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鸦er,分享旅行之美
Ⅰ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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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台湾骑行时,我感受最深的就是——自由。
被工作束缚的身心,在短暂的半个月假期内彻底解脱,既体现在身外之物的不断清减,也有将繁琐社交甩之脑后的痛快。
我在台北机场换了电话卡,让一个有效期十五天、无限流量的台湾号码伴随整段旅途。
手机里被使用最多的功能是导航、音乐播放器和骑行记录软件。
屏幕只在找不到路、想听下一首歌、停下休息时短暂地亮起来,又很快熄灭。
行李箱寄存在了台北租车的青旅,随身携带的必需品由自行车后座两个驮包、背上双肩包的有限空间全部收纳。
于是本该和台北繁华都市合影的繁冗衣物被全部抛下,装进最朴实的T恤和长短裤。
途中见到再精美的纪念品,想到要带着它骑数百公里,也不再会有购买的念头。
Ⅱ
环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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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我们从台北出发,按照顺时针方向开始环岛,历时十余天,中间因为我偷懒和行程安排坐过火车,最后累计总行程七百公里。
歌单里看不到尽头的几百首歌,被循环听了两遍。
更多时间,我们按照各自的步调骑车,眼前是各式各样的路,路旁风景亦千变万化。
听着耳边节奏,脚下机械骑行前进时,眼睛却在无比贪婪地记录周遭瞬息变化的风景,身体也敏锐地感受每一个此刻。
它们不曾有,不会再有,也不可复制。
朋友比较潇洒,我还是企图带走些纪念,带上盖章本,收获几十个不同的印章。
同时用“几张纸又没多重”自我麻痹,本子里不断夹进路上景点的门票、介绍册。
但其实也无所谓。
于我,此行收获最珍贵的,是这段经年后回想仍觉酣畅淋漓、无拘无束的体验。
我们在路上累并快乐着骑行,听风也淋雨,听潮看日落,拥抱迎面而来、呼啸而过的自由。
Ⅲ
东、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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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岛的地形为中间高四周低,中部三列东北-西南走向山脉盘踞,以玉山山脉最长。
平原西部居多,北部次之,东北部除了宜兰平原外,仅余下逼仄的海岸线。
根据十天骑行之旅所见,沿途经过的台湾诸多市县被我按主观印象归为三部分:东部、南部和北部。
台东的台湾因为处于东部山区,开发程度比较低,保留了更多的自然风光;
南部代表台湾的过去:悠久的历史赋予此处厚重的文化底蕴,从台南的诸多人文景点可以见得,高雄也见证了台湾近代工业的起步;
北部是以台北为中心,北至基隆,南到新竹的都市带,在占据地形优势的前提下近现代大力发展,代表着台湾的现在和未来。
IV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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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台北开始逃离城市喧嚷,与自然为伴,享受宁静纯粹。
经过起初的惬意几天后,心底生出寂寥,便搭乘火车前往高雄,回归现代都市的怀抱。
捂得才热几分,又开始嫌弃,于是骑车离开,去台南的老街古建筑里寻找失落的文艺情怀。
最后赶着演唱会的时间回到台北,夜色下的台北车站一如离开那日般,车来车往,人流如潮。
流淌的只是时间。
骑着车飞驰而过的日夜,却并未如潮落杳无痕迹,到底在回忆长卷中留下一笔浓墨重彩,未曾褪色。
Ⅴ
沿路,往山中去
沿途风景。
在基隆吃完早餐,天气阴沉沉的,飘着小雨,我和朋友穿上雨衣,开始今天的骑行。
路在海边,架不住猛烈的海风,我们打开谷歌地图,发现另外一条看似能够绕过滨海公路的隧道,但困惑于它是否能够通行。
经询问当地人后,我们抵达行程中本未安排,机缘巧合遇见的首个景点,福隆旧草岭隧道。
Ⅵ
穿山,福隆旧草岭隧道
隧道入口。
火车是无法通过这里的。
自1986年另建双轨之新草岭隧道之后,位于宜兰线福隆车站至石城车站间的旧草岭隧道,已经封闭闲置二十余年。
日据时代,这里曾是台湾最长的火车山洞。
北洞口北侧竖立着吉次茂七郎君之碑,纪念病殁的工事现场监督员,记录下昔年人们为改善宜兰交通的付出。
但自行车可以——时光弹指,如今它摇身一变,成为结合历史、文化、观光的“旧草岭隧道自行车道”,供游客体验原始风貌。
铺满碎石路的铁轨早不复存在,取代之以铁轨样式的水泥路,既是有趣的装饰,也留存下它的历史。
我们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穿过两旁山间郁郁葱葱的林木,直至一抹不属于自然的红色浮现。
隧道全部以红砖建构,洞口女儿墙顶部则有石砌装饰,整体造型简单,没有华丽的装饰。
它穿山而过,凭借坚硬山体挡住呼啸的东北季风,也省去绕过蜿蜒海岸线的曲折。
隧道出口。
由于天气缘故,当日游客没有多少,多三两结伴步行。
我们骑车从游客身旁经过,摁响铃铛,清脆声响回荡在隧道中,为这份静谧增添短暂跃动。
一盏一盏白炽灯连同照亮的展板被甩在身后,隧道里生起微风,如易碎的呢喃细语,甚至无法惊动尘土,却拂过发梢,激荡心田。
待景观重复至略微厌倦,隧道也行至尽头。
我们驶出数十米停下回望,上方山顶隐没在云雾之中,湿气氤氲下,草木更显葱茏;
一位游客打伞立在介绍牌前,目光长久地停驻,和此帧画面共同静止。
Ⅶ
关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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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隧道的时间里,我的确把什么抛丢给了无人应答的深邃,再任由长久沉默过滤聒噪与纷扰,驶向宁静的绿色,驶向台湾东部的绵延群山。
此后旅程中,横贯台湾中部,东北—西南走向的台湾山脉,成为与我们相伴的寂静风景,屹立抬眼可见的不远处。
从前,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王屋、太行二山阻挡山北百姓的脚步,老叟愚公不甘于此,率家族众人行移山大计,感动天帝而如愿;
也有武陵诸山似环,绕出一座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
人们只能离开重峦阻隔的故乡,远走谋生,如古时徽商、近代浙商。
如今的人们不再望之生畏,开始以隧道穿山、公路盘山,探求交通需求的解决之法。
Ⅷ
依山观海,苏花公路
苏花公路沿途。
台东多山,人们只得需寻山间少有的低洼平地定居,如苏澳、南澳、和平。
抑或借助河流的力量,待一泻千里形成冲积扇与洪积扇的水流推去,去肥沃的土壤上耕耘,发展和延续文明,如宜兰和华东纵谷。
但总需一条道路穿山而过,连接星罗棋布的城市。
台湾东海岸,就有这样一条南北向的公路——北起宜兰县苏澳镇,南至花莲县花莲市,临海道路全长118公里,越数座丘陵,名为苏花公路。
公路原属日本侵略殖民时期修筑省道台9线,战后改名,并持续新建隧道、拓宽为柏油路面,1990年10月25日实现双向通车。
它大致沿海岸线行进,西侧沿山脚修筑,险峻的地势致使公路上车祸时有发生,雨天还伴随山体落石,因此公路会不定期封闭。
苏花公路入口。
但诚如古人所言,“无限风光在险峰”。
路东侧是太平洋一望无际的湛蓝,山海之间的绝境,景观世界闻名。
苏花公路沿途。
第二天凌晨五点醒来时,没有接到封路的通知,整座岛屿还笼罩在黑暗中。
我们庆幸且遗憾地在街头找到一家便利店解决了早餐,出发。
彼时我和朋友并不知道,这将是一段怎样艰难的路途。
苏花公路依山修筑,基本没有平路,才至入口,映入眼帘的就是漫长上坡。
起初稍微吃力的路途,经过数个上坡叠加,带来的骑行难度呈几何指数增长。
半推半骑地前进到第9公里,我已经萌生了放弃的念头。
时值春节假期,公路上异常冷清。
我在又一个长上坡半途而废,推车慢吞吞地走,和自身的疲惫对抗,和重力对抗,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喘气声。
我甚至开始思考人生,思考旅行的意义,埋怨为什么今天没有封路、改坐火车。
责备自己为什么花钱买罪受,不选择包车、哪怕坐最慢的区间车到达花莲。
微小的负面情绪因身体劳累被无限放大,直到……
苏花公路沿途。
直到我往左看去,发现不觉间,原本平行的景观因为垂直距离伸展。
从居高临下的视角,能够看见房屋分布的格局和海岸线勾勒的岛屿边缘,小镇尽收眼底。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正是最好的形容。
Ⅸ
骑行的心境
@苏花公路。
我停下来让海风吹吹汗,多看几眼风景。
在那个瞬间,似乎找到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路程漫长无妨,反正天色尚早。
磨过最漫长的第9公里,看到10km的路标出现,不由得心神一振。
再一个之字形缓坡,眼前的道路忽然向前伸展,我恍然惊觉——居然是下坡!
于是翻身上车,踩下脚踏板,在地势助力之下感受久违的轻盈。
耳畔的风声引吭高歌,将上坡磨损的惬意在山林间尽数召回,车轮飞转,急转弯处不时还要刹车。
可我真舍不得刹车,舍不得风驰电掣的爽快。
骑行APP女声播报着时速和路程,时间变得好快,快到从坡上到坡底,只用一首歌的时间。
是这样吧,咬牙撑过快要走不动、坚持不下去的艰难,终究会等到敞开怀抱、接纳你的万里长风。
苏花公路沿途。
骑车的劳累是乘车无法体会的,骑车的心境,乘车同样无法体会。
汽车呼啸着疾驰,若非刻意让司机停下,窗外景致皆转瞬即逝。
骑车则全然不同,速度放慢后,地势变化,山脉起伏被更直观地感受,予我以摩挲大地的亲密和温柔。
100多公里山路,三座山头共计800米的垂直高差,隧道里和呼啸而过的大货车几乎擦身。
之字型公路绕山蜿蜒盘旋,护栏外石山陡峭,海风呼啸,清水断崖的山下浪花拍打沙滩,海水湛蓝清澈。
如果我不曾以骑行的方式途径苏花公路,能少经历很多抱怨、绝望和筋疲力竭。
但时至今日,我仍庆幸选择了前往。
Ⅹ
向山行,伯朗大道
@伯朗大道。
花莲到台东一段经过的华东纵谷。
与苏花公路相比,略有起伏的路途简直小菜一碟。
这里的山对人类不那么苛刻,人类也不必和它较劲儿,相看两不厌地相处,和谐极了。
骑行途中,我们绕路去看了此程最惊艳的一条路:东西走向的伯朗大道。
道路尽头是巍峨连绵山脉,半山间缀三五云朵;
两侧是耕地,翠绿的稻苗浸润在水中,水面倒映出蓝天白云。
它是极致、纯粹的自然景观,不加任何修饰、却美得动人心魄。
伯朗大道沿途。
由水泥铺成的双车道公路,起于东部的喧嚣村落,经过乡间土路、荒草地、耕地、山脚人家,一路向山。
路上人迹罕至,来往车辆更少,常见现代景观的缺失,为自然留出大片舞台,流云在山脊投下阴影、风吹过惹起的涟漪都生动百倍。
不用赶路、不算历程,我慢悠悠沿路骑行,尽情享受置身的这片田野,企图调动所有感官,保存照片、文字所不能及。
Ⅺ
有了山,然后有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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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山为天堑,路则是使天堑变通途的纽带。
它并非全然天成,带着人类最原始的倔强和决绝诞生,为越不可逾越之沙漠、荒原、高山、深谷、激流。
西北内陆,塔里木沙漠公路贯穿流动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开辟“死亡之海”中的航线,奠定了塔里木油田发展的基础,也为自古被大漠隔开的南北疆,架起一座经济桥梁。
世界屋脊,解放军和藏族同胞克服高寒缺氧、多年冻土、生态脆弱等艰难,修通川藏、青藏公路,在公路时代运输进出藏物资,是西藏与祖国内地联系的重要通道,被誉为西藏“生命线”。
东南沿海,全场55公里的桥梁界“珠穆朗玛峰”港珠澳大桥跨越海洋,连接香港、珠海、澳门,如项链串起珠江三角洲散落的城市,将大湾区紧密相连。
西南深山,云南宜良县城通往靖安哨村的盘山公路依山梁而修建,蜿蜒曲折,6.3公里的路程竟有足足68道弯,以“68道拐”闻名。
因公路存在而便利的交通,促进旅游业发展,改变了山村贫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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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与路,也是某种程度上人地关系的缩写——穿山而过、依山观海、向山而行。
起初,人类将征服自然视作荣耀。
后来发现,两者并非对立存在,不能蛮力改变一切,需因地制宜,以科技扣响借道之门;
最终顿悟,能在人与自然间长久存在的关系,应是共生。
如我的台东骑行,经由人工修筑的通道,领略自然的风情万种,且重拾失落的自由。
《兰州|我看到一种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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