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小时候，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是最温馨的画面，父母陪孩子看动画片，是家庭每天的保留节目，它总是重磅登场。

后来，一些动画就逐渐成为了私密的东西，总有一些动画，是我们不敢跟父母一起看的。

比如特别性感的《猫眼三姐妹》，如果和家人一起看，估计是几双眼睛都尴尬地不知如何安放。

不过在今天，这个“不敢”的范围好像大大扩张了。

比如前段时间《迪迦奥特曼》被下架引起广泛关注。

当然，《迪迦奥特曼》在整改后又迅速重新上架，然而这一事件仍然引起质疑以及广泛思考：光真的回来了吗？

动画因为其中的“不良”成分一再遭遇下架，不仅仅是动漫行业的孤立事件，也是整个文化行业面临的处境。

它们始终处在社会价值观念重塑、儿童教育、成人再教育的语境之下。

面对如今动画所处的大环境：层出不穷的举报，年轻人谈论着不敢被父母发现的“刺激”动画；家长们大肆批判着孩子应该远离的“不良”动画等等。

我们可以看到由动画所引发的孩子与家长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割裂，甚至都有走向极端的趋势。

探讨“不良”动画的存在位置，就必然要延伸到社会中，延伸到两者的对话中去。

01

    不良少年当老师，竟被捧上天    

有一部动画片在本花的少年时代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就是1999年播出的《麻辣教师GTO》。

它讲述了一个相当与众不同的校园生活，即便放在今天，它也可能仍然是对“严肃教育”的解构和反叛。

很多青少年在看过这部动画后，表示自己深受影响，有人被拯救，有人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老师，还有人学会了感激老师。

《麻辣教师GTO》的主角鬼冢英吉毫无疑问是个“不良”，他是湘南暴走族大佬。

他暴力、好色，想要当老师也只不过是退隐“江湖”后，需要一份稳定的生活，眼馋青春稚嫩的女学生。

这就是动画第一集登场的男主角，一出场就能明白，他“武力超群”。

但是，鬼冢却并不讨人厌，因为无论是暴力也好、好色也好，这些令人厌恶的特质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猥琐。

鬼冢是标准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在任何人面前都呈现出百分之百的自己。

他不会因为炫耀武力而欺负弱小，更不会将女性当做玩物一样去攻略。他极度真实，也极度真诚。

 

不过，一个有着“暴走族”历史的人，如何为人师表呢？不仅观众对此怀疑，连鬼冢自己都没有对教育的理想。

当鬼冢初入校门，我们发现学生也打破了我们的期待，鬼冢遭遇的学生，竟然也是一群“不良”。

学生以欺负老师为乐，还会威胁被欺负的老师：如果敢动手，就立马去举报他。

老师在被动的局面中，似乎再也没有管教学生的好方法，只能任由他们堕落下去。

实习第一天就遭此待遇，按观众的想象，性格直接的鬼冢可能会大打出手，但他并没有这么做，或许是为了不被开除而忍气吞声。

当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不对教育事业抱有幻想、现在的小孩都乱七八糟的、把这份工作当成普通上班族就好了”。

鬼冢却罕见地沉默了，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思考教育是什么。

回家的路上，鬼冢碰见了班级里最漂亮的女孩——奈奈子，因为离家出走向他借住。

鬼冢以为和青涩女孩谈恋爱的梦想要成真了，手忙脚乱地准备着。

奈奈子边做寿喜烧边跟鬼冢诉说着自己的家庭：家里很有钱，但是家人却没什么时间相处。

她的苦恼是真实的，也是为了精心策划的“仙人跳”——勒索鬼冢而骗取他同情的手段。

鬼冢当然大受打击，他问奈奈子这一切都是演戏吗？奈奈子笑着说：“怎么可能找老师商量呢”。

鬼冢并不知道，也许奈奈子对他的好感是假的，烦恼却是真的，她骗鬼冢的钱，或许是为了离开自己冷漠的家。

后来，鬼冢又被奈奈子邀请到自己家做客，看到她冷漠地倒掉母亲留下的特级寿司外卖，不禁让本花想起她去鬼冢家煮寿喜烧时说过的话：“一个人做寿喜烧，很难吧。”

在奈奈子心中，再没有什么比亲情与陪伴更值钱的东西了。

寿喜烧，原来是小时候父母还没赚到大钱时，一家人偶尔才能吃到的食物，对奈奈子来说，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的。

可是现在，房子越来越大，父母各住了一个房间，家人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大。

得知真相的鬼冢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哪怕放弃实习教师的资格，也要帮助奈奈子把家庭的壁障打破。

而且鬼冢的方式也相当简单粗暴，他拿着大铁锤，上门做了一次家访，家访的内容是打穿了奈奈子父母房间的墙壁。

而那几个“仙人跳”骗局的主谋，在勒索完鬼冢后陷入了危机，他们闯进了其他暴走族的地盘，眼看就要被揍。

鬼冢突然出现，凭着自己湘南暴走族这一传说般的身份，一个人就压制了一群暴走族，学生们也从危机中解脱出来。

就在观众心里产生疑惑：难道鬼冢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吗？因为当了老师，就会无论怎样被欺负都保护学生？

果然，鬼冢在问完这些暴走族有没有动过他的学生后，画风一变，脱了上衣就准备作战，并宣布这几个人，是他的猎物。

当学生们颤颤巍巍地质问鬼冢身为老师，却对自己的学生这么狠的时候，鬼冢却告诉他们少天真了，并且大声喊出：

“老师也是人！也有想发飙的时候，也有想发狂的时候。“

欺人者恒被人欺，自己用暴力或骗局欺负他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世界上永远有武力更强、智商更高的人。

这几个学生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恶人总有恶人磨。

在学生们吃到了教训后，鬼冢平静下来，开始教育学生。

纵然有千万种对立的理由，老师和学生之间的相处，也只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

学生首先是人，比起学习知识，更应该学习的是独立承担自己作为“人”的责任。

而教师也首先是人，比起传授知识，更需要不把孩子们当成学习机器，以身作则，将善良、原则、责任融会贯通的传递给学生。

鬼冢英吉从一个不被认可的群体出来，从在现实社会中见不得光的幻想出发，成为了一个教师。

却慢慢在和同学相处的过程中，将责任、真情和直接的爱带到了“正规、刻板”的教育环境中。

02

    生活是最好的教育    

《麻辣教师GTO》不仅有着“不良”成分，也引发了我们对教育的思考。

不良动画一再遭到抵制，可以看到比较表层的社会原因有二：

一个是儿童、青少年容易沉迷其中，一个是儿童、青少年容易模仿，这两者其实都可以归结为教育因素。

如今，青少年甚至部分成年人沉迷于游戏、二次元确实已经成为一个需要引起足够重视的社会问题。

许多人在生活中完全丧失了现实感，他们活在某个媒介为他们创造的虚拟世界、个人的幻想王国中，却对自己和周围人的生活漠不关心。

有时候，面对这种像是处在现实之外的境况，他们自己也很可能有一种错位和格格不入的感觉。还伴有一种过剩的自我意识和强烈的孤独感。

本花也一直寻找着原因，偶然间，本花看到了一篇作者描述自己上高中的文章，给了我极大的震撼和启发。

她在文章中写到上完高中后遇到的种种困境：

“我不大会用筷子、我忘记了如何打字、我的语速太快、我学着上网、搭地铁。

搭地铁使我很痛苦，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完全毫无意义的、消耗性质的东西。

我在衡中从不做这种事，能在那里坚持三年的重要原因就是：每一分钟都过得有‘意义’。”

我们可以理解为这是她人生的“失语”。高中那段经历，对她来说是一个只有成绩的乌托邦，这里规则明确，赏罚分明。

没有含混地带，也没有除了提高成绩之外任何需要做的事。洗漱、吃饭这些基本需求，都是学习成绩这个唯一“意义”的障碍。

她习惯了这套生活语言，认为人只做“有意义”的事就足够了。

可是当她离开了高中，发现这个世界真实的运转程序并非如此，人生真正的意义不是只有“成绩”，人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只是“有意义”的事。

所以她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好比笼子里的鸟飞到森林里去那样。

正是这种极为单调的日子，在这三年里给她塑造了一个只有成绩的世界，外加清华、北大的幻想空间。

当她离开了高中，意味着这个世界必然要崩塌（其实在她高考小失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崩溃了）。

遗憾的是，她接受的所有教育都没有给予她其他的东西能够继续支撑她。

《欢迎来到实力主义至上教室》截图

一个连吃饭、说话都要重新学习的人，当“成绩”这个唯一的精神支柱一下子被抽离之后，我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搭地铁都会使她痛苦。

她描写的生活对我们来说魔幻又遥远，可是她的痛苦却跃然纸上，那么真实地出现在读者面前。

其他沉迷于动画、模仿动画的孩子，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他们的世界变成了虚拟世界。

一个孩子没有生活、没有来自真实世界的体验，反而处在一个只有应试学习的象牙塔中，如果有条件，他们当然就会沉迷于虚拟世界。

而且这种沉迷是危险的，没有真实生活为依托的精神世界，一旦崩塌将成为个人成长中难以弥合的裂缝。

过去的年代，“生活”是不需要专门教育的，孩子们能在社区、邻里结构中学到，爬树、捉虫、玩耍、体验和融入世界，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

现在却难以达到，如果家长繁忙，那孩子原本在现实场景中的玩耍，就转为在虚拟世界中体验。

要从根源上避免这些问题，本花想“生活”也应该成为一门专门的教育。

03

    “不良”应该被一网打尽吗？    

过去，我们只会将一些不带思考而充斥着大量“色情”、“暴力”元素的动画称之为“不良”动画。

而现在，随着对《熊出没》的讨伐、《迪迦奥特曼》的整改、《伍六七》的下架，“不良”动画的边界被迅速地模糊了。

比方说《伍六七系列》，尽管这部动画在设定上，含有一些暴力成分，比如刺客背景，打斗环节。

然而《伍六七》却实打实是在搞笑和热血中传递温暖的系列动画。

当我们讨论一部温情动画里的“不良”元素时，“不良”变成了一个脱离现实的“乌托邦”符号。

在一部好的动画片里，暴力等元素往往有其帮助展开剧情、表现真实的必要性。

重要的并不是一部作品里是否包含“不良”元素，而应该是这部作品传达的精神是否“不良”。

脱离动画传达的精神内核去批判”不良“元素，就像盲人摸象，充满局限性。

或许剔除它们并不伤筋动骨，但终究少了几分乐趣与真实。

而将动画打造成一个“甜蜜花园”、一个在孩子们脱离生活后，又继续脱离现实的“美丽乌托邦”。

是否会使青少年变得更好？是否会使社会变得更好？本花想这是每个人都需要深思的问题，对话也将继续。

参考资料：

《和衡水中学在一起的2557天》，作者杜萌

《民主主义与教育》，作者约翰·杜威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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