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迪的静物画,神秘更增,相应地,给人的惊异也愈深。因为他这里的“主题”不再是自然、风景、花朵,而是严限在那么几个近乎微不足道的日常之物上。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回忆起在摩洛哥的一次停留,在奥瓦扎扎特——玫瑰色的尘沙、黄色的尘沙,风一阵一阵,吹起沙子,在远处如同飘扬的旗帜,那些堡垒一样的建筑在充沛的光中若隐若现,并非蜃景,但几乎看不清它们从何处拔地而起——一个清晨,这么匆匆一瞥的风景,为何如此深切动人?我所在的地方,我之前未曾热心拜访,中间也没有任何的个人奇遇(因为,当然,如果在那些隐约的宫殿或城堡里——就像在电影里那样——有一个被俘的女人,或者就只是一个女人——等着我过去解救她!——那么我的激动自然是可以理解的,没有人会吃惊,如果吃惊的话,那是因为我就是那个英雄!然而,并非如此)。而我远远所瞥见的,甚至不是一个充满宗教神秘感的地方——无论神在场与否,就像埃及或希腊所向我呈现的那种。所以,究竟只是一场纯粹的蜃景?更可能的,只是一场“边界的幻象”:因为沙漠自此延展,在我们面前,无边无际(对我来说,这不像大海那么陌生),便有一种迷醉,而在这之上的是光、火辣辣的漫天尘埃、为先知赤足而造的沙子;而守护着入口的城堡——就像一座座今日尚在那些边关峡谷间扼守着的空落堡垒——实是由书籍所滋养,由沙子所铸就的。而那沙子,正是我们童年时代用来造梦的材料。尽管我们不会走得更远,那天不会,之后也不会,但在那里、在我们面前,一定有某种东西自我内心深处升腾而起,某种东西将我与几乎所有他人自他们的鸿蒙之初就绑缚在一起——足以使人动摇,恍如从流亡中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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