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第三期“中央美术学院表现与抽象艺术高级研修班”招生工作现已正式启动，该项目由中央美术学院继续教育学院主办，非具象研究中心组织教学。本期高研班授课导师为：孟禄丁、金日龙、马可鲁。以下是非具象研究中心对马可鲁导师的最新专访，在专访中马可鲁导师详细解读了自己最新的作品系列，并阐述了从上世纪7、80年代以来一以贯之的创作观念与美学思想，并谈了自己在艺术教学上的独特理念。
马可鲁
现工作和生活于北京
1954出生于上海
1960随父移居北京
1973-74学习于北京文化宫美术学习班
1989学习于美国缅因州斯古海根绘画雕塑学校
1989-90学习于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帝国学院
Q：非具象研究中心
A：马可鲁
Q：您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进行抽象艺术创作，当时已经做了很多的尝试，我们也可以看到您今天的很多作品也有意识地回应了旧作。当时和今天相比，对您来说在抽象艺术创作中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A：是参照的坐标系的改变和认知上的不同。在进入抽象之前我们当时所探讨的已经不是画什么，而是怎么画的问题，在趣味、形式语言还有感受力的训练上，已经开始强调未完成性、留白、书写性等等，虽然当时更多是一种自我学习，但始终秉持的是回到艺术语言本身，而不是把绘画作为任何其他事物的工具。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进入抽象相对要容易得多，至少在观念和语言上没有太多的障碍。
马可鲁 写生作品 1978
马可鲁 写生作品 1980
1987年，我参加了在美国纽约史泰坦岛的圣哈伯文化中心开幕的中美艺术家纸上作品展，这也是最早的中美艺术家之间的交流展，美国方面的艺术家许多是非常有名的，他们的纸上作品并不像各种材质的大型作品那样的正式，而是非常个人私密，自然的沉思的，这个对我当时触动还是蛮大的。其实在那之前我已经开始进行抽象绘画创作。后来欧洲时一路观展和到了美国以后，看了大量的美术馆、画廊，开始比较系统了解欧洲和美国的艺术，以及我们与之的差别。后来慢慢再到现代主义之后，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之后等等，慢慢地我的艺术之路的坐标系也在不断发生着改变。
1988年 中美艺术家纸上作品展画册
1988年 中美艺术家纸上作品展画册
从2007、08年，尤其2011年的回顾展之后，我所有要做的也是要抛开之前的坐标系，打破所有限制，就是要终极自由。所谓“自由”，其实也是对过去的参照系和坐标的反动，那么2016年底开始的“啊打”系列也是一样的。我对建立一种风格，画出一张完美的作品一点兴趣都没有，过去这十年里我的基本参照坐标更多是我自己几十年来不同时期阶段作品中的形式语言逻辑，观点概念的再次利用，作为新的起点往前发展为全新的样貌。
马可鲁 早期抽象作品 1983—1985
马可鲁 早期抽象作品 1983—1985
Q：这是否也是一个不断寻找自我的过程？
A：我对“寻找自己”这个说法从来就比较怀疑，我对作品宣泄愤怒的情绪与方式其实不赞同的，通常我在作品里更多是要把握“度”，我不喜欢过分的东西，在乎作品里建立起的品性与气息，而不一定非是“个性”。
90年代我工作在马里兰，身边有一个美国老人在售货，当我们聊到年轻人要寻找自己的个性，他说你根本不用寻找，到最后就剩你自己了。这句话太经典了！所以我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太费劲，但是我总愿意做不一样的事情，问自己的工作还有没有新的可能性并推进到极致，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了，那就下一个问题。
马可鲁 早期抽象作品 1983—1985
Q：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您的艺术其实是一个不断去掉的过程。
A：我一直在试图平衡感性和理性，平衡艺术与生活。对过于情绪化的东西越来越没有兴趣，用力过猛或表情太丰富的与我所理解的艺术的终极没太大关系。最重要的始终是对事物的认知问题，即便你可以接近做到你所要的，还要试着是否可以四两拨千斤，要举重若轻。
马可鲁作品 纸本水墨 1988
马可鲁作品 布面油画 2014
马可鲁作品 纸本水墨 1988
马可鲁作品 布面油画 2014
Q：您刚才提到您会回溯过去自己的作品，然后重新进行发展。这样一种工作方式是如何形成的？有何用意？
A：一方面我还是喜欢简单、朴素和直接。另一个就是从一开始你所喜欢的东西就一直在那，而且你作品里面最看重的就是natural sense（天性），所以你对其他的很多东西并不是很能够接受，也知道自己做不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也慢慢能够接受很多不一样的表达，但是我们太习惯于这种自然的朴素的表达，这或许也是我的局限性。所以也慢慢认识到自己喜欢什么，不能做什么，然后想把自己推到一个什么样的极致。
越来越明确，难度也越来越大。很多时候我喜欢把精力分散一些，时间看似消耗在做其他事情上面，但不管我在做什么，下意识里一直在思索着绘画的问题，这是千真万确的。
马可鲁 纽约工作室
马可鲁 北京顺义工作室
Q：您在之前的访谈中提到莱茵哈特所写的《Art is art》，您说这本书对您的艺术观念上有很大触动，这种触动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A：他的探究艺术的逻辑推演方式，他通过排除法来排除什么不是艺术，来论证并使之可能更接近艺术，这种方式契合了过去我对黄宾虹的理论观点的研究，很像我们从小就知道的“白马非马”的典故，一个语言学的思辨问题的推演方式，他不会告诉你什么是艺术，但通过不断重复的句式排除掉非艺术的艺术，然后无限接近艺术。
对我来说，这是当时很有益的一种思维方式上的训练，一个不断纯化的过程。就像我们喝水用的过滤器一样，如何将杂质不断过滤掉，剩下的就是纯净水。
莱因哈特 《Art is art》书籍封面
对马可鲁有重要影响的艺术书籍
Q：您曾说绘画太难了，对您来说，这种“难”具体所指是什么？
A：我指的是绘画的生成方式。从绘画产生到现在，人们对绘画的理解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但是我们清楚我们之间在讨论的绘画是指的什么，这很奇妙。我所说的绘画认知的难度，不是过往所认知的技术上的难度，是你要超越这些过去的对于绘画的认知，或者是在以往出现的绘画元素之外要怎样去生成绘画，带进新的元素，哪怕一点点区别，你就可以独自站立起来。
当然这是非常难的，绝大多数时间你所做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啊打”系列即是一种对于这种努力和执着的棒喝。道家思想讲“空无”，即是把瓶子里的水倒空，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啊打”系列想做的其实就是把瓶子里的水倒空。
马可鲁作品 “啊打”系列 2016
马可鲁作品 “啊打”系列 2016
Q：从“啊打”系列再到最新的《回声》，我感觉您恰恰是由于对于过度审美化和风格化的摒弃，因此才真正将东方精神性的东西融入。但这样标榜的人太多了，似乎您也不太愿意往这方面去说。
A：你说的过度审美化，的确是时时刻刻要警惕的，否则就成了装饰画和行活儿。我最烦什么东方抽象书法抽象之类，也从来不愿意谈这些。1985年左右，我画了很多宣纸水墨的抽象实验，当时是为了打破传统，或材料的便捷，今天我是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但我2011年之后几年中的几个大型系列绘画都是从当时的抽象水墨中来的，换句话说是从自己出发，而且我用作蓝本的诸多水墨作品都是当时觉得不好的、被冷落的，从不愿意拿出来示人的，它们反而给了我更多的发生与变化的可能性。
“啊打”系列 展览现场
Q：感觉您的新作在“啊打”系列的基础上又有不同了，带有一定的纪念碑性。
A：对，是有纪念碑性，原来那是画于1989年的系列作品，我在今年重画，当然是变掉了。今年对我们每个人的影响太大了，所以这一系列作品我取名叫《回声》。我觉得艺术家应该是一种比较敏感的动物，它会在某段时间内回应社会事件，苦难与困惑，我虽然有很多个人化的主张和极致的理念，但同时也会对现实进行回应，比如像理查德·赛拉在看到美国关塔那摩监狱以后所创作的作品，也是同样的成因。
马可鲁 抽象作品 1989
马可鲁 “回声”系列 2022
实际上回头看，我的很多作品都是在回应着当时的生活或生命状态。它有一种隐喻和象征，有一种下意识里的力量之间的对峙，不需要去具体描述它，但它确实在你的内心情绪里，在所有你要表达的这种意识的信息里面存在。
马可鲁 抽象作品 1989
马可鲁 “回声”系列 2022
Q：《回声》这个名称特别好，不是反映，不是折射，而是通过一个隐隐的震动让你意识到某种东西或信息的存在。它是基于艺术家生存本能的。
A：我虽然是拿过去的元素来用，但在方法上是经过深度思考的，《回声》是在“啊打”系列的基础上，让自己的绘画元素保有在最低限度，在言说方式上做到极少，用一句话能说清楚的，绝对不用两句话。
我也意识到一个规律，就是在一块画布或者方框界定的区域内，你呈现的元素越多，作品的外延的空间越少。如果你给它的元素越少，可能在它周围环绕的回响越大。所谓重剑无锋，这么多年来我越来越不能接受那种讨巧的炫技和小趣味，我要求画面所有的痕迹都应该是自然带出来的，而不是做出来的。
马可鲁 “回声”系列 2022
Q：很多人都说要做减法，但其实真正要在自己作品中走出这一步，是很难的，需要强大的自我确认与勇气。
A：对，包括对意外的接受，所有这些是长期的视觉经验，也是我在绘画里一以贯之的。从上世纪70年代一直到90年代，平面性、绘画性、物质的精神性、空白的意味等等……也是不断在解决这些问题，这个过程是一定要经过的，需要去长期训练。
当有一天你说要把瓶子里的水倒掉，那就是这个瓶子里原本是有水的，而不是一个刚从工厂里生产出的瓶子。许多人一生可能都在瓶子外面打转，接触不到什么是真正的绘画。当你经历过所有这些，有一天明白了，把瓶子里的水倒掉了，你就存在了。到这时，你才可以说倒掉。这不是说玄学，但的确是个挺玄的事。
马可鲁 “啊打”系列 2022
马可鲁 “啊打”系列 2022
Q：第三期非具象高研班马上就要启动，您的教学切入点或者关注的重点会倾向于哪一方面？
A：我倾向于越放松越自由越好，我不会去1234的罗列，也不会去主观的开药方，当然有些大的方面一定会涉及。我觉得最好的教学是互动式的，然后在工作室面对具体的作品时会更好谈，大家可以天南海北的聊，而不是只谈艺术理论。
越放松越好，但你要明确自己要做什么。我们也可以就一些艺术史个案进行深入解读，给自己的创作一点提示和参考，而不只是为了丰富知识。
马可鲁 北京顺义罗马湖工作室 2022
第三期“中央美术学院表现与抽象艺术高级研修班”目前已经开始面向社会招生，将于2022年7月23日在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燕郊校区）正式开课。
第三期高研班授课导师为：孟禄丁、金日龙、马可鲁。课程具体分为：素描构造与色彩表现、非具象表现中的自我空间与艺术语言、自由创作的抽象语言呈现与观念表达、阶段性总结及作品展示与讲评以及当代艺术大讲堂等，敬请关注！
（招生简章详情请查询网址：https://www.cafa.edu.cn/st/2022/81221677.htm或点击“阅读原文”）。
招生咨询电话：010－64771253
负责人电话：丁老师 18612179293（微信同号）
负责人邮箱：337637359@qq.com
通信地址：中央美术学院继续教育学院（北京市朝阳区花家地南街8号中央美术学院5号楼F2-216）
图文编辑：冯 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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