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迟英
一个有情怀的清华理工男
公众号|迟英的世界 ( chiying366 )
刘学州,男,出生日期不详,卒于2022年1月24日凌晨4点,享年15岁。死亡原因:服药自尽。
回顾刘学州的一生,怎一个“惨”字了得:
他刚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遗弃,4岁时,养父母因意外双双过世,小小年纪就失去依靠的他,只得靠打黑工维持生计。在学校里,他被误解、被孤立、被霸凌,并长期患有抑郁症。
这个世界,似乎对他过于吝啬了些。
但他依然坚强地活着,直到他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从刘学州开始寻亲,到服药自杀,整个过程只有40天。
这40天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让这个早已饱尝人间悲苦的少年,竟无法承受,绝望致死?
一开始,事情异乎寻常地顺利,凭借互联网大数据,他火速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并完成了认亲仪式。
一切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接下来的剧情,却令他万万没想到——刚刚完成认亲的亲生父母,竟然反手就把他“拉黑”了。
至于拉黑的原因,无它——因为钱。
刘学州是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未成年人,因此,作为他的亲生父母,理应负有监护人的义务,将他抚养成人。
但是,这需要钱。
所以这个问题就变成了——人和钱,哪个更重要?亲生儿子和钱,哪个更亲?
显然,对刘学州的生父生母而言,钱比亲骨肉更亲。
当然,故事发展到“拉黑”这一步,其实对刘学州而言,也仅仅是回归曾经的生活罢了——大不了就当自己的生父生母已经死了,并不至于令他绝望到自杀。
真正压垮刘学州的,是网络上,对他铺天盖地的辱骂。
这就很不可思议了——
刘学州明明是一个被害者,一个理应被呵护、被抚养的未成年人。但是,为何他却成了被辱骂攻击的对象?
原来,有媒体报道,刘学州在认亲之后,逼着生父生母为他买房,甚至威胁他们分别离婚。
这一下,刘学州的形象,一下从被害者变成了“勒索犯”,这才招致了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喷子”围攻,并最终将他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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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故事的真相,我其实并不了解,但我只想说一句:
刘学州是未成年人,是被害者,是弱者。他理应得到社会的呵护,而不该因为某「利益相关者」的一面之词,就把他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
而这些无良媒体,之所以如鲨鱼渴血般,迫不及待、不加查证地就把刘学州推向舆论风口,原因也很简单——为了钱。
少年寻亲、逼迫买房、威胁离婚——无一不是舆论爆点,流量密码。
至于事件真相如何,对当事人影响多大,这些无良媒体并不关心。他们只希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评论区吵得越欢越妙,只要流量热度炒起来,他们就有钱赚。
钱,钱,钱,一切都是为了那该死的钱。
所以从本质上,我将这起悲剧,归结为「商品拜物教」对人性的扭曲与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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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学州的悲剧,其实并不是个例。
就在不久前,一起重庆幼儿坠亡案,震碎人的三观——一双可爱的,年仅两岁的儿女,竟被他们的亲生父亲,亲手从15楼扔下。。。
这个名叫张波的禽兽,为何干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情?无它——因为钱。
原来,张波是个“渣男”,对前妻始乱终弃,生下一双儿女后,为了小三强迫前妻离婚,但他需要支付两个孩子的抚养费,共80万元。
80万,在「商品拜物教」信徒的眼中,显然比一双儿女更有价值。
人性?良知?不存在的。因为「物」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人」是“被支配的”、“可有可无的”。
这,就是「商品拜物教」的狂热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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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商品拜物教」?简单来说,就是“商品崇拜”——把「商品」置于「人」之上,本末倒置,上下颠倒。
为什么说是“倒置”、“颠倒”呢?因为「商品」是由「人」创造的,是用来服务于人的。
但在「商品拜物教」那里,「人」却是服务于「商品」的,是被「商品」支配的。
比方说,本来房子用来给人住的,是一种服务于人的「商品」,但在「商品拜物教」的价值观里——人可以死,房子必须留下。
其本质,其实就是用“物与物”之间的关系,取代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刘学州寻亲,他寻的是人,是亲人,是亲人之爱。但是在「商品拜物教」教徒的眼中,他寻的不是人,而是物,是商品,是房子。
「商品拜物教」的信徒们,理所应当地认为「物」是凌驾于「人」的存在,因此,他们根本不相信刘学州是为了「寻亲」而寻亲。
在这些信徒的眼里,所谓的血脉亲情,也只不过是“物物交换”的筹码而已。
而这种「商品拜物教」的扭曲心态,显然不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而是商品经济的产物。
(在农业社会,人们都巴不得家里多添丁,怎可能把上门认亲的骨肉逼死?)
在私有制为基础的商品经济中,人与人之间关系被生产形式所割裂,人与人之间劳动交换的本质,被“物物交换”的表面形式所掩盖。
人类劳动产品的二重性——即「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的对立——导致劳动者只能决定产品的「使用价值」,却无法决定「交换价值」,因而时时面临着商品卖不出去,一家人喝西北风的风险。
「商品拜物教」便源起于此——对每一个生产者而言,「商品」已经不仅是他们的劳动成果,更是决定他们命运的“神”。这与「小农经济」中“自给自足”的生存方式,有着本质的不同。
随着商品经济的不断壮大,「商品拜物教」有了两种进阶的形态——「货币拜物教」与「资本拜物教」。
「货币拜物教」即我们俗称的“拜金主义”。
因为「货币」可以与一切「商品」进行交换,久而久之,「货币」在人类的观念中,便具有了无上的“神性”——仿佛这种“神性”是货币天然具有的,而不是人类赋予的。
「资本拜物教」则更加“神奇”,因为「资本」不仅可以交换商品,还可以「增殖」,可以“钱生钱”。
这种“魔法”般的神力,被「资本拜物教」认为是「资本」天然拥有的力量,但它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
所有资本的「增殖」,皆是来自人类生产过程中“剥削与被剥削”的人际关系。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总结道:
“这种拜物教,把物在社会生产过程中获得的,社会的、经济的性质,变为一种自然的、由这些物的物质本性产生的性质。”
而资产阶级为了掩盖“剥削”的本质,更是竭力宣扬「商品拜物教」,不断强化这种“物大于人”的观念,以致整个世界都像着了魔一般,变成一个“颠倒着”、“倒立着”的世界。
私以为,人们对「拜物教」的狂热信仰,才是刘学州的绝望根源,才是杀死重庆一双儿女的真凶。
这个世界,可以容得下一切肮脏的“交易”,仿佛只要得到了那“神圣”的「商品」,就可以赎清一切罪恶。
但一个少年对「亲人」的渴望,反倒成了他的“罪”。
因为在一个信仰「拜物教」的世界里,人类只有一种罪——
“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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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要如何消除「商品拜物教」的消极影响,避免这种惨剧再次发生呢?
首先,我认为「商品拜物教」是一个社会性的问题,是基于整个社会的经济基础而产生的,所以并不能指望通过“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指望用“道德”来进行约束。
要想从根源上消除「商品拜物教」对人性的扭曲,我认为只有一个办法——实现「共同富裕」。
因为社会的贫富差距越大,游戏规则对富人越有利,人们对「商品拜物教」的信仰就会越狂热。
所有的信仰狂热,与其说来自“对上天堂的渴望”,倒不如说来自“对下地狱的恐惧”。
现在的人们,之所以对「商品拜物教」如此狂热,很大程度上,其实都是源自对“穷罪”的恐惧。
而消除这种恐惧的方法,唯有实现「共同富裕」。
现如今,最有钱的1%的人,掌握着全社会1/3的财富,如果能让他们多交些税,用以补贴社会的中下阶层,那么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除人们的这种恐惧。
任泽平说,要“每年多印2万亿”补贴生娃,这个思路其实是对的。
只是“印钱”这个手段,本质上是收“穷人税”,归根结底还是对富人利好,所以才招致网友们一顿拍砖。
如果把“每年多印2万亿”,改成“每年多收2万亿富人税”,我想,效果就会完全不同。
其实也理应如此,因为现在的富人,其实是吃到了过去40年的改革红利,所以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而今天的年轻人呢,他们选择“躺平”,也不是因为能力不足,只是蛋糕都被前人分走了,所以才看不到希望,得过且过。
这本质上,是一种“代际剥削”。
(造成生育率萎靡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而如果能用税收手段加以调节——比方说,给新一代年轻人,从出生到参加工作,每年补贴1万块钱,工作后,提供福利住房——相信不仅可以拯救生育率,也能在很大程度上,促进「共同富裕」,消除「商品拜物教」对人性的扭曲。
归根结底,「共同富裕」,其实是人类社会的唯一出路,因为一个失衡的社会,必定是不可持续的。
「商品拜物教」这种扭曲人性的信仰,终究是逆天而反动的,注定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或许若干年后,已经实现共产主义的人们,回望我们这段历史时,就像我们回望封建社会一样,觉得那时的人,简直太愚昧,太不可理喻了。
后人有诗叹曰:
重庆鬼父血冷污,邢台学州泪寒途。
惨惨凄凄无人问,喧喧扰扰议房屋。
天若有情天亦怒,人间邪道是拜物。
若要人伦绝此念,须循天道致共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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