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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粒黑米 | 图:网络/一粒黑米
主编:嗨皮不二 | 排版:往事随风 | 首图:Matteo Massimini
“Prague never lets you go; this dear little monster has claws.”
——Franz Kafka
“布拉格不会让你轻易离开,这个可爱的小怪物有爪子。”
——弗朗茨·卡夫卡
Ⅰ
布拉格的叛逆
有着“百塔之城”称号的布拉格是唯一一个世界大战期间成功逃脱轰炸的欧洲中部城市。
哥特式尖塔、巴洛克式外墙和鹅卵石街道,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纳入世界遗产。
著名的旅行评论博客World of Wanderlust评论道:
“布拉格如此美丽迷人,连希特勒都下不去手……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布拉格是一个活生生的谜,古老又堆满尘积,却难以想象地优雅。”
“Prague, the city so beautiful that it was saved by Hitler… or so the story goes.
Prague is a living and breathing enigma; old and dirty but somehow unimaginably graceful.”
这座城市承载着许多的游人梦,是欧洲旅行打卡的必选之一。
年复一年地吸引着无数慕名而来的旅客。
© Janak Kouzel
站在布拉格城堡区放眼望去,保存完美的14世纪建筑群直击眼球,恍惚间仿佛坠入时光隧道。
哥特式尖顶建筑,标志着布拉格的历史地位。
共产主义纪念碑,展现了捷克人民曾经为了维护主权而拼命奋斗过。
城市中心和周边的野兽派建筑,则暗示着苏联统治时期的压迫。
很多游客都会被那些经历了时间洗礼、积满灰尘、被雨渍侵蚀得黑乎乎的古老墙壁和神话雕像吸引,
也会对拥挤不堪的、挤满了小商贩和各式街头艺人的查理大桥印象深刻。
但这是游客们的布拉格,依仗着历史留下的衣钵,似乎早已丧失了原本的光彩。
© Carl Hancock
事实上,布拉格看似世俗老旧的面孔下,藏着一颗反叛愠怒的心。
她以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打破常规,试探甚至挑战着公众接受的极限。
纵观历史,从波西米亚王国的所在地,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到冷战被封锁,被苏联严密控制了40年,这座城市诞生了许多政治进步人士和社会激进运动。
正是这些隐藏在历史裂缝中的、时代的异议者们,赋予了布拉格反叛的浪漫。
最能展现布拉格反叛魅力的,当归于隐藏在街头巷尾、建筑物、电线杆和桥梁上的街头艺术品了。
谈到街头艺术,布拉格是欧洲最令人兴奋的城市之一。
部分原因要归功于捷克艺术届的“坏小子”大卫·切尔尼 (David Černý) 的作品。
癫狂不羁,单看照片就很“朋克”了。
Ⅱ
1989,一举成名
大卫·切尔尼是一位备受争议的捷克雕塑装置艺术家。
他出生于布拉格,从小受到艺术熏陶。
母亲是艺术修复师,父亲是画家。
在参加惠特尼博物馆独立学习计划之前,他就读于布拉格艺术、建筑与设计学院的Kurt Gebauer工作室,在瑞士政府的资助下在博斯维尔学习,还曾在在纽约市的PSI 艺术家住所呆过一段时间。
你可能不熟悉他的名字,但你一定看过他的作品:
比如这座位于捷克布拉格市中心的卡夫卡头像雕塑。
这座雕塑被分割成 40 层,每一层都可以独立旋转 360 度。
© btwcapture © Roman Sedlak
“I just enjoy pissing people off .”
“我只是喜欢惹恼别人。”
正如大卫·切尔尼坦白的那样,他的作品充斥着强烈的政治色彩,大胆且极具攻击性。
他像是一个事端的挑起者,他的一些作品因为煽动性太强甚至被禁止制作。
委婉微妙不属于切尔尼,直击人心才是他的强项。
1991年,他将一辆苏联坦克漆成粉红色并在坦克的顶端立起一根手指,从而卷入政治争议,一举成名。
那是在天鹅绒革命之后,捷克社会主义政权极速瓦解,苏维埃势力迅速消散。
深受苏联压迫的捷克人民,对主权及择政观点极度敏感。
注,天鹅绒革命:又译红丝绒革命,狭义上是指捷克斯洛伐克从1989年11月16/17日开始到12月29日结束(东欧剧变时期)发生的反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统治的民主化革命,从而结束了捷克斯洛伐克的一党专制,并且让捷克和斯洛伐克两者的关系上升,为之后的和平分裂埋下伏笔。
天鹅绒革命并不是一场暴力的革命,它没有经过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就实现了政权更迭,还不只是统治阶层的操弄,就连下层民众也双手支持。
因为其转型过程太过顺利和平,如同欧洲丝绸——天鹅绒一般平滑柔顺,故而得名。在广义上,21世纪初期一系列发生在东欧、独联体国家的民主化的颜色革命,基本上都可以被归纳为“天鹅绒革命”。——wikiwand
布拉格的金斯基广场一直被称为苏联坦克部队广场。
因为一辆巨大的苏联坦克,作为1945年捷克斯洛伐克解放的纪念物,曾经矗立在5米高的基座上,它的炮筒直指电车站。
它不仅仅是1945年5月苏联红军解放布拉格的象征,对许多捷克人来说,它还提醒着人们,苏联领导的1968年对捷克斯洛伐克的侵占。
当时,苏联派遣了由华沙成员国组成的25万人的军队,从北、东、南三个方面入侵捷克斯洛伐克。
据说,在苏军入侵期间,丧生的捷克斯洛伐克平民中,很多是被苏联坦克和卡车轧死的。
战乱期间,近10万捷克斯洛伐克民众逃离祖国,直到1989年东欧共产党政权全面瓦解。
这场政变给布拉格留下了无法抚平的伤疤。
1968年8月21日,苏联坦克驶入捷克斯洛伐克首都布拉格。
如果细究屹立于金斯基广场的坦克碑的来历,从一开始它就是个乌龙产物。
苏联政府原本的设想是把第一辆开进布拉格的T-34型坦克做成纪念碑,结果却由于弄错编号选用了这辆写有数字“23”的IS-2m的坦克。
这样不走心的产物早已在民众心中埋下厌恶的种子。
切尔尼恶作剧般的举动,将布拉格市民对苏维埃时期的悲愤激发到顶点。
这座原本代表着威严和警示的国家纪念碑瞬间变成了笑话,人们开始思考,这个所谓代表了共产主义威严的战争遗留物,是否值得被纪念。
粉红色坦克激怒了当时的捷克斯洛伐克军队,他们当然不会接受这种有辱军威的公然挑衅,以“流氓行为”将切尔尼关押入狱。
应苏联大使馆的要求,政府很快派人恢复了坦克的绿色战漆。
突然之间,切尔尼的事件成为了捷克斯洛伐克独立运动的分水岭时刻。
当地民众认为切尔尼的行为是想表达对所谓的苏联解放者的愤怒,他只是在讽刺当时苏联的独裁以及战争的残酷,政府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热血的爱国青年。
持有不同政见的艺术家和政客们联合起来,将坦克重新漆成粉红色。
当时的改革派议会随后取消了坦克的纪念碑地位,然后释放了切尔尼。
为了结束这场纠纷,坦克最终被运走,现存放于布拉格郊外的一个军事历史博物馆里。
当然,也有民间说法,切尔尼的出格行为其实只是想吸引一个姑娘的注意。
Ⅲ
在布拉格,遇见切尔尼
如今,切尔尼的许多作品在布拉格都享有永久的位置,为布拉格提供了独特的观感。
如果你有机会深入布拉格的街头巷尾,别被冷不丁出现、怪异而荒谬的雕像和装置艺术所惊讶到。
那只是切尔尼的恶作剧,直接粗暴却又不失诙谐。
小便的人 |Pissing Man
弗朗茨卡夫卡博物馆
© Argel Landeros
小便的人,是切尔尼最具互动性的装置之一。
它由两个裸体的男性青铜雕像组成,立在一个看似像捷克共和国地图形状的水台上面对面小便。
雕像会在水里写下著名的捷克谚语。
雕像旁边是一个显示电话号码的标志,游客可以向此号码发送短信,当收到短信时,人像便会扭动臀部将收到的信息写进水池里。
切尔尼接受采访时曾解释过:
“捷克有个习语 ‘对着某人撒尿’,翻译成英语就是‘愚弄某人’。这就是撒尿的男人的意思。这是我们国家的行为方式。”
捷克人自黑的幽默性格非常出名。
他们常常会毫不忌讳地开带有政治色彩和敏感性话题的玩笑,大胆出格往往让听者感到冒犯和不悦。
曾经有学者专门研究过捷克人这种特别的幽默感背后的动机:
经历了几个世纪重大的历史变革,捷克人用带有讽刺意味的幽默感度过了这些非常黑暗的时期。
他们把幽默当作抒发不满的媒介,试图用顽皮的方式,表明自己对敏感和政治性严肃话题的看法。
切尼尔的这件作品完美地再现了捷克人黑色幽默和讽刺的性格,正如洛杉矶时报评论的那样,他拥有着调剂情绪的天赋。
马|HORSE
卢塞纳购物通道
© Stephen Doliber
另一个著名的例子是圣瓦茨拉夫骑着倒(死)马的雕像。
这座雕像位于卢塞纳购物通道内,是为了讽刺国家博物馆前另一座著名的圣瓦茨拉夫雕像。
圣瓦茨拉夫坐在一匹倒置的死马上,被悬挂在圆顶天花板下。
吐着舌头的倒马让这座雕像看起来荒谬又好笑,或许这正是切尔尼想要传达的信息。
事实上,这座神像是为了纪念波西米亚公爵瓦茨拉夫一世。
虽然他英年早逝,但功绩辉煌。
圣瓦茨拉夫一直被视为是捷克领土的守护神,是最受捷克人爱戴的圣徒。
他在波西米亚时期建造了许多教堂,弘扬基督教信仰,通过慈善行为照顾民众,深受爱戴。
他被捷克人称为“Vaclac the Good”——好国王圣瓦茨拉夫。
© Bruce Ingwall
圣诞热门颂歌《好国王温塞斯拉斯》,就是为了赞颂圣瓦茨拉夫在司提反节(12月26日,圣诞节的第二天),冒着严寒旅行,向一个贫穷的农民施舍的故事。
他的神像也有着辉煌的传说。
按照民间的说法,如果捷克处于危险之中,圣瓦茨拉夫的神像就会复活,召集沉睡的军队,带着传说中的宝剑,为这片土地带来和平。
深入人心的神圣形象,让切尔尼塑造的圣瓦茨拉夫受到众多捷克人的反对和厌恶。
但这并不影响它们可以同时存在于布拉格,或是受人敬仰,或是引人思考。
© Olivier Schmidt
根据切尔尼自己的说法,他只是想嘲笑布拉格人民对待古典纪念碑的虔诚。
现代的捷克年轻人试图去其他地方寻找和建立新的民族身份,而布拉格仿佛被抛在了过去。
“我有一种很讽刺的感觉,这是这个城市的一部分。
布拉格很守旧,对比其他欧洲城市甚至有点老土。
如果你看看柏林的发展轨迹,你也会认为布拉格很不幸被甩在了后面。
它没有被认可,除了游客,没有人关心这个城市。但我们又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与其说是讽刺,在我看来倒像是在自嘲。
切尔尼怀着对故乡的牵绊,深受这个他不舍离开城市的影响,却无法否认的坚信她是一个被遗弃的地方。
马屁精 |Brownnosers
FUTURA 自由艺术空间
如果你看到众多游客争相排队想要爬进两条近5米高白色大腿根部的地方一探究竟。
我猜你会像我一样,没有一点惊讶和拒绝,反而跃跃欲试。
爬上5米高的大白腿,凝视雕塑的直肠内部。
里面播放着一段两个老人在女王<We Are the Champions>(《我们是冠军》)的歌曲中用勺子互相投食的视频。
他们分别是捷克总统瓦茨拉夫·克劳斯和表演艺术家米兰·克尼扎克。
后者担任布拉格国家美术馆的总馆长,曾被切尔尼指责漠视当代艺术趋势。
切尔尼以此表达对这两个人的厌恶。这样大胆的吐槽也只有在布拉格才能被人接受了吧。
婴儿塔 |Babies,Žižkov Television Tower
布拉格电视塔
© Tino Tran
Žižkov电视塔建于1985年至1992年,是共产主义时代的一个不受欢迎的象征。
这个披着太空灰色外衣冷冰冰的管状建筑曾被评为世界上第二丑的建筑物,和周围童话般的景色格格不入。
© David
在切尔尼的帮助下,Žižkov电视塔摆脱了“丑陋”,转变为一个完整的艺术品。
切尔尼在塔的柱子周围,放置了十个巨大的婴儿,慢慢地爬上去。
从远处观察很难辨别出它们的形态,Žižkov电视塔的造型加上婴儿奇异的姿势,整个建筑仿佛外星来客,引得人想要靠近一探究竟。
© Rick Renc
这些婴儿最初是玻璃纤维制成的,在 2000 年作为布拉格-欧洲文化城活动的一部分,临时安置在电视塔上。
展出后婴儿怪诞又有点毛骨悚然的形象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于 2001 年重新注铜作为永久性装置被重新安置回塔璧上。
© Dimi Van schoor
有趣的是,这些吊舱内还设有餐厅、天文台和只有一个房间的五星级酒店(booking上可以预定)。
酒店恰如其分地名为 Hotel One Room,它坐落在离地面 70 米的地方,住在这里你将坐拥整个布拉格的美景。
如果你好奇婴儿们的容貌,可以在康帕公园近距离观察它们。
切尔尼本人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这些没有五官、面部印着二维码的婴儿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 Michael Milton
“Whether a work makes sense or not, or whether it needs explaining or not, is answered over time.”
“一个作品是否有意义,是否需要解释,这个问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得到解答。”
也许我们没必要去刻意地深究作者的创作意图,或去尝试解答作品的意义。
它本身带来的震撼和引发的争议已经让观者成为了作品的一部分。
这也许就是它的意义吧,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激发出不同的反应和思想的碰撞。
吊挂的人|ManHanging Out
Husova 街
© José Manuel Gouveia
这座一只手悬空的男子雕像悬挂在旧城区拥挤的Husova 街上方约 20 米的地方。
他在屋顶上随意地悬着,思考着自己的命运。
我第一次看到它时是一个微风徐徐的秋夜。
它挂在我头顶的正上方,在街道朦胧的灯光下真实得可怕。
我承认看见它的那一刻,心脏猛地一惊,怦怦跳个不停。
当同伴大笑着拍着我的肩说:“吓到了吧?哈哈哈,很多人看到它都以为是真人。”
我回过神来,恍惚了半天,才发现身子都凉了半截,同伴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个体验一点也不愉快,但是那种惊异的感觉却让我印象深刻。
© James Evans
据说雕像的原型是精神之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
为什么是弗洛伊德?
似乎没有人真正知道,切尔尼也从未做过回应。
弗洛伊德出生于弗里贝格(现在是捷克共和国的一部分),发表过关于恐惧来源的研究,其中就包含了恐高症。
由于患有多种恐惧症,他最终在医生的帮助下自杀了。
或许这之间有些许联系。
© Jan Havlát
不管它的含义是什么,这座雕塑早已经在世界各地展出过,从伦敦,柏林,鹿特丹到密歇根州。
2009年在韩国首尔国立大学艺术博物馆展出时,雕像再次被误认成自杀者,迫使急救人员赶赴救援。
“To be honest, I would rather do things that are totally unpolitical and are just pleasant… But I amunable to see things the way other people do.”
“老实说,我宁愿做完全不带政治色彩的事情,只是做些令人愉快的东西……但我无法以其他人的方式看待事情。”
切尔尼的作品过分的大胆直白,甚至会引人反感——但无论观者怎么想,它们都无法被忽视。
这些奇异的作品让人在布拉格古老童话般的景色和诡怪离奇的惊异中来回拉扯。
© Petar Silobrcic
“It would be nice at the momentwhen I’m dying if I could say to myself, ‘You know, someone enjoyed something Idid.’ Why not?”
“在我快死的时候,如果我能对自己说:‘你知道,有人喜欢我做的事情,那就好了。为什么不呢? ”
我想,每一个到过布拉格,并对当代艺术和当地历史文化感兴趣的人,都会理解切尔尼做的事
——他们带着微笑或思考,被布拉格古老面孔下隐藏着的反叛的魅力所牵动。
本文作者:一粒黑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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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走异国的设计艺术打工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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