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邑遗址公园本始门广场／重新想象的可能

《金铜仙人辞汉歌》

—李贺

衰兰送客咸阳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

携盘独出月荒凉，

渭城已远波声小。

杜邑历史背景

the history of Duling Mausoleum

在帝陵旁设置陵邑，以保证陵园各项用度及陵区的繁荣，是西汉前中期一度奉行的制度。汉高祖刘邦为消弭东方的反抗势力，大量迁徙关东豪强到关中，其中很多人被迁至长陵。此后，惠帝、景帝、武帝、昭帝均在陵旁置邑，文帝、宣帝也置陵邑。

△杜陵封土图片来源纪录片截图

杜陵是西汉第十位皇帝汉宣帝刘询的陵墓，是靠近西安城区最近的帝王陵。根据《汉书》对公元2年的人口调查结果的记载，武帝茂陵人口为27万7277人，而长安城圈内的人口只有24万6200人。

考古学家刘庆柱在对杜陵多次考察后撰写的《西汉十一陵》一书中指出：“杜陵邑人口，其实在30万以上”，足可见杜邑规模之大。而“本始”作为汉宣帝的第一个年号，本始门可被视为这座城邑的入城大门，同样有着深厚的历史积淀。

△杜陵与杜邑的区位关系，图源刘庆柱、李毓芳， 1987

项目背景

Background

由于历史原因以及城市、经济发展的现实情况，在制定落实规划之际，周围村落的自由生长、自发建设等，已经对遗产环境、风貌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2013年，杜陵文保规划获批后，本始门广场作为遗址公园组成部分，一并列入改造范围内。

杜陵国家考古遗址公园项目本始门广场及配套设施工程，项目位于遗址公园内西北角区域，西临金花南路，南侧以三兆村规划环村路北边线为界。

△项目区位

△项目所在区位俯瞰图

△场地原始信息（左）游客中心和入口广场（右）

工程涵盖：新建入口广场一片、景区大门一组；平整乱堆乱倒土方、恢复原始地形，环境景观整治并辅以周边景观、景区园路修整；配建水电泵房、新建可逆性公厕、新建可逆性对称广场布局的小型游客服务中心等工作。

△项目总平面图，本始门紧挨金花路

△夜景俯瞰图

秉承新时代遗址保护机制，在谨慎保护完备的前提下，职朴工作室希望“呈现”一个开放的承载起历史维度的公共空间：让文化、文物被公众感知、触摸，而不仅是“封印”在博物馆内。

消解体量的合院式院落

Courtyard

出于遗址保护规划要求以及曲江管委会对于城市区域风貌的相关规定，本始门广场内的建筑被约束为小体量、坡屋顶、土黄色系。

△以西侧大门为中轴线对称的一组建筑院落

△北侧游客中心、墙垣、公厕围合出的院落

基于这样的限定条件，设计尊崇中国传统合院式建筑，以南北各一组对称的坡屋顶建筑，匍匐于公园入口，形成低调的礼宾门户空间。两侧院落通过坡屋顶的交叠，将主体建筑、墙垣、亭廊连接，化解建筑体量的同时，并围合出一个内部院落空间，形成向内的观看视角。

相互错层的多个尺度屋顶塑造出不同进深的灰空间，转折走向的墙体又打破传统院落的对称秩序，并由此界定出建筑外轮廓和内部庭院的边界。

△北侧游客中心鸟瞰图

△平面图

△院落内

△剖视图

结构的原真性

Structure

面对这样一个特定的历史人文环境，职朴更加注重建筑形式的结构性生成以及结构与材料关系的思考，古韵只有在当代建筑语境下自然而然的表达，建筑才能成为文化的载体。

△西汉后期石刻

相比较唐代建筑的雄壮，汉代建筑更显粗犷质朴，且构件相对简单。在本始门项目的建筑中，设计抽象简化了汉代建筑线脚和装饰，落笔简炼线条，勾勒、堆叠出坡屋顶样式，金属材质的屋顶朴素硬朗，未出挑的檐口更显轻薄，悬山的建筑手法则强化坡屋顶尺度。

△北侧院落轴测图

△错落的屋顶形成一个“豁口”，成为天然的进风通道

△坡屋顶

同时，设计将檐下结构和廊间木柱暴露外显，强调空间结构体系，呼应汉代建筑风骨。

△悬山，屋檐外延山墙外

△暴露的梁与柱

材料的表达

Materials

建筑外立面材料主要是混凝土预制板与仿木格栅，整体色彩以灰色调为主，点缀占比立面不到20%的低饱和度木色格栅，两种材质在颜色与肌理上既有反差又在协同交替中，表现出温和的特性，融入到自然绿意中。

△建筑的表皮

混凝土作为建筑材料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罗马时代，而大约同时期的汉代则大多用夯土砌筑房屋建筑。混凝土由于其可塑性，在现代建造文化中可谓举足轻重。职朴选用混凝土作为主要建筑材料，意在表现一个为现代人所用的当代建筑应该具备的实用性以及“符合时代建筑“的精神指向。

△南侧游客中心南外立面

△北立面图

建筑部分立面设计采用仿木铝合金格栅，设计提炼传统木作-直棂窗的韵律和节奏，以竖向线条元素大面积的应用在院落一侧，这亦给建筑赋予了暖色系色调，回应了规划要求。同时，仿木格栅具备功能性，实则用来覆盖进排风口、空调外机等管道设施，远远望去，呈现出一层“透气”的流苏外衣。

△仿木格栅的肌理

△东立面图

在职朴看来，建筑的装饰要以功能性出发，而不是为装饰而装饰。在面向公园的建筑外立面中，具有渐变韵律的多块遮阳板置于玻璃幕墙外，亦是另一种功能性的表述方式。

考虑到建筑东西向的阳光照射过于充足，设计使用仿木色的穿孔铝板作为遮挡阳光的一个“屏障”。穿孔遮阳板亦是“补风器”—窗开启扇隐藏于遮阳板内，让立面只暴露”补光器“—采光用的整玻璃。细节设计使纵横交替的线条简炼有力又有一丝灵动的韵律，让建筑立面看上去干练又不失古朴庄重。

△遮阳板的渐变韵律

立体的景观

Landscape

完成建筑设计后，职朴工作室需对场地进行景观规划，协调人与场所尺度关系的基础上，继而与整个杜邑遗址公园产生有机的协调。

△用墙来限定、围护广场边界（左）

△用景观进一步限定并柔滑场所边界（右）

△景观示意图

水平维度上看，低矮的建筑群落有助于视线的远眺，矗立在公园内的山丘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蜿蜒层叠的台地景观和栽种的油松充当柔化场所边界的作用，借由园林设计中的借景与对景，形成由入口广场景观、内庭院景观、台地景观、土山景观，递进出立体的景观层次。

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两千年前汉长安的杜邑早已后退到历史与记忆的深处，我们再也不能从整体上把握这座城邑。正如开篇李贺哀婉的诗句，人们对“废墟”总是有着特殊的敏感。幸运的是，得益于考古发现、城市规划、建筑师等多方的共同努力，我们还可以站在同一方土地，重构对昔日场景的想象。

访谈部分

Q&A

设计丝路：场地最初情况是怎样的？

职朴：原来场地是堆满建筑垃圾的，现在公园内的那座山丘原本就是一个垃圾山，这个“垃圾山”最终保留下来，是我们考虑变废为宝，想把它作为一个对景屏风-"见尊长者避直行"，觉得一眼望穿不太妙。

△最初搭结构期间的俯瞰图

设计丝路：面对一个命题作文，会影响你的设计吗？

职朴：命题作文很正常，因为我们日常中大多任务都是命题作文，能发挥的机会反而不多。只要在调性把握精准，我觉得命题作文也不错。不过我个人更喜欢现代一些，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在这个设计中我可能不用传统坡屋顶了。

我们的另一个项目—曲江第一学校也在风貌控制地带，原则上也是要做坡屋顶，但我们做了一个四面内凹的坡屋顶，弱化了古建筑元素。

△曲江第一学校内凹的坡屋顶

设计丝路：这个项目进行时，地下有出土文物吗？在遗址公园内施工，有哪些注意事项？

职朴：没有出土文物。注意的事项主要来自文物局，这个项目首先规定需要浅挖，不能挖超过3米，文物局不许做深基础，我们就做了一个筏板，把建筑放在一个大的板子上，平均受力就可以挖得浅一些。

设计丝路：怎样看待“符合时代的建筑”？

职朴：成熟的建筑师一般不会考虑设计背景是汉代就修成仿汉代的样式；背景是唐代就修仿唐代的样式；这不符合现代建造方式和在地性：我倒是倾向于采用现代的技术、手法，限定传承自古的空间构成；用新的材料和相匹配的工业化组织方式，去提炼和传承源于古典建筑元素的建构，这个叫做材料的人文维度，这个叫做本土当代建筑，也就是积极的历史主题回应方式。

设计平面图

项目信息

项目名称：杜邑遗址公园本始门广场及配套设施工程

项目甲方：曲江管委会

项目地点：陕西西安

项目面积：4051.8平方米

建成时间：2022年

设计单位：职朴工作室

项目主创：职朴

项目摄影：路径建筑摄影

图片版权：职朴工作室

关于设计团队

职朴工作室是立足于西安，以文旅、文教类建筑为特长，深耕于中小型公共建筑的全流程建筑设计工作室。工作室秉持”建成好才是真的好“的执业原则，为业主提供全流程高完成度建成作品，独具全流程三段式创造力：在方案设计阶段独具原创力和创意性；在深化设计和施工图阶段提供全覆盖、精细化设计管控；在施工现场阶段，深谙现场工作与细部设计的匹配度和针对性，能够实践方案创意的100%落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