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是广泛的,但却不会有巧合。我的人生是一个关于适度观察与擦除的隐喻,无论残忍还是美丽,它都是真实的,就如同那些被我掷向画布的颜料,在塑造一幅肖像的同时,也飞溅到了我的脸上……
——阮洪(Hom Nguyen)
从他黑色的童年遭遇到他辉煌的艺术成就,从陌生人的巧克力到最杰出的肖像画,越南裔法国艺术家阮洪的生命线似乎早已被盖上命运剧情的印记。在线条与面孔之间、在亚洲与欧洲之间,在艺术、旅行、生活意义与生命力量之间,他的疯狂与精湛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能量,全部浸润在其温和而坚韧的字里行间。
关于创作
铅笔、钢笔、彩粉、木炭、水彩、印度墨水、丙烯酸、油画颜料……我对创作工具的研究与选择是被意识操控的,同时也是本能驱使的;我希望我的作品既能塑造形态,又可以消除形态;我喜欢接触与连接各种媒介,不断寻找风格蜕变的机遇;我喜欢增强感官体验,从层层纠缠的、如蛛网般杂乱的物质中浮现出我的意象。
我在画布上表达自己,也在时时感受表达之后“新边界”的呼唤。我的画是由笔触线条与生命线条交叉累积的涂鸦,每条线都是一道生活的轨迹,叠加与缠绕之后,所形成的不仅仅是一张脸,更是一组饱含微妙意图与崇高姿态的心灵景观。
我的作品有着鲜明的表现主义血统,在割裂与重塑的无尽循环里,这些线条是极为敏感的存在。而画下这些线条的我,是一个没有降落伞就跳下飞机的人,不过还好,我的头上还有一双翅膀。
在大幅面上操作,我能够完成任何自由的手势。画布是有生命的,在开始创作一幅画之前,我总是观察它、测试它、看看它对笔触的反馈。我不知道什么是一幅成功的肖像画,当我创作一件作品时,我只是尽量做到诚实,让我的心引导我的手,但更为重要的是,当你看到它时,它会激起你的情绪。
关于生活
我是船民的儿子,我的母亲是一名越南裔移民,她独自乘船来到法国,在1972年9月生下了我。我的父亲可能是一位法国人,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和母亲住在一个13平方米的公寓里,母亲做零工来支撑我们的日常生活,但她在40岁的时候出了车祸,四肢瘫痪……黑暗来袭的时候,我只有4岁。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靠母亲的健康保险基金生活,那是一笔少得几乎可以忽略的钱,但却是为数不多的、我和母亲生活的助推器。我混迹在西印度人、非洲人、亚洲人的群体里,凝视着孤独中每一个陌生人发出的光,然后仰望星空对自己说,所有的美好都是不可触摸的。
我做过鞋子推销员,然后开始在鞋子上画画,这是当时的我表达自己的方式,也是定制运动鞋时尚的开端,更是我进入艺术领域的开端。很多年以后,我在巴尼奥莱(Bagnolet,巴黎郊区)拥有了一间500平方米的工作室,直到我的母亲去世,我对艺术的热情才真正展现出来……星光洒下的时候,我36岁。
创作中的阮洪(Hom Nguyen)
阮洪(Hom Nguyen)与作品Twin sister
关于旅程
人生就像一场旅行,在出发前,我们常常可以绘声绘色地描绘出每个即将发生的精彩片段,而最后,当我们到达时,却往往不是我们想象中的路途。我们很惊讶,不过,这也很美丽。
我曾听过很多母亲的故事,她谈到越南时充满了爱和依恋,但这个我应该称之为“根”的、有着浓郁东方文化的国度对我来说,仍是一个陌生的目的地。母亲去世后,我需要以旅行来了解自己并振作起来。带着眼泪,我踏上了越南的土地,那里的笑声、味道、氛围与我产生了共鸣。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我画下的那些线条,原来都是寻根的轨迹。
在越南、泰国、老挝,我花了几年时间给精神分裂和人格分裂的孩子们上课,绘画让他们能够表达出一些非常强烈的东西;在柬埔寨,我将拍卖所得款项捐赠给儿童救助中心的750个孩子,以供他们为期一年的生活与教育。我可能不会把他们变成艺术家,但我会给他们一个适应和相信自己的机会。
阮洪个展现场,胡志明市
从香港到摩洛哥、从迪拜到科西嘉岛,旅行打开了我的思维,也正在成为拯救我的方式。然而,我从来没有设想过如果我生活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里将会怎样。我的过去塑造了我的今天,如果改变了过去,我或许可以就读于一所艺术学校并按部就班地开启职业艺术家的生涯,但一定无法画出现在你所看到的每一幅画。
阮洪(Hom Nguyen)
除了自己,不能指望任何人在生活中的进步。我以我自己的方式解释我所看到的世界,这是一种全球视野的生活理念,在快乐、欲望、野心、耳光以及战斗交织的时空里,艺术可以让我们走得更远。
(以上内容,选编自越南裔法国艺术家阮洪的采访)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眼缘艺志”(ID:yanyuanyizhi)。大作社经授权转载,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大作社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