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展·嘉德艺术中心的朱新建画展

举杯邀明月

182cm×110cm

纸本水墨

本来无一物

138.1cm×68.8cm

纸本设色

卡拉OK系列——多么痛的领悟

104.1cm×34.5cm

纸本设色

本来清净

136.6cm×33.5cm

纸本水墨

观展

嘉德艺术中心的朱新建画展

前几日，抽空去了趟嘉德艺术中心，因为朱新建的画展在进行中，许多作品都没见过，收藏家胡国印还写过一篇文章，是关于这些画的收藏并与朱新建的缘份。

快活事情

79.7cm×43.3cm

纸本水墨

11：30到达展厅，入口处是朱新建的书法作品，写下“快乐事情”也成为展览名称，那大字小字集合在纸上，本身看上去就像一幅山水画，颇有回味，看到这些字画，便想到当年与朱新建老师的一些交往。在外人看来，他生活上随性，放纵，而且好色好聊，出口成章，本性自由散漫，只是晚景不大好。我认为，朱新建在艺术上还是很有理想的。而今这次展览的书画作品，基本上也能代表他从事中国画，尤其写意画以来，不同时间的重要典型性的作品，虽然之前他也画过动画片、广告和连环画，这些不同类型不同时间的典型性作品，证明了收藏家的用心。

画展的布置，按顺时间看下来，先是书法，然后是罗汉，现代戏曲人物，花鸟鱼虫，文学故事题材和美人图。早期细笔的美人图和后期的粗笔一目了然，都兼顾其中。如同当年的沈周画的细沈和粗沈一样，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此次展览里，有几幅绝品，比如《快活事情》里，他对快活的诠释“能常碰上的事，就是糟踏朋友的纸，然这样的快活事也须有两条：一见纸须旧，二是围观者须道上高手方可快活，若偶然有一二个女学生在场，则是百年难求之大快活事也。还说：有发意外财，有不认识的女孩看上你，想你想的满地打滚，但都不易碰上的。”我想这种理解，也只有他才会想出来。看他的名言就知道了“除了要吃饭，活得跟神仙一样”的签条，算是他精神的一种遗存，也当是他艺术人生的价值观，他在不同的阶段，为我们也提供了不一样的朱新建，生活方面的自在与在艺术上的探索，判若两人，他始终没有停歇笔墨和题材上的突破，恐怕在与他同代画家们的意识当中，他属于最超前的那一类人。他很重视书法、文学、漫画、民间艺术，曾收集过几十册资料，包括日本画的资料，重点在书写当中，找到自我放逐的方法，他善高悬执笔，喜长锋羊毫，行笔较慢，其浓淡兼施成为他独步画坛的真功夫，从孩童时期就受南京一批老先生的影响，像林散之、高二适、亚明、董欣宾等书画家的影响，渐而又学习颜真卿《麻姑仙坛记》和《大唐中兴颂》碑帖，以及日本富冈铁斋等影响，突出了以写为上的创作方式，无论是人物、山水、禽鸟、鱼虫、花卉及其他内容，还有许多文学里的绘本，包括名著《三国演义》《水浒》《红楼梦》《五灯会元》《世说新语》等等。

平常，他写字很多，随感妙语不凡，下笔慢，观者兴奋，写者出汗而快乐。在没人之时，他便会做功课，一叠一叠的临帖摹碑，看上去写歪字，却提按之间皆有出处，都在法度之内，什么样的纸都可以写，留下的是一种爽快的艺术状态。

如今展厅里的《厚德载物》《天道酬勤》《小雅》《萝卜》《宇宙流》《麻三片》《金刚经》《大前门》等，独字作品也独具特征《闲》《佛》《贫》《善》《灯》等，皆是后期的生宣粗笔之作，一看天真烂漫。

有馀图

52.3cm×45.2cm

纸本设色

据藏家胡国印推荐，有一幅《有馀图》很重要，画中只画了两只饭碗，两双筷子，一小碟鱼，跋上写：“有馀图，愿家家有馀，愿天下有情人终不分手。新建，一九九一年，泪写给小衍，时在北京。”那时他刚从法国回来，客居在平山书屋。

米颠拜石图

67.9cm×54.6cm

纸本水墨

扫月

64.6cm×30.2cm

纸本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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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僧图

33.6cm×136.8cm

纸本水墨

书法展区旁，是罗汉题材，这也是朱新建人物画中最出彩的内容，此处有一幅《八大山人写梅图》，人物是背对着读者的，几笔就把意思表达出来了，那案几和梅枝的取势成左右与上下状，关联在人物的周围，形成了一种笔笔变化的韵致，简洁而高雅。而另一幅《举头邀明月》更是大笔头书写，简约的构图和慢行用笔，质感明显，一派大气象，放逐的美，让人不难想到潘天寿的山石画法，直接而开阔。类似的作品还有《一种人忠臣孝子》《梅妻鹤子》《高士图》等，其《高僧图》也挺具有代表性，那些高僧造型和神态都在一个空间里被勾勒出，单纯悠然，意在笔外，穿插中相互搭配，别具特色，四个正像，一个侧面，二个背像，左右之间有错落成呼应状，疏密中很耐人寻味，加之跋文的补空，印衬出七位高僧的神韵。诸多的画如《掃月》《神仙卖酒图》《米颠拜石图》均可以视为他不同时期的人物画的代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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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花听雨

34cm×137.1cm

纸本水墨

还有一类如《书香》《大碗吃酒》《负黄吉祥》《鱼图》《席间有酒》等，与日常生活相关的题材，属于想到哪画到哪，包括一些现代人物画，看球赛，看小说，看京剧都能入画，而且都在用不同的手法突出个意味。其中《阿庆嫂》《野火春风斗古城》都是借电影题材来画，如穿越时空般，属于朱新建时代生活的记忆，有情、有意、有想法、又有画法。与之前年长的画家们用连环画的方式不同，没有人把这些故事的场景移到宣纸上，这种时代的境况，恰恰是朱新建感知时代的一种途径和窗口，是一种代表性思维和主观的创建。其中还有一幅《山居图》细笔勾勒属早期画法，简略造型和多次跋文营造出来的画面效果，自然形成了一种文人气质，其文人画的印迹在一幅小扇面上得以验证。还有一幅《遥指杏花村》，有点像李可染先生的《牧牛图》，但这里的牛造型有点异样，只见笔墨的意味，形被忽略了，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拙拙的，憨憨的，朴素的表达，让画面充满意味，笔墨浓淡显得很劲道。还有一组与茶和文房相关的内容，《得奇书可》《春消息》《落花入砚池》《书能下酒》等等，都别出心裁。与《求好笔好纸》《石桥䣓云辉》《柿子图》一样，讲究的是笔墨，意外所得，形色有神气，小中见大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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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樵闲话

32.5cm×80.5cm

纸本设色

一幅手卷《渔樵闲话》也是一件饱满之作，让人过目不忘。

许多山水画作品里，不难看出山水的意境营造，是在浓淡中体味出来，几根线条，几颗树木和山石，半纸云烟，一两处房舍桥宇的穿插，在干湿中凸现出来，《春意阑珊》《一庭花影三更月》《畑笼寒山月笼沙》《灯影酒家》《燕子磯头萧修》《时时醉向酒家眠》《山水图》《扬州园》，其中《扬州园》那些竹竿枝叶，围墙门庭与杂树的变化任性，都成为此幅写生的美感所在，这种入实的写生，也因为作者高妙的用笔用墨，显得丰盈饱满，疏密有致而气象万千，这是一种观察方法，一种现实的景色被笔墨在纸上的生发产生出来的那种悠然之气，给予一种感化的美。是想，写生本来就很难不被眼中景色所疫，但此处作者的用笔用墨化解了具象的物理性，使画面呈现成为一种动感和飘逸的气格，活泼泼，而妙不可言。

扬州园

57.1cm×68.7cm

纸本水墨

闲话图

53.4cm×45.3cm

纸本设色

剑客图

50.7cm×50.6cm

纸本设色

日常受世人瞩目的《美人图》系列，也是展览的重要部分，大的小的，细的粗的，均涵盖在里面，有群像也有单像，成为朱新建被争议的主要内容。其中一幅未落款的稿，很清新，竖式，看上去挺有韵味，简单的线条与局部中的涨墨效果，形成了鲜活的图像，意味突出，这种意味，如好色而不淫的干净纯粹，少一点或多一点，都不够美，松脱的气息，赋予想象力，挺意外的绝色之感。

美人图

18cm×55cm

纸本设色

美人图

34.8cm×34.6cm

纸本设色

美人图

70cm×69.4cm

纸本设色

自古至今，从中国写意人物画作者来观察，自唐以降曾出贯休、李公麟、梁楷、钱选，明有陈老莲、仇英，清有黄慎、任伯年，近现代林风眠、关良，以及当代的叶浅予、方增先、卢沉、周思聪、王子武、李世南等，都以不同的手法和角度来诠释人物画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包括许多佛道人物画里的法常，他的画影响到了日本数百年的南画发展，近现代的黄宾虹和傅抱石等，又影响到当代中国画的发展和承袭。我想，朱新建的造型观和笔墨观与他们是一致的。他说“写出来的画是好画，没有笔墨的画自然就有缺失，但题材与构图上的处理，自然要与自己所处的时代中来寻找，”那么朱新建的《美人图》的出现，无疑是给今后中国写意人物画进入当下的时空，提供了一种可能和直觉，这种直觉既是个人的，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画与个人的生命状态是相符的，这也就是在中国画这一好玩的游戏里，可以完成自我，构建审美与时代相融的最佳途径，或许朱新建他短暂的一生中，也为这个时代留下许多不可言状的智慧，也成为许多人眼中的一个谜团，但这次展览里的字和画，其实是他留给后世艺术家解锁中国写意画的一种钥匙，看谁能够用这些钥匙，再一次开启中国文化复兴征途中的大门，而此次展览本身是有价值的，是值得关注和推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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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图

68.6cm×138.2cm

纸本设色

记得，二十年前相识朱新建老师，印象中，他的生命迹象是活泼泼的，是自我的，是有思想的，更像是一种艺术现象在人世。在当下，虽然，此刻已不能再求教于他，但通过他的这些一帧一帧的中国写意画，其精神尚在，也更多地让我想起曾经与他相处的快乐时光，这份相处带来了许多希望，既可以视为能量传输，也可以认为是一种艺术光芒的投射，观画如见人，他的那份内在的纯粹，依然还能够感化你我，感化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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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金粉图

32cm×63.6cm

纸本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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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OK

68.7cm×137.1cm

纸本设色

展厅里一个多小时的阅读，时常也会有展览工作人员穿行，而我的思路恰恰是顺着展厅内容的变化而变化的。内容中的人物、山水、花卉、鱼虫以及茶具文房等等，一幕一幕如电影片般浮现诸多画面，想着当年朱新建老师在写字、画画、下棋、看电影、吃猪头肉、喝可乐、唱卡拉OK、泡妞，精神充沛得难以想象。那些曾经一起在南京、北京、上海、济南、景德镇、宜兴、长沙、曼谷等城市乡村一起做展览，泡酒吧，闲聊中获得过的天南地北，古今中外的知识和玩性，不断地证明着他是一个真性情的画家和艺术家，一个文人。他生命所带来的感动，往往都是与你相处的一瞬间与一瞬间叠加起来的，是一种力量，一种有厚度的力量。或许这一切都过去了，或许还有一些念想存在，或许他的这些过往，那形色不那么精准的画法，正是可以通往古意中国的精神家园，可以借助于像苏东坡、米友仁，赵孟頫、梁楷、法常、倪瓒、徐渭、八大山人、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等光芒印照下的文脉之路，进入中国艺术最靠谱的方向。观赏朱新建的艺术作品就是我作为中国人的精神世界里最快乐的一件事情，也是最有艺术价值和人生价值的一件事情。

此刻也感谢收藏家胡国印先生，感谢主办方北京嘉德艺术中心。

2022年9月5日

子游于京城北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