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何的魅力：“黑暗时代”的希腊艺术

随着成因复杂的“晚期青铜文明崩溃”（Late Bronze Age Collapse, c. 1200-1150 BC），迈锡尼、米诺斯与当时东地中海一众文明一起，难逃衰落的命运。希腊地区进入所谓的“黑暗时代”（Greek Dark Ages, c. 1100-750 BC）。

东地中海在“晚期青铜文明崩溃”中被摧毁与幸存的城市分布

“黑暗”表现为爱琴海文明的宫殿经济崩溃，宫殿从实体上被战争摧毁或被遗弃，人们的定居点小型化、农村化，可能存在着广泛的饥荒与人口锐减现象；迈锡尼文明所通用的线性文字B（Linear B）在“黑暗时代”的考古实物中尚未发现，意味着这种文字在该时期可能不再被使用，而后来的希腊字母以腓尼基文字为基础；艺术上最显著的特征则是陶器纹饰的变化。

迈锡尼章鱼纹陶罐 Terracotta stirrup jar with octopus，c. 1200-1100 BC，高26厘米。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

迈锡尼文明发展晚期盛产具象装饰陶器，至黑暗时代，转向几何，经历了第一阶段原始几何风格（Proto-Geometric style, c. 1030-900 BC）和第二阶段几何风格（Geometric style, c. 900-650 BC）。

原始几何风格双耳细颈瓶 Proto-Geometric amphora，希腊大陆阿提卡地区（Attica），c. 975-950 BC，高42.2厘米。伦敦大英博物馆（British Museum, London）。

在原始几何期，希腊陶器器型从原来迈锡尼更具流线型的设计“退化”为简单、严正风格，装饰以带状、圆形为主，没有人物，有一些几何化的马等动物。

进入几何期，陶器的尺寸越来越大，并且通过施加“泥釉”（slip）使外表面获得一层看似现代玻璃状釉（glaze）的光泽，但是亮度偏暗，有金属的质感。同时，如回纹（meander）等各种几何形状越来越多地覆盖陶器表面，直至几何晚期出现迪普利翁瓶（Dipylon Vase）这样用几何形状填满所有空间的极端几何化现象。即使需要具象元素进行场景叙事，作为主角的动物与人物也是高度几何化，保持装饰的整体一致性，可以说是几何风格的巅峰之作。

迪普利翁双耳细颈瓶（Dipylon Amphora/Vase）解析

雅典国家考古博物馆（National Archaeological Museum, Athens）

从早期爱琴海文明天真、生动、流畅的具象叙事到几何时期的抽象化，艺术上的转变是否可被认为与社会文明出现断层一样是一种“退步”？迪普利翁瓶通过几何化、剪影化、精简化的人物场景完成对一位希腊贵妇的哀悼，未尝不是一种成功的叙事。

除了作为酒器、食用器等常规功能，在几何时期，大尺寸的陶器可作为葬具，甚至成为标记墓地位置的墓碑，是世界艺术史中陶器所能承担的一种特殊角色。

迪普利翁双耳喷口杯（Dipylon Krater）解析

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

尽管几何化的人物可以在相互关系中完成场景叙事，但在表现个体情感方面不可否认的存在缺陷。即便如此，希腊人仍然希望通过近乎符号化的人物讲故事，讲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