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唯有独游。
孔子适周,问礼于老子。司马迁二十岁“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于沉湘;北涉汶泪,讲业齐鲁之都,观孔子遗风……”,也是一程具有文化意义的壮游。
苏辙认为司马迁文有奇气,得之于游历,所以他自己也要“求天下奇闻壮观,以知天地之广大。过秦汉之故都,恣观终南嵩华之高,北顾黄河之奔流,慨然想见古之豪杰”。
值得注意的是:苏辙自言对高山的观赏,是“恣观”。恣,正是尽情的意思。中国人面对大自然,确乎尽情尽兴,甚至在贬官远谪之际,仍能像柳宗元那样“自肆于山水间”。
徐文长不得志,也“恣情山水,走齐鲁燕赵之地,穷览朔漠”。恣也好,肆也好,都说明游览的尽情。柳宗元初登西山,流连忘返以至昏暮,“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游兴到了这个地步,也真可以忘忧了。
但是许多人旅行只是为了乐趣,为了自由自在,逍遥容与。中国人说“流水不腐”,西方人说“滚石无苔”,都因为一直在动的关系。
独游有双重好处。第一是绝无拘束,一切可以按自己的兴趣去做,只要忍受一点寂寞,便换来莫大的自由。
一个能思想的人应该乐于和自己为伍。我在美国长途驾驶的日子,浩荡的景物在窗外变幻,繁富的遐想在心中起伏,如此内外交感,虚实相应,从灰晓一直驰到黄昏,只觉应接之不暇,绝少觉得无聊。
古人旅行虽然倍尝舟车辛苦,可是山一程又水一程,不但深人民间,也深入自然。就算是骑马,对髀肉当然要苦些,却也看得比较真切。像陆游那样“细雨骑驴入剑门”,比起半靠在飞机的沙发里凌空越过剑门,总有意思得多了。大凡交通方式愈原始,关山行旅的风尘之感就愈强烈,而旅人的成就感也愈高。
当然,再长的旅途也会把行人带回家来,靴底黏着远方的尘土。世界上一切的桥,一切的路,无论是多少左转右弯,最后总是回到自己的门口。然则出门旅行,也不过像醉酒一样,解忧的时效终归有限,而宿酲醒来,是同样的惘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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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式精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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