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大悲宇宙林琨皓：「元宇宙」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遥远（上）

大悲宇宙

大悲宇宙，本名林琨皓，艺术家，居于厦门。凭借着独特的「未来仏」、「虚拟蝴蝶企划」以及如今正在持续运作的「文本基因计划」，对于技术的热衷和创意表达的不懈追求，令他成为国内数字艺术领域的先驱及翘楚。

在「元宇宙」和数字藏品市场双双蓬勃发展的当下，大悲宇宙却对此有着冷静及独到的观察：「只有更系统化地打通所有壁垒，让所有东西都能在上面流转，我觉得这个才是元宇宙本身的意义，不然它跟大型网络游戏没有任何区别。」

DESIGN SOCIAL特约邀请到了艺术家大悲宇宙来与我们聊聊他对于元宇宙、数字艺术以及科技如何改变艺术家创作方式的理解。本次专访共分上下两辑推送，在本次推送中，我们将与大悲宇宙一同回顾他进行 3D 艺术创作的开端，流行文化中对于「元宇宙」概念的借用，以及 Web 3.0 语境下「沉浸式交互」的理解，以至于他如今的创作工作中，人与算法的分工与合作。

流行文化中的「元宇宙」

大悲宇宙与「未来仏」实体系列

你作为艺术家职业的开端，似乎与网络游戏有着密切的联系，能不能分享一下这段经历？

差不多 2010 年前后，我到上海学习次世代游戏美术，主要从事的是场景类别的设计和制作，专注的是游戏里一些道具景观的规划和创作，当时我们都戏称自己是「3D 民工」，没想到这却成为了我艺术生涯的开始。因为在游戏行业中，我被分配到的工作都是固定的，不停地创作建筑和道具的过程中，我感觉自己的创造力受到了限制，似乎是流水线上的一环，但我想尝试一些更自由的创作状态。

从上海回来以后，我开始了雕塑的创作，逐渐能够在雕塑上实现我的一些灵感，但是此时我的艺术又被「介质」限制——于是我回到了这二者的折衷状态，使用数字技术来创作雕塑。

每每提及「元宇宙」概念，大家最直观的联想就是电影《黑客帝国》系列、《头号玩家》或者大型的网络游戏，能不能直观地解释一下《头号玩家》中的「绿洲」，或者大型网络游戏里的世界与我们如今的「元宇宙」有什么区别？

在我看来，核心无非还是社交，另外还有一个关键的就是「数字资产」。以前我们玩的网游，游戏装备其实都属于我们的「数字资产」，但是受限于没有区块链技术，所以导致数字资产只能在某一个平台或某一个游戏里面才成立、交易；现在是基于区块链技术，于是就有了机会把这些平台都打通，数字资产、虚拟化的产品和商品能够通过区块链「确权」，让它真正归属于你，而不是说只有在这款游戏里，我的装备才有价值。去中心化以后，大家都在同一个链上，所有的数字资产都能够得到量化和确权，这个是最重要的。

我们该怎么理解「确权」？

确权就是「确认归属权」：确认某一链上作品的来源。比如说，你向大悲宇宙买了一件作品，你怎么能确定这件作品是从大悲宇宙手上买的？区块链就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伪造」的问题将不复存在，从第一个铸币的人一直到现在持有者的记录，都是能被看到的。

NFT是元宇宙的基础

大悲宇宙「未来仏」

「去中心化」是「元宇宙」中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但是在「绿洲」里面，我们能看到「去中心化」的痕迹吗？

其实应该辩证地看，当大家都汇聚在链上的时候，从另一个视角看「去中心化」，它可能反而是更大的「中心化」。

元宇宙中的每一件虚拟物品为什么一定是独一无二的？这与游戏中的「道具」有何不同？

NFT 的中文译名是「不可替代币」，但现在其实也有很多单件作品，它分成了好多个版数，售卖的是不同的版数。大家所认为的独一无二的 NFT 其实是最理想的状态，但 NFT 不仅仅适用于在数字艺术上，它还可以应用在很多层面上。独一无二的只是那段代码，而不是这件作品说数字艺术品本身的「独一无二」。

也就是说，价值并不在于这个虚拟物品本身，它价值还是在于这段代码。

它是一个关系，这段代码与这件作品的关系，以及这件作品与艺术家的关系。

NFT 为什么会是元宇宙的基础？

就像刚才说的，它打通了所有平台和壁垒的界限，让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在同一个链上去做交换和移转。元宇宙其实就是在主打这个概念，不然没必要去提出新的概念，因为网游已经很好的承接了社交。在玩网游的时候，你可以开工作室去赚钱，可以通过网络游戏谈恋爱，实现金融和社交的需求，那为什么还要再提出元宇宙？其实就是更系统化地打通所有壁垒，让所有东西都能在上面流转，我觉得这个才是元宇宙本身的意义，不然它跟大型网络游戏没有任何区别。

游戏代练工作室其实也是实现从游戏中的价值向现实世界传递的一个过程。

没错。

元宇宙与 Web 3.0

《虚拟蝴蝶》集合

如果是遵循网络技术的发展规律，是不是可以把元宇宙理解为互联网的 Web 3.0 版本？那此前的两个版本是怎样的面貌？

我觉得最大的区别还是在于「沉浸式交互」。我们打开的网页就属于 Web 2.0，我们通过浏览网页的信息，然后不断的开窗口和关窗口去达到我们在网络世界获取信息的一种方式，这是一种交互方式。Web 3.0 就是你有一个虚拟化身，然后在虚拟世界里面去进行更沉浸式的冲浪，你真的可以进入到空间和宇宙里，然后去里面获得信息和交互。

该如何理解在元宇宙中「自主无限的内容的持续生产」？

Web 2.0 的交互就是通过文字和信息去交流，留言板也好，微博也罢，我们可以去转帖、参与别人的讨论，但这是基于与文字层面的，因此能存储的信息量比较有限，但如果是通过虚拟化身的形式，那你就有叙事了，可以真的和某个人讨论一些事情，语音和动作的加入，故事也因此产生。

所以在你看来，最大的不同其实还是在于沉浸式体验的过程。

对，你看我的「文本基因计划」，它就是不断、无限地产生内容，只是它暂时是一个文字项目，可能 Web 3.0 更渴望的是人与人之间产生故事。

《虚拟昆虫》

目前来说，普通用户在元宇宙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这一点与互联网用户在 Web 3.0 中的角色有什么区别？

比起这个问题，我觉得很重要一点就是：当你做出这么多东西之后，你想要干嘛？我们先不去考虑观众或者消费者，我们先以创作者的角度去思考我们做那么多东西，是为了什么？我最近给自己的答案是，近期在做的一些鞋履的实验项目，就是在把纯视觉的算法慢慢转到一些设计应用上，尝试着把我选定的这些属于很自我、审美意识判断的东西、我自己觉得有价值的这东西转换到设计应用上。

这个东西在未来可能能够去对反哺现实，给到现实一些正向反馈，或者是给大家更多的可能性和选择。所以说回到刚刚你说的观众，或者说普通人怎么去进入到元宇宙的问题，我觉得就「坐享其成」就可以了，享受我们的工作成果。创作者，包括我现在做的，其实某种程度上都是在做元宇宙的基建项目，然后让大家知道有这样的一个技术存在，以及这样的技术能怎样的运用，这对于解放人的劳动力和创造力来说，其实还蛮有意义的。

然而，这并不是意味着所有人都要去做出这样的努力，包括我现在做的文本基因计划也是，你不需要有很强的文字功底，但是你照样可以使用它，你可以使用它去选择你自己喜欢的叙事，和你自己觉得美的文字。在未来，你的选择就赋予了我创作的意义和价值。这个就是我在未来想做的，现在这个阶段是我的选择赋予我作品的价值和意义，而未来我通过大量的创作分享给大家，然后让大家来赋予我这些作品当中某件作品或某几个作品的价值和意义。

等于是在基础建设完成之后，再开放面向大众的入口？

对，我觉得这个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在我的判断中，人不大可能完全以虚拟的形式存在——至少近这几百年来，我觉得不大可能有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的文明，这对于我们来说太虚无缥缈；但我觉得基于现实和虚拟的交互而去解放一些我们人类对于物质或者对于信息渴求的可能性，我觉得还是有的，我现在也是一直在做这样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