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宓”境——曾宓先生追思会

追思会现场

9月29日上午9时许，笔墨“宓”境——曾宓先生追思会在浙江展览馆举行，活动由中国文联副主席、浙江省文联主席许江主持，浙江省文联、中国美院、浙江画院主要领导、曾宓生前好友、媒体记者及曾宓女儿曾莹等出席。中国美协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兼秘书长马锋辉专门发来书面发言。

曾宓

1991年9月，曾宓第一次在北京中国画研究院举办个展时的自序这样写道：“不要名人抬举，不要掮客吹捧，我有多少丑陋，就多少丑陋，我有几分姿色，就几分可人。请不要忘了生活，那一点虚光的启示，那一弧曲线的触动，那墨晕烘托的壮丽，那层次高华的召唤……全是她的哺育，我的同仁常说：没有艺术的没落，只有没落的艺术，而没落的艺术，必是背离了生活。爱我们的生活吧，自然、坦诚、明快而又和谐的生活，洋溢着爱的活力，孕育着无尽的情思、无穷的形式，艺术的创造正从这里开始。”曾宓是这样说也这样做的，本真、情趣、执着，人间烟火气的同时不忘世外桃源的逍遥自在。

追思会现场

曾宓的逝世，是浙江美术界、中国美术界的重大损失。他浙江美院（今中国美院）毕业，然后到王星记扇厂，再然后到浙江画院，曾宓似乎平凡的经历其实是非常不平凡的。他的绘画艺术不局限于山水、花鸟、人物，他是什么都能画、什么都入画、什么都画得好的中国画画家。通过曾宓亦中亦西的成功创作实践，证明中国画的不墨守成规与海纳百川的可贵，对曾宓不太熟悉的许江动情地说：“曾宓先生的绘画是一代丰碑，一代大师，我们对他的深度了解尚须跟上，我们对他的评价完全可以更高阔、更专业、更全面。”曾宓是借鉴黄宾虹又“背叛”黄宾虹，是把许多古今画家的“优良传统”学到手而胆敢自我革命，再把眼光投向世界美术，不固步自封的天才中国画家。他对艺术高度敏感，对正统的东西，他拿来，对民间的东西，他拿来。不少画家停留在“拿来”的水平，曾宓则在“拿来”的天坪上消化升华，他的作品越到晚年越炉火纯青、越耐人寻味。40年前拜识曾宓的浙江省艺术品行业协会副会长徐顺虎私下表示：“在当时，曾老师这类既有笔墨情趣又有现代构成，既有生活情趣又有佛理禅机的国画让我特别的惊喜，我认为，这就是我们提倡的既有传统又有时代性的最好的艺术品，我是被深深吸引住了，我知道，曾老师将来的艺术成就不可限量。”曾宓的绘画艺术经得起时间考验、历史考验，许多画家生前很红火风光，身后灰飞烟灭。曾宓不是，曾宓绘画的内在审美价值有待深入挖掘。

追思会现场

兹选刊今天追思会部分代表性专家及曾宓家人发言摘要——

许江（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美协副主席、省文联主席、中国美院学术委员会主任）：

曾宓先生其实我不是很熟悉，但是我对他非常敬重，非常敬仰他，因为我喜欢他的画。我们在这样一个时刻第一句话要说的，他是浙江水墨意笔山水绘画的一代丰碑，一代大师。关于“一代大师”的提法，我觉得浙江国画强省，应该树立今天的形象，今天的高峰，曾宓先生是当之无愧的。

我今天的开场白就讲了“一代浙江水墨意笔山水绘画大师曾宓先生”。今天大家的追忆几乎都是围绕着这点来说的，大家谈到了黄宾虹、林风眠，也谈到了顾坤伯先生，顾坤伯先生系统地研究了黄宾虹的墨法，认为是以焦墨为主，加上积墨，淡墨诸法，突出笔线与黑白的对比，层层叠叠，求得温润华滋，黑密厚重

曾宓先生对黄宾虹先生的笔法在学习、传承研究的基础上有大的突破，最大的突破在于曾宓先生是湿画之法。他的笔法简直、飘洒，仿佛每一点都浸泡在水里，透着水气氤氲。他曾经说过：“中国画是浸润出来的，技法可有也可无。”我觉得这就说明了他的湿画之法。他的画漾着水韵，含蓄蕴藉，表现江南的晨暮、月霁、云雾、晴岚，将宿墨淋漓、浑茫之趣发挥到极致。

30年前，郎绍君先生在1993年中国画提名画展当中，曾经写曾宓先生的时候用到一句话，“从深度求新颖”。我前两天在后面补上一句“向浑茫韵氲圆润”，因此他塑造了一个饱含人世温情的自然。30年来，这种深度与心意，相氲相生，成就了一代高峰。我们真的可以称他为一代大师，水墨意笔山水绘画的一代大师。

第二句话，他是率性诙谐的性情大师。曾宓先生一杆笔，长短顿挫，变幻莫测，变幻之极，率性所致。完全摒弃传统的皴法，也不依循黄宾虹先生“一波三折”的要求，他纵横自如，不加雕饰，却在平直线的各种运行、形态、组合上极尽变化、极尽表情，用他自己的话说“奇怪不悖于理法，放纵不失于规矩。”放拓挥写，就像苏东坡说的“白玉跳珠乱入船”，看起来是即兴的挥写，每一点，每一条都落在它应该落的位置上。

这样的用笔背后，是他的真性情。他的书画中，经常有很多的题款，这些题款非常特别，可能在中国画家当中像他这样繁密大量的题款的不多，这样的一个题款当中，既有中国传统性情的情动于钟的那种诚意，又有童心说的那种不改其乐的率性。

他能够心手如一，把他的性情，把那种萦绕不去的诗心代入笔墨。

第三，他是涵养深厚的杰出的水墨诗人。练笔即修身，蕴墨就是一份涵养，从笔墨修炼中可以看出曾宓先生不凡的诗性和涵养。曾宓先生有两个词，“避誉如谤，以谤为师”，躲避赞誉就像躲避诽谤一样，把诽谤当中的东西都要当初对我有帮助的能够指导我的东西。

从谤言中寻找真挚的批评以淬磨自己，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我们看曾宓先生的画是一种享受，观他的画中的款识又是一份快味。他的题款充满生机，充满智慧，充满趣味，他的题款十分特别，既有满幅横贯过去的像苍茫一片云烟的书法，也有在烟树中穿行的即兴题款。

杨守卫（浙江省文联党组书记、副主席、书记处常务书记）：

曾宓先生儒雅、温和、谦逊、风趣，是一个很率真、很纯粹的人，毕生潜心于中国画创作，把名利看得很淡，与世无争，洗尽铅华，无论艺术_修养，还是为人处事，都是大家钦佩敬仰的典范。

曾宓作品

高世名（中国美院院长、浙江省美协主席）：

曾宓先生是当代中国画坛一位风格标举、独树一帜的艺术家，是浙江省美术界的杰出代表、中国美术学院的卓越校友。对于他的离世，我们感到十分悲痛；看到今天这么多的艺术同道共同追思他的生平事迹，真诚地探讨他的艺术成就，又由衷感到一种欣慰。艺术家最大的幸福和幸运，就是能够在身后留下许多的作品、无尽的话题，成为后人途中的风景、前行的砥砺。

曾宓先生是一位极具实验精神的大画家，他继承黄宾虹先生所开辟的道路，那是一个渊深、丰厚而又开放的艺术体系。正是在这条道路上，他成就为一位与传统“不即不离”的“真画家”。他的画有一种大胆的构思，他的造型充满童真与天趣，他的笔墨功夫熟极而流、自由放逸，最关键的，他的生活充满情趣，并且有本领把生活的情趣转化为绘画的情致。这一切使他的创作像年轻人一样鲜活生动，跟曾先生比起来，当今画界的许多年青一代反而显得老气横秋。

曾先生对宾翁极为仰慕，但他有着与宾翁全然不同的性情。宾翁朴厚，曾老率真。正是秉着这份真性情，他才可以从容跳脱大师的影子。宾翁的绘画状态非常像塞尚，是去文学性的，常常表达山川造化的无人之境；对他而言，“画者，画也”，他以之为筏探索中华民族浑厚华滋之大道。而曾先生的画里却有一种幽谧隽永的文学性，他仿佛是一位意象主义的东方诗人，从当年无数插画、连环画甚至题扇的经验中，转化出表意造境的动人情致。他的画里是旧时月色、人间烟火，透着十足的人情味。《古道西风》《北国风情》《庭院深深》皆是如此。可贵的是，这种文学性没有削弱其绘画性，反而与松、灵、透、活的笔墨相得益彰，形成一种充满诗性的情怀和意蕴，如深夜雨巷里浸着桂魄的一缕月光，令人心神摇曳。

2020年，曾宓先生画了一幅《造化因缘图》，其中蕴藏着他的艺术密码，时间有限我不多谈。如果大家仔细揣摩一下他的几处题跋，就可以发现他对石涛的深度共鸣。无法之法，不似之似，这是曾先生的毕生追求，正所谓“法无定相，气概成章”。当然，这也正是中国画的终极追求，对此，曾先生说——“容我漫索”。

曾宓作品

张华胜（浙江省文联原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浙江画院原院长）：

曾宓先生突破了当前“主流”摹写“宋元”山水画法。他站在黃賓虹、林風眠肩上，为“中国画”的发展推上了新的高峰。他的“绘画语言”更为“现代；更为“贴近生活”也更为“生动有趣”。

上世纪90年代初，我曾为《江苏画刊》写过一篇“论曾宓先生的笔墨语言”，我把他的“绘画语言”总结为“浓、厚、透”。

他吸收了黄宾虹山水画“线条叠加”、“宿墨”画法的“浑后”，又能在“线条与墨色的交融”中让作品更为“浑厚华滋”，因而他的作品不仅有“厚度”且愈加有“韵味”具备了“气韵生动”的高度。

他在“继承”林风眠先生的“中西绘画融合”的创作中，更为注重“线条的质量”和“书写性”。这得力于他对顾坤伯先生师从的“线条书写”和“笔性”的继承，并能在自己的作品中用“心源”的感受，写“生活”的情趣。他在“色彩“的远用上也更为“整体和明朗”。

曾宓先生为“中国画的山水、人物、花鸟”都创造了“自己的绘画语言”，他是一位“前无古人”的充满“现代绘画语言”和“创作成果”的“中国画大家”……

曾宓作品

张捷（中国美院中国画与书法艺术学院院长）：

在曾宓先生的拟古与变法、古今与中外、体悟与超越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位求道者知往鉴来的艺术轨迹和品格追求，这正是中国美术学院近百年来两条最为重要的学术思想和道统正脉，即潘天寿先生主张的“传统出新”两端深入的教学理念和林风眠先生倡导的“兼容并包”中西融合的思想体系。曾宓先生曾经说过“如果没有兴趣和天赋不要染指艺术”，他将艺术当作自己的信仰，执一事而终一生，一贯秉承着坚守、自信、包容、开放的中国画学思想，毕其一生探索至臻至美的艺术之境，从末停歇行进的脚步，他始终于知行合一中认知艺术本源、于日积月累中形成心目俱会、于四季轮回中体验生命活力，一个有独立精神的文人画家。

吕伟刚（浙江省文联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

在我的印象里，曾老师就是一个有情怀、有情趣的人。为什么说有情怀？我在省文联工作13年，参加的艺术家个展也不少，但是参加曾老师的个展是最多的。

曾老师在浙江美术馆总共举办了五次个展，充分说明了曾老师一直在书画艺术上孜孜以求，不仅高产，而且高质量。曾老师的书画、印章、题跋内容，都充满了中国人文精神，又时尚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