家幼儿园。这是在日本,实际上,这是我的家乡,客户是我的小学同学。他经营着一家小型幼儿园。他找到我们,要求我拆掉这座房子,建一家新的幼儿园,一家学校。但我们也说,这座房子对学校和他们全家人都很重要。因此,我们想要为以后的人们保留这种回忆。我们使用了原来的建筑结构,添加新的外层结构,创造出中间的空间,人们可以感受到它,可以感受到这座学校里有着家的气氛。所以这个项目保留了房屋的原结构,但创造出了一种新的城市环境。接下来,来看看我们刚刚完成的北京百子湾社会住房项目。我们面临的挑战是,如何让这种社会住房成为城市结构的一种延伸,而不是城市中一座封闭的孤岛。在中国,这种社会住房通常有着明确的边界,有几个可供出入的点。
但我们与客户合作,想要超越这一点。我们让城市渗透到了空间内部,将整个地块拆分成六个小街区,用一座桥来连接。首层临街空间具备各种各样的城市功能,比如诊所、住宅、商店和咖啡馆等,所以成为了城市的一种延伸。然后将平台的屋顶打造成了居民的城市花园。一般来说,私人空间和公共空间之间的分界线在这里,但我们想要突破这条界限,让第二层成为城市绿化公园,上面的楼层才是私人住宅。另一项挑战是,我们如何在这种规模的社会住房里体现人性化的尺度,比如你在街道的一边,怎样才能感受到另一边也是你空间的一部分,是你城市空间的一部分。这张照片展示了项目的现状。在底层,我们保留了许多未经定义的灰色空间,这种空间没有明确的功能定义,可以用于未来,灵活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需求。地面层,社区、城市空间正在显现。平台顶部,第二层是一座花园,为居民提供绿色空间。这个空间有桥梁穿透,也能通过洞口进入建筑内部。这是我演讲的最后一张图片。但我认为,我们通过应对种种挑战经验所学到的宝贵经验,不仅在于要打开边界,更要思考如何将人们带入城市空间。我们必须继续与客户合作,与居民合作,去创造空间并不断修改空间,来更好地应对社会的发展变化。谢谢。
Tom Ravenscroft:谢谢你。非常精彩。我觉得有必要请你简单谈一谈,因为这个项目非常有意思,而且你也谈到了渗透性和桥梁,以及与城市的联系。所以能否给我们简单地解释一下,这个项目与中国标准的社会住宅区有哪些本质上的区别?
早野洋介:是的,基本上,我们遇到的挑战有大有小。我们在这个项目上面临的挑战,首先是公寓的设计。因为公寓,大多数的社会住房都是朝南的,有着通用的标准,但是我们想要保持灵活性,通过多种朝向来创造多样化的空间感。所以空间上就很有挑战性。第二点是打破大门和边界的挑战,这是最困难的,因为如果有大门,就可以轻松控制开关,特别是因为现在仍处在新冠疫情期间,实现我们想法的过程会更具挑战性。我希望我们能够把控好这一点,使之成为现实。但我们仍然要继续推动,与客户合作,通过思考将人们带入这个空间的方法,为居民和城市创造更好的城市空间。我认为,这个项目的目标不只是为了完成设计,而是更像一个完整过程的一部分。

Tom Ravenscroft:好的,所以基本上是一种更细节化的差异,公寓的大小、公寓的设计以及不同的朝向,这三个主要的方面。同时也有城市方面的问题,确保项目能完全融入到城市环境中。非常精彩。好的,下一位,我想请 Alice 来聊聊。Alice,请你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然后开始你的演讲好吗?

Alice Brownfield:好的。非常感谢 Tom。谢谢洋介。很有意思。其实你谈到的一些事情,我觉得我可以谈谈在英国对这些问题的认知,跟你们聊聊应该会很有趣。我前面提到过,我是一名建筑师,也是 Peter Barber 建筑事务所的总监。我们的事务所位于伦敦,正在做大量的社会福利住房项目。30 年前,Peter Barber 创立了这家事务所,我们拥有悠久的传统,并且体现在各个项目中。在这里的左边可以看到我们最近完成的一些项目。我们跟私人开发商合作,同时也跟地方政府和房屋协会开展大量合作。在这里可以看到,大部分住宅都是廉价房,其中一些也用于出租。去年我们非常高兴能够获得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颁发的 Neave Brown 住房奖(RIBA Neave Brown Award),这是一个评选英国最佳公共住宅项目的奖项。今年我们很高兴再次进入该奖项的入围名单。前面提到过,我还兼任由建筑师 Zoë Berman 提供资助的 Part W 小组的主席。我们是一个女性联合组织,致力于通过设计和工作实践来宣传和实现工作环境中的性别平等。参与这个论坛,我也能代表谈一下英国的空房子问题。接下来我谈的内容会以这一点作为背景信息。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所以我会很快地带过这一点。但是在介绍我们的工作之前,我想先介绍一下英国的背景信息,谈谈社会政治背景,然后再谈设计工作。英国是世界上第六大经济体,然而仅在英格兰就有27.4万人无家可归,其中一半是儿童。
我们知道这个问题也可以从性别角度来看。我们知道,虽然大部分登记在案的街头露宿者是男性,但是按照法令来说算作无家可归的人群中,没有固定住所、寄住在别人家的沙发或住在临时住所的人有 67% 是女性。我们还了解到,我前面提到过,有27.4万人无家可归,但是仅在英格兰就有 65 万所空房子。所以作为建筑师,我们要关注现有住房存量,尝试翻新和升级,同时考虑是否需要修建大量的新房屋,以及思考为什么英格兰会有这么多空房子,对此我们能做什么。特别是在伦敦,我们看到很多社会福利住宅区被拆除,主要被面向市场销售的住房取代,因此我们失去了很多社会住宅项目和房屋。其实不应该是这样的。二战之后,英国实际上面临破产,但是当时的政府却在一年之内建造了 15 万套用于出租的社会福利住房,在同一时期还建立了国民医疗服务体系。所以我们知道这种事情是可以做到的。到了 20 世纪 70 年代中期,接近半数英国公民住在社会福利住房,这种情况非常非常普遍。自 1977 年之后,撒切尔政府的住房保障政策引入了房屋的购买权,继任的两个政治派别的执政政府都未能在政策执行方面加以约束。因此现在住在社会福利住房的人口不超过 8%。作为建筑师,我们肩负着一定的责任来思考如何提供低成本、却具备高品质的住房。在 Peter Barber 建筑事务所,我们尝试通过非常高的房屋密度和低到中等层高的方式来实现这一点。接下来我会介绍几个项目,简单介绍,尽量不超时。这是位于伦敦北部卡姆登区的一个项目。左边是现有的 20 世纪 70 年代的住宅区,你会看到现有的平面图,中间是规划提案,现在已经完成建造。这个项目可以提供 50 套新的住房,不过这只是我们认为能做到的事情的一个小例子,那就是在现有的旧房间隙处建造新房,同时改善现有的居住条件,尽量不拆除人们的住所。这里你可以看到一些照片,介绍了穿过这个住宅区的一条街道。考虑到洋介刚才提到的通透性,清晰的街道层面,确保被忽视的公共空间足够明亮,考虑安全问题,并为更大范围的住宅区域带来改善。
我们也会注意历史先例。在英国有一种住房形式,我相信在纽约的人对它也很熟悉,叫作背靠背的房子。这种房子形式是在工业革命时期引入的,当时需要为工人提供廉价住所。在左边可以看到这种住房的一部分,一排房子直接排列在另一排房子的后面,中间没有花园。1906 年,英国宣布这种房子为非法建筑,因为存在卫生问题。所有住户共用院子里的一个卫生间,因此经常出现卫生问题。还有通风问题,因为这些房子是单向的,但是又对着街道,如果开门通风,别人很容易看到室内情况。而且这些房子建造成本很低,因为只需要建一道外墙。右边是 Peter 绘制的一张草图,关于在伦敦东部纽汉自治市建造一些房屋的建议。这是围着中央庭院排列的 24 套住所,它们是背靠背的。在这里可以看到一座四层高的两室联排住宅,背对着另一座中央庭院周围的联排住宅。洋介还谈到了大门,我们在英国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或者说没那么严重。但是要确保这里的空间,走出房门、穿过这个庭院的拱门成了公共空间,成了人们探索城市的空间。因为对于这些住户来说,这里不只是私人领域。这是那年冬天刚建成时的照片。看起来有点让人难过。不过这只是让你了解这块区域的大致规模。我将会展示它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棒。在右边可以看到平面布置图。我们规避了前面说的那些问题。显而易见,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卫生间。不过这样也用掉了建筑的一点面积。顶层是生活空间。在屏幕右下角可以看到,我们给居民提供了一个屋顶露台,确保生活空间满足各方面的需求。这种建筑的通风也实现了很好的叠加效应。这就是伦敦的高密度住宅情况。我们尝试做的是用建筑覆盖整个场地,或者保持建筑高度为低层或中层,并且拉近建筑之间的距离。这是一开始的样子。你可以看到人们把婴儿车、彩灯和桌子、椅子放在室外。然后开始摆满了盆栽和绿植。
最后是一个升级项目,它位于伦敦北部环城北路附近。这是一条环绕伦敦城的主干道,细长而又蜿蜒,周围是伦敦郊区的一些大型独立住宅。这是伦敦的交通场地。最初他们预留这块地方是为了拓宽道路,后来他们改变了计划,把这里划分给了小型场地项目。根据伦敦交通局的研究,这里可以容纳 30 至 35 处住宅。我们的这个提案则可以提供 97 处住宅,其中 83 家的前门通向这条新的街道。我们要沿着这个北部区域的各个角落打造四到五层的住宅,让这条新的步行街远离喧嚣和空气污染。所有住宅的前门都对着这片新的空间。这些住宅可以眺望公路,正面外观良好,我们把各种元素都安排到了另一侧。现在当你走在这条步行街上,完全听不到公路上的噪音。这个模型展示了我们希望未来实现的规划。在右手边可以看到非常有趣的房屋类型,这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单元,实际上包括三套住宅,入口都对着这条步行街。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打造社交活跃的街道。这扇大门通向一楼的公寓,这扇大门通向二楼的公寓,然后这扇门或者这扇门直接通往顶楼的复式公寓。我们尽量确保这些住宅可以俯视这条街,街上充满生机。当然,这样设计也意味着净收益比率很高。这些建筑几乎没有内部公用的交通通道,这就意味着投入的成本全部用于居住空间,这些空间可供出租或出售。我们觉得这样会带来巨大的社会效益,同时也能以节俭的方式建造更多有用空间。这是几天前的场景,正在做种植前的准备,但是你可以看到整个项目初见雏形,弯曲的街道在延长。这边的这些住宅正在修建。我们看到的是堆叠在这些部件上的住宅,前门对着大街。时间快到了,我就先讲这些。有些匆忙,我期待能更进一步探讨各方面的细节。

Tom Ravenscroft:太棒了,感谢介绍。你好像多次提到了几点,比如说建筑密度。为什么你觉得社会福利住房、这些住房项目保持建筑的密集度很重要?你认为所有住宅都应该这样吗?

Alice Brownfield:是的,我们伦敦的房屋密度比较低。可以将我们最拥挤的街区跟巴黎和巴塞罗那进行对比,我们真的很像郊区。当你去趟纽约再回来,就会觉得伦敦到处都像郊区。所以我们需要尝试思考如何提高城市地区的建筑密度,避免城市向乡村地区扩张。Peter 曾经做过一个项目,是一个叫作“100 英里城市”的理论性项目。这个项目考虑的是我们如何通过伦敦外围的建筑,通过在城市外围,在环绕环城绿化地带大约 100 英里的区域,建造密集的建筑,从而增加伦敦的建筑密度。因为我们看到过太多项目,在我看来,是建在了本来应该用于农业生产的土地上。而实际上,我们应该开始思考如何利用我们目前拥有的棕地(已经被占用和开发过的地块)。

Tom Ravenscroft:让我吃惊的另外一点是你提到了住在社会福利住房的人数减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从 50% 下降到了 8%。你认为这是不好的,然而我认为可能有些人会觉得这是好事。你能简单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件事不像人们想的那样好吗?

Alice Brownfield:这一点提的特别好。我的意思是,英国面临着福利住房危机。现在的情况是,城市与乡镇中心地区的房子的售价和租金都非常高,因此我们会看到低收入的工人和家庭被排挤出了中心地区,搬到了更偏远的地区。这样也失去了社区的丰富性与多元化。拥有更多社会福利住房的好处是,可以确保我们的社区成员是在城市工作和生活的人,他们在城市工作,并且可以在那里居住,我们会拥有更加多元化的社区,你知道的,这样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在我父母成长的年代,他们住在社会福利住房,这种情况在当时很普遍。现在在英国,这类住房仅限于最弱势的群体。所以我们面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人们住在质量很差、私人租赁、不受监管的住所。作为对比,我们可以看看比如说维也纳的情况,那里有 60% 的人口住在社会福利住房。维也纳已经连续第九年被投票入选全世界生活质量最高的城市。

Tom Ravenscroft:所以也许应该提供更多社会福利住房,并且还要改变普通民众对社会福利住房的态度。这样才能确保城市具有多元化。这也跟洋介一开始谈到的 MAD 最初参与到社会福利住房的原因相关。我相信我们还会谈到这一点的。接下来,最后一位重要嘉宾 Victor,请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并发表你的演讲。

Victor Body-Lawson:太好了。我叫 Victor Body-Lawson。再次感谢邀请我参与这次论坛。1993 年,我在纽约市创办了 Body-Lawson Associates 建筑事务所,专门为存在社会不公现象的地区提供设计服务。我们把办公室选在了哈林区,这个街区的居民基本上是没有选举权的。从那以后,我们一直致力于提供建筑服务,特别是廉价住房。我们也做其他项目,比如我们的大学项目。我们刚刚与 Renzo Piano 和 Davis Broady 一起完成哥伦比亚大学新校园的项目,同时也在进行其他项目。我关注的是找到赋能他人的方法,特别是在这个地区,在城市内部,很多人并没有谈论建筑问题的能力,或者完全不了解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建筑。所以接下来我会介绍我们的几个项目。其中一个项目叫作家园街道。这个建筑位于纽约市的布朗克斯区,所在位置原来有一座教堂。

教堂已经被拆除。我们在原来的位置建造了这座建筑。一共只有 63 个单元,可能你们不会相信,一共有 5 万人申请入住。这样我们就可以大概了解对社会福利住房的需求情况了。这个项目的住房费用是完全可负担的。一层还是一个多代同堂型项目。你可以看到多代活动中心的入口,这个地方被用来对周围社区的孩子进行游戏培训,目的是让他们了解如何玩游戏。同时老年人可以在这里学习如何使用电脑。为了了解他们的需求,我们在社区做了很多访谈,跟社区领导交谈,还跟社区的政治领袖交谈。我们还尝试在这个地方体现对之前那座教堂的回忆。所以我们使用曼哈顿的一些教堂来作为这个项目的素材,不过表现形式采用了希腊风格。

这是另一个项目,一个高级项目。这个也是综合开发项目,也位于哈林区,是该区的首批美国绿色建筑评价指标体系黄金项目之一。我们所做的就是使用场地的物质材料来搭配我们的建筑,使它与其他现有建筑建立关联,融入周边环境。第一层是面向居民、老年人的活动空间。在较低的楼层还会设置一家医疗保健机构,面向本楼居民和整个社区。我们的工作重点一直都是确定一些方法将社区融入建筑,使建筑成为社区全面发展的核心。换句话说,在这个案例中,核心就是这座拥有一家医疗保健机构的建筑。我们还尽量将室外空间最大化。这个案例中的建筑是朝南的。我们就在房顶为老年人设置了户外空间,让他们可以一直接触自然环境。

这个项目是在布朗克斯区,是另一个社会福利住房项目,在布朗克斯区南部,挨着铁路或地铁轨道。这个地方非常有活力。简单带大家了解一下他们的实际需求。实际上,美国政府曾经做过一项研究,结果显示,美国现在需要 400 万套住房。我们现在提供的住房数量远远未达到这个目标。这个项目叫克罗托纳公园公寓,我前面提到了,这里挨着一个地铁站。这也是一个综合开发建筑,一层是一家日托中心,楼上是普通住宅,大概有 60 套。

这些都是在旧房间隙盖新房的项目。我展示的这些项目都是这种类型,或者是通过各种方式改建的项目。比如说,第一个项目以前是一座教堂,第二个项目过去是钢琴储存库,而现在说的这个项目是一个破旧的加油站,经过重建和拆除后,我们在这里建了一座新的楼房。这些可以展示我们对建筑的处理方式,就是要显示出物质材料和建筑构成部分的活力。这不仅是一个综合建筑,而且也为住户保留了屋顶的活动空间。

我要展示的最后一个项目是我们目前正在做的一个项目。这个也是在旧房间隙盖新房的项目。这里以前是一个少年拘留所,叫斯波福德,斯波福德少年拘留所,当时可以容纳 740 名犯人。实际上,在最近刚刚启动的施工初始阶段,纽约市市长出席了开工仪式,并提到说他曾经在这个中心被拘留过。我们做过很多这样的项目。我们也会跟其他公司合作。这个项目就是跟 WXY 工作室合作进行的。他们是纽约市的一家公司,我们跟他们在设计方面有密切的合作关系。简单介绍一下情况,这个项目占地约五英亩,计划建五座楼。第一个阶段是在地基上建房子,会采用这种带有太阳能板的锯齿形屋顶。再提一句,所有这些项目都是高度环境友好的。这个项目也是综合型,底层是银行等社区设施,还有杂货店、医疗保健设施。在这个案例中,项目名称来自一所小学,叫作半岛。半岛小学将会设置在其中一座楼里。我前面说过,这些建筑的一层将会用于综合用途,围绕一个中央广场来设计,会有地下停车场,周围还有其他设施,一共将会建造 740 个住宅单元。我们通过设计来实现广场的景观,并且会打造社区归属感,周围的人在穿过广场时会感觉自己也属于这个社区。这座楼是一期的,我们称为 1B。这座楼有 200 个住宅单元,包含一个剧院。这些都是廉价住宅,剧院建造费用来自市政府补贴和开发商补贴。在广场下面还会有社区相关的其他设施。这座建筑也是原先的工业区改建的。下一个项目,下一个建筑也是其中的一部分,我们称为 1A。大家可以看到,这座建筑的左侧就是我刚才介绍的建筑,右侧是我在前面的区域透视图部分展示过的建筑。这些楼梯通往广场。广场就成了一个划分出来的场地,在这个场地之上的楼层都是住宅单元。这是我们在纽约市所做的工作。我们事务所在实践中做的工作本质上就是寻找赋能住户的方法,为他们提供设施,让他们接触能够为他们赋能的系统,这样当他们住进这些建筑后,就可以在经济、财务、文化、社交以及你能感知到的各个方面实现增长。这是我刚才展示的第一座建筑,1B,最近开放申请了。一共 200 个住宅单元,收到了 10 万人的入住申请。我介绍完了,Tom。

Tom Ravenscroft:我们现在看到的最后一个项目,很明显的一点是,整个场地的通透性特别重要。MAD 的项目、Alice 展示的带庭院的项目也很注重这一点。你觉得在社会福利住房中,为什么建筑与城市的连接中具有这种通透性很重要?

Victor Body-Lawson:社会福利住房通常是,至少在纽约开发的社会福利住房是后添加的住房,是在原先用作仓库的场地开发修建的。通透性或透明度其实并不是这类项目设计中本来就包含的原则。我们的方法是将项目融入城市环境。通过这样做,我们可以找到方法来赋能居住在这些建筑的人们,并且这样还能使在这些建筑居住、工作、休闲和学习的人们充分利用纽约市的各种设施。众所周知,纽约市是个中心,一个商业中心。我们发现,将人们与日托中心、学校、教堂、银行、工作、交通联系在一起的想法对于人们的成长很有好处,特别是被剥夺公民权的人、住在社会福利住房的人。我说的不只是剥夺公民权的人,还有年轻人。新冠疫情以来,在纽约市想找到廉价住房几乎变得不可能,因为租金飞涨。作为建筑师,我们会竭尽所能来帮助年轻人。如果要让年轻人追求所谓的美国梦,或者能够在纽约这样的城市立足,单凭他们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的工作一直都是找到方法来提供设施和系统,为在我们的建筑中居住和游玩的人们带来好处。

Tom Ravenscroft:那你觉得社会福利住房本身对于城市的生存是否发挥了重要作用?

Victor Body-Lawson:当然。

Tom Ravenscroft:为了确保城市可以保持多元吗?

Victor Body-Lawson:一点不错,对的。就像 Alice 之前说的,社会福利住房跟多元化相关,对吧?主要是赋予人们彼此融入和互相理解的能力。我的意思是,如果把城市当作一个整体,就会意识到我们基本上都认为城市是为了年幼的或者年轻人而设计的地方,但是实际上在城市生活的是多代人。通过打造可接近性,打造适合老年人居住的场所,打造适合多元化种族居住的场所,我们在尽力协调住房,打造促进包容性的居住条件。在纽约,我们比较幸运的一点是,在开展建筑项目时,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市价出售建筑时,大家对包容性住宅的考虑有所增加。留出一部分住宅给能负担得起的人,一部分住宅给无法负担市价住宅的人,这样会带来更加均衡的环境。我们的处理方法一直是尽我们所能地挑战极限,打造具有包容性的住宅,为居住在其中的人们赋能。


Tom Ravenscroft:我想你们三位在世界各地的不同城市工作过,这些情况在所有城市可能都有所体现。洋介,你是否基本上同意 Victor 所说的,就是通透性、社会福利住房对于各个城市非常重要,比如说北京?

早野洋介:是的,我觉得看到三份不同的提案演讲很重要,展示了不同的技巧,反映不同的城市背景,包括北京、纽约和伦敦,三个城市极为不同。不过我们谈的又是共同的话题,那就是社会福利住房。我们面临标准化的问题,就是如何复制各个单元住宅,同时如何保持对周围环境的一种呼应,如何让这些住宅成为住户的一部分,这如何反映北京的文化,这如何呼应纽约的实际情况?所以我同意你的说法。社会福利住房要承担很多职责,会谈到很多社会问题,比如各个城市面临的不同背景情况。不过我想请教二位,在社会福利住房方面,如何响应号召或者呼应当地背景情况?因为我觉得,现在我们要在中国南部的深圳市开始一个新的社会福利住房项目,这里的气候情况和居住文化跟北京完全不同,建筑方案也会完全不同。我觉得纽约是一样的情况,伦敦、卡姆登可能会有非常特别的当地情况。这种均衡的标准化要达到什么程度,或者说如何呼应背后的社会城市背景,才能体现对于社会福利住房的重要性?或者说,你如何进行回应?你对此有何看法?

Tom Ravenscroft:这个问题是面向 Alice 或者你们二位的。显然你们三位面临相似的挑战,但是身处差异极大的城市。Alice,我觉得洋介问的是背景有哪些重要意义。

Alice Brownfield:是的,我觉得背景很重要。我必须明确一点,当我们坐在办公室思考社会福利住房时,我们只是把它们当作住房。在伦敦有很多对着街道的、传统的维多利亚式联排房屋,但是我们也有很多背对街道的 70 年代风格的建筑。所以我们要呼应很多不同类型的房屋和城市空间。在伦敦,70% 的城市面积都是住宅。所以当我们思考社会福利住房的时候,就跟二位说过的一样,我们要把它当作城市的一部分。所以我们经常尝试做的就是把街道重新嵌入到这些空间中,因为我们认为街道是安排城市空间非常有用的一种方式。我们的很多项目会尝试在临街的方向多设置一些正门,即使实际楼层要比我刚才展示的高得多。在一层,我们会优先设置正门对着街道,因为这样安排更方便未来 10 年的进程。你可以在福利住房旁边安排出租房,旁边安排市场上出售的房屋,零零落落地分布。当你走在这条街上,完全分不出旁边是哪种住房。我觉得伦敦最好的一个方面就是这样,完全看不出这是哪种类型的住房。这样可以创造机会,让社区成员可以互相支持,不同需求的人们做邻居,比如说一个大家庭跟一个单身老年人能够通过各种方式互相提供支持。所以背景非常重要。还有,我想再强调一下,当我们思考社会福利住房时,还是要把它当作城市的一部分来考虑。

Tom Ravenscroft:有道理。Victor,关于背景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Victor Body-Lawson:我觉得纽约的人口构成跟北京和伦敦有些不同。在城市背景中,种族的细微差别、社会平等和经济平等发挥着重要作用。我们会把这些考虑在内。在一定程度上,居民的同质性存在差别。所以这些是我们会不断考虑的因素。举个例子,我们现在做的一些项目是画了红线的等候区,意思就是这些地方通常是受歧视的,但是有人依然会住在那里。所以这些项目的重点是为居住在这些社区的人们赋能,使他们能够成为主流的一分子,或者使他们能够融入文化。所以我们的工作其实不只是建筑,不只是砖头和水泥,还涉及到心理领域,包括住在这个社区的人们如何感知他们的经历。这是一点。还有一点是,因为项目的规模,还有项目获得资助的方式,社会福利住房真的是依靠城市政府,至少纽约市政府帮助支付了项目的社会福利部分。项目其余的社区设施当然是由开发商承担的。开发商几乎是不花钱得到这块地的,因此长期来看,就需要自己承担项目的成本。市政府会帮忙保持房租稳定,并为居住在这些建筑和开发这些项目的人员提供补助。不过在社区中,这些建筑的基础是社区设施,这是开发商在根本上可以确保项目能够持续得到维护、持续获得充足收入的方法。因此我们会找机会通过各种形式实现项目的多用途开发。这样有助于整合社区,同时赋能居民。

Alice Brownfield: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补充一点。我非常赞同 Victor 说的。我觉得当我们思考社会福利住房和普通住房的时候,我们考虑的是公平设计,所以我们会谈很多砖头和水泥的事情,但是实际上就像 Victor 指出的,在设计城市住宅的时候,我们需要关注的是过程。整个过程会涉及哪些人?不涉及哪些人?我们要听哪些人的意见?谁会参与社区管理,谁又会参与设计方案?客户方有哪些人?委托方有哪些人?投资银行有哪些人?我们需要关注交叉的各种多元化因素,还要关注整个食物链,包括打造整个建筑环境的利益方,社会福利住房的利益方,这样我们才能像 Tom 你一开始提到的那样,不只是从明星建筑师或单独的某次协作来获取信息,而是多方面获取信息,因为活生生的经验对于设计来说非常重要。

Tom Ravenscroft:洋介在北京是什么样的情况?受托方是谁?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伦敦和纽约的建筑项目我还稍稍知道一些,但是北京的就不知道了。谁是土地所有者?是国家吗?客户是谁?他们有建造能力吗?

早野洋介:是的,这次项目的客户是北京市政府。他们开展了竞赛,并且也在寻找针对当前现代城市居住环境的新解决方案。所以对我们来说,要给出解决方案还是有挑战的。城市未来对年轻人可能会更加包容,因为这些住宅是面向低收入城市居民的,他们当中有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有来自农村地区的人,都想在北京立足。所以这个项目是政府签约,还有管理公司来监管,他们会持续了解项目进度。因此我们想尽办法要参与到这个过程中,包括决策过程,甚至在建筑完成后的过程。我们还跟他们一起制定了一个可以继续使用的方案,如何利用他们的空间带来活力。这也是非常重要的经验。

Tom Ravenscroft:所以中国北京政府对社会福利住房是非常支持的态度吗?政府有没有主动修建更多住宅什么的?接下来我会向 Alice 和 Victor 提问,了解不同国家的观点。不过现在我们先来谈谈中国的情况。

早野洋介:举个例子,我们谈到了建筑密度。我们三个谈到的密度情况是非常不一样的,因为,比如说,我们的项目一共包含 4000 套住房,这会涉及到多少位住户,多少个人。所以我觉得我们谈的是同一个话题,因为在社会福利住房项目中,我们需要关注数字,就是住房的数量。最后会有人住进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背景情况和不同的生活方式。我们如何透过这些不同的背景情况和不同的生活方式,透过这些人群,想象人们在我们建设的空间中生活的场景,如何通过设计来激发我刚才谈到的街道、产品以及城市风格的活力。我觉得这是很难的部分。我们谈到了城市空间的重要意义,它很关键,可以让人们彼此建立联系,跟城市建立联系,而不只是一些住宅数字的组合,而是将人们带到这个想法、这个空间和这种城市未来之中。这是这场谈话中很有意思的一点收获。

Tom Ravenscroft:我觉得是的。接下来我想谈的这个话题,Alice 和 Victor 可以谈谈你们的看法。你们三位对社会福利住房问题、对它的需求以及它对城市的重要性的看法都非常积极。但是如果说它有这么大的需求、这么重要的话,为什么在纽约的一个项目会有 5 万名申请者,在伦敦会有 27 万人无家可归?是因为政府在这方面的需求不足吗?也许 Alice 可以从你们的实际情况出发来谈一谈。

Alice Brownfield:好的。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不是必须这样的。我们看到在英国有过不同的做法。我们看到的是社会福利丰厚,政府认为获得优质的住房是一项基本的人权,而不是一件商品。我们看到过这样的案例,而且是在国家财政真的面临困难的时候实现的。所以我的看法是,这是一种思想体系。我们国家有大概 13 万儿童无家可归,这并不是不可避免的。我们面临的住房危机也并不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作为建筑师,我们绝对能够利用设计来改善住宅空间。对于我们来说,设计是为社会行动创造机会的一种方式。不过我们也提供协助。我认为我们需要进行宣传,施加压力,通过我们服务的机构向政府施加压力,从而重新处理住房危机。对,这就是我的观点。

Tom Ravenscroft:我想这是个问题。你谈到了 60 年代有大量的住房方案,以及当时参与其中的国内著名建筑师,还有现在国内最赚钱的一些建筑师可能不做社会福利住房项目。你认为随着社会福利住房变成更加热门的话题,建设更美好的世界的潮流,我们会看到更多明星建筑师的参与,比如说带领建筑师们投身参与住宅和社会福利住房领域吗?

Alice Brownfield:是的,有可能。我的意思是说,我觉得在英国,从我的经验来看,我们看到中央政府正在放弃一种想法,那就是国家需要为人民提供优质的住房。然后地方政府正在竭尽所能地为人民提供住所。所以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两级之间其实存在不一致。地方政府真的在努力建造社会福利住房。不过我觉得在英国还有非常有意思的一点是,我发现规模较小的企业开始协作,共同设计建筑空间,而不是单个规模较大的企业在做这些事。我觉得这是一种很有趣的动态变化,因为不同团队聚集在一起,汇聚了各个团队成员的不同经验层级、年龄和多元化构成。我们在设计的是住宅和城市的各个板块。我觉得如果我们的行业要取得进步,真正认识到需要开展哪些协作可能会是一个好方法。

Tom Ravenscroft:非常流畅地转回到了 MAD,不同的人从事设计,不同类型的建筑师设计社会福利住房,这也是个好事。洋介,很明显你的工作室并不是以社会福利住房项目而出名的,但是你觉得包括你们在内,建筑事务所有可能让资历较长的建筑人才参与设计这种建筑吗?

早野洋介:我觉得,一开始我提到过,因为我们尝试加大宣传推广的力度,目的是吸引社会的更多关注,得到政府和居民的更多关注。他们可能不了解什么建筑行业背景,但是社会福利住房话题关系到他们的城市的未来,他们的居住环境的未来。我们不能只是思考目标或者只是跟客户讨论,而是要让整个社会都参与这个话题,然后我们要不断挑战,向时代学习,从经验中学习,然后尝试打造更好的未来场所。这是非常难实现的,因为我们都知道,社会福利住房是一个非常敏感又非常本地化的话题,我们必须深入了解社区,深入了解文化,深入了解经济制度,才能作出回应。在某种意义上,在一定程度上,我们应对的是共同的难题。所以我觉得在 21 世纪,在现代社会,我们必须找到新的解决方案,把社会福利住房当作一种住宅。是的,住在那里的人们相当于城市的延伸部分。我们如何让城市的未来更有希望?我觉得要靠年轻人和社会福利住房。因此我认为重要的是,我们要不断地进行这种谈话,进行这种探讨,让更多人参与进来,寻找更好的解决方案和更好的想法。

Tom Ravenscroft:所以你认为除了建造社会福利住房,还要在中国和外国拥护和支持这些项目,这一点很重要。好的,很好。Victor,你怎么看?显然你是住宅和社会福利住房的专家,你认为如何让旁观者和其他工作室参与进来?通过设计师多元化还是什么?

Victor Body-Lawson:首先,我认为住房对城市发展十分重要。我的意思是,这毕竟是住房。这是第一点。第二,可负担对于我们的社会公平性至关重要。这是第二点。然后第三,还要考虑环境,对吧?我的意思是,我们面临着气候变化,又需要这么多数量的住房,必须解决这些问题。所以我们如何处理建造房屋的方式,让它变得更加环境可持续化,这绝对是拥有极大增长潜力的领域。然后最后一点是可负担。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人们负担不起住房,就不可能实现社会平衡。因此我觉得所有这些方面是交织在一起的,至少在美国是这样。我觉得在美国,上至联邦政府,下到地方政府,他们都有一种政治意愿,希望尽力解决这些问题,解决环境中的社会公平和可负担问题。我认为这些元素中的每一个都有可取之处,让建筑师可以创造不同种类的住房。

Tom Ravenscroft:好的,没错。差不多到结尾了,不过线上还有几位观众提出了几个问题。我们谈到了建筑师受惠于政府,并不是完全无能为力的,不过在这些项目中,他们并不能随心所欲。YouTube 有人提问,你们如何确保住户完全参与其中?在社会福利住房项目和开发过程中,你们通过哪些方式来确保住户并不是毫无力量、受人摆布的?Victor 来说一下吧。

Victor Body-Lawson:好的,我觉得我们尽可能在做的是让住户参与进来。比如说,我们在纽约市是通过政府牵头机构来获得社会福利住房项目的,这个机构叫做用于保存和建造的住房机构。在发布需求建议书之前,他们会进行社区交流。他们会尝试了解社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再撰写需求建议书。然后我们会开始按照上面的要求准备提案。当我们中标这个项目后,我们也会尝试尽可能多地与社区交流。我觉得这是一种方式。当然,你永远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对需求达成共识。不过如果我们通过调查、跟社区领导谈话,能得到关于社区需求的普遍共识的说明,就可以尝试在工作中把这些方面都包含进去。是的,目标始终都是尽量赋能住户,因为在我们看来,这是双赢的结果。城市和国家都能从中受益。这些建筑所在的社区也能从中受益。

Tom Ravenscroft:Alice,我猜你对这一点深有同感。

Alice Brownfield:我很有兴趣了解其他国家的工作情况。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不同。我们有些项目实际上是被居民选中来做的。我刚才展示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加拿大的那个项目。那里已经有几座四五层高的楼房。我们是被地方政府委派了这个项目,但是是当地居民通过面试之后选择了我们。就像 Victor 说的,如果没有真正地与当地居民交流,我们是不可能实现这种协作和对现有情况和挑战的了解的。我觉得英国拥有卓越的民主规划体系。但是我认为还需要做一些努力,真正明确如何让人们参与进来,如何通过这个过程为他们赋能。当我们做前期咨询的时候,我们尽力确保让所有人都能参与交流,不管他们是轮班还是白班,我们不只是某一个晚上进行咨询,而是一天安排三场,工作日或者周末都安排。我们可以做这样的非常基本的事情,向人们说明建筑环境如何产生,以及人们如何参与这个过程。建筑师和规划师都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让人们参与进来。

Tom Ravenscroft:好的。洋介,北京那边的情况呢?那里是什么样的运作方式?你们如何确保这些方面?

早野洋介:在这个百子湾项目中,从有人入住开始,我们就开始录制纪录片,通过调查和询问新居民,了解他们对新环境的看法。这是一个持续进行的项目,我们尝试获取反馈,查看正面的评价和负面的评价,了解人们如何处理安全问题、维护问题,了解他们如何进行清洁,等等。但是我认为这种获取居民的正面反馈,制作纪录片,并向公众开放,我觉得这就是我所说的做出这些举动,比如说进行设计、赞美、使用记录、带给下一代。这样我们会开始感觉成为了一个群体。我觉得这些超出了建筑师的能力。但是我认为这对于社会福利住房的设计师来说非常重要,因为这不仅关系到一代人,而是关系到不断增长发展的几代人。

Tom Ravenscroft:不只是在入住前询问人们的需求,而且在他们住进翻新后的建筑后保持记录,追踪他们的需求、渴望,确定哪些做法有效、哪些做法无效。我觉得这会影响未来的社会福利住房项目。

早野洋介:是的,我们就是这样尝试了解社区的社会行为的。

Alice Brownfield:我想补充一点。是的,我赞同在居民入住后,在完成修建工作后,了解人们的看法和感受,这一点非常重要。不过我想补充一点。在威尔士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职位,在一些地方政府设置了一个职位,叫作子孙后代专员。他们能够调用主要的基础设施项目资料,审查对后代可能造成的影响。大家都知道,面对当前的气候危机,这种审查非常重要。并且就像洋介间接提到的,这样做可以学习一个项目的经验,用于未来的项目,而且还有重要职位来审视一个项目对 30、40、50、100 年后的未来的影响,这是很有意思的实例。我觉得威尔士在这方面提供了先例。

Tom Ravenscroft:洋介,再来谈谈你这边。现在你已经完成了第一个社会福利住房项目,回头看,你会采取什么不同的做法?你从这个项目中获得了哪些收获,下一个项目会有哪些改变?

早野洋介:因为这是北京的社会福利住房项目,所在地点百子湾也很特别。我前面也提到了,现在我们要在中国南方开始做新的社会福利住房项目,特别是在深圳,这里气候更温暖,下雨也更多,对于户外空间的利用也不同。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做这个居民入住后的纪录片?因为我们希望我们的社会福利住房项目在未来城市中成为更重要的空间,所以我们要获取这些反馈意见来用于接下来的项目。项目可能是不同的,但是开发工作是类似的。比如中国文化会展示人们使用空间的方式和他们的想法,所以我们想要把社会福利住房项目做成我们的重要项目。做项目好像是在做培训,又像是在共享经验和交流想法,这些是国际通用的,这些都很重要。

Tom Ravenscroft:好的,最后一个问题来自 YouTube 的Peter,问的是你的北京项目。这个项目是面向所有人的吗?政府如何决定谁能入住?很明显这个项目很不错。

早野洋介: 有很标准的流程,因为他们对于申请人有条件限制,比如年龄、收入等等,满足条件才能申请,然后会有一定的入选几率,通过摇号决定结果。然后入选的人就可以直接跟我们联系,办理入住。中国的社会福利住房项目一般都是这样的流程,不过也取决于各个地区、各个项目,有不同的入选几率。

Tom Ravenscroft:所以是所有人都能申请,然后摇号决定。

早野洋介:只要满足条件要求就可以申请。

Tom Ravenscroft:好的,很好。谢谢各位。我们稍微有点超时了,希望这么做是值得的。希望大家都从这场谈话中有所收获。非常感谢Alice、Victor,当然还要感谢 洋介,还有今天的联合主办方 MAD。好了,感谢大家。希望大家增加了一点对世界各地的社会福利住房的了解。谢谢。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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