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是为了排脱俗气。
黄山谷谓人不读书便语言无味,面目可憎。 须知世上语言无味面目可憎的人很多,不但商界政界如此,学府中亦颇多此种人。 然语言无味,面目可憎在在官僚商贾亦无妨,在读书人是不合理的。
所谓面目可憎,不可作面孔不漂亮解,因为并非不能奉承人家,排出笑脸,所以“可憎”; 胁肩谄媚,面孔漂亮,便是“可爱”。
读书与面孔漂亮没有关系,因为书籍并不是雪花膏,读了便会增加你的容辉。 所以面目可憎不可憎,在你如何看法。有人面目平常,然而谈起话来,使你觉得可爱; 也有满脸脂粉的摩登伽,洋囡囡,做花瓶,做客厅装饰甚好,但一与交谈,风韵全无,便觉得索然无味。
有人读书读了半世,亦读不出什么味儿来,那是因为读不合的书,及不得其读法。读书须先知味。 这味字,是读书的关键。
所谓味,是不可捉摸的,一人有一人胃口,各不相同,所好的味亦异,所以必先知其所好,始能读出味来。 若必强读,消化不来,必生疳积胃滞诸病。
所以读书不可勉强,因为学问思想是慢慢怀胎滋长出来的。 其滋长自有滋长的道理,如草木之荣枯,河流之转向,各有其自然之势。 逆势必无成就。 树木的南枝遮荫,自会向北枝发展,否则枯槁以待毙。 河流遇了矶石悬崖,也会转向,不是硬冲,只要顺势流下,总有流入东海之一日。
同一本书,同一作者,一时可读出一时之味道来。 其景况适如看一名人相片,或读名人文章,未见面时,是一种味道,见了面交谈之后,再看其相片,或读其文章,自有另外一层深切的理会。
或是与其人绝交之后,看其照片,读其文章,亦另有一番味道。 四十学《易》是一种味道,五十而学《易》,又是一种味道,所以凡是好书都值得重读的。 自己见解愈深,学问愈进,愈读得出味道来。
世上无人人必读之书,只有在某时某地某种心境下不得不读之书。 有你所应读,所不可读,有此时可读,彼时不可读。 即使有必读之书,亦决非此时此刻所必读。 见解未到,必不可读,思想发育程度未到,亦不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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