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ign 真心话|设计风格究竟是什么?

Design 真心话|设计风格究竟是什么?

谈到设计,「风格」一词往往会被提及。但什么是风格?风格又是怎么来的?当我们开始抛出提问,这个熟悉的概念就越渐陌生且复杂。





风格的成因很多,专题将触及平面、动态、工业、时尚等设计领域,抛出各种对风格的提问:风格会被科技演进、实用需求、商业导向决定吗?趋势预测会不会导致风格同质化?年复一年的复古风、时下流行的「ㄎㄧㄤ」算是一种风格吗?越来越多人重视设计在地化,这是面对时势的共同感知,还是为强化自我而架构出的意识形态?透过设计师、趋势公司、商业市场的现身说法,以及社会学和流行文化学者的综观分析,你将对风格有重新的定义与想法。关于设计风格怎麽来?你不会找到具体且唯一的答案,但会发现潜藏且多元的可能。



想知道设计风格怎么来,得先了解设计风格是什么。是概念发想的创意与脉络?还是做稿惯用的手法与素材?答案为是但也不是,更是与时代社会、性格成长链结的集大成,而作品就是这个抽象概念的具体呈现。本期邀请廖小子和叶忠宜设计双封面,两位设计师完整拆解设计过程与理念,从作品带出各自对风格的见解。带你深入探讨设计风格究竟为何物。




Q:大家常常在讲风格,但它其实是很广泛或抽象的概念,你们会怎么看待风格?风格对设计来说重要吗?
叶忠宜 大家讲风格好像是正向的,但在设计产业,有时候又好像负面词彙。这件事情就变得很弔诡,以往的设计教育都说设计师要把风格隐藏住,可是在学设计史的时候,又能明显说出每10、20年的设计趋势,那设计又要怎麽去风格化?我最近在研究国际主义设计风格(International Typographic Style),他们从极简、少即是多(less is more)开始,到1980年代后欧洲走向新浪潮,转向少即乏味(less is bore),认为极简主义是认同丧失,甚至导致表现力降低和设计官僚化。当欧洲在反思风格的时候,我们的设计教育却还停留在过往非常制式的极简,甚至告诉大家东西最少的时候才是隽永。



但并没有隽永这件事啊,隽永是每个时代最流行的事物的最大众集体意识,可是你的隽永过了20年后,对那时候的年轻人来说不是隽永,只是他认识上个世代的一个很简单的入门符号。如果要去风格才能隽永,这件事是不存在的。每一个人本来都有自己的个性,要去消除每一个人的自我认同,这件事情就很弔诡。所以风格对我来说,本来就是内心认同会自然出来的东西,只是直到今天我们在讨论风格会用一个很新奇的态度,说谁有什么风格。我觉得反而是说,大家藉由作品,认识到了小子的个性、认识到了我的个性。

廖小子 我觉得在现代社会里,有些设计风格的确是要往后退。比如说门牌,它需要很多功能性的研究,邮差可以在多快辨识它?计程车司机可以在多远辨识它?可是反过来讲,如果是节庆、音乐祭的主视觉,功能性就不需要被摆在那麽前面,它需要的是让人们看到觉得欢乐、带动情绪的图形。人并不是都带著功能、冷眼来看待所有事物,人是用情绪来看待。比如说选饮料包装,我一定是选看起来最好喝的,而不是选最大字、第一眼看到、最容易阅读的。我觉得很多时候设计是複杂的,它充满很多情绪,以当代设计来说,如果一定要用极简来囊括风格,那是很没有想像力的。但是相对来说,如果你要每个设计都有风格,那也是错误的。有些设计的确是很需要风格,有些设计却要让设计师稍微退到后面去。我觉得现在这个世界有趣的点就是,这些标准会越来越模糊。



Q:从大众的角度来看,你们的作品都有强烈视觉风格,影响风格形成的最大因素是什么?
叶忠宜 成长经验真的有差。在台湾一开始不是学设计,后来到日本学设计,过程是扎实的,学了很完整的理论。后来到欧洲一年的时候,我开始有点豁达,发现平常学到的深厚理论,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理论,而是每个世代在那个地方的生活,自然而然堆叠出来的东西。有一次我走在苏格兰的百年街道,明明外面是很漂亮的老建筑,每一户人家裡面却是当代非常前卫的家具。我就去问房东你们品味怎麽这麽好?他不懂为什麽我会用生活品味理解他们,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没有特别去花时间著墨原因和脉络。我开始理解到,我想要呈现的设计、我想要呈现的样貌,应该更活在这个世代的氛围,更去反映平常生活的样貌,回到台湾后就更自由地去做这件事情。



这也间接影响到,我很常使用笑脸和箭头,因为我很喜欢用大家平常常用的元素,这样大家就不会觉得设计是遥远的,平常使用的符号也可以被当成设计的一部分。你要把它当作一个图库也可以,只是大家不会把它当图库,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会打笑脸啊。我觉得我和小子都有某种程度在融入大家的共同记忆,只是表达的元素不一样。
廖小子 真的会有决定性影响的,应该是大学受的教育。那时强制要我们把创作从情绪脱离,当然创作不可能不带有情绪,但如果你因为很忧鬱或很快乐做出作品,那反而会侷限你,因为你的忧鬱永远不可能比二战集中营的人更忧鬱,或是比香港、缅甸现在更忧鬱。但你可以好好告诉大家,一个19岁的大学生,你的忧鬱跟其他人的忧鬱有哪些不一样?用这点来要求自己的时候,做出来的作品就有可能成立。
因此我开始感觉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就会往自己的过去挖,这产生了心理的两个建设:第一就是对自我的认识,第二是对自我的肯定。因为是乡下小孩,那时候也没出过国,觉得自己很俗、成长经验的那些东西很难看,可是当我习惯这样往自己挖的创作后,就开始思考会不会以前那些东西有它存在的意义?这好像已经埋下一个种子,日后我可以用它来做作品。



Q:设计一定程度上是和商业连结,相较于个人风格,有些设计师会更倾向客户导向。你们在这两者间会怎么拿捏?
叶忠宜 我觉得客户导向的论点就陷入了逻辑上的悖论,因为当他们追求没有风格的时候,这也是他们的风格。当他们一直说自己是客户导向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而是他们只能做出这样的东西,然后用这样的说法为自己开脱。每一个人都有某部分的客户导向,我们都能让客户接受自己的风格,为什麽你会说你是客户导向,而我不是客户导向?客户讲的东西,我应该是适时地咀嚼,就像2020台湾设计展的小风兽,也不是一开始蹦出来的,那是经过很多意见的反馈,虽然我没有直接听取,但让我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所以不完全都归到设计师的功劳,客户的意见,某种程度也影响到了我的稿件。



廖小子 怎麽去理解客户意见是很重要的,有时候他们讲了A,不一定改A就是最好的答案。但我其实不太管客户导向的问题,到现在会来找我的客户,大部分都已经知道我会做什么东西。
Q:和你们类似路数的国内外设计师都大有人在,但并非运用相同手法就会有相同风格,从手法的重复运用到拥有个人风格,这中间的差距在哪?
叶忠宜 就好像每一个人写一段文字,明明是写一样的意思,每一个人组合出来的语句就是不一样。你给不同人分别用20个字形容一件事情,你就会说哪个人有他的笔风,换成视觉应该更好理解。
廖小子 这种感觉就好像,台湾大家都在讲华语,所以会用华语创作出很多不一样的作品。但2、30年前是用台语,日治时期则是日语,都是用一种类似的语言或语法创作。就像忠宜说的,20个字丢给每一个人,产生的组合一定是不一样。当然也不能说,一定要有一个横空出世、有别于其他人的组合方式,虽然这是有可能会有的,但不一定要有这种东西才能称为风格。反过来说,我觉得这是一种相互的刺激,就像忠宜做台湾设计展的视觉,那是很有他自己风格的,但外国人都看得懂,那是一种全球能够互相理解、又能够互相陌生的状态。我觉得对于全球视觉的共同趋势,除非我躲在山洞裡一直做,不然这是必然的。


叶忠宜 我们都活在这样的时代。如果要说风格,我觉得作品都是反映当下的自己。
廖小子 对,把作品做完就是放它自由飞。隔几天看会想要修改,或是做完当下又有新的灵感,但又是下一个作品的事了。


{ 同场加映 }
关于风格,对彼此好奇的是?
叶忠宜 X 廖小子互问互答



Q(叶忠宜):你从艺术领域跳到设计产业,艺术的训练让你在做设计时所反思的层面会是什么?这如何影响了你不同于他人的设计思考逻辑和世界观?
廖小子 会让我把设计当成创作来做。以前教授给我们评图,会问我们为什麽使用这个颜色?答案绝对不会是「我觉得很好看」,而是因为构图或配置,或创作理念的强烈要求。以至于我在做设计时,对于所有细节都会习惯性思考它存在的意义和脉络。到这几年也会觉得,稍微打破这点也是很重要的。思考逻辑上,我会以理念为主,形式为辅。这也是最近常常会出现的困难点,在概念发想或产出图像时觉得很爽,组合起画面就会很苦手。很多同行是先把layout排好再去想图,或是layout做得差不多时再去把图生出来,或是边生图边做layout。但我是把所有元素生出来后,硬排进去那个构图。


Q(叶忠宜):大众所认知小子特有的「自我视觉语言」是历经几阶段性的探索才成形?在探索时期是否有过迷惘,觉得自己不够「设计」?
廖小子 一开始接案是学生时代,最痛苦的就是排版,偏偏又狂接一些很芭乐的案子,让我的排版概念变成很芭乐,很像药局广告、家乐福广告。久而久之我也慢慢理解严格的排版要怎麽排,等于我先走歪了,才再走回来。过程中会在比较可以发挥的地方,加入一点点尝试,书法或从街头出发的东西都是这样,有点像用药剂量,这个稿子用药太重被打枪,下一个稿子就用少一点,慢慢调配出怎麽让人家看得进去。我觉得所有的不够设计,都在于排版的时候觉得自己排得不是很好。每次看到忠宜或永真,这种排版很厉害的,我都会觉得欸干,这钱好像真的很好赚(笑)。可是自己下去排的时候,就会觉得欸干你们怎么排的!?我怎么排都很丑啊。



Q(叶忠宜):是否有影响你的艺术家或设计师?他们有在你的作品裡留下脉络的痕迹吗?
廖小子 台湾是黄华成,他也是美术底去做设计,会让我觉得原来自己也可以把设计做好,心里有一种鼓励。日本是羽良多平吉,我很喜欢他的渐层手法、类似萤光的配色概念。对于我思考怎麽把台湾的灯光、夜市的效果转换成图形时,产生很多参考方式。当然不是完全照他,但他开启了我很多视野。
Q(廖小子):对你来说,自己的作品是偏向解决问题还是提出问题?
叶忠宜 我觉得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一个假命题耶,每一件事都是在解决问题啊,妈妈煮饭难道不是在解决问题吗?这件事情从来就不是设计师独有。所以对我来说,与其解决问题,更重要的是提出什麽样层面的问题,因为每个人看待问题的观点和方式都不一样。每次有学生问我设计,我都会觉得,与其跟你讲我怎麽做设计,我更会想培养你们观看的方式,以及你们发现了什麽样的东西。设计硬要讲的话,不只是解决问题,它的可能性实在太多。顺便diss一下,设计是解决问题,这句话就是一个直销术语,照单全收真的是很可怕。



Q(廖小子):最近感受到最有兴趣的视觉刺激是什么?
叶忠宜 我也在寻找耶。在学生的时候,所有东西都对我来说很新奇,可是当很驾轻就熟地把这些东西变成专业的时候就不是了。我现在对什麽东西都尽可能多看看,希望能找到吸引自己好奇的新刺激。
Q(廖小子):你觉得为何会产生New Ugly的趋势?又如何预测接下来的视觉发展?
叶忠宜 你提这题的时候我就在想,小子把我归类为New Ugly吗?(小子:没有啦。)干(揍他),害我爽了一下,因为New Ugly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很前卫的东西啊!大家对制定的审美产生了疲乏,而想要去挑战的另一个形式。我觉得一个人在做视觉命题的时候会经历到四个阶段:第一是「美是什么?」第二是「美有没有其他可能性?」第三就会进入到,了解美之前得先了解什么是丑,因为这是定义问题。而定义出丑之后,第四阶段就是丑的东西可不可以挑战?可不可以转换成你说不出它美、也说不出它丑的形式?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大家很认真在思考什么是丑,而不是照单全收。有些人会说New Ugly是为反而反,但我觉得它就是这个时代的达达主义。视觉发展的话,我觉得思潮是轮替的,当我们知道这个东西是丑,或是发现这个东西好像没有丑不丑的时候,又会尽可能追求极致的美是什么?又会是这四个阶段的循环。


INFO

采访整理|张以洁
摄影|蔡耀徵  
图片提供|廖小子、叶忠宜








文章来源:visu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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